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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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做豆腐的人络绎不绝,苏家人一直忙到了天快黑了才终于送走最后一人。

    “哎呀,老姐姐,可麻烦你们了。”村尾的牛大婶笑眯眯地把铜板递过去,感谢道。

    “乡里乡亲地客气什么,喜欢吃以后再来。”

    刘氏看了看天色,帮着牛大婶把担子挑起来,“天色不早了,路上湿滑,你可得心着点。”

    “哎,好嘞。”牛大婶点着头挑着担子往家去了。

    晚饭是芸娘做的,一道肉沫豆腐、一道清炒黄心菜还有一锅子萝卜排骨汤。

    累了一天,饭桌上谁也没力气话,全都沉默地吃饭。

    赵氏给许莹莹盛了一碗汤,许莹莹喝着碗中鲜香的排骨汤,心中颇不是滋味。

    他们家没出事的时候,生活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每天虽然吃的都是酒楼的剩菜,但也是新鲜干净的,饭桌上从未缺过肉食。

    可是在出事后,今天大半年的时间,她几乎没怎么见过荤腥,外人看到的许大老板,吃的饭连酒楼的伙计都不如。

    一朝从天堂跌落,许莹莹不过两个月就瘦成了纸片人,后来因为苏家的事,家里东拼西凑了银子给她补身子,这才补回来一点。

    看着桌上的几道菜,这完全不是乡下农户能吃得起的菜,这几天待在苏家,每天都能吃到荤菜,哪怕是最简单的炒蔬菜,里面也会放上不少的油。

    一想到苏家的银子都是靠着豆腐来的,许莹莹就觉得心中滚烫,若是他们家能得到这个方子,不禁债务顷刻消散,酒楼中还能多一道镇店菜肴。

    众人看似在闷不吭声吃饭,实际上眼角的余光都在暗暗注视着许莹莹,只是此刻许莹莹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并没有感觉到众人的目光。

    “咳咳。”安静的氛围中,赵氏清了清嗓子,众人的视线立即聚集到她身上。

    赵氏微笑着对刘氏道:“娘,今儿个春婶子过来,问我咱们家年后豆腐坊的事情,想让她女儿去豆腐坊做帮工。”

    苏家要新开豆腐坊?许莹莹喝汤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支起耳朵听着。

    刘氏道:“这事一直是老二和月儿在办,豆腐坊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二郎道:“娘,现在铺子的右边原先是卖酱油的,上个月已经搬走了,我和妹商量了一下,已经把隔壁铺子买下来了,人手也选的差不多了。”

    一听这话,许莹莹不禁有些着急起来,苏家要开豆腐坊,就要招工人,到时候肯定要去县衙签署保密豆腐方子的协议,若是批下来了,到时候就算是她偷到了方子也没有什么用了,保密协议保护祖传手艺,若是市面上出现相同的手艺,那就要看签署协议的时间了,谁早谁就对谁有利。

    事情若成了,许莹莹偷到方子,不仅不能用,还会给自己和花楼老板带来麻烦,这种丢失祖传手艺的事情,一般人家都会追究到底,毕竟这关系到了全家的发展和钱途。

    许莹莹咬了咬唇,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柔声道:“苏叔叔,豆腐坊定的哪天日子开业呀?这样的喜事我们家一定要去贺喜的。”

    苏老二看她一眼,道:“还没定日子,明天下午我要跑一趟衙门看看能不能把批文办下来。”

    一听这话,许莹莹松了口气,点点头,若是定了日子一定要通知他们。

    吃晚饭,众人开始收拾碗筷,乔月叫住了正要离开的苏二郎。

    “二哥,你过来一下,我把东西给你。”乔月的声音不大,一只脚已经迈出去的许莹莹一听又把脚收了回来,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见二人没注意她,又心往乔月的房间靠拢过去。

    苏二郎跟着她走到房间门口,只见乔月捧着一个木盒,二人站在门口,房门被掩上了,乔月用不大不的声音:“二哥,明天别忘记带这个,需要的东西全都放在里面了,三哥已经草拟好了,你带去给师爷过目。”

    苏二郎点点头,接过盒子抱得紧紧的,转身往外走来。

    许莹莹见状几大步走到了门口,装模作样地弯着腰装作寻找东西,苏二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许莹莹看到他怀里抱着的暗红色带锁的木盒。

    房间里,许莹莹咬着手指表情焦急,突然想实现想到了什么她眼神一亮,抬脚走了出去。

    “明天就回去?怎么这么突然?”赵氏见许莹莹来辞行,颇有些意外。

    许莹莹把早已准备好的辞了出来,明天是她奶奶的忌日,要回去祭拜,赵氏听了点点头道:“既如此,也就不多留你了,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

    许莹莹笑着点头,再三感谢这几日的款待,又去了刘氏房中了这件事。

    夜里,万籁俱静,苏家几人都已熄灯睡觉,只有苏彦之的房间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乔月坐在苏彦之的房间里,“三哥,五千两不是数目。”

    苏彦之知道乔月心中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妹,别想太多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况且我们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许莹莹在苏家住了这么多天,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也都默认若是许莹莹良心发现不起歪心思此事便作罢,可奈何,她一心为贼想要段苏家财路,这就怪不得他们了。

    乔月没有话,走到窗前,皎洁的月亮高悬于夜空,如水的月光照在未化的积雪上更显黑夜明亮。

    “啊!”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将苏家人惊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刘氏着急忙慌地皮了件棉袄跑了出来,其他房间的门也都开了。

    许莹莹眼中含泪地蹲靠在房门外,衣衫单薄地瑟瑟发抖。

    赶来的几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赵氏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莹莹,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赵氏蹲下身焦急地问。

    “呜呜,婶子,房间里有好几只老鼠,放在都爬到被子上了。”许莹莹睁大双眼害怕地扑进赵氏怀里。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赵氏皱着眉表情很生气,出口的话却异常温和关心。

    “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老鼠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房间里有老鼠?”话的是苏大郎,许莹莹住的房间就是他的。

    许莹莹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从赵氏怀中抬起头,捂着脸掩盖了脸上的神色,抽噎着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有吱吱的叫声,睁开眼一看就见到一只老鼠在我眼前。”

    许莹莹演的很像,惊恐的表情,害怕发抖的身体像极了遭受惊吓的模样。

    赵氏叹了口气,接过刘氏递过来的衣裳披在她的肩头,安慰了几句,回头道:“正宝,你进去看看,务必要把老鼠赶走。”

    苏正宝应了一声正要进去,许莹莹双手猛然抓紧赵氏的衣衫,可怜兮兮地道:“婶子,我不敢睡那个房间了,我能不能跟你睡?”

    “跟我睡?”赵氏有些惊讶。

    许莹莹见她如此表情,赶紧又哀求道:“婶子,求您了,我实在害怕。”

    沉默片刻,赵氏道:“那好吧。”

    调整了一下房间,苏二郎去了大哥的房间睡,许莹莹顺利跟着赵氏进了房间。

    “你睡里面吧,夜深了咱们早点休息。”赵氏关上房门,走到走到梳妆台前把木盒子拿起来,口中还嘀咕苏二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好,顺手放进了自己的柜子里,锁上后把钥匙挂在脖子上。

    许莹莹坐在床上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她心中得意自己的计划如此顺利,心中对苏家人的鄙视又多了几分,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一点心眼都没有。

    苏莹莹对自己要完成的事情很有信心,那很清楚乡下人的特点,心眼没有城里人深,对自己也是毫无防备,恐怕现在还沉浸在攀上豪门大户家的喜悦中。

    上了床,赵氏熄了烛火,二人闭眼睡觉。

    不知等了多久,许莹莹感觉耳边传来赵氏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喊了两声“婶子”赵氏毫无反应,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许莹莹便提出告辞,很快,来接她的马车就到了。

    许莹莹前脚刚走,后脚乔月就乔装扮骑上毛驴跟了上去,另一边,苏彦之走另一条路往衙门而去。

    “快点!快点!”许莹莹紧紧抱着木盒,焦急心慌地催促着车夫,一边朝后面的窗户看着生怕苏家人发现东西不见了追上来。

    快马加鞭到了许家门口,许莹莹下了马车左右看看,推开门走了进去。

    “爹!娘!我回来了!”许莹莹快步跑进了后院。

    “回来了,东西到手了吗?”许元中两个儿子率先冲了出来焦急地问。

    许莹莹得意地挑了挑眉,扬了扬手中的盒子,“那是自然。”

    “太好了!”许家几人欢喜地对视一眼,赶紧进了屋子。

    “莹莹,你是如何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的?”许夫人高氏拉着女儿笑得合不拢嘴。

    许莹莹坐在椅子上,表情很得意地:“由我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苏家那帮乡巴佬一点心眼也没有,我只使了个计便将东西拿到手了。”

    “只是盒子上有锁,我不开,只好连盒子拿回来了。”

    许老大道:“没事没事,待会把方子拿出来,把其他东西一把火烧了就行了。”

    许莹莹点点头,将在苏家这几天的事情都了一遍,末了语气嫉妒地:“苏家现在的日子要多好有多好,年后还要去开豆腐坊,银子就跟用扫把扫进家门的一样。”

    许元中呵呵笑了几声,道:“这一切很快就是咱们家的了。”

    “哈哈哈!”几人兴奋地大笑起来。

    许老二拿来一个锤子,“爹,咱们把盒子开,看看这苏家豆腐究竟有何秘密。”

    几人点点头,紧张地看着,“当啷”一声,许老二手起锤落,上面的铜锁应声而落。

    许元中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翻了看了看,疑惑道:“怎么是银票?”他仔细数了数,一共有五千两银票。

    “豆腐方子呢?”几人面面相觑,许元中将银票放在桌子上几人一张张看过去什么方子也没看到,许莹莹疑惑道:“这里面应该还有苏老三草拟的协议才对啊。”

    几人正奇怪,突然听见“轰”地一声,巨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怎么回事!”高氏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两个官兵从花坛左右冲了进来。

    为首的杨捕头面色冷峻双眼扫了屋中一圈,见桌上放着被砸坏的盒子和银票,当即道:“哪个是许莹莹,苏家秀才状告你偷窃高额钱财,县令大人命我等来捉拿于你。”

    完,不等许家人反应,一挥手道:“把桌上证据全都收集起来,带回衙门。”

    “是。”一个兵应了一声上前麻利地将所有东西装进一个黑布袋中。

    “杨、杨捕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家女并没有做那偷盗之事啊。”几人被这瞬息间发生的变故给惊地愣住了,许元中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几步陪着笑脸道:“杨捕头辛苦了,先进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杨捕头大手一挥将许元中推到一边,眼睛锁定了躲在高氏身后瑟瑟发抖的许莹莹,指着她道:“你就是许莹莹吧,来人把她带回衙门!”

    完,不待几人再话转身就走。

    “爹!娘!救我!救我啊!”许莹莹被两个官兵架着往前走,她吓得涕泪横流,惊恐地扭头大喊着。

    “莹莹,莹莹!”高氏捂着心口哭泣着追了出去。

    “爹,咱们被人摆了一道!苏家是故意的。”许老大咬着牙恨恨地。

    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苏家将计就计的圈套,他们知道许莹莹去苏家的目的,却不戳破,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许元中面色非常难看,方才一进门杨捕头便苏家状告许莹莹偷到高额钱财,而并非豆腐方子,这足以明许老大的是事实。

    “老爷,这可怎么办啊?”高氏哭着奔了回来,一进门就瘫倒在地。

    “五千两银票啊,这可是要杀头的!”高氏哭得肝肠寸断,口中不住地骂着苏家。

    在大永朝,偷盗五千两银及以上者就会被判处死刑。

    许家人也曾想过东窗事发苏家人告官,可没有备案过的秘方是没有律法保护的,到时候他们只能吃哑巴亏,就算和他们起冲突许家人也不怕,他们与花楼老板已经约定过,会帮忙处理后续的麻烦。

    可是现在,苏家状告的罪名的偷窃钱财,还是足以要命的巨额,许元中紧紧抓着桌子的边缘,咬牙道:“为今之计咱们只能走为...”话音未落,只见又有是来讴歌官兵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另一个捕头。

    “县太爷有令,抓你们进县衙,谁也别想离开!”

    许元中:“....”完了!

    县衙。

    许莹莹被带进大堂的时候,苏家众人均已到场。

    “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许家利用姻亲之事指使其女来我家中偷盗。”

    堂下,苏彦之微微躬身言语清晰条理分明地将事情从头到尾了一遍。

    “啪!”地一声,惊堂木发出震慑的响声,许莹莹跪着的身子猛然一颤。

    赵县令喝道:“许莹莹,人赃并获,速速将你家中合谋之事细细来,若有隐瞒,定不饶你!”

    许莹莹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被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一句话也不出。

    捋了捋胡须,赵县令道:“把许家几人全都押上来。”

    许元中高氏和两个儿子都被带上了大堂,许家兄弟早已娶妻却都因为兄弟二人荒淫无度而与之和离,早已离开了许家。

    “来人,给我许元中二十大板!”一上来,赵县令就拿许元中开刀。

    啪啪啪地板子声响起,许元中惨痛的叫声回荡在大堂内,苏家人冷眼看着,乔月握紧了刘氏的手,心中的不快略略散去。

    “主犯许莹莹,还不快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来,否则大刑伺候!”赵县令重拍惊堂木,吓得许家几人浑身颤抖不止。

    “呜呜,大人,我,我!”许莹莹见父亲挨了二十大板鲜血浸透了衣衫,人也面色惨白地昏死过去,立即跪趴在地上哆嗦着将事情全都了出来。

    只是当她出自己是要去偷豆腐方子的时候,苏彦之等人却一口咬定她谎,她的目的就是来偷银票。

    赵县令点点头,杨捕头带人前去的时候可是人赃并获的,赃物中并没有看到真么豆腐方子,他认定许莹莹撒谎,当即命人重重大她二十大板。

    拔出萝卜带出泥,许家两兄弟害死花娘的事情也暴露出来,当即又将花楼中人带过来问话。

    一尸两命,死状凄惨,花楼老板见钱拿不回来,便将事情全都推到了许家兄弟身上,他们伪造花娘死因,欲拿钱消灾。

    花楼老板狡猾如狐,风月场上什么人什么交道没过,舌灿莲花之下,硬是将自己身上的事情推了个干干净净。

    一刻钟后,县太爷宣判,许莹莹为盗窃主谋且数额巨大判三日后菜市口问斩,许家人合谋之最,许元中与高氏判监三十年,许家两兄弟害人性命,同判三日后菜市口问斩。

    事情发生的很快,消息传到秋山村的时候已经是年后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