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顾舟一脸震惊地看向狗。
傅重这是要干什么, 揭露他昨晚偷偷喝酒的罪行吗?
这狗真是成精了吧?
作为昨晚唯一的“目击证狗”,傅重显然对撒谎的主人表示不满,两人一狗隔空对峙, 旁边顾秀霖看得十分茫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傅沉冲她歉意一笑,“它跟我闹脾气呢, 因为昨晚我喝酒的时候没分给它,它不高兴了。”
顾秀霖更加惊讶:“狗喜欢喝酒?”
顾舟比她还惊讶,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傅沉,心这一招真是妙极,不光撇清了自己的撒谎嫌疑, 还顺手嫁祸。
真是欺负傅重不会人话?
傅重虽然不出人话,却能听懂人语, 它意识到主人在歪曲事实, 叫得更凶了。
“乱叫什么?”傅沉向它走去, “了你不能喝酒, 上次看到你偷喝没收拾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平白被污蔑的傅重气得大叫, 偏偏没法为自己辩解,急得直往傅沉身上扑。
“你还来?”傅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是不是欠收拾?”
傅重悲愤不已, 开始在原地撒泼滚。
顾舟看着他俩, 心道傅总果然是傅总,撒谎完全不带脸红,欺负狗问心无愧, 这波完全是种族压制。
教训完了“不听话”的狗, 傅沉又冲顾秀霖道:“您见笑了, 它就是这样,有时候调皮——都去吃饭吧?”
顾舟早已经饿了,非常果断地抛下了绝望的傅重,拉着母亲去餐厅吃饭。
时隔四年又能和母亲重新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他发自内心地感谢傅沉,这顿饭快吃完时,傅沉突然道:“对了舟,你下午得跟我出去一趟。”
顾舟抬起头:“去哪儿?”
“去见律师。”
顾舟一愣。
他迅速反应过来什么:“任轩那案子要开庭了?”
傅沉点头。
顾秀霖也向他们投来视线:“任轩?是他把你掐伤那件事吗?”
顾舟“嗯”了一声:“什么时候走?”
傅沉:“下午三点左右吧,约在我公司见面。”
顾舟喝完碗里的汤,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任轩的事已经完全由傅沉帮忙处理,现在让他去见律师,想必是关于案件有一定争议,必须要在开庭之前提前告知他。
他点了点头:“好。”
因为不想让母亲担心,他没有表现得特别在意,下午两点半,跟傅沉一起出门了。
昨晚傅沉喝了酒,现在虽然完全清醒了,但还是没有开车,由司机送他们过去。
顾舟之前来过傅沉的公司,但只是在大厅里待了一会儿,没上过楼,两人乘电梯来到二十楼的总裁办公室,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个秘书扮的人,她冲傅沉迎上来:“傅总,客人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好,”傅沉没多余的话,“知道了,你去吧。”
等那位女士走远,顾舟才低声问:“你秘书?”
傅沉点头。
顾舟跟在他身后进了办公室,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巨大的落地窗,办公室采光很好,装潢简约大气,干净而透亮。
“这边。”
傅沉带他来到会客区,他们约见面的律师果然已经到了,茶几上放着三杯茶,应该是刚才的秘书给倒的,正冒着袅袅的热气。
律师站起身冲他们伸手:“傅总,顾先生。”
顾舟一抬眼,刚好看到那位律师的脸,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你?”
听到他这句,律师愣住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傅沉,又将视线移回顾舟身上:“我们之前见过?”
顾舟瞬间回神,心糟了。
他确实见过这位律师,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姓刘,但并不是在近一段时间见的,而是在前世。
那是他被任轩家暴之后发生的事了,当时程然问他要不要跟任轩离婚,还帮他请了律师,就是这位刘律师。
但他那个时候已经被确诊癌症晚期,跟律师咨询过后,得知如果任轩不同意离婚,起诉会有难度,而且就算离了,他加了任轩名字的房产同样会被分给他一半。
于是他没有选择在他病死前可能都离不成的起诉离婚,而是选了另外一种更加干脆的方式,他偷偷立下遗嘱,对任轩进行报复,让他最后拿到的只有那半套房产,除此以外的所有财产都属于他的个人财产,一分也没有给任轩。
煮熟的鸭子马上就能吃到嘴,却偏偏在最后一刻飞了,所以任轩才会那么生气,气到想要把他掐死。
不过,前世这个律师明明是程然给他找的,怎么到了现世,变成了傅沉?
但顾舟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他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了不该的话,连忙想办法找补,他握住对方伸来的手:“啊没有没有,我认错人了,你长得特别像我一个大学同学,我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
这个时间节点,他不确定程然是不是已经认识这位律师了,多多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直接搪塞过去比较好。
傅沉看他一眼,微微皱起眉。
“没事没事,”律师十分热情地跟他握手,顺着他的话头开玩笑道,“这明我跟顾先生有缘,不过我都三十多了,肯定不能是顾先生的同学。”
“是吗?”顾舟露出逼真的惊讶,“我看您长得很年轻啊,你们真的很像。”
刘律师笑着:“顾先生真会话,我可太荣幸了——两位,快请坐。”
两人在他对面坐下来,顾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听到傅沉问:“叫什么名字?”
“什么?”
“你那位大学同学叫什么名字?”傅沉也半开玩笑似的,“和刘律师长得特别像,不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嗐,傅总,您可别趣我了,我家里就我一个,当年我们家里穷,我父母养我一个都养不起,哪可能再给我生个弟弟。”
顾舟看了看傅沉,觉得他在套自己话,傅总这个人精,该不会怀疑他吧?
他斟酌了一下才道:“名字记不得了,我到大学毕业都还没认全我们专业的人,平常在一起上课,天天照面,但就是名字对不上脸。”
刘律师:“您还别,真是这样,去年有个人来我们律所,想找我帮忙官司,她自称是我高中同学,我也看她特别眼熟,但就是死活想不起人家名字,这给我尴尬的。”
这位刘律师是个健谈的人,又聊了五分钟关于“同学”的话题,这才喝了口茶,言归正传:“我们正事。”
他严肃下来,对顾舟道:“顾先生,关于这案子的情况我已经跟傅总清楚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见个面,详细跟您本人。”
顾舟应着:“你。”
“嫌疑人那边呢,已经请了律师,这任轩好像还挺有钱的,他请的那位律师我也知道,大概了解他的辩护风格,总之,不是很好对付。”
顾舟低头抿了口茶。
任轩自己根本没什么钱,认识他之前靠跑腿赚钱,认识他之后也不怎么去接单了,他请律师的花费,用的估计是自己给他的钱。
怪他跟任轩分手时忘了把已经给出去钱的要回来。
“一般来讲,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刑事案件,法院判决都不会有太大争议,但这个案子不太一样——您也知道,杀人和强¨奸,在量刑来看差别是很大的,任轩想要免除刑事责任肯定是不可能,那么他的律师一定会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就是把这起案件定性为强¨奸,而非杀人。”
顾舟皱了皱眉。
“从目前已有的证据来看,法院很有可能认可这种法,就算从我个人角度,也倾向于是强¨奸而非故意杀人——嫌疑人是有预谋地作案,包括事先踩点、跟踪等等行为都可以证明,如果他真的想要杀人,可采取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应该选择掐死,掐死其实是一种很不稳妥的作案手法,在一些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案件当中,掐死的方式更常出现。”
顾舟听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仿佛还记得那种不能呼吸的感觉,但如果让他客观理智地判断,任轩实际能用出的力气要比那更大,前世他真的想把他掐死的那一天,掐扼带来的痛楚要更加强烈。
“顾先生?”刘律师见他半天没声音,有些紧张,“我是不是得太过了?您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就稍微简略一点。”
“没关系,”顾舟抬起头来,“你继续。”
“那好,”刘律师重新坐正,“根据嫌疑人的供述,他当时的想法是把您掐晕,或者是失去反抗能力以后对您进行侵犯,这一点应该会得到法院的认可,但我还是会为您争取他是故意杀人,包括他对您‘信不信我掐死你’,以及后来傅先生赶到以后又‘宰了你’之类的,我会争取他的意图已经从强¨奸上升为杀人,但能不能得到支持,要看法院的最终判决。”
顾舟点点头。
“如果没有得到支持,那么应该会以强¨奸未遂论处——强¨奸既遂未造成重大后果的判刑时间在三年到十年,未遂则适当减轻处罚,那我为您争取的就是尽可能少地减轻处罚,至少不能让他争取到缓刑。”
顾舟想了想:“之前警察来找我,我们的感情状态关系到案件定性,会……有什么影响吗?”
“这个您放心,”刘律师,“您手上证据充足,凭这些证据完全可以证明你们已经分手,他对您不满实施击报复,包括跟踪、非法入侵他人住宅等等,行为恶劣,不应该定性为婚恋纠纷导致的案件,我有把握这一点被法院采纳,所以您不用担心。”
顾舟松口气:“那就好。”
“今天约您见面,主要就是想告诉您这些,让您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以免最后判决结果下来会让您太过失望。”
“不会的,”顾舟笑了笑,“你尽力而为就行。”
“那好,”刘律师看向傅沉,“要是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傅沉起身送他:“麻烦你了,请。”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不用送了,两位留步。”
顾舟坐在原地没动,怔然看着茶杯里半凉了的茶。
等到律师走了,傅沉回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判他几年并不重要。”
顾舟抬起头:“什么意思?”
“送他进去是为了让他留下案底,对我来,他早一点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傅沉冷笑了一下,“毕竟他在牢里的时候我动不了他,等他出来,才进入我的主场。到时候他就会明白,在监狱里的日子,才是他度过的最安稳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