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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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宝甃回家拿乳胶漆,摩托还没扎稳就听到院里笑声。刚跨进门,阿玥她妈道:“哎哟,桂枝染的头发怪好看,就是烫的不好,炸的满头羊羔毛,跟□□十年代的港星一样。”

    王宝甃在杂物间乱翻,“妈,咱家用剩的漆呢?”

    “喊什么喊?”邬招娣道:“这不是在院里墙根?”扭头朝阿玥妈道:“回头我跟西平提提,看他愿不愿吧。”

    “这是咱姊妹在这,西平那条件也明摆着,陈家老爷子放话了,这个幺孙女陪嫁一辆车一间门面房。”阿玥妈道:“那门面房干点啥不好?也算给两口找个事干。句不中听的,凭西平现在这条件大闺女不好找,陈淼长得盘亮条顺嘴又甜,跟你闺女以前是同学,你还不托底?”

    “有些姑娘虽没结婚,但跟男人住一块几年,又是胎又是流产,这跟二婚有啥两样?”邬招娣撇嘴道:“陪嫁一辆车门面房咋了?这就成大爷了?”

    “那你还想咋样?娶一个黄花大闺女?”阿玥妈脸色不大好看。

    “陈淼我倒是中意,配西平也没挑头。”邬招娣道:“西平长相德行没话,不然陈家人怎么会看上?吶,幺儿跟西平俩人接了间民宿,她姑姑一年三五十万不是问题,西平也有份稳定的事,没陈家人的那么……”

    “我没那意思,我没贬低西平的意思。”阿玥妈急着解释。

    “王西平不结婚。”王宝甃插话。

    “我早听她嫂子在那嘴碎,她怎么不上我门找我提?她嘴那么溜托你媒干啥?”邬招娣撇嘴道:“既然想成一家亲戚,嘴那么碎干啥?西平是没什么大钱,养家的能力绰绰有余。”

    “咱俩是姊妹跑不了话,陈家那媳妇我也瞧不上,但咱也不能因为她嫂子就……”阿玥她妈道:“反正西平又不是跟她嫂子过?等两口办了事,俩人搬到居民楼过的红红火火,碍她嫂子屁事。”

    “王西平不结婚。”王宝甃又插话。

    邬招娣瞪她一眼,不让她插话。朝阿玥妈道:“我跟你,咱王家办事永远比陈家人体面。陈家人看上咱王家都想攀亲戚了,还摆出一副高姿态?还出门嘴碎着贬低?”

    “谁不是!”阿玥妈拍手道:“陈家一肚子弯弯肠子,陈淼其实早看上咱王家了,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提。她嫂子想让阿玥从中和,你阿玥一个没经事的姑娘,哪会逞得了这能?”

    “我压根就不想管这闲事,但她嫂子三天两头的跑,你都整天见面的街坊,我也不好推呀?一方面陈淼这姑娘还不错,一方面西平这孩子确实不赖,咱姊妹俩在这呢,西平家就剩他独个,看着也怪心疼人,咱能帮他一门亲,这不也是积大善?”

    “那行,话都这份上了,咱们尽力撮合,能不能成一家人还要看他们缘分。”邬招娣拍胸口道:“西平那我一句话的事,这孩子听我的,你看着安排吧。”

    “那好,我回头问问陈家,让他们挑个日子见见。”俩人把这事敲定,又聊了些别的,阿玥妈临走前拍拍王宝甃撅着的屁股,屁股大胯宽生儿子。

    “妈,我可提醒你,王西平一辈子不结婚的。你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他要是把你话撂地上了,你可别嫌没面子。”

    “他会不给我面子?”邬招娣道:“你爸还一辈子不结婚呢,现在他不比谁过的滋润?宝源也一辈子不结婚,现在他跟个媳妇迷似的。”

    “行行。”王宝甃往摩托上装东西,“我是怕你被脸。”

    “瞎操心,我这脸没人得着,我撮合他们相亲,后面成不成我还能管的着?”

    “王西平就不会去相亲。”王宝甃笃定道:“你就不该应承这事,纯属瞎忙活。她嫂子问我要王西平微信,我当时就回绝了。我看不上陈家人。”

    “就显你能耐?”邬招娣道:“我也看不上陈家人,但陈淼她爸这支还行。西平这条件没得挑,谁家闺女会平白当个便宜妈?陈淼能看上西平我就大吃一惊,这姑娘行!”

    “我绝对看好这事,我刚只是在阿玥她妈面前摆个腔调,咱条件不好但气势不能弱,谁让他们陈家先找上门了?陈家要是晚两天托人来,指不定我就先找上门了。我是看不上她嫂子,懒得拉着脸上陈家门。你心搁肚子里吧,这事准成。”朝王宝甃道:“学着点,事就是这么办的。”

    王宝甃歪歪鼻子,再不接话。

    “你什么态度?”邬招娣道:“是你不想王西平找媳妇,还是他自己……”

    “我巴不得他找媳妇儿,我是觉得你们眼窝凹。”王宝甃道:“你们一面看不上陈家人,一面硬往他们门里凑,这不自相矛盾?镇里只剩陈家有姑娘?再不济我们王家门里没人?你们一口一个夸,这么优质的资源为什么不留给自家?俗话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扒着豁的往外流?”

    话刚落儿,邬招娣回头找扫把,王宝甃着摩托车,冲院里喊:“妈,你好好琢磨琢磨,反正一笔写不出俩王……”骑上摩托就跑,车上掉了物件也不敢捡。

    刚骑到下溪村,坡头上俩孩子架,王宝甃拐过去,“甘瓦尔你干啥?”甘瓦尔手里拿着滑板,朝另一个男孩身上拍。

    围观的伙伴跑过来,朝王宝甃道:“陈浩南抢甘瓦尔滑板,还把滑板弄断了。”

    王宝甃夺过甘瓦尔的滑板,怕他下手没个轻重。俩孩子赤手空拳的在草地上扭,甘瓦尔明显占上风。王宝甃站旁边假劝道:“不可以了喔,不能了喔,不要到脸喔,不许踢到头喔,只能往屁股上……”

    民宿院子里地砖不平,王西平蹲在那地砖。甘瓦尔推门回来,手里抱着滑板,满身草屑涨红着脸。王宝甃拎着漆跟进来,“大日头的你蹲那干嘛?”

    “地砖不平,雨天踩到会溅一身脏水。”王西平擦着满头汗。

    “早上跟傍晚不会修?”王宝甃费解。

    王西平也热的不行,“那好……”起身太猛差点栽地上。

    “晒得脑缺氧了。”王宝甃看他道:“我有个同学妈,她就是蹲太久起身栽了,摔了个脑偏瘫,这会还在床上呢。”

    “……”

    甘瓦尔坐在屋口台阶上,垂头摆弄着滑板。王西平坐过去,接过滑板看了会,拿过工具箱帮他修。

    王宝甃拎着电风扇出来,照着父子俩背后吹,顺势坐在他们身边问:“你们爷俩一间房,还是各一间?”

    “昂?”王西平看她。

    “甘瓦尔要住在这,你们是一间……”

    “我回家住。”甘瓦尔道。

    “这就是家,王西平以后会住这。”王宝甃看他。

    “我们俩住一间。”王西平道。

    “我还是想住那个家。”甘瓦尔声道。

    “两边都是家,你住哪都行。”王西平道:“你姑奶自己住这不安全,我要陪她一起守夜。”

    “要不你回上头住?”王宝甃想了会道:“周末过来住这边,平常住上头,甘瓦尔上学也方便,这的学习环境不好。我姑姑都是一个人守夜,她晚上不会有事。”碰碰他问:“你呢?”

    “行,看情况吧。”

    “好,回头再。”王宝甃问:“午饭吃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吧。”王西平道。

    “怎么老鸡蛋面?你不能换换口味?”

    “鸡蛋面省事。”

    “省事应该不吃饭。”朝甘瓦尔问:“午饭吃什么?”

    “我想吃肉。”

    “行,炸酱面吧。”王宝甃拍板。

    王宝甃从王与秋家拎了块羊肉回来,朝王西平意味深长道:“我不吃牛肉,就不吃牛肉!”

    王西平笑笑,埋头修滑板。

    石榴树下卧着黑贝跟虎仔,两条狗趴在那盹儿。王宝甃端了煮好的鸡肉过来,它们抬起头嗅了嗅,欠抽的咀嚼了几口,站起来抖抖一身毛,晃到王西平脚边卧下。

    “主人什么德性,狗就什么球样。”王宝甃嘀咕。

    甘瓦尔踩着滑板在门口试,王西平转身回厨房,拿了根大葱站那剥。王宝甃正在炒肉,回头问:“修好了?”王西平点点头,洗了下葱,拿刀把它切碎。

    锅里煮着面条,王宝甃拿着筷子拨,王西平接过筷子,站在那煮面。王宝甃往肉汤里勾芡,倒进了腌制好的葱花。王西平盛了煮好的面给她,王宝甃淋着肉酱道:“这是我跟甘瓦尔的午饭,等我吃饱了,回头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

    “……”

    王西平老半晌憋不出话,索性抽了双筷子,坐在屋檐下大口吃。王宝甃盛了碗坐过去,轻骂道:“臭不要脸儿。”

    午饭后,王西平抽了地垫出来,三个人吹着风扇,躺上头午休。王宝甃想起什么,拿过钱包数了八百块递给甘瓦尔,昨天他一共干了十个时。

    甘瓦尔摇头道:“算了,我不要了。”

    “拿着吧,我们好的。”王宝甃塞给他。甘瓦尔有点不好意思收。王西平道:“收着吧,你应得的。”

    “可我也吃饭了,帮忙干活是应该……”

    “没事,这份活是要请阿姨的,你既然替她干了,就该收着钱。像擦桌子洗碗扫卫生这些轻松的活,我就不给你钱,你是家里一份子,这些活也该你做。”王宝甃道:“厨房清理的很干净,今儿歇一歇,明个你再帮忙清理卫生间,这些工作我会付你薪水。”

    “好。”甘瓦尔欢快道。

    “在不影响你学习的情况下,周末可以帮我们时工。清理客房洗晒床品这些。”碰碰王西平道:“可以吧。”

    王西平闭着眼“嗯”了声。

    “好!”甘瓦尔道。

    “一旦发现你学习下滑,我就有权解雇你。”碰碰王西平道:“对吧?”

    王西平闭着眼“对”了声。

    “我刻意给你现金,是要你对劳动力有个认知。我们公司的执行总监,月薪能拿17万,一个时是……”王宝甃在心里默算。

    “一个时是236.1111,一天是5666.6666。”王西平道。

    “……”

    “反正差不多。你一天十个钟才赚八百,人一天八个钟就赚五六千。”王宝甃道:“这是人通过专业知识,通过自身努力,结合聪明的大脑赚的。你跟他的差距就是专业知识跟自身努力。”

    甘瓦尔想了会道:“你以前月薪是三万八,一年也就……”在心里默算。

    “四十五万六。”王西平道。

    “那你们执行总监两个月半的工资,就顶你一年?”甘瓦尔不可思议。

    “我们职务不同,我是基层职员……”

    “那你跟他差在哪?你也是高校毕业,你怎么还被解雇了呢?”甘瓦尔不懂。

    “……”

    王西平大笑。王宝甃一时词穷,看他道:“你睡不睡?不睡干活,孩子瞎听事。”朝王西平道:“八公。”

    “八公是什么?”

    “八婆的老公。”王宝甃没好气。

    “……”

    三个人静躺了会,甘瓦尔问:“我们是一家人吗?”

    “对。”王西平看他。

    “你们会结婚吗?”甘瓦尔问。

    王宝甃装睡,不懂何出此言。

    “一家人可以没有血缘关系,也不需要有法律关系。”王西平斟酌道。

    “你们亲嘴了,亲嘴不就要结婚?”甘瓦尔问。

    王宝甃脸爆红,大气都不敢出。

    “不亲嘴也是一家人。”王西平的牵强。

    “你们为什么要亲嘴?”甘瓦尔好奇:“电视里只有情侣跟夫妻才会亲嘴。”

    “喜欢的人就会亲。”

    “骗人,我又不是三岁孩。你们不是情侣不是夫妻又不结婚,那为什么要亲嘴睡觉?我们班一个男生亲了一个女生,同学们他耍流氓,他不要脸,他们谈恋爱。”完看看王西平,他已经睡着了。

    “……”

    甘瓦尔自个琢磨了会,怎么也想不通,听着风扇声缓缓入睡。

    王西平睁开眼,替他搭上薄被,看了眼装睡的王宝甃,瞪着眼看天花板。王宝甃翻了个身,王西平胳膊环住她。王宝甃手指捻着他手腕上的手串,闭着眼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