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Chapter41 41
祝晚吟晕倒在晚宴上。
叶辉及时将她送到了医院。
宴会还未结束, 周濂清先一步赶了回来。
医院灯光冷白到透明,叶辉站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子,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好好的电话走那么远干什么, 连个人也看不住。
酒精过敏严重了可是要命的, 二姐对自己还真是够狠。
叶辉胡乱想着的时候,还没看清楚什么,领子就被人拽住了。到了眼前的人浑身都散发着隐忍危险的压迫感, 他被推到墙上,后背撞得生疼。
“我让你看住她。”
沉重的气息压着低哑的嗓子,叶辉皱眉忍着后背的痛意, 低着头道歉, “对不起闻哥......”
是他办事不力, 没什么可解释。
叶辉不知道周先生让他做这件事, 是对他多大的信任。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先生对二姐如此在意。
周濂清沉眸凝视他良久,推开他克制着自己轻颤的手。
“人呢。”
叶辉低声道,“还在抢救。”
严重的两个字。周濂清胸腔骤然泛疼, 耳边鸣声四起。
他已经很长时间都不曾再出现过这样的后遗症, 此刻复发,几乎令他疼的直发冷汗。他及时抬手撑着墙, 才没有往前倒。
“闻哥!”叶辉上前扶住他, 着急的问,“你怎么了。”
周濂清沉着呼吸, 强压着胸膛里抽疼的痛感, 声音更哑了一些,“没事,三年前的后遗症而已。”
叶辉目光怔了怔,心底涩然。他当然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那么大的爆炸, 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
周濂清平复一些,又恍然道,“应该是四年前了。”
在祝晚吟出现的那一年里,他安宁地像是从未成为周闻。
“闻哥。”叶辉看着他,像是想了很久才考虑着要这些话。“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不是坏人。我觉得你和程扬、高越川,或者是程先生那些人都不一样,所以我一直愿意跟着你。虽然......咱也不白。”
但黑白两道,总有个灰色地带吧。
周濂清听着他的话,无力地低笑了两声, “不是坏人,又不是好人,那你我们算什么?”
叶辉扯了扯嘴角,“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周濂清声音缥缈,目色远淡,“但总归是有些价值,是不是。”
可如今他分明连自己最想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他有太多话想和她清楚,但故事似乎太长了,到头来连开端也都无法追溯。
他与她隔着十年的岁月,那段时光离他拥有她的这一年遥远而长久。或许当人心有挂碍,时间也会因为珍惜而变得沉重。
走廊过道寂静悠长,灯光惨白地下来,听不见时间流逝的声音。
在周濂清耳边渐渐明清,胸腔缓慢平复的过程里,那扇紧闭的门终于被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破静止。
“周先生。”
周濂清眉间紧了紧,抬步上前,神色镇定,心却并不静。
医生是满头白发的长者,他语气严肃道, “二姐喝了太多酒,浓度含量太高,且是比较严重的迅发型症状,送到时就已经出现了持续呼吸困难的情况。再晚一步就会出现过敏性休克,抢救不及时就会危及生命,导致死亡。”
压迫胸腔的窒感又席卷而来,周濂清耳朵发疼,喉咙生涩。
“今天很危险。”医生神色凝重道,“病人以后绝对不可以再碰酒或接触酒精类消毒用品,一定切记,注意。”
“之后需要留院观察,请准备住院手续。”
叶辉慢慢松了一口气,认真点头道,“是,谢谢医生。”
周濂清撑着墙边的扶手,手腕撑在眉间,阖目抚平那阵昏沉感。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相信、感恩神佛的存在。
叶辉站在他身侧,问道,“闻哥,另外两个兄弟怎么办。”
他们失职,得处理。
周濂清对待手下人一直都很宽厚,今天,刚才那一瞬第一次有发狠的念头。他拧了拧眉问, “谁的人。”
叶辉,“有一个是程总的人。”
二姐身边一直都有不同的人轮流看着,不是只有周先生的人。
周濂清睁开眼睛,沉声叹道,“见点血吧。”
叶辉点头,“是。”
–
住院手续办好了之后,叶辉离开了医院。祝晚吟在单独的病房,还没有醒。明天才会安排人过来守着,天亮之前他可以独自陪伴她。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青白的月光从窗外撒进来。静谧一地,在地上,触及他裤腿。
她手上还是到处泛红,周濂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牵着她的手。她的手在他掌心里显得很娇,带着令他安心的温度。他握着她的手吻了吻,抵着额头。
她就是个疯子。
周濂清听到消息的时候又气又恨,恨不能将她一顿骂一顿。她根本学不会听话。
简直是他命里的劫数。
周濂清闭着眼睛,掩去眼底湿润热意。他就这么坐在这里,直至天渐渐起明。
如今的天气已经不再那么冷,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很温暖。是开春了。
过了两天祝晚吟就被接回去,没再住院。依旧是周先生住处。他给她准备了很多换洗的衣服,从里到外。
祝晚吟也是好了许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险些就没命了。后知后觉地想一想,还挺可怕的。她还是挺想活着的。
她这一场意外,也让祝言迟原本算在晚宴上将她救出去的计划断了。
祝晚吟身上不再难受之后,也能四处走走。虽然除了这处别墅,她哪里也不能去。不过她发现夏禾似乎不在这里了,从她回来后,好多天都没有再看见她。
周先生也不常回来。他即便回来也是深更半夜,她睡着的时候。第二天一早他就又不在了。
这些日子依旧是叶辉看着她。不过现在他们倒是不急着让她签合同了,只等她好了再谈。祝晚吟觉得有些奇怪,但又问不出什么。
她依旧被困着,可祝晚吟在这里却没有那样的危险感。或许因为是他的地方,她并不怕周濂清会伤害她。哪怕亲眼所见他和那些肮脏或可怕的人在一起。
祝晚吟每天按时吃药抹药,现在身上因为过敏出现的红疹已经好了很多,至少眼这么看去,看得见的地方皮肤都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白净。
叶辉告诉她明晚有人想要见她。
她问是谁,他只去见了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这个消息,祝晚吟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人,是那位程先生。
此刻,太阳尚未落山。只渐渐向西。
院子里洒满阳光,草地似乎也变得更青。
祝晚吟站在落地窗旁看了会儿书,而后踹翻了旁边的藤椅。
动静不大,外头的人也没反应。二姐随时都在发脾气,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被限制自由,祝晚吟一直觉得自己迟早都会习惯,可没有。不管是祝家对她如此的时候,还是现在。
祝晚吟放下书本,深吸了一口气。
她随意走了走,玻璃滑门另一侧是一处开放式吧台。祝晚吟去倒了杯水喝,随手拿过架子上的东西瞧。
茶叶罐,不同的水杯,花瓶,还有无用的装饰品。
最上面一层有些高,她踮脚才能拿到。摆着一列,像是饮料。祝晚吟拿了瓶下来。
磨砂的玻璃瓶身,里面装着浅青色的饮品。她转着瓶子看了看上面的字。
荔枝/青梅酒。
原来是果酒。看上去挺好喝的,但她当然不会......
祝晚吟低头兀自想着,手上的东西就被人拿走了。她抬头,看见周濂清。从她重新住到这里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他目光沉沉看她一眼,垂眸扫了眼酒瓶上的字,找人来把这瓶果酒带走了。
这间房子里所有的酒都已经没有了,大概都被他清走了。
祝晚吟默默瞧着他,还没什么,就被他扣着手腕拽过去。她结结实实地撞到他身上。
周濂清低头看着她冷淡地警告她,“祝晚吟,你要是再不知死活,我就真断你的腿。让你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你不想要你自己的命我还想要,听见没有。”
她拧着眉抬头回视他,眼睛里都是反抗和不服气。周濂清看她这叛逆的眼神胸膛就横生怒意,一想到医生的话,还有她躺在那儿的样子,他就没办法再对她冷静。
他手上力气也没有收敛,牢牢地桎梏着她的手腕。祝晚吟挣脱不开,来气地抬脚踢他的鞋子,“你弄疼我了。”
周濂清的手松开一些,没有完全放开。他抬起她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我问你话。”
祝晚吟躲开他的手,对峙一般抬眼看他, “你,你现在就断我的腿。”
“你!”周濂清深深注视她,蹙眉有些头疼。
“你不是想让我签字吗。”祝晚吟朝他伸手道, “我现在就签,你把合同给我。”
周濂清移开目光,沉静道,“这件事不着急。”错过了最好的时候,她现在离开这里很不安全。
何况,他不知道为什么程渭淮想要见她。总之如今的情况,她在他眼皮底下才最安全。
“怎么又不着急了?”祝晚吟眯了眯眼睛, “周先生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现在愿意签,你怎么又不着急了。”
周濂清淡淡看向她,“你愿意签就好,什么时候签不需要你担心。”
“那你放我走。”
“不可能。”
祝晚吟看他一眼,偏头望着院子外面,不再和他话。
她挣了挣,回头看着他还没放开她的手,轻笑了声,“周先生,你都已经是有太太的人了,这样不好吧。”
周濂清被她三言两语燎起火气,他将她拽过来,径直将她两只手都扣着锁到身后去。祝晚吟身后抵着桌子,看着他忽然靠近的脸轻吸了口气。
“哪里不好?”他将她困在身前,胸膛也压下来。她身子贴附着他,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他身体高出她的温度。
周濂清望着她,目光深邃,带着隐忍的怒气,“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真当我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祝晚吟怔了怔才回过神来,挣扎着骂他, “你混蛋!”
他冷笑了声,“你可以想想用更难听的词骂我。祝晚吟,我让你安分待着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别惹事生非。”
“惹事怎么了。”祝晚吟停下挣扎,直直看着他,“你怕我死吗。”
周濂清凝视她,低头更近地靠近她,“你觉得呢。”
他微微偏头,几乎是要吻她的姿势,呼吸都全部和她交织在一起。
他敛着眸子看她,祝晚吟紧张地闭了闭眼睛。下一刻他松手放开她,理了理衣服淡声道, “明天晚上会有人来接你。”
他完转身离开。祝晚吟看着他的背影,咬着唇拿过刚才放在一边的书扬手便砸了过去。
书本重重落在地上,跟在他步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