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租你三天能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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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炜辰发来信息还在开会,许念收拾妥当,去了行政酒廊。

    现在不是酒店旺季,酒廊里稀稀落落坐着几桌人,大多是商务人士。

    她选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繁华的城市夜景尽收眼底。

    晚高峰的街道红橙交错,像一块块割裂的彩色玻璃,碎在眼下。

    模糊的回忆起林炜辰单膝下跪,在花海中跟她求婚时的场景。

    那天,她笑着应下,被他拥进怀里。

    自她爸走后,这是许念第一次对家庭有了期许。

    虽然忧虑,但还是勇敢的迈出那一步。

    而现在,美好的回忆都变得莫名可笑。

    思绪回转,许念拿起手机,拨通了婚礼酒店的电话。

    她问清楚了,是林炜辰联系酒店经理改的地址。

    昨天的事。

    昨天两人没能见面,因为公司到年底很多项目需要追进度,他忙着加班。

    是真的在加班吗?

    她眼底露出少有的茫然。

    信任一旦有了崩裂的迹象。

    就很难修复。

    虽然林炜辰劈腿的事情还不算是板上钉钉。

    但已经做不到最初的完全信任。

    甚至原本的信任也已分崩离析。

    少时,许念准备再叫杯气泡水,恰好看到不远处,一个高瘦矜贵的身影走过。

    她的视线立刻被掠走。

    许念辨别轮廓图形的能力非常出色。几乎是在视线落过去的那一瞬,她就看出那人是谁了。

    是电梯间的那个“混蛋”。

    海军蓝的过膝大衣搭配衬衫西裤,简单又不失成熟。很快,他脱下大衣落了座。

    修身的白衬衫紧绷的那一瞬,恰好勾勒出男人精瘦的身材。

    他没戴口罩,极致英俊的面容展露出来,许念自觉欠他一声抱歉。

    非但不是妙蛙种子,唇形还是那种二次元绝美的顶级薄唇。

    这张精致帅气的脸,完全就是照着二次元里的男妖精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骨相绝佳,带着一股莫名的桀骜感。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要是她的专属模特就好了。

    她能天天灵感爆棚,一夜爆肝三千张原稿。

    想到这儿,又不免多看他几眼。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头叫来服务生,点了些什么。

    这头,许念已经放肆地拿出速写本开始勾勒。

    全然不记得她要加气泡水的事。

    一旦开始画画,便容易忘记时间。

    桌面上的手机亮了又灭。

    “扰一下,你电话。”

    清朗干净的声音夹杂着鼠尾草的味道,仿若一阵夏风,吹得许念心脏猛地一滞,抬眼间,画册已经被她迅速塞回包里。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附近,两人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视线落在她身上。

    有那么几秒,许念还没回过神来,她轻咬着唇,试图回忆起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手上的画,又被看去了多少。

    “电话。”对方又提醒了一句,面容温和带笑。

    许念终于回过神来,赶忙接通电话,余光中,男人已经走远。

    “在画画呢?”林炜辰话语温柔,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他遇到过很多次这种情况。

    “嗯,我现在下楼。”许念喝了杯底的口气泡水,唇齿间清爽的感觉带走了方才的尴尬情绪。

    林炜辰站在大厅中间等她,见到她的身影,第一时间跑到她面前,自然而然地想要帮她拿包。

    许念没拒绝。

    “许姐,过出门不要带这么多东西的,长期这样,以后肩膀肯定疼。”林炜辰眉头微蹙,伸手给她揉了两下肩头,温声道:“抱歉来晚了,早就饿了吧。”

    “没事,我结束也挺晚的。”她扫了眼大厅里的挂钟,竟然过了九点。

    她到底画了多久?

    “听助理今天顶流爱豆空降了?”林炜辰弯起眉眼,发自真心的喜悦难掩,许念对上他的视线,情绪复杂。

    “嗯,多亏昨天那条婚讯的微博,把顶流粉丝都炸出来了。”许念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想揶揄林家用她微博发布婚讯的事。

    她在林家面前是好脾气,但也不是任人拿捏。

    林炜辰避开这个话题,拉住她的手,“走吧,我订了Swan的位置。”

    “太晚了,我想直接回去休息。”

    许念撩起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车上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婚礼试吃点心在车上,你先垫补点,我想想咱们一会儿吃些什么。”

    “真不用了,我在酒廊随便吃了点,再吃块点心就够了。”

    听许念又拒绝,知道她一定是累了。

    林炜辰点头,“今天真的辛苦了,那我送你回去。”

    两人走去昏暗的停车场,林炜辰绕到后备箱去取糕点。

    后备箱抬起的一瞬,清新的花香气扑面而来。

    一整后备箱的玫瑰花。

    林炜辰回身,满是笑意地:“恭喜新书大卖,也恭喜我们,马上就要修成正果。”

    “嗯。”许念淡笑,目光停留在那个和照片不差分毫的礼盒上,看似平静的眼底骤然翻起波涛骇浪。

    “那个就是酒店送来的甜品试吃吧。”

    “嗯,想吃什么?”

    “舒芙蕾。”她盯着他,面色平静。

    林炜辰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快速开礼盒,“好,我找一下。”

    许念下意识的秉着呼吸,心跳闷在耳朵里。

    咚咚咚咚。

    像是有人在给她倒计时。

    明明所有的证据都已指向答案。

    她还是不甘心自己的那份信任。

    随着一声回答,耳朵里的倒计时骤然停下。

    心里一直绷紧的弦,终究是断了。

    “舒芙蕾酒店可能漏掉了,换个别的可以吗?”他含着歉意。

    -

    夜半时分,劲风卷着风雪吹的又急又烈,许念下了车,湿润的眼尾被被风刺的生疼。

    一路开过来,行人寥寥,转到临江的酒吧一条街,却是另外一番喧闹的景象。

    黑暗之下的销金窟,所有人褪去伪装,又或是戴着面具,尽情释放。

    三五人聚在一起,顶着寒风抽烟笑。感受到人群投来的轻佻目光,许念拉低帽子,半低着头,大步穿过人群。

    很快,她停在一家酒吧门口,看了眼手机,随后混着人流,钻进纷杂的灯红酒绿之中。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心脏像是包了一层鼓皮,跟着节奏闷声跳动。

    许念蹙着眉头,环视一圈,最后锁定在吧台前那抹熟悉的剪影。

    西装革履的男人,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扮相,同四周的花花绿绿格格不入。

    “Hey!”谢子霖也看到了许念,起身挥手。

    许念脱下大衣,谢子霖颇为绅士的接过去,把早就点好的酒推给她。

    “老样子,给你叫了杯Margarita。”他弯起眉眼,量她几秒,挥着手问:“你大晚上的戴什么墨镜啊?还能看见我不?”

    许念没理他。

    这位是许念大二在纽大交换时的舍友,他先辈早年移民,是个土生土长的ABC,不过受母亲影响,一嘴标准的京腔。前年跟家里闹矛盾,一气之下跑回国创业。

    刚回来时举目无亲,他不想靠家族人脉,孤身来滨城闯荡,许念帮了不少忙。现在事业处于上升期,他友情兼职她的法律顾问。

    谢子霖:“怎么想到约我?我以为你未婚夫会带你去庆祝。”

    “回家直接开车过来的,今天不喝了。”她推开那杯酒,台上的歌手选了首摇滚,她只好凑过去大声问:“怎么约在这儿,我有事要。”

    “后天婚礼,给你这个孤家寡人办个单身酒会,可惜陈曼那家伙有事来不了。”见许念不算沾酒,他劝道:“少喝点,一会儿我找代驾。”

    谢子霖清楚许念是个循规蹈矩的独行侠,生活圈子简单的要命,周围除了她的经纪人,也就他这么一个朋友。婚前的最后时光,想拉着她稍稍放纵一下。

    许念没搭话,拿出手机递过去。

    看到谢子霖点开照片的那一瞬,许念心头骤然一松。

    其实婚礼前夕被劈腿这种事也没那么不堪示人。

    许念改了主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甘甜的酒液顺着喉咙淌进,她觉得不够劲儿,想换点别的,这时,一句标准的国骂从谢子霖嘴里吐出。

    “卧槽,他妈逼林炜辰这孙子!”

    谢子霖律师世家出身,修养很好,认识这么久,许念还是第一次听他骂人,心里格外舒爽。

    “可惜你们还没注册,这事不好办。”职业使然,他本能去考虑好友能否从法律层面得到任何补偿。

    “我不要他钱。”许念淡声着,手指再杯口处转儿,冒出句,“我又不缺。”

    为了婚礼新做的指甲上贴着一圈碎钻,在刺目的聚光灯下格外耀眼。

    “我知道大姐你不缺钱。”他调笑,“这指甲挺好看的,却不适合你的职业,就跟林炜辰一样,各方面条件都好,但是个束缚。”

    “束缚?”

    “这场婚事你自己忍了多少不清楚?”终于能一吐为快,谢子霖笑着拿起酒杯喝了口:“别人都嫁给爱情,你偏要嫁给亲情。”

    “……”她沉默片刻,抿唇反驳了句:“也没那么夸张,我对他不止亲情,还是喜……”

    她停下。

    不出“喜欢”这两个字。

    谢子霖知道她这毛病,喜欢什么都行,可放到人前面,就是不出口。

    “算了。”许念认了。

    “所以呢,大姐别纠结了,那混账爱死哪儿死哪儿去。”谢子霖摆摆手,招来酒保:“帅哥,再加瓶Hibuki。”

    “没纠结。”许念盯着谢子霖意味深长地笑,“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谢子霖突然冒出句:“我可不懂国内刑法。”

    “想什么呢,我才没那么傻,为了个男人搭上自己。”她端起酒杯抿了口,“是想揍他来着,但忍住了。”

    “我谢谢你。”他拍拍她肩膀,感谢她短暂的善念,让他少出庭一次。

    “……”

    “那你找他谈了没?”

    “没谈,照片没合成迹象。”

    “你有毒?就这些辣眼睛的照片你还一个个检查了?”谢子霖着,伸手摘她眼镜。

    果然,是肿的。

    “哭过。”她把眼镜戴回去,弯起唇角解释:“但不是痛不欲生的那种。”

    “那肯定,他不配。”谢子霖低声骂了句。

    许念是难受,但更多的是自我惋惜。

    惋惜这么多年的陪伴与信任都给了狗了。

    不,狗可不会这样。

    他只配被称为畜生。

    “后天婚礼,你不现在找姓林的清楚,还算嫁给他呢?”

    “怎么可能?”许念话音含笑,接过来酒保开好的酒,给他倒了一杯,“我要还他们一份特殊大礼。”

    “什么?”

    “你继续看。”

    如果前面的照片让谢子霖辣瞎眼睛,那么余下的文字直接血冲天灵盖。

    白日梦:许念,阿辰跟我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我知道你家庭不幸,没有体会过父爱,所以才对阿辰特别依恋,可这种感情是错的。

    白日梦:你没有父爱,但请让我的孩子得到父爱可以吗?求你别拆散宝宝和他的父亲。

    “这女的还算是个人?怎么他妈的有脸这些。”

    谢子霖实在看不下去了,快速刷到最后一条绿色的框框,是许念回复的唯一一句。

    不会画画的念念:后天婚礼,我欢迎你来参加(笑脸)

    “婚礼继续?”他惊讶。

    “戏台子都搭好了,怎么都得把戏唱完吧。”许念淡笑着端起酒杯,灌下杯底那点。威士忌比刚刚的甜酒顶多了,一杯下去,烧的五脏六腑火辣辣的,其他感官都被无限缩。

    她舔了舔唇角的酒液,毅然道:“就差个一起演戏的新郎了。”

    –

    许念出口的那一刻,谢子霖就明白她的意图了。

    当初她是怎么收拾公寓里那两个种族歧视的白人舍友的,他一清二楚。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位来自东方的漂亮姑娘,可不是个好惹的。

    他跟许念都是聪明人。

    彼此太过熟悉,圈子又互有交集,如果后天是他去顶替新郎的位站在红毯上,那事情的走向可就不受控制了。

    新郎请个陌生人来演,事情就简单多了。

    “时间有点紧啊。”谢子霖环视一圈,这儿不就是现成的劳务市场么,“想要什么样的?”

    许念伏在吧台的边沿,眼眶又涨又痛,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压在她身上,憋的好难受,半晌,突然大声吐出句:“要大帅逼。比林炜辰帅一百倍的那种!”

    “大姐还挑呢?”他许久没见许念喝多了的模样,笑着环视一圈儿,“草,感觉也只有我能满足了。”

    “你滚。”许念眼睛瞪圆,又灌了一杯。

    当下酒精的效果完全发挥出来了,脑子已经不会拐弯,直来直去的。

    “我可不敢滚,怕你影响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他笑着,手边的电话突然响起,是个重要客户。

    “你等我下,这个电话得接。”

    许念软绵绵地趴在那,不知怎么的,提到帅逼,她先想到的是白天见过的那个男人。

    绝色。

    如果能请到他,婚礼那天应该很有脸面吧。

    这时,她听谢子霖跟酒保嘀咕了些什么,勉强抬眼,跟着他离去的身影转向后方。

    光影交错,谢子霖混进人群的那一瞬,一个陌生却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

    男人样貌出众,再加上整整比周围的人高出一截,很是显眼。

    绝色?

    不可能吧。

    她眉头微蹙,努力揉了揉眼,发现那个人还在。

    不是幻觉。

    他真的站在那,只穿着件白色衬衫,轮廓有些模糊,好像在和眼前的几个姑娘聊着什么。

    她扶着起身,脚下软绵绵的,但看不出什么异样。

    下意识地慢慢走向他。

    台上的音乐暂时结束一曲。

    “一天多少钱?”一个女声飘入耳中。

    “三千,连续三天以上有优惠。”男人嗓音轻润,缓声答。

    “那还是先来一天吧……”

    不等那姑娘完,一边的许念突然凑过去,吐出一口浑浊的酒气,直愣愣地:“连租你三天能插个队吗?”

    “……”

    她浅浅了个酒嗝,又补了句。

    “今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