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修) 那就我来记得,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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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雨渐抿了抿唇。

    蓁蓁眼睛一暗,却忽然听见一道轻轻的“好”字。

    好?

    “兄长你这是答应了?!“

    蓁蓁眼瞳明亮。

    仅仅一个好字就让她高兴的不行,抓住了他的衣袖。

    白雨渐低下头,眉头微蹙。

    蓁蓁立刻松开,耳后有些发热。

    白雨渐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衣袖如流云垂下,他的脸庞浸润在月光下,静默而冰冷。

    眼前忽地出现一个反光的东西。

    圆圆的水晶薄片,外边镶嵌着金边。

    旁边垂落细细的链子。

    少女漂亮的眼睛,透过镜片,轻轻一弯。

    “兄长,送给你。”

    嵌水晶金圈。

    白雨渐神色一凝。

    他修长的手指抚着金边,以前他的师长就有一件类似的水晶薄片,乃是皇家御赐。

    白雨渐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为什么送我这个?”

    蓁蓁笑道:“兄长教我养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此物是蓁蓁送给兄长的礼物,提前庆贺兄长生辰,还望兄长不要嫌弃才是。”

    十日之后,是她的生辰,却也是他的。

    只是他从来不过。

    白家也像是全然忘记了一般。

    蓁蓁其实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几月几日出生的。她从生下来便被遗弃,不知父母,遇到他之后,她便决定,兄长的生辰,便是她的生辰。

    “如果,没有人记得兄长的生辰。”

    “那就我来记得,永远记得。”

    白雨渐听见自己心底响起一声轻叹,他看了她一眼,就要伸手接过。

    “公子,不好了!”

    忽地一声大喊。

    有人从竹林那头跑了过来,紫衣融进夜色,他跑到二人面前,一脸焦急。

    “我家姑娘心疾犯了,您快去看看吧!”

    白雨渐眉心一蹙,拂袖便走。

    蓁蓁还没反应过来,他人便没了踪影。

    唯有裹挟而来的药香与松香,提醒着她与他方才的独处,不是一场梦。

    她轻轻捏住手心,叹了口气。

    兄长连生辰礼物都来不及拿走,真的有这么担心么?

    ……罢了,下次再送也没有什么。

    想到这,蓁蓁才稍微起了精神。

    “喂。”

    少年忽地把她叫住。

    他的年纪,看上去跟秋一般大。

    他骨架纤细,穿着一身单薄的紫衣,长发梳成马尾。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桀骜的气息,墨黑的眼瞳里尽是狐疑,上下量着她。

    蓁蓁掩口,轻轻了个哈欠。

    反正白兰珠也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都习惯了。

    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我家姑娘,与公子——也就是你兄长,有婚约在身。”

    婚约?

    蓁蓁瞪大眼睛,随即,低下头去。

    “哦。”

    她闷闷应了一声。

    哦?哦?!

    他憋了这么久,才憋出一句杀伤力巨大的话,她就给这个反应?飞白傻眼了,无数警告的话语堵在喉咙,竟然一句都不出来。

    蓁蓁转身就走。

    然后似乎是太心不在焉了,一头撞在了一棵竹子上,额头都红了一片。

    ——到底还是在意的,对吧。

    飞白满意极了,抱着手臂走开,没再理会。

    蓁蓁捂住额头,痛得眼泪汪汪。

    回到竹楼,路过隔壁,果然听见兄长的声音。

    蓁蓁心里乱极了,轻轻推开房门:

    “兄长。”

    白雨渐正在给池仙姬把脉。

    女子纤细的腕上盖着一方薄薄的锦帕,白雨渐沉吟不语。

    池仙姬很是虚弱,汗湿透了她的鬓发。

    她的眉心蹙成一个川字,一手放在心口,好似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美色无边,我见犹怜。

    大约西子捧心,便是这番模样了吧。

    蓁蓁不禁也感到了担忧。

    在她心里,病人的身体大过一切。

    重人贵生,是医者的第一要义。

    同是有宿疾在身,想来兄长,更能体会池仙姬的心情吧,不然也不会对她这般挂心。

    更深的,她不愿多想。

    “我家姑娘这心疾,并非先天就有的。”

    飞白抱剑倚在墙侧,话半遮半掩,“自从公子走后,姑娘便忧思成疾,心口也总是隐隐作痛,拖到如今早已是……”

    “飞白,好了。”

    池仙姬制止他,双眸含着水光,凝向身侧的白衣男子,“那些事,都过去了。到底十年未见,我和雨渐都……变了很多。”

    蓁蓁却是捕捉到一个疑点。

    旁人都叫兄长郎中。

    为何这飞白偏偏唤他公子。

    飞白脸色紧绷。

    他忽然屈膝跪下,看向白雨渐,双目闪着坚毅的光:

    “公子,飞白斗胆替姑娘问一句。”

    “昔年那纸婚书,可还作数?”

    “如今池家倾覆,姑娘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唯有公子一人可以依靠。飞白恳求公子,看在当初大人对您悉心教导的份上,今后照拂姑娘终身。”

    白雨渐不语。

    少年又道:“我知公子之心,从未变过。就如姑娘之心,从未改变。”

    “您当初动用连枝佩,赎回姑娘,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就明了,公子是在意我家姑娘的么?”

    “住口!”

    池仙姬勉力起身,满头乌发散落,愈发楚楚动人。

    可即便是如此画面,依旧没有触动白雨渐分毫,他仍旧如冰雕般冷漠。

    瞳色漆黑空寂,看着她就好像看着虚空,世间任何都不在他的眼中。

    “你心疾未愈,还是静养为好。”

    他的声音如碎冰般动听,罢冲蓁蓁伸出了手。

    蓁蓁知他,立刻递去药碗。

    飞白咬了咬牙,却沉默了下来。

    白雨渐亲自喂她喝药,一勺一勺,动作轻柔。

    池仙姬口呡着,期间时不时抬眼看他,在他淡漠的神情中,脸色愈发黯淡。

    喝完药,她闭目,脸色极为倦怠。

    白雨渐观察了她半晌,见再无异状,正欲起身离去。

    一声呓语倏地响起,“父亲,母亲。”

    “求求你们。”

    “不要丢下我。”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抓住了他。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没有用力,泪珠沿着紧闭的眼尾颗颗滚落。

    白雨渐明显有些抵触,身形僵硬,眉心蹙在一起,却没有立刻挣脱开。

    他浓睫搭在眼下,像一笔饱蘸了的浓墨。

    肌肤苍白,安静得像是被冰封。

    冥冥之中,有什么太一样了。

    有时候,蓁蓁会觉得肢体接触,是白雨渐的一道防线。

    突破这层防线,与他的距离就会拉进不少。

    池仙姬显然意识不清。

    她把白雨渐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紧紧抓着他不放。

    蓁蓁努力让忽略心中的不适感。

    可是,不是这样的。

    她忽然明了。

    喜欢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她看见猫狗,心生喜欢,想抱,想亲近。

    旁的人也去抱也去亲近,她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好。

    可若是换成了白雨渐。

    只想池仙姬把手放开,别再抓着兄长不放了!

    白雨渐声音低沉,“池袅。”

    这是池仙姬以前的名字。听到这两个字,池仙姬的睫毛一颤。

    “逝者已矣,生者自当珍重。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要保重自己。”

    不知是在给她,还是给谁。

    清冷的声音洒落耳畔,却带着一丝温柔,听得人心潮涌动,心湖泛起涟漪。

    池仙姬好像清醒了,缓缓睁眼。

    她一点点松开了手,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对不住,雨渐,方才我……”

    飞白:“姑娘可是抓着公子不放呢。”

    池仙姬轻咳一声,羞得耳朵尖都红了,忽然“啊”了一声,似乎才看到白雨渐身后的少女。

    “蓁蓁也在。”

    迎着那双美丽的眼眸,蓁蓁喉咙有些滞涩。

    她想点什么,却什么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