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 吻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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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他着实奇怪。

    蓁蓁咳了一声, 温和地瞧着男子。

    “你要是有什么想对本宫的,可以直言。不必这般……强颜欢笑。你以前,并不喜欢笑。这很不像你。”

    以前?

    不像他?

    白雨渐皱了皱眉,到底是不像他, 还是不像那位明丞相?

    可没有等他问, 她便又自顾自翻看起了医书。

    他发现, 她很喜欢看这些医书。

    平均几天便看完一本,好似没有尽头一般。偶尔读到有意思的地方, 会与他一同分享。

    “娘娘似乎很喜欢医书?”

    他也是没话找话了。

    她翻过一页,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口着, “我以前,一直想要追随一个人,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所以才看这些书, 为的就是多靠近他一点。那个时候,我并不是真的喜欢。”

    “但是如今, 我是真的喜欢。”

    这每一味药材都像是老友一般,有它的性格特征、它的最终归宿,叫人回味。如今难以去到那深山老林, 便用看书这样的办法以作消遣, 也是好的。

    白雨渐今日,是特地来为她熬药的。

    火炉上放置着药盅,汤药在其中慢慢熬制着。

    蓁蓁隔着淡淡的雾气看去,男子一袭白衣胜雪,时移世易,星河斗转, 仿佛再次一脚踏进老旧的时光之中。

    曾经在南星洲的竹楼,也有一样的景色。

    不过当时熬药的是她,捧着一卷书卷在细细品读的,是他。

    她以前看话本,看到孟婆汤的配方。

    孟婆汤八泪为引,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第八泪,是一个孟婆的伤心泪。

    孟婆汤八泪为引,去其苦涩,留其芬芳,如此煎熬一生,方熬成一锅好汤。

    她看到了,便想试着熬成一锅孟婆汤。

    殊不知,那并不是人间之物,可年幼的她,又如何知晓,只是执拗地想要做出这样一盅汤。

    他得知了她的想法,竟是失笑。

    却也没有阻止她。

    空山新林归鹧鸪,油灯下他著新书。

    前尘往事笔触,不过酒一壶。

    恍惚一瞬,待她回过神来,又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宫室之中。

    她看向他,忽然问道:“金太医,本宫问你,你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病?”

    他抬眼看来。

    “得了这种病的人,心口会疼,却又不是心疾。而一旦病入肺腑,人不会死,只是会特别想念一个人,特别特别想念,想念到落泪。”

    “你知道,那是什么病吗?”

    他不话。

    但答案已经很是分明,那种病,叫做相思病。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她为谁,患上了这种病?

    他深深看她,欲言又止。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问你。”她裙摆飘散,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语气很轻,眸光也很淡,“你总是很喜欢问那些将死之人,问他们在死前,都看到了什么。你也这么问过我,我记得。传闻,人在临死之前,会看见一生中最重要的风景。我知道,那是走马灯。那么你呢?”

    “你还没有告诉过我……”

    你在临死之前,都看到了什么?

    他的手忽然一缩。

    睫毛一颤,看向那冒着热气的汤盅,他袖子下的手被烫得通红,却答非所问:

    “娘娘,您的药好了。“

    蓁蓁眨了眨眼,这才低头,嗅着那股苦涩的气味。

    “盛出来吧。”

    他点头,一言不发地将汤药倒进碗中。

    蓁蓁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又失败了……”

    “娘娘想要熬什么?”

    他嗅着味道,可以分辨出都有哪些药材。却有一味,陌生至极。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这药的功效是什么?

    “你知道世上有一种汤,叫做孟婆汤?”她狡黠地笑,“孟婆汤八泪为饮。我想试试,能不能熬出那样的汤。”

    孟婆汤。

    似乎有谁稚嫩的声音,在耳边雀跃地响起,“兄长兄长!我成功啦!”

    “孟婆汤,我熬出来啦!”

    他的手忽然捂住额头,刹那间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她走上前来。

    他却依旧捂着额头,没有半点反应,她不由得伸手碰了他一下。

    谁知,砰的一声。桌椅与地面摩擦,刺耳的划拉声响起。

    蓁蓁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摔倒在地、乌发凌乱披在肩上、面色苍白的男子。

    怎么也没想到,白雨渐竟然会这么容易被推倒。

    难道,他的武功都没了?

    白雨渐却是头痛欲裂。

    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长命蛊虽然解开,但有些毒素,日积月累,实在难以清除,或许会不定时地发作。雨渐你要记住,如今你这条性命来之不易。”

    “若是再受一次重创,必死无疑。”

    他的整个身体都蜷缩在一起,像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似曾相识,之前他在衣柜中时亦是这般的姿势。

    “白雨渐?”

    看着他紧闭着眼,痛苦喘息的样子。

    蓁蓁蹲下身,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片刻后,她心中一惊。

    竟然是春.毒?

    她难以置信。

    他倏地睁开了眸。眸中有深浅不一的影,清晰倒影着她的面容。

    “你……”

    她刚吐出一个字,便被他扬起脖颈,用力吻住。

    这个吻来得汹涌而又热烈,裹挟着浓重的占有欲。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边加深了这个吻。

    浓郁的松香味,冲入鼻腔。

    脑袋像是融化的软糕,都不像自己的了。

    她咬了一下舌尖,依靠疼痛找回了一些理智,猛地推开他。

    “你放肆……”

    却戛然而止。

    不过是一个吻。

    他竟然落下泪来。

    他就那么呆滞地坐在那里,泪如雨下。

    他怔怔地盯着她看,双眼中,饱含了浓重的情感,宛若柏油一般漆黑浓稠。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落泪。

    那泪水不断地往下流淌,一滴接着一滴。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疼。

    为什么光是亲吻她,心口就疼得喘不过气来?

    光是主动伸手触碰,都感到难以言的颤栗。

    好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了,与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贪婪地呼吸,唯恐下一次就再也不能相见。

    他勉强站起身,却依旧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才稳住了身形。

    她靠近,他却后退了一步。

    “皇……皇后娘娘。别再靠近我了。”他的手指抓着桌角,低着头。

    他的喉咙里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干哑无比。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会忍不住的。”

    她不禁去看他被碎发挡住的眉眼。

    他的眼眶周围都是潮红,长长的眼睫沾着浓重的湿气。轻轻一眨,里面的幽暗,便像山一样倾倒下来。

    蓁蓁被他吓到了。

    实话,她虽然总一些没边没际的话,但如果来真的,她是真的怂。

    毕竟男女体力悬殊,她干不过他。

    她敢那么没谱,都是仗着对他的了解,认定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或许,内心深处就是这么相信着,他是正人君子,光风霁月。

    就算被逼到悬崖边缘,也不过选择自毁。绝不会破自己的原则。

    但是现在……她不敢笃定了。

    于是,她慢慢地退后,保证跟他的安全距离,这才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她笑着道:“既然金大人身体不适,那本宫就不留大人了,请吧。”

    她的态度客气而疏离。

    “是。”

    他低着头,背影有些跌撞地离开了。

    ……

    阔别许久的姚玉书,踏进碧梧宫。量着四周养护优良的花草,他的目光在一盆长春花上流连,又撇向他处。

    “皇后近来,似乎颇有趣致。”他轻嗅一朵兰花。

    蓁蓁为他奉茶,“这是苏州的碧螺春,皇上品一品。”

    姚玉书坐下,她便与之寒暄起来。

    “南枝的功课,若皇上得闲,还请您指点一番。”

    他轻轻吹开茶雾,却不喝,而是看向她,“那个姓金的太医,朕明儿个就不叫他来了,免得皇后一天到晚的,魂不守舍。”

    “皇上,”她唇角轻划,眼中笑意星点,“左右不过是个太医,皇上真龙天子,何须在意他一介草民?”

    “怕就怕,他不是草民,”姚玉书俊眉微挑,眼底却有深意,“若是某个人死而复生,再接近朕的皇后,意图谋夺朕的宝物,又该如何是好?”

    这浓浓宣誓主权的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甜甜一笑,“这世间万物,无一不是皇上的,又有谁能夺得走呢?”

    他的目光,在她梨涡上停留。

    “罢了,既然你心中有数,朕便睁只眼闭只眼。”姚玉书呡了口茶,样子看上去很是惬意,悠悠道,“宫中年岁枯燥,你会觉得烦闷亦是在所难免。只要你肯陪在朕身边,朕便不去想了。”

    “皇上……”

    “多余的话,不必。”

    姚玉书放下茶盏,沉吟道:“淑妃最近多梦,朕去看望她一番。”

    “臣妾恭送皇上。”

    少女起身,不紧不慢地行礼。

    姚玉书长久地看着她,随即拂袖而去。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蓁蓁若有所思。

    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人。长身玉立,白衣飘然。

    她转身,量着男子:

    “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白雨渐垂眸。

    他知道这身衣物,是一件旧物。

    也许,就是那位明丞相的。

    很难清楚,心中是什么情绪。

    成为另一个人的代替,应当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可为什么,只要想到她会因此流露出笑容,就没有半点怨气了呢?

    尽管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

    白雨渐忽然,不想看到她这样的眼神。

    于是他伸出手掌,遮住了她。

    眼前一黑,她有些惊讶。

    “大人这是做什么?”

    “娘娘,”他却低低开口,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烦闷,“那位丞相大人——”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蓁蓁一怔,片刻之后,抬到半路的手缓缓地落下了,任由他捂着自己。

    “你真想知道?”

    “嗯。”

    “白……明尧啊。”

    她唇角勾起弧度,在心中勾勒着那道雪白的身影。

    “很别扭的一个人。看上去刚正不阿,其实内心很脆弱,也很孤独。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懂他过,但有时候,又觉得他很好懂,像是一块冰晶,看似锋利,其实透明……”

    “想含在口中,融化他的每个棱角。”

    她着着,又开始不正经。

    “想看到他因为动情而变得通红的脸,想抚摸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低头看着她开合的红唇,面部紧绷。

    嫉妒。

    刻骨的嫉妒。

    那嫉妒的感觉,像是汩汩的毒液,腐蚀着每一寸心脏。

    就像掉进一片不深的海域,周围一望无际,明明只要踮踮脚,就能得到新鲜的空气,但却无法自拔地沉浸在其中。

    他的理智,在那一瞬间被吞噬殆尽,

    耳垂,忽然被含进了温热的口腔之中。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娘娘,请继续。”

    他的嗓音恭敬,冷静,却含着一抹低哑。带着湿气地擦过耳畔。

    她却沉默。

    “不过,丞相大人已经死了不是吗?”

    他带着恶意地,果然感受到了她的轻颤。

    “既然是死人了,娘娘,何不把他彻底忘了?他能做的,微臣一样可以做。他不能给予娘娘的,微臣可以。他是一国之相,心中肯定装了很多人很多事。但微臣的心中,只装得下娘娘一个。微臣完完全全地属于娘娘,永远,永远。只要娘娘不弃,我必不离。”

    她却一把将他推开。

    那眼神中的不可置信,错愕,悚然,到最后混杂成了一种审视。

    他站在那里,只用一种无辜的神情回望。

    白衣乌发,却不像谪仙像狐妖。他的唇,因为与她的耳垂摩擦,而变得微肿。

    一双桃花眼,蒙上了浓重的雾气。眼瞳之中,还有未曾褪去的欲念。

    白雨渐……没有记忆的他,倒是肆意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

    他的手指,忽然撩过她的发丝,然后沿着她的耳垂,滑落到了颈项,轻轻按在她的动脉。

    “娘娘可以忘记他的,对吗?”

    蛊惑的语气,让人不自觉就想按照他的想法走,蓁蓁下意识想要点头。

    又立刻控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眼眸加深。

    “好吧。既然娘娘做不到,那换一个简单点的,怎么样?”

    “微臣不在的时候,”他靠近在她耳边,在她的鬓发边轻轻挨蹭。

    “娘娘会想念微臣吗?”

    他声音本就极好听,何况是这般刻意诱惑。

    不怪她,就算是吃斋念佛的老尼姑都受不了吧,蓁蓁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嗯。”

    勉强应了,实在受不了这耳鬓厮磨,难怪都恋人之间,最缠人的就是这一招。

    这以退为进,实在是玩的好。

    他却忽然将她抱进了怀中,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没有走,就开始想你了。”

    “……”

    蓁蓁僵在了那里。

    她的脑子卡了卡,脚趾蜷缩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地道:

    “那你今晚留下吧。”

    她感到搂住自己的手臂更紧了一些,就在她出“留下”两个字的当口,他浑身的肌肉霎时紧绷。

    她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变化,顿时耳上一热。

    到底生出了几分怯意。

    他们之间只有过一次,却让她记忆犹新。

    那次她是真的有些疼,明明他的动作算得上很温柔很心了。

    如果……是跟这个没有记忆的白雨渐,她不敢确信,自己会不会死在榻上。

    所以她话出口立刻就后悔了。

    “真的?”

    他的声音更加低哑。

    “……”她不话。

    他勾唇,就知道她是在逞强。

    这个话题,蓁蓁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忽然感到温热柔软,在颈上紧贴,下一个灼热的烙印。

    他在她颈间,深深地嗅上一口。

    “娘娘何时能够发自内心地邀请微臣。”

    “微臣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吐息撩得她微痒。

    “嗯嗯嗯。”

    她只想赶紧送走此人。

    失去记忆的白雨渐,虽然端着那股子清冷,却变得像是一只大型犬。

    为什么会这么热衷于贴来贴去。

    他不是,最厌恶跟人肢体接触的吗。

    她以前喜欢对他动手动脚,是因为知道那是他的禁忌,想要挑战他的底线。

    惹恼他,会有种极大的成就感,但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这般百无禁忌……这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皇后娘娘,微臣告退。”

    看着拱手作揖,重新变得一本正经,并跟自己拜别的金太医,她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摸了摸颈边,清晰的牙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都不是错觉。

    蓁蓁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看来那个东西……得尽早做出来了。

    谁能想到做一个替代品,都能如此积极。

    这日,蓁蓁原本在躺椅上憩。

    却被人给吻醒了。

    “你做什么?!”

    她第一反应是发怒。

    好不容易睡了个甜甜的下午觉,结果却被人给搅了,搁谁身上能舒坦。

    她不好过,这始作俑者自然更不能好过。

    白雨渐的唇瓣发红。一看就知道他刚才在她唇上是如何肆虐。她不禁更为气恼。

    男子却是一脸的冷淡矜持,他跪下请罪。

    “微臣罪该万死。”

    “……”

    蓁蓁压下心口火气,冷声道:“你敢非礼本宫?”

    “娘娘睡颜极美,微臣情难自禁,这才亲吻了上去。”

    他脸上带着丝丝薄红。认真、且坦诚地道:

    “没有过问娘娘的意思,是微臣的过错,是微臣没有克制住自己,微臣有罪。”

    蓁蓁冷笑,正要赐他几板子——

    “只是,娘娘在责罚微臣之前。能否告知微臣,若是遇到此等,难以自制的情况,”

    “丞相大人会怎么做呢?”

    他低下头,虚心道:

    “请娘娘赐教。”

    怎、么、做?

    她忽然想到脖子上那些吻痕。

    那个白雨渐,比面前这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好歹不会做得那么明目张胆。

    迎着男子清澈的眼神,蓁蓁定定看他半晌,忽然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本宫告诉你。”

    他走近,刚俯下身,准备洗耳恭听,就被她的手臂揽住脖颈。

    对着那两瓣薄唇,她主动亲吻了上去。

    起初,他还抗拒了一下,她的手臂却揽得很紧,不准他离开。

    男子的眸光变得极暗。

    双手撑在躺椅两侧,他找回主动权,闭眼,深深地吻了回去。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愈是亲吻,心脏的那股疼痛便愈发清晰。

    他汗水滴落,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本宫啊,会这么对他。”

    她亲完,低喘着。

    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胸口,然后轻轻将他从身上推离。

    只是一个吻。

    就挑起了他全部的情.欲。

    他的眼神,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喉结上下滚动着,满是得不到纾解的渴望。想到她也会这么对另外一个男人,又是浓浓的嫉恨的火,在心头焚烧。

    两种感觉纠缠着,几乎挤破他的心脏。

    她倒是得意,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旁的医书,看了起来。

    敢勾引她。

    那就让他尝一尝这,看得到,却吃不着的感觉。

    亲呗,反应最激烈的可是他。

    难受得还不是他自己。

    图什么呢?

    这一招,果然有效。

    此后,白雨渐再也没趁她睡着时,偷亲过她。

    却愈发喜欢将眼神黏在她身上。

    就像有一根绒线,在他身体里拉扯着,无尽的欲.望在涌动,没有停歇的那一刻。

    直到她当着他的面,端出一碗汤药。

    “喝了它。“

    她指着那碗药,笑意吟吟。

    他看她一眼,立刻明白了过来。

    “所以娘娘这些天熬的这些药,是想要帮助微臣,恢复记忆?”

    “对。”

    只有恢复了记忆的白雨渐,才是完整的他,现在的这个,虽然也很好玩,但到底是缺失的。

    而缺失的,就注定连同他的情感,也是缺失的。这些天她熬制的,不是代表遗忘的“孟婆汤”,而是能够让人想起一切的汤药。

    他却转过身。

    将那碗药,尽数倾倒在了花盆之中。

    男子的声音低低响起,“微臣觉得,现在就很好。微臣很清醒,也坚定自己的选择。过想要留在娘娘身边,就不会有所改变。这就是微臣内心最强烈的渴望。”

    她却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在害怕?”

    他低头看她,“恢复记忆么?这个,微臣并不惧怕。但微臣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微臣如若恢复了记忆,娘娘便会拒绝微臣,甚至远离微臣,再也不见微臣。”

    她感到惊讶,“怎么会呢?不定本宫会更加喜爱大人。”

    “娘娘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是那样吗?”他叹了口气,专注地盯着她看,眼神清澈,“如果娘娘是真心这样想,那么,微臣愿意满足娘娘的任何愿望。”

    其实要恢复记忆,是很简单的事情。

    凭借他的能力,早就该做到了,但是他却迟迟没有那么做。

    那个真正的他,就沉睡在他的身体深处。

    但是他深深地憎恶那个自己。

    他早就将那个自己杀死了。

    而现在的他,是应那个对她的承诺而来。用一生,来履行那个诺言。

    男子的目光淡漠至极,却让人觉得随时都会碎裂。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娘娘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唤醒那个沉睡的‘我’,谁都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