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谢诚按开了门前的灯,或许是浸泡了水的缘故,灯泡闪烁了好几下,才勉强亮起。
院子里的地面上全是水,像是狭又深不可见底的湖面。
淡黄色的灯光映在地面上,又被迅速落在地面上的东西的四散晕开。
“砰——”一个洁白的球状固体在他脚边碎开,裂成几块,而后,更多的球体落下。
下冰雹了吗。
谢诚皱着眉,抬头往远处看。
大大雪白的冰雹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砸在房顶、墙上、地面。它们比雪花大,比雪花要来得急,而且看起来也越下越大了。
也有许多飞往窗子,撞出响声。他们刚才听到的响声,就是这些。
“谢诚,怎么了?”赵舒蔓走到他身后,也往外看。
又迅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诚:“这是下冰雹了吗?”
正着,几个冰雹朝着两人的方向飞过来。
谢诚迅速拉开赵舒蔓,而后关上了门。密集的冰雹在门上,又急又快。
“当心。”谢诚抱着赵舒蔓,“下冰雹了。”
“可是怎么会,”赵舒蔓惊魂未定,“现在可是六月啊......”
可是问出口又忽然想起,记忆中,在她的时候,平城的确下过一次冰雹。
只不过那一次,吴玉玲带她一起去了外地,她还是回来的时候听季灼灼描述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虽然记不起那时候到底是几月份下的冰雹,那现在看来,就是这次了。
“冰雹一般都不是在很冷的天下的,”谢诚温声跟赵舒蔓解释,“气温骤降才会形成这么大的雪球。”
“哦。”赵舒蔓点头,又弯起眼睛:“那还好我今天来了,否则你一个人害怕怎么办。”
谢诚被她这话逗得忍不住弯了唇角,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是蔓害怕吧。”
“我才不怕。”赵舒蔓看着谢诚脸颊一侧的酒窝嘟哝。
“不过,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妈妈怎么会同意你过来的。”谢诚着,心里又不免愧疚。
“蔓,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赵舒蔓抬手捂住谢诚的嘴巴,“又不是你的错。”
“而且,我妈妈虽然生气,但她也是担心我,她是最明白道理的人,也知道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所以更不会怪你。”
谢诚没话。
心里的情绪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汹涌而来。
“谢诚,”赵舒蔓仰面看向谢诚,“你很勇敢,不仅报了警,还揭发了那个人的其他错事。以后,他都不会再来烦你了。”
这句话的时候,赵舒蔓心里其实很紧张。她毕竟是在谢诚父亲的不是,他会不会听了不舒服。
可谢诚是真的不再对谢显峰心怀任何希望了。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蔓。”
窗外的冰雹非但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它们“砰砰”在门上、窗子上,整个房间都是响声。
整个平城都笼罩在冰雹的世界里,路上再没有任何行人。
各家各户都将门窗锁好,将外面的纷乱拒之门外。
大大的雪球将树木叶子砸的七零八落,将商店招牌砸倒在地。
伴随着呼啸的狂风,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狼藉。
谢诚靠在门上,将赵舒蔓抱在怀里。
门外是冰雹的世界,两人在狭的房中,仿佛躲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这里危险、简陋,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再也没有任何能扰他们。
谢诚不喜欢除了晴天的任何天气。
因为那意味着他要担忧这个破旧的房子是否扛得过风雨。
可此时此刻,他看着怀中这个温柔、美好的少女,忽然觉得,即便大雨将房顶掀翻,他也永远没法忘记这个雨夜、冰雹夜的美好了。
虽然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相信,她是真的的回来了,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紧紧将她抱在怀中而已。可一切已经不重要。
只要有她在。
任何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谢诚伸手轻轻抚过她脖颈上的伤,眉头忍不住蹙起。
“蔓,我想吻你。”
完这句话,他没有等待赵舒蔓的同意,就这样吻上了她的额头。
额头、鼻尖、而后是嘴唇。
她的身上是淡淡的沐浴液的香气,混杂着消炎药的气味,丝丝缕缕的气息纠缠着不由分侵入他的身体。
让他想要抱她更紧。
而那些在无数个梦中模糊不清出现过的禽兽不如令人脸热的画面在谢诚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着,像地狱的恶魔,一点一点拉扯着他的神经线和最后一丝理智。
这些情绪一次次被谢诚压下去,又被她喉咙里发出的喘息挑拨起。
直到最后,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断。
谢诚如梦方醒,松开赵舒蔓,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和红肿的唇,深吸一口气:“蔓,对不起。”
赵舒蔓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迅速清醒。
她惴惴不安抬头看谢诚,“我妈。”
接起电话,吴玉玲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房间中暧昧的气氛霎时烟消云散。
“妈妈。”赵舒蔓应。
“外面下冰雹了,你现在在哪里?”吴玉玲声音关切,电话那边有冰雹在窗子玻璃上的声音。
赵舒蔓想,母亲大概是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世界,不停担心她的安危。
“我在谢诚家里,”赵舒蔓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谢诚,“原本已经准备回去了,谁知道下冰雹了。”
母亲那边安静了很久,:“阿诚也在的吧?”
“嗯。”赵舒蔓点头。
却不清楚母亲的用意。
可吴玉玲接下来没再什么,只是交代赵舒蔓冰雹停了之后立刻回家。
又让她路上心一些。
挂点电话,赵舒蔓看着窗外,“砰砰”的声音还在继续。
上天大概也积攒了许多情绪,下了一天的大雨还不够,到了晚上要继续不停的下冰雹。
“等下冰雹一些我送你回去。”着,谢诚走到床头的柜子前,蹲下用一把钥匙开了一个抽屉。
里面有一个黑色的木盒子,谢诚把它拿了出来。
“蔓,我想把这只手表送给你。”谢诚把盒子递给赵舒蔓。
赵舒蔓迟疑地接过来,又看了一眼谢诚。
盒子表面没有任何LOGO,她开,一只浅棕色表带的手表静静躺在盒子里。
“给我的吗?”赵舒蔓问。
“嗯。”
谢诚答。
赵舒蔓将那只手表拿出来,细细地看。
这是一块机械腕表,表盘和表带包括指针整体都是金棕色的,表盘周围镶着一圈细的钻,看起来熠熠生辉。
最为特别的是,在这块腕表表盘的下部,有一个单独的窗口,其上有一个精致的浅棕色弯月形状。
仿佛璀璨夜空中嵌着一弯月,星光夺目,可到底不能与月亮争辉。
美中不足的是,表盘镜面却是碎裂的。
几根突兀的裂纹爬满镜面,像是平白给美人脸上描上皱纹。
“这是百达最经典的月相机械腕表,也是人们公认的最浪漫的顶级腕表。”谢诚注视这块的表盘开口。
“除了最顶级的机械表的设计之外,表盘上还增加了月相功能。”着,谢诚指了指表盘上那个的月亮,“它可以精准显示月亮的盈亏,年复一年、永无终止。”
“是好漂亮。”赵舒蔓轻声。
“就是镜面碎了。”
她看着这块手表,心里五味杂陈。
前世谢诚去世之后,曾托律师交给她一个盒子,里面有诸多杂乱的物品,其中那块屏幕碎裂的机械表,应该就是这一块。
“蔓,这块腕表是钟师傅交给我的。”谢诚开口解释。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过,钟师傅曾经有个心上人,后来因为误解和阴差阳错,就这么留下了遗憾。”
赵舒蔓点头,轻轻将那块腕表放回盒子里。
“之前你和我过,是宴会上遇到的,后来那女生嫁到了有钱人家里做姨太太,再后来下落不明。”
钟师傅和谢诚,他原本就念念不忘,和心上人重逢之后,虽然得知对方要嫁人,可却更挂念她了。后来钟师傅在这一行做大,偶然间在一次腕表发布仪式上遇到了这块腕表,就定主意买了下来,私心以后有机会送给心上人。
这种手工定制腕表,从定制完成之时就会被封存在盒子里,直到顾客购买时才会当着对方的面开。
而百达的这块腕表,就是唯一一块开时屏幕就已经有裂缝的定制机械表。
或许是工匠那边无意识的误操作导致,又或许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总之,这块腕表的表盘出现了裂纹。
“而钟师傅,他之所以看中这块腕表,正是因为这阴差阳错出现的裂纹。”
谢诚。
“蔓,”谢诚看着赵舒蔓,“钟师傅只跟我,他的心上人被从那家人家里赶出来之后,下落不明,所以留着这块表也没什么用了。”
“可我想,如果钟师傅不是确认了他再也送不出这块表,他是绝不会把这块表交给任何人的。”
赵舒蔓心里咯噔一声,去看谢诚。
她不了解他们那个年代的情况,可是一些家族,为了避免自己家曾经的儿媳妇跑到外面做一些有损门面的事情,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那,钟师傅应该是早就知道,对方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只是不愿出口。
“蔓,钟师傅把这块腕表给我的时候,希望我能把它送给心上人。”
“我本来是想,以后跟你求婚的时候送给你的。”谢诚认真地注视着赵舒蔓的眼睛,“可现在,我不想等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