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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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0

    “万分抱歉,公野先生!配车发动出故障了,现在送去了维修厂。”司的声音诚惶诚恐,听起来很自责,“本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怎么都发动不起来。”

    “不会耽误您的工作吧?我马上通知他们再调一辆车去接您!”

    公野圣良低头看了眼表,离约定的碰头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还很充裕。

    他今天要去中央邮局拿一份秘密资料,具体地点和法只有交易双方知道,有些麻烦但并不危险。

    织田作之助家孩子们的病情还没好转,想着最近也没什么大事的公野圣良又批给他几天病假。因此他最近外出都与后勤部分配的司一起,司人也很老实,就是每次听到他话都会情不自禁地一哆嗦,一看就被港口黑党的刻板印象荼已久。

    “不用麻烦,”他对司,“我自己去就行了。”

    公野圣良挂了电话,等计程车途中无聊望天。

    这一片是港口黑党名下企业的房产,先不提交通便利程度以及和市区的距离,环境倒是很开阔,风景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不会莫名其妙卷入火拼事件当中。

    安全对横滨来是一种奢侈品。

    对面慢慢走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他穿着普通的蓝色工装,上半身被两个大纸箱遮住,最上方还摆着个泡沫箱。纸箱又大又沉,艰难保持着平衡。看不见脸和表情,单看动作就能觉察出此人的吃力。

    和公野圣良擦肩而过时,他脚下忽然踩到什么,差点一个趔趄,剧烈晃动让顶上的泡沫箱直接甩了出去。

    公野圣良下意识地让了一步,泡沫箱擦着他肩头而过在地面滚了两圈。

    “麻烦啦这位哥,能帮我捡起来吗?”蓝色工装男人朝他求助,“我这挪不开。”

    “不麻烦,”公野圣良很礼貌地对他微笑,“你自己去吧。”

    “哈哈哈谢啊?”

    从未预料到的回答让男人一下子哽住了。他很无语地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复杂地看了公野圣良一眼,认命地放下纸箱,嘴里还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点爱心都没有”。

    没爱心的公野圣良收回了视线。

    计程车很快到了,后座车门自动打开,但工装男放下的纸箱正好遮住了车牌,他只好绕过去确定是不是自己打的那一辆。

    公野圣良刚迈出一步,忽然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刺激气味。

    “有点可惜你为什么不帮我捡箱子呢?”

    阴森的声线从背后响起,一只粗粝的掌牢牢箍住了他的口鼻,浓烈刺鼻的液体迅速挥发,根本不管他能否呼吸,带着几乎能把人淹死的力道狠狠按了下去。

    原本还在剧烈挣扎的渐渐没了力气,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公野圣良看见了计程车中驾驶位上的人穿着和身后男人一样的工装制服。

    原来是团伙作案。

    09:00

    计程车安静驶离了居民区,这里是港口黑党的地盘,周围一片都没有监控。

    公寓区街边的监控设备直接连接至港口黑党的情报中心,但很不凑巧,前两天的暴雨导致线路损坏,监控失灵尚未报修。

    除此外并无异样。

    2:00

    交易方在中央邮局没能等到对接人,不满地向港口黑党打电话过去责问:

    “怎么搞的!迟到一个时了不,电话还打不通,这就是港口黑党合作的态度吗?”

    接线员安抚下来对方的情绪,把情况上报。总部派别人去接替任务的同时,同样想方设法联系任务原本的负责人,但正如交易方所,怎么都联系不上公野圣良。

    4:00

    公野圣良不在办公室,派出去搜查的黑党也没有在他家里找到人,公寓内没有其他被闯入的痕迹。

    翘班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只有失联是确定的。警方规定失踪24时才可立案,但他们是黑党,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则,更何况公野圣良还是港口黑党的高级成员。

    不管是为了防止情报泄露还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都需要尽快做决定。

    收到下属禀报的半时后,首领室召开了一场简短的会议。

    4:20

    “抱歉,我今天并没有上班。”织田作之助刚把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哄去睡午觉,不知不觉就到了两点多,他接到了来自港口黑党的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面语速很快着什么,织田作之助握着电话的霍然收紧。

    “我马上过去。”

    他一把抓起外套下楼,匆匆和楼下咖喱店老板交代了两句。午后正炽的日光落到他紧绷成一条线的唇角,红发男人表情凝重而冷峻。

    5:00

    公野圣良醒过来时头痛欲裂,若有若无的气味仍然逸散在鼻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他在彭格列时就锻炼出了丰富的被绑架经验,同时也提到过,他还在彭格列暗杀部门学会了很多种自救技巧,不管是被绑走时还是绑走后都适用。

    如果是他原来的身体,就算武力值约等于零,工装男人用被浸湿的帕捂住他半张脸时,单靠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还能抵抗片刻。但现在这具身体不管是对药物的敏感性还是危感都迟钝得可以,结果也显而易见——又被人绑走了。

    眼睛外蒙了密不透风的布条,嘴巴上贴了胶带,四肢也被捆了起来——除了铐与脚铐,粗糙的绳子又在脚腕紧紧绕了几圈,稍微一动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不用看都知道一定肿了。

    感谢把他绑过来的人没给他搞特殊待遇,这种程度的禁锢尚在意料之中。

    公野圣良心中默默点开系统地图,看到这功能仍在运作中才松了口气。上面显示除他外,半径五十米内没有其他人在。

    门口连守卫都没有,看来挺自信他逃不出去的。

    绳子捆得太紧,翻个身都成了极其困难的事。公野圣良缓慢且吃力地挪动半圈,把全身重量压在地上,腹部感受到了熟悉的轮廓,让他稍感安心。

    他身上明显的比如表链电话之类的设备全被收走了,但缝在外套隐形口袋中的枪却幸运地躲过一劫。

    他刚来港口黑党时根本用不上武器,这枪还是去冲绳出差前太宰治顺扔给他的。而精巧的枪,像是刻意追求隐蔽性和美观而忽略了性能,里面只有两颗子弹。

    当时太宰治还对这把枪嘲讽道“与其朝敌人开枪,不如是用来自裁的,好歹死得好看一点。”

    不过危急时刻已经足够了。

    公野圣良尽量贴平地面,稳住心跳和呼吸,被捆住的双努力交握。

    光球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焦急跳出来拦住他:[等等,我马上把痛感降低!]

    公野圣良却拒绝了:“别这么做。”

    有痛觉他还能控制到合适的力道,脱臼了也能接回来,没痛觉一不心掰过头了怎么办。

    再以xn为首的暗杀部队一向没有体贴弱者的人道主义精神,他在那里特训了三个月,这种痛早就习惯了。

    大概。

    哎,怎么可能会喜欢痛感呢,他又不是受虐狂。

    公野圣良故意在脑海中回放其一堆无关紧要的事,试图分散注意力,但显然效果不佳。大拇指生生掰断的感觉让他呼吸停了数秒,声带一瞬凝固——他疼的时候不会喊出来,这倒是个好习惯。

    身体慢半拍才开始颤抖,而这时候,公野圣良的右已经从铐中挣脱出来,摸索着隐形口袋中的枪。

    痛得快失去知觉的指触碰到略有凉意的金属,他才稍稍安下心。

    这种口径枪威力不大,射程很短,开枪时的声音得几乎听不见,要不是容弹量太,应该是很趁的防身用具。

    从冲绳回来后,太宰治并没有把这把装饰性更强的枪要回去,而是送给了他另外一把——货真价实的柯尔特左轮,黑党必备,开枪必见血的那种。

    “之前那把就丢了吧,”他还记得太宰治这话时漫不经心的表情,“反正也不会派上用场。”

    公野圣良点头好,但隐形口袋放不下柯尔特,所以他还是留下了这把枪备用。

    他正要收回去解脚上的绳索时,迟缓的指尖却不心触碰到什么关。

    “咔哒”一声,弹夹打开了。

    认知清晰地传入脑海,一瞬间心脏像被冻住,寒意沿着血液冻结住身体的每一寸,还在阵阵作痛的指都因此停住了知觉。

    背接触到冷硬的金属地面,抖了一下,但他的脑海还是空白的,幸好眼睛被蒙上,以至于不会发觉自己此刻的茫然无措。

    刹那之间,他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软弱的孩子,木然睁着眼望向被铁条肢解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现实是眼前没有天空,只有被布条包裹的一片漆黑。

    而枪里并没有子弹。

    5:30

    弹夹装了回去,双也重新回到铐中,除了拇指还在微弱的颤抖外,和之前别无二致。

    公野圣良把一切恢复原状,和昏迷时一样,安静地蜷起身。

    仲会,出故障的配车,街边失灵的监控,下属发来的消息,没有子弹的枪。

    就在刚刚,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在他的脑海中陡然串联起来。

    “系统。”

    在纯白空间内,公野圣良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

    “是港口黑党故意让我被抓走的,对吗?”

    光球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它的数据库里没有能解释现状的先例可循,只能用轻柔的羽毛遮住了契约者受伤的指,替他降低了痛感。

    公野圣良阖上眼,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有深深的疲惫从灵魂深处蔓延。

    被人绑架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能为力地等着别人来救,这不是完全没有进步吗。

    他又想起在彭格列特训的时候,都是训练,但云雀恭弥和瓦里安的方式可以大相径庭。

    云雀恭弥是真正孤高强悍的强者,享受最纯粹的战斗,不会也不屑于对没有战斗的人出,训练他时也是把人打趴下就停,毕竟公野圣良是真的脆。

    委员长只是想锻炼一下他,而不是想把会给他做晚饭的秘书送进医疗部门的病房躺上十天半个月。

    至于瓦里安的人二代剑帝斯库瓦罗易怒但很负责,师承六道骸的弗兰一直面无表情的吐槽,贝尔菲戈尔总是笑嘻嘻的,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挺友善。

    对公野圣良下最狠的是xn,他不收废物,既然敢来瓦里安就要按他的标准来。身为彭格列特殊独立暗杀部队的首领、暴躁而专横的愤怒之炎拥有者,xn会毫不留情地把人打碎,然后命令对方站起来,继续打碎。

    公野圣良一度以为自己要就此交代在瓦里安的训练室了,但当他全身没有一处不疼、从昏死中浑浑噩噩睁开眼,看到的又是xn那张冷酷的脸后,才恍惚发觉自己命大还没挂掉。

    要是xn也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他自暴自弃的模样,一定会露出他最熟悉的不屑表情,就像在特训时看过千百次的那样,居高临下对着狼狈的他嘲讽道:“垃圾就是垃圾,如果你就这点能耐,还是趁早收拾东西滚出彭格列吧。”

    以前的他会咬咬牙,咽下嘴里的铁锈味,遍体鳞伤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继续下一项训练。

    但现在这句威胁不管用了。

    公野圣良苦中作乐地想,因为他已经不在彭格列了啊。

    港口黑党和彭格列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一定,也从未把两者联系起来。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的。

    那为什么,还是会感到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