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珏和梁兴亮都看着凌溪，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

    唐珏气笑了，伸手捏住凌溪的脖子，“这么喜欢被寻仇吗？那我也来？”

    凌溪，“……你凑什么热闹？”

    “你在我身上抓了不少伤，忘了？这点伤，我也是要报仇的。”

    “……”妈的，我怎么没把你挠死！

    唐珏有意为之跟凌溪亲昵，果然看到梁兴亮不太好看的脸色。

    梁兴亮虽然是他们曾经的老师，但因为现在立场不明，但八成是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所以他只能算是外人。因为还有外人在，凌溪并没有任由唐珏就行胡闹。

    到底是曾经的老师，见梁兴亮也不是要开的节奏，便请他坐下。

    “茶水是凉的，希望梁老师不要介意。”

    梁兴亮也不客气，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在凌溪和唐珏身上扫了一下，“原本我们的年龄也就差个十几年，没想到这一别，却又多了两百年。”

    凌溪微微眯起双眸，没想到梁兴亮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骨龄。

    察觉到凌溪突然的警惕，梁兴亮轻笑：“别那么紧张，我也没有透视眼，之所以知道，还是你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告诉我的。”

    “凌白？”

    凌溪早就听过凌白的消息，但一直没有机会看到他的人。

    哪怕他和唐珏毁了丹王谷，也没见凌白过来找麻烦。

    这并不像凌白的风格。

    “对，来无相天陆之前，我见过凌白一次。”梁兴亮颇有点怀念，“当时世界多和平啊。”

    凌溪并不接话。

    当时的和平只是假象，危难总要爆发的。

    “我只能告诉你，凌白跟从前的他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唯一一样的，就是他对你依然是那么的憎恨。”

    凌溪嗤笑：“他什么时候没恨过我？”

    恨他抢他的凌家少爷的位置，恨他抢了凌成安，抢了容彻等等……

    他完全没想过，如果当初凌成安没有跟卫恬结婚，凌家根本没法维持四大世家的位置。

    不过跟脑抽的人没法交流，凌溪也不愿意理他。

    没什么比开更容易解决问题了。

    “如果他没死，我和他早晚会有一战。但是老师，你找我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那位……被强硬塞过来的方师父呢？”

    凌溪是故意提方浩言的，他主要想看梁兴亮的反应。

    然而，梁兴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时，唐珏忽然传音，“他的心跳乱了。”

    凌溪眸子动了动。

    能牵动梁兴亮的，果然是方浩言。

    “他死了。”

    凌溪怔住，“他死了？高宏羽不是……”

    “他知道的，都是我想让人知道的。”梁兴亮解释道。

    梁兴亮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的疯狂，“是我杀了他。”

    唐珏忽然把凌溪拉过来，并快速在梁兴亮身上下了一道结界！

    结界一出，梁兴亮身上倏然发生了变化！

    他竟然整个人被包裹在魔气里头！那浓郁的魔气在唐珏的结界里四处流窜，除了魔气，连梁兴亮的人都看不清了！

    “你入魔了？”

    这可有点难办了，凌溪皱起眉头，“你该不会是入魔后，才把方老师给杀了吧？”

    在梁兴亮身体外边流窜的魔气被他一收，他的身影才清晰的展现在人前。

    “不是。”

    凌溪也不知道该什么了。

    梁兴亮看向凌溪，“虽然我知道迁怒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忍不住迁怒。”

    着，梁兴亮眸子里闪过一丝红光，但因为唐珏的结界，他并不能出来，只能看着凌溪的脸，去发泄这将近三百年的郁气。

    “为什么，我和师父不能相识在他和你母亲相识之前？就因为她是一个死人，所以师父他心里永远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我即使拥有了他的人，却仿佛永远触碰不到他的心。”

    “因为他的心在另一个人身上。”

    “我永远斗不过一个死人。”

    典型的苦情戏码情节，凌溪也不知道该什么。他没想到梁兴亮这么爽朗的人竟然情史会这么狗血。

    但是，方老师跟他老妈完全的清清白白啊！

    当时唐珏查凌成安、还有魏心颖的资料时，不可避免的会查到卫恬。既然都是查，也不缺人手，索性一并查完了。

    他敢保证，方老师跟他老妈卫恬只是青梅竹马、情同兄妹！

    如果真要方老师为什么会对老妈这么牵挂或者愧疚……

    那只能……

    凌成安那混蛋是通过他接触老妈的吧。

    嫁给凌成安后，老妈的早死就成了方老师的心病。但事实已经成了，为了眼不见为净，连凌溪都不管了，跑了。

    种种加起来，卫恬在某方面就成了方老师各种各样的挂念……吧？

    不过这种结论也是凌溪从那看过的一点点资料猜出来的而已，知道真相的两人都已经魂归西天了，怎么查也没办法。

    不过两人留在世上的资料表明两人的关系是非常的干净，凌溪宁愿相信自己老妈是个傻白甜。

    不然为什么生了他后过得不好，还不愿意放手让凌成安独自去飞？

    不然也不会这么短命。

    凌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梁兴亮，不过现在看他样子，好像也不需要他一个辈来开解。

    人都已经没了，梁兴亮估计这些日子，都活在了忏悔中。

    梁兴亮把憋在心里的话完，整个人一松，看起来更加萎靡了。

    凌溪皱了皱眉，看向唐珏。唐珏对他点了点头，确定了他心里所想的。

    梁兴亮，想寻死。

    “我心里有执念，很快引来了心魔，师父他发现了，便开导我。但是心魔太过厉害，也或许是我的执念太深，师父什么，在我眼里，都成了另一种解释。”

    “最后我受不住了，一剑把师父杀死。”梁兴亮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师父已经断气了，任何的灵丹妙药都没有用。”

    然后他成了魔。

    但是方浩言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劫，梁兴亮收拾他的东西的时候，竟然还找到了一封遗书。

    方浩言，他对卫恬，只有愧疚，没有爱。

    唯一的爱，给了他梁兴亮。

    在他知道梁兴亮听不到他话的时候，他便知道他没法挽救自己的爱人了，但他留下了一封信，希望爱人清醒过来后，能不迷失方向。

    梁兴亮做到了。

    “御剑宗我布置下了天罗地网阵，只要以足够的灵力启动，那么整个御剑宗都会在无相天陆消失。”梁兴亮缓缓出他这下年的布置：“不用心疼御剑宗里面的人，他们都是姓魏的走狗，全都入魔了，没有一个正常人。”

    “那群人不管高低，唯一的作用就是为玄仙古界那个大祖贡献信仰力量。”

    “毕竟那群人的修为多高，也高不过圣境，去不了玄仙古界。”

    凌溪闻言断了他，“你知道玄仙古界那个姓魏的？他们叫他大祖？”

    “知道，毕竟我活下来的目的，就是遵从师父的意愿。因为是他先发现的，这个世界的心魔形成，实在是太奇怪太迅速。”

    梁兴亮脸上终于出现了死寂以外的神情，好像是满意、又好像是解脱：“我做到了，花了两百年的时间，让他们相信我因为心魔错手杀死自己的爱人而成了一个疯子。”

    “我成功入了他们的内部，知道了部分信息。”梁兴亮捂着脸，“听到你们俩一起从洞府里回来，我再也撑不住了……”

    “毕竟，都三十多年了，也没有任何值得探的消息。”梁兴亮道：“哪怕是我这个疯了两百年的人，他们也不怎么相信我。”

    “或者，入魔者各司其职，谁也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负责什么。”

    “那位大祖在玄仙古界，那是个种族非常多的世界，而人族是所有种族里面最脆弱的，能贡献到的信仰力量非常少，所以他们的目标放在了无相天陆。”

    “灭神宗，便是那大祖的其中一个据点。”

    “我听过凌白对卫宁宁过，大祖的宏愿快要实现了，再过一阵时日，大祖就能取代天道。”

    凌溪和唐珏都下意识的严肃了起来。

    那可不能。

    如果那什么大祖真的取代了天道，他们俩都是要死的。

    并且这个正在重新融合的世界会再次迎来覆灭。

    只有万物覆灭了，才会重新迎来真正的新生。

    梁兴亮并不了解其中的关键，但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他们。

    “但是取代天道的关键，在一个人身上。”梁兴亮看着凌溪，“在拥有天阴之体的你身上，凌溪。”

    唐珏不悦，“他们连这个都告诉了你？”

    梁兴亮点头，“五十八年前他们攻上大刀宗，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把凌溪抓走，但没想到人没看到，就被你轰了下去。”

    “现在出来了，凌溪的修为……”梁兴亮忽然笑了，终于有了几分从前在北斗学院时当老师的味道：“比藏在御剑宗那位大能不相伯仲，不过我觉得更胜一筹。”

    “估计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位大能到底是什么人？”凌溪很好奇，“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之前没听过他？”

    “他？”梁兴亮冷笑：“他是灭神宗的宗主，我也是观察了五十年才发现的。”

    凌溪震惊！

    “人一旦有心想躲起来，根本很难去发现。”

    “不过他常年带着面具，我一开始没认出来也正常。”

    戴面具……

    凌溪和唐珏对视一眼，“灭神城城主？”

    唐珏点头，“有可能。”

    不知道凌溪和唐珏在什么，不过梁兴亮也没兴趣追问，把该的完了，他就可以去见方浩言了。

    “最后一个信息，因为各宗门突然不配合御剑宗，凌白决定了提前把入魔大阵启动，一旦大阵启动，那整个无相大陆的人，都会成魔。”

    “入魔大阵？多大？”唐珏蹙起眉头，他并没有发现。

    “整个无相大陆都是大阵，阵眼在无相石碑下面。”梁兴亮道。

    把整个无相大陆都布置成大阵还要不让别人起疑，御剑宗也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不过他们估计也没料到梁兴亮会过来通风报信。

    “你过来这里，现在御剑宗岂不是知道了？”

    “不会知道的。”梁兴亮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我是趁着凌白回去玄仙古界的间隙出来的，卫宁宁那个姑娘还不够实力知道我在干什么。”

    “那你家宗主呢？”

    “他和凌白一起走的。”梁兴亮想了想，终于想起了一个细节：“他们是带着大量的上品赤阳丹离开的。”

    又是凌白，又是赤阳丹。

    后面熟悉的名称让凌溪想起了在无相大陆的丹师大会。

    凌溪索性把自己的疑惑提出来：“赤阳丹解寒毒颇为有效，他们是谁中了寒毒吗？”

    “如果要解寒毒……烈焰丹的效果岂不是更好？”

    梁兴亮睨他：“你该不会不知道炎阳果只有你那只老虎才有吧？”

    凌溪噎了下，“当然知道。”

    “你这只红莲雪明虎已经成年了，想要抓它可不容易，再加上你是它的主人，就更难抓了。”

    “如果可以，他们当然更想要烈焰丹，但没有炎阳果，他们就算是想死了也没用。”

    “谁中了寒毒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有可能是凌白，毕竟他的身体常年阴冷，只要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我都觉得温度都低个十几度”

    又是凌白。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梁兴亮一脸解脱：“你们来给我痛快吧，我想我师父了。”

    提到爱人，梁兴亮一脸温柔：“他一定等我很久了。”

    人一旦没有求生欲，就犹如行尸走肉，凌溪即使心里难过，也只能拜托唐珏去成全梁兴亮的心愿。

    他知道，梁兴亮本性还是善良的。

    经他解，如果他自己自尽，他体内的魔气会失控，虽然不能把整个无相大陆的人都感染，但也能造成范围的大爆发。

    这些都是缘生寺的和尚告诉他的。

    缘生寺和尚也能帮他解决，但梁兴亮体内魔气太重，修为太高，哪怕是他们，也要用好几个人的生命去填补。

    梁兴亮消失的时候，那解脱的神情在凌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唐珏把人搂紧，“会好的，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