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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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时钰惊世骇俗的表白, 凌洲尽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了个呵欠,“累了, 我要睡觉了。”

    “好。”时钰没有过分纠缠,他收起盘子,起身。

    在开门出去的前一刻,时钰忽地回眸朝凌洲一笑。

    他:“洲,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模样。”时钰完, 轻缓地关上门。

    凌洲早已看透了男人阴毒的本质,无论时钰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被蒙蔽。

    可第二天,看着时钰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时, 凌洲还是愣了愣。

    这大少爷是不是吃错药了?

    时家大少为了一个喜欢的男人,成天钻研厨艺——要是被时家的那帮叔叔婶婶知道,肯定要以为时钰中了邪。

    时钰学得很用心,奈何他全部的天赋都用在了算计人心上, 忙活了半天做出来的成品十分一言难尽。

    一旁教他的张妈都忍不住叹气:大少爷平时看着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子连个糖醋排都学不会呢。

    凌洲乐得在一旁看热闹。时钰多体面的一个人,成天前呼后拥、威风凛凛的, 要看他手忙脚乱的模样还真是难得。

    一时间, 凌洲都顾不上跟他闹脾气, 站在一旁笑得眯了眼。

    鉴于时钰过于拙劣的厨艺,早饭还是吃张妈做的馄饨。

    “张妈,我还要一碗。”凌洲伸出一根指头,笑着, “再来一碗。要多一点汤。”

    张妈见凌洲胃口比以前好了很多, 心里也跟着高兴,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

    不料, 凌洲呼哧呼哧吃完,又伸出一根指头,“张妈,还要一碗。”

    凌洲美滋滋地连吃了三碗,才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享受清的阳光。

    “看来张妈做的馄饨很合你的胃口。”时钰坐在他对面,眼前的碗里还没动几口。

    时钰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吹了吹,尝了一口。看来他的洲喜欢味道鲜美的食物。

    只是,常年缠绵病榻的弟弟胃口忽然变得过于好,时钰还是起了些许疑心。

    要知道,往年凌洲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病怏怏的模样,别三大碗馄饨,就是一碗清粥都未必吃得完。

    他看着凌洲,笑着问他:“从前总不见你吃这么多。”

    凌洲自觉没吃多少。他的饭量也就是一个正常男人的量。

    “是么,可能张妈手艺好。”凌洲混不知道自己露出的破绽。他现在就是半放弃状态,唯一的目标就是赶紧跑远离时钰这个大麻烦。

    时钰盯着凌洲看了一会儿。凌洲对于男人巡视的目光习以为常,他索性搬了个躺椅到花园里,懒洋洋地晒起了太阳。

    “张妈。我想吃柚子。”凌洲在裴斯年的照料下,对于吃的格外讲究。他已经习惯在饭后吃点甜品或者水果。

    张妈剥了个比凌洲脸还大的柚子,放在大碟子里。又搬了一张茶几放在凌洲的躺椅边,方便凌洲吃吃喝喝。

    接近中午的时刻,初春的太阳渐渐有了温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温暖的阳光下,凌洲抱着大大的碟子,一口一瓣甜柚子。这样的生活简直惬意至极。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张妈又贴心地将午饭端来了院子里,摆在茶几上,让凌洲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

    凌洲趴在藤椅上,像一只晒眯了眼的狐狸。他摇晃着尾巴,朝张妈笑了笑,“张妈,怎么没有炖鱼呀。”

    时家有自己的渔场,就设在山脚下的石溪河里,养出来的鱼又肥又鲜。时家爸爸还在的时候,凌洲还跟着他老人家去过山里钓鱼。

    想起黄花鱼的鲜美香甜,凌洲舔舔唇,央求张妈给自己炖鱼。

    张妈无奈地笑了笑,“行,你先吃着,我现在就去炖。今天刚捉来的鱼,鲜得很,清炖也好吃。”

    “谢谢张妈。”凌洲着,一抬眼,见时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搬了张椅子,坐在花园喝茶。

    时钰难得一副无事可做的悠闲模样,他有条不紊地沏着茶,举手投足间,终于有了点富家贵公子的慵懒平和。

    一旁的凌洲自顾自开始用饭,地三鲜、海鲜炖蛋、鲜虾紫菜汤——都是凌洲最喜欢的。

    凌洲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等张妈端了炖鱼上来,凌洲又一口一口,吃完了一条鱼。

    对于凌洲过分能吃这件事,时钰显然有了点想法,但看着人吃得香,睡得好,不再是从前风吹就倒的病秧子模样,时钰也没有多什么。

    只是,在凌洲缠着张妈要吃点心的时候,时钰还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洲的胃口变得比他还好?

    凌洲细心地挑着鱼刺,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病秧子人设已经渐渐崩塌。

    如果忽视时家有时钰这个大麻烦的话,在时家生活还是很惬意的。

    吃完饭,凌洲就拿着桶子锄头在花园里忙碌起来。

    一来是避免跟时钰单独相处得找点事儿做,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二来,凌洲挺喜欢养花。

    他在花园里忙活,时钰仍是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

    若是两人都不开口话,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算得上宁静平和。

    时钰短暂地享受了一会儿跟凌洲在一起的时光,但不一会儿,就有人破了他的岁月静好。

    李志在他身侧耳语几句,时钰原本温柔的神情褪去,又变成了那个活阎王时家大少。

    “张妈,我出去办点事,晚上做点洲爱吃的。”时钰一边吩咐张妈理好家里——主要是照顾凌洲,一边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时钰回过身,看着在花园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凌洲,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凌洲的体力,似乎也比以往好了很多。

    “看好洲,叫他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时钰没由来嘱咐了一句。

    张妈笑着:“少爷身子骨弱,再怎么闹腾也不会跑出去的,您放心。”

    时钰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目光微冷,“多留个心眼。”他总觉得现在的凌洲,跟以前不太一样。

    “洲,晚上做西餐吃好不好呀?”张妈站在院子外头,像个操心的长辈记挂着凌洲的一食一饭。

    凌洲从一片金粉色的花海中抬起头,他妖冶的眼眸在金粉色的海洋里若隐若现,远远一瞥,如同妖物一般。

    “好啊。”凌洲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玩儿得差不多,于是将东西都一一收拾好。

    “张妈庄子那边的浴场还有人守着么。”凌洲攥起湿漉漉的衬衣,出过汗后浑身黏糊糊的不舒服。他想起来时家有私人大浴场,里面不仅可以蒸桑拿,还有天然温泉、各式各样的人造浴池。

    张妈:“有是有,可大少爷了不叫你乱跑呢。”

    凌洲狐狸眼一转,抱着张妈都胳膊晃起来,“泡温泉对身体好呢。我今天累了,泡一泡正好。”

    凌洲围着张妈转来转去,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张妈被他缠得寸步难行,只能叫好几个人跟着他出来门。

    临出门前,张妈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凌洲早点回家吃晚饭。

    凌洲倒没有想着擅自逃跑。时家守卫森严,就连顾成耀他们要上门都得废一番功夫。

    再者,凌洲在时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他惦记着河鱼、泡温泉、种花,一时间逃跑的念头暂时还没那么强烈。

    只要时钰不来招惹他,狼窝里的日子对于凌洲来也算安逸。

    到了浴场后,跟着凌洲的几个人就等在了外面。

    温泉周边都是时家的守卫,倒也没必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凌洲换上了浴袍,头顶戴着个毛巾,慢慢地朝温泉走去。

    原本以为温泉池里没有其他人,可凌洲却敏锐地听见了一丝诡异的动静。

    有点像风吹过丛林的声音,可细细听却没有枝叶簌簌的声音。凌洲怀疑有人埋伏在草丛里。

    他镇定自若地继续朝温泉走去。现在跑出去求救已经来不及,凌洲只能随机应变。

    好在,这里是时家的地盘,就算有人想混进来也很难将武器也一起带进来。

    凌洲若无其事地泡在微热的泉水里,他微微闭上眼,耳朵却警醒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人的行动很快,但也如同凌洲推测的那样——他身上没有武器。

    不过,在外人看来,要对付凌洲这种病秧子也没有动用武器的必要。

    那人已经走到了凌洲身后。

    他正想伸手捂住凌洲的嘴防止他呼救,可就在这时,“病秧子”一个灵活的侧身躲避,一勾手——

    下一秒,那人就被按进了温泉池里。

    凌洲下了死手,将人狠狠按在泉水里。

    那人挣扎得很厉害,但凌洲凭借着曾经架斗殴的经验巧妙地将人按住,并且趁机按下了手腕上的通讯器。

    “别挣扎了。”凌洲游刃有余地对付着手里的家伙,“老实点,省得等会吃苦头。”

    见人还想挣扎,凌洲索性将人拽出水面,抬手又给了对方一拳。

    挨了一拳的人险些晕过去,终于不再挣扎。

    将人揍老实了后,凌洲甩手将他丢在了岸边。

    他缓步从浴池里走出来,擦干身上的水,裹好浴袍。

    等外头的人跑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晕死在岸边的行凶者,还有穿戴整齐平安无事的凌洲。

    “我没事。”凌洲纯纯地笑了笑,“不用担心。”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自家柔弱多病的少爷徒手揍晕了歹徒。

    几个手下不信,时钰也更加不信。

    时钰连夜赶了回来,连犯人都没审就推开了凌洲的房门。

    坐在阳台上一边赏月一边吃点心的凌洲回过头,扫了时钰一眼,又继续转过身,吃吃吃。

    “洲。”时钰的语气开始变得危险。一般来,时钰准备搞事前,语调都会变得异常温柔。

    凌洲被男人从身后抱住。时钰的手很冷,身上的体温也偏低,被他抱着的时候有种被毒蛇缠身的恐惧感。

    时钰低头,将脸贴近凌洲的。他温声细语,“今天为什么要跑出去。”

    对方已经隐隐不对劲,凌洲知道现在什么都没用,他索性保持沉默。

    时钰深深吸了口气,克制着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可是,偏偏凌洲一副无所畏惧,下次还敢的模样,时钰恨不得咬他一口。

    “告诉我,你是怎么将人晕的?”时钰贴着凌洲的侧脸,目光紧紧地追寻着凌洲的眼眸。

    在时钰紧迫得令人窒息的目光下,凌洲叹了口气,:“一拳揍晕的,怎么,要试试?”

    时钰皱起眉头,仿佛不太认识眼前的人。

    凌洲破罐子破摔,接着:“是,我架斗殴样样精通,怎么样,想来一架吗?”他明显感觉得到,时钰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什么时候的事。”时钰还不相信,自己柔弱可欺的弟弟是个架能手。

    凌洲:“时钰,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别成天想着什么都要抓在手里,我没那么好拿捏。”

    他挣了挣,毒蛇却越缠越紧。凌洲:“怎么,不符合你心中的那个完美弟弟,就要翻脸了?”

    时钰盯着他,良久,才缓缓:“凌洲,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时钰低声着,在凌洲脸上亲了亲,冰冷的吻让凌洲下意识缩了缩。

    时钰:“唯独欺骗不行,那会让我控制不住自己。”

    “要是我就是骗了你呢?”凌洲开始试探时钰的底线。

    时钰:“不知道。”

    “也许会是很可怕的后果,”时钰,“洲,你不会想知道的。”

    凌洲想起男人从前为了权势想要杀了自己,又想起被时钰亲手了结的那个宠物,心里沉了沉。

    此地不宜久留。凌洲放缓了紧绷的身体,他侧过脸,跟时钰鼻尖相碰。

    “时钰,你别欺负我。”凌洲眉眼低垂,看着有些可怜。

    时钰心下一软,再也控制不住,捧着凌洲的脸吻了上去。

    凌洲闭上眼,任由男人的吻渐渐深入。

    夜色下的吻被一声细的电流声断。

    不好!是凌洲的防干扰手机。看样子是系统找到了几个男人的号码,并且按照计划帮凌洲将编辑好的求救短信发了出去。

    听着声音,像是有人回了短信。

    时钰停止了动作,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瞬间,凌洲的心提了起来。那个手机就在不远处书柜的抽屉里。

    正当时钰起身的时候,凌洲急中生智,抱住了时钰的腰。

    “你,不愿意跟我当兄弟。我想了很久,有些话我还是要对你。”

    时钰闻言,垂眸看着他,“你。”

    凌洲迅速在脑子里编了一套辞。要让时钰分散注意力,又不能让他对自己产生过分的想法...

    “我还是不能接受。”凌洲在时钰反应之前,又接着,“可我现在只能待在时家,待在你的眼皮底下。我没有选择,对吧?”

    时钰:“洲,我不会强迫你。”

    “可你也不会放我走的,对吧?”凌洲接着,“我没办法接受现在的你,你也没办法放手——既然如此,那只有一种办法。”

    电视剧里的俗套台词,凌洲张口就来,“我可以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重新认识了解对方。”

    “我不会再奢望你变回以前的样子,我会试着重新认识你。但是你也要重新认识我——我还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呢。我想,我们对对方的了解都不算多。重新开始,是改变我们关系唯一的办法,不是吗?”

    凌洲的一番话,让时钰沉默了很久。

    时钰的性子阴晴不定,凌洲还真不知道这样会迎来男人怎样的反应。

    “你不当我当弟弟,我也不当你的哥哥...”时钰轻声自语。可是,这样他们之前唯一的牵绊就都没有了。

    他对凌洲志在必得,可其他几个男人又何尝不是。

    时钰跟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所谓哥哥的身份。要是连这唯一的身份都没有了的话...

    他没有让凌洲喜欢自己的自信。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又怎能奢求凌洲喜欢自己?

    “时钰,你想好了,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机会。”凌洲仰头看着他。

    时钰抬手,缓缓抚摸着凌洲的脸颊,“可我怕你不喜欢我呢。”

    “那你就尽量让自己变好啊。”凌洲发誓,他这番话完全是劝人向善,让大反派有一点作为人类的良知。

    他不知道时钰的思想歪到了天边,更不知道时钰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坚定了强行改变自己的人格的想法。

    “好。”时钰轻易地抛弃了自己的灵魂,他急切地想要褪去一身肮脏,变成凌洲喜欢的模样。

    时钰:“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模样。”

    他捧起凌洲的脸,俯身,在对方眉心落下一个许诺的、珍重的吻。

    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晚夜,时钰走上了一条挫骨扬灰的不归路。

    ——

    “黄,盯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凌洲吩咐系统看门,迅速拿出抽屉里的手机看了一眼。

    居然是严霜烬先破解了时家的层层监控,安排了人手潜进了时家。

    不过想想也对,严霜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想当初凌洲莫明失踪一年,严霜烬在十分钟之内就找到了他。

    虽然不是凌洲预想之中的答案,但好在事情还是有了转机。

    凌洲跟对方交代了自己居住范围的守卫情况,又明了现在的情况。

    很快,严霜烬给出了解决方案。

    时家每天早上都会派人下山采购新鲜的食材,货车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点。

    只是现在时钰看得紧,严霜烬的人暂时还没有动作。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时钰放松警惕。

    “黄,时钰的黑化值有没有降下来?”

    系统绝望地【没有,而且有往上升的趋势】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经经过了一轮忽悠,这人怎么还是一副与世界为敌的危险模样?

    凌洲叹气,时钰这家伙还真难哄骗。

    他看着阴风阵阵的宅院,想了想,咬咬牙,换上了那套丝质睡衣。

    十二点半,时钰准备休息的时间。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敲。

    时钰吩咐过人,不许上来扰。他不耐地抬眼,“什么事。”

    房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时钰,你睡了吗?”

    时钰起身,盯着房门,“洲?”

    凌洲推开门,露出一个无害的眼神,“我有点睡不着。”

    他穿着一身质感极其顺滑的睡袍,从门口探身进来的时候,睡袍滑动,露出白生生的肩膀。

    凌洲修长笔直的腿探了进来,像一只撒娇的猫,企图进入卧室。

    “今天,我能跟你睡吗?”

    狐狸发出了诱人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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