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虫母2
2.0
虫母觉醒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边境星球。
虫子们没有不在议论这行紧急命令的——司家领主亲自下令,显然是得到了虫母的行迹。
“所以,之前首都星球发现觉醒虫母的消息是真的?”
“虫母从首都跑到了这儿?”
“为什么要离开首都呢……这里哪儿有首都条件好?”
“肯定是首都星的虫族们没有照顾好虫母!”
“现在虫母在哪?”
“我刚刚在外面转了一圈,领主的卫兵已经在找他了。”
“我听的,有个之前见过虫母的卫兵,他已经被虫母蛊惑了。”
“领主为什么不发虫母的照片?不知道长什么样怎么找?”
“不定是长得很难看……我一直怀疑传都是假的。”
……
夜色已晚。
整个边境星球都是司晋远的领地。
谈郁坐在树下,远远望着自己停在院子里的挖掘机。
这个地方已经被卫兵搜索过一次,谈郁回来取钱,先在远处等了一会儿。天空偶尔掠过大型飞行器的驱动声响,偶尔能见到飞行的虫族。
边境镇从来不曾这么热闹过。
起风了。
谈郁的头发被轻轻拂过,他抬手拢了下身上的衬衣,之前的伤口隐约作痛。他阖上眼又睁开,忽然瞥见远处走来一个人。
蓝发,高个子,唇钉在月色下闪烁。
谈郁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邻居,桑为闵,这人就住在隔壁,但他没有往房子那儿走,而是停在不远处,敏锐地朝他待的地方看了过来。
这地方没有路灯,光线昏暗。
青年的淡金的眼眸仿佛被点燃了似的,直直地盯着他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谈郁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发现,但心里没有太多感触。
不出意外,他今晚就会被司晋远找到,那条短信大概就是司晋远发的预告。
然而谈郁之前就脱身过一次,对接下来的流程已经熟悉了。
【你不会算再跑一次吧,没必要,快去走剧情啦。】系统催促他,【回到首都星就能见到男主了。】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跑,那些虫子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谈郁没有回答。
他正无声息地在桑为闵走近的刹那出手扼住了对方的脖颈,另一只手牢固地制住对方的手臂,但桑为闵却一动不动任他作为。
谈郁听见对方短促地笑了一声,很难是在嘲笑还是兴奋。
“没想到你就是虫母……算了,是我自己没猜到,”青年将声音压低了,“你现在算离开这里是吧,我知道你一向独来独往,估计也不想被他们供奉起来。你知道那样很危险。”
谈郁不吭声,桑为闵仍自顾自地下去,脸上浮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你来边境是对的,这里的唯一好处就是秩序混乱——我们上次去的地方,黑市,也有离开这里的非官方途径。我有一张离开的票,之前买的,在我衣服里,你拿吧。”
……偷渡。
谈郁自己就是偷渡来的。
“本来这周我就回首都星了,给你了。”桑为闵,“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你摸哪儿呢?”
谈郁正诧异地低头将手伸进青年的衣兜里,在寻找飞船票时抚过了青年紧绷的腹肌,他的确摸到了一张纸质票。
偷渡的票都不是电子形式,只有一张盖戳的纸质票。
恰好写着今晚的时间,终点是首都星。
他可以在中途任意站点下船。
谈郁瞥了那张票,松手,问:“为什么给我?”
他压根不知道对方有离开的票,桑为闵原本可以不出来。
桑为闵被他这么一问,一时心情复杂,扭头注视了他几秒,:“因为我也不想看到你被那些雄虫带走。”
虫母不会有好下场,除非他能永远迷倒所有人。
桑为闵很清楚,谈郁迄今为止没有释放过信息素,哪怕在这种关头……虫族无法释放信息素的情形只有两种,要么是幼崽,要么是因为伤势。
谈郁的情况昭然若揭,他身上伤势未愈,身体自我保护机制选择遏制信息素消耗,也就是短时间内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虫母。
在桑为闵看来,落入到首都星那些雄性手中,这位虫母要么被保护起来,要么随时可能“意外”而死。
如此危险的情形,谈郁却仍一副平静的神色,低垂着眼帘与他闲谈:“我记得你过,遇到这种情况,你也会选择杀虫母。”
桑为闵盯着他的脸,忍不住抓了抓自己刚才被扼住的脖颈。
疼痛,灼热。
被他碰过的地方不自觉地起着反应。
尽管他知道,刚才谈郁是算对他下手的。
“是啊……”桑为闵眯起眼,笑着回答,“如果虫母不是你,我当然也会支持那么做啊。但是……我不想看到你死掉,实在矛盾的想法,现在这些没有意义。”
从房子到偷渡的站点,距离很近。
已经有窄的单人飞船正在场所里发射,尾部喷射出一抹淡绿的火焰直冲宇宙。
时间紧迫。
两人已经听见外面卫兵搜索的嘈杂声响。
司家大概以为他拿不到这种必须预订的私人偷渡票,没有第一时间守住这里。
谈郁看向身旁蓝发的青年,问:“你还回首都星吗?”
桑为闵耸了下肩膀,:“如果我走得掉的话,这件事一暴露,我是会被处置的。”
领主在领地上拥有超越法律的绝对权力,拥有自己的法庭。
“你该走了,谈郁。”
他对少年雌虫这么着,忽然执起了对方的右手。
又一个吻手礼。
社会上流行的一种向雌性表达尊敬或者爱慕的通用礼仪。
青年的几个唇钉让这个吻变得冰冷而锐利。
谈郁低头睨着他,桑为闵长着蓝色如火焰般的头发,淡金的眼眸,模样锋利而俊逸,他的脾气如外表所示不好靠近,忽冷忽热,却在这种关头给了他一张离开的船票。
皓石切面划过了少年的手背,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痕迹。桑为闵的指腹在上面摩挲着,将痕迹抹去,垂眸对眼前沉默的谈郁继续下去:“下次可以亲脸吗,谈郁大人,如果能活着再见到你的话……?”
他边边笑,仿佛是自己了个可悲笑话。
被他亲吻的少年依然用那双冷静的蓝眼睛注视他,像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你不应该给我船票。”
桑为闵知道他是在为难。
他的回答很干脆——径直将谈郁推入到单人飞船里,关闭舱门。
飞船滑行……驱动……猛地喷射进入到浩瀚的漆黑宇宙之中。
桑为闵仰头看着黑夜,一直到脖颈酸胀才低下头,又摸了下刚刚被掐脖子的地方,这时候偷渡的机场已经被卫兵涌入。
司家的领主一旦得知是他放跑了虫母,他将遭到严酷的刑罚。
……
谈郁看着屏幕许久,过了会儿才回神。
如果不想被发现,他只能在旅途中随机找个地方停下。
他暂时不算去首都星。
【你又要去外星系开挖掘机?】系统催促他,【快去走原著剧情,这明明是一个娱乐圈狗血文……】
“晚点吧。”他敷衍地。
系统一时无言。
它现在再对谈郁做点惩罚的事,电击或者车祸,对方只会更逆反,一时半会儿系统也找不到方法。
谈郁在操作荧幕上设置了停站设定,偷渡的飞船不能在特定的官方入口停泊,只能在一些混乱地带停下,有一定被捕或者被当地团伙人身威胁的风险。
无所谓了。
谈郁望着外面漆黑的浪漫宇宙,心情得到了片刻平静。
也只是片刻而已。
荧幕显示运行方向上出现了另一架飞行器,谈郁瞄了一眼,准确地应该是军舰,从轨道位置、速度和庞大体型判断的结论。也许是路过,但大概率是冲他来的。
寻找虫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甚至动用军方的战舰?
【因为你的存在,也许比军队更可怕。】
系统幽幽道。
谈郁:“不至于。”
他暂时没有信息素,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军舰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段向他发出停留接纳的信号,一座漂浮的庞然大物,通体漆黑坚固。在军舰面前,谈郁乘坐的单人飞行器宛如大象脚边的蚂蚁渺。
尽管军舰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迹象,但单是停在面前就显得威慑力十足。
军舰并没有等候他的答复,径直伸展出了机械通道,派出型的移动飞行器一起将谈郁所在的飞行器推入通道。
谈郁在通道里见到一片漆黑……远处是一抹光亮。
飞行器停在了机舱内部一个光亮的空间。
谈郁开舱门。
空间里的光线比飞行器里亮得多,他阖眼又睁开,不远处已经站了一列身着军服的虫族军人,为首伫立的男人身材高大健壮,肩上挂着数个勋章,长着一张俊朗冷硬的面孔,正垂眸凝视他。
四下阒然,只有男人走上前时军靴的踏地声响。
他朝谈郁伸出手,微微垂首:“虫母大人。”
男人的语气毫无波澜,声线冷而轻。
谈郁正端坐在舱门座位上,闻言看了他几秒。
……凌非以前对他倒不是这个态度。
谈郁刚刚觉醒虫母意识那段时间,机缘巧合与凌非同住了几天,见识过男人的生硬口吻与不耐烦。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以前,假设他不理会凌非,对方就会上前强行将他抱下来,不管他是否乐意。
虫族社会的传统是雌尊雄卑,雄虫天然地要在雌虫面前低头。然而因为战争年代生育率低下,雌性的数量越来越少,军部里的雄性势力悄然抬头,军部里雌雄高级将领的比例已经接近一比一。
凌非是代表人物,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登上军界二把手位置的雄虫,在总司令年迈衰老的附加条件下实际上已经是军方头号人物。
气氛在他的沉默里渐渐凝重。
在凌非身后的士兵已经有的忍不住抬头,瞥向舱门里的少年雌虫。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虫母。
刚刚觉醒的年轻虫母长着人类的柔软外表、黑发和蓝眼睛,一言不发地坐在舱门里,眼神透着冷意。
他没有释放信息素,却强烈地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谈郁并不知道他正被雄性虫族们注视着,他正在考虑原著的剧情走向。
按照原著的法,谈郁在首都星因为虫母的身份遭受到了苛待。
原著一笔带过,指出“有的雄虫对虫母感兴趣到了一种恶意的地步。”
在书里,谈郁很快就被一个雄虫疯狂科学家盯上了——对方执着地试图分析他的治愈与孕育能力,甚至不惜强行做实验测验。
“凌将军这次算把我送去哪里,医院,还是实验室?”
凌非在他出这句话时,眉头难以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又上前了些许,离谈郁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机舱的位置高,谈郁正垂眸俯视他,苍白尖细的一张脸,眼神冷冰冰的,这姿态显得对方遥远不可及。
凌非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停在他眉间。
上前时,男人的肩膀几乎碰上少年的膝盖。
他敛容朝谈郁第二次伸出手,:“我抱您下来。”
“没必要。”
谈郁见他不回答,心里索然无味,也大概猜出了自己待会儿的去处,顿时厌烦。
他从舱门座位跃下,动作利索轻巧。
站在凌非身旁,他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对了,为什么是你过来接我?”
他这话时语气平静,纯粹疑惑,不是在反讽。
凌非注意到了这点,眼眸微沉。
首都星上层权贵因为薛定谔的虫母觉醒而乱了一阵子,恐惧、警觉、狂喜者各有拥趸。虫母觉醒且失踪的消息被几个知情者强硬地定性为无稽之谈,私下则着手寻找虫母。不久之后,谈郁在边境现身,这一消息在司家手里四处散播。
司晋远显然是为了避免虫母可能被私下处理的麻烦,不算再做掩饰。
如今虫族上层对谈郁各怀心思。
他知道没必要与谈郁计较任何事,因为对方是唯一的虫母。
但是……谈郁以为过来接他的人是谁?
凌非思及此,霎时涌起不虞的情绪,只得强压下去。
在凌非的首肯下,虫族副官们垂首拥簇这位年轻虫母进入专用的休息房间,有的在为他引路时偷偷抬眸看了他几眼,只匆匆瞥见对方尖尖的下颌和浅色的唇。
门在谈郁背后关上了。
一个休息室,空旷而安静。
除了家具之外,桌上摆着食物和水、一只终端。
谈郁刚拿起终端,里面就传来了凌非的声音。
“半时之后抵达首都星医院,你需要做身体检查。”
谈郁回复:
——然后呢。
“住下来。”
——住你家里吗,像以前一样?
过了几秒,凌非那边才回复。
“如果您愿意……可以。”
谈郁正在想象凌非这句话时的神色,分明不乐意却得答应,毕竟对方是危险尊贵的虫母……
他笑了下,回答凌非:“你做梦吧。”
他将终端放下,不再理会凌非的反应。
军舰很快抵达首都星。
谈郁被虫族军队护送着前往中央特殊医院。
这地方他以前来过一次。
他在车厢里睁开眼,远远看到远处的红瓦楼房。
凌非一言不发地开车门,盯着车里的少年低头走出来,他耳边浮起刚才谈郁对他的那句话,再次皱了眉,但情绪很快敛起。
男人俯身向谈郁行礼,垂眸:“我在外面等。”
谈郁不由得看了他几秒,觉得对方比之前似乎有所变化。
大部分时间里,凌非都寡言不怎么话。那段时间两人相处不上愉快。谈郁有时候感兴趣凌非的想法,比如现在,把虫母送到存在狂热科学家的医院里。
“只有身体检查吗?”他问凌非。
凌非皱了眉:“什么意思?”
男人盯着他,眼里泛起的情绪不似作伪。
谈郁的脑海里浮现了几种可能。他原本以为被严苛对待也许有军方的授意,这时才判断也许并非如此,原著里的首都势力复杂至极,在虫母出现之后的博弈也能反应这点。
“算了,没什么。”
谈郁思索片刻,头也不回走向那层红瓦楼。
半人半虫的守卫一见他,纷纷低下了头颅,将他引入到那间屋子里,关上沉重的大门。
谈郁的视角里,入眼就是纯白刺目的白色墙壁、床榻、冷冰冰的仪器和灯光。那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有条不紊地戴上手套,在见到他的刹那停下了。
在男人胸前,挂着一块精致铭牌。
——周启竹。
——首都中央特殊医院院长。
也就是原著里对他恶意十足的雄性虫族。
周启竹在原著的描写里是一个医生,也是偏执无情的科研工作者,他有军方背景,近水楼台接触了虫母,为了研究虫母甚至建立了新实验室。
见他出现,周启竹回眸朝他颔首,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继续摆弄已经穿戴好的手套。
他走到谈郁面前,微微躬身行礼,以一种公事公办口吻:“谈郁大人,请脱下衣物……进行身体检查。”
谈郁想起原著描写的强制实验。
他会被如何对待?
这样想着,他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但是按凌非的法,理论上他不会在这里待很久。
因为心不在焉,谈郁脱衣服的动作很慢。
他身上的伤是在刚来到新世界时留下的,那个星球刚好爆发战役,也是在那时候他遇到了凌非,使用了治愈的技能。
原著设定下的虫母无法治愈自己,甚至恢复能力很慢。尽管谈郁表面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实际上并非如此。
黑色t恤从少年苍白的身体上剥离,显出年轻雌虫裸露的青涩肌理,早前留下的疤痕结痂,从脖颈、肩膀到腰腹,肌肉线条流畅,皮肤光洁。
周启竹的视线缓缓往上移动,钉在了那张美貌苍白的脸上。那双缺乏温度的蓝眼睛恰好抬起,与他四目相对。
“你算做什么?”谈郁冷声问他。
周启竹被他看着,已经觉得身体发热。
他垂下眼帘,让自己以正常的语气缓缓:“身体检查。”
罢,他为谈郁启动仪器做简单扫描。
谈郁在仪器冷光里阖上双眼,睫毛仿佛蝴蝶合上翅膀微微颤动。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几乎快产生睡意。
身体各处的几处伤痕也被一一仔细检查。
周启竹戴塑胶手套的微冷手指抚过他曾经的伤处,:“这里已经愈合了。”
男人的声线平缓冷静,既是问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您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传虫母尽管拥有治愈的能力,但无法治愈自己,寿命短、恢复能力极慢,看来是真的。”
“治愈的能力在您受伤状态下可以使用,是吗……也许可以再示范一次。”
……所以,周启竹发疯确实是为了分析虫母治愈能力的机制。
谈郁缓了口气,从仪器上坐起来,不由得思考起原著里他无法理解的一段剧情。
“我一直很好奇,”谈郁停顿了一下,“你不担心我恢复之后,对你进行控制报复吗?”
【宿主,你的发言十足反派风味,很好,保持住。】
【你看你看,周启竹都懒得吭声,他厌恶又蔑视你。】
……
周启竹正盯着这位少年虫母的脸,他这话时声音轻而清晰,那双眼中的冷静掺杂着些许疑惑,这与他平日里冷漠的态度有些差异。
周启竹曾经为谈郁做过治疗,但对方对他态度如陌生人。
今天,他仿佛是细微地对周启竹这个人产生了反应。
周启竹压抑的兴致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他咬了咬舌尖,提醒自己不能现在就吐露过分愉悦的言语。
谈郁等了等,周启竹依然不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周启竹也正望着他,隔着一张桌子,那种量的眼神是露骨的兴趣。
……果然是疯狂科学家。
谈郁猜测对方大概是在分析怎么对他做强制实验。
周启竹微微平息了一下呼吸,又褪下了手套。
他并非不好奇虫母的体质。
周启竹抬眸,盯着谈郁的嘴唇,缓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传中的虫母,以一个吻就能治愈一个重伤的虫族子民。”
谈郁看了他一眼,斟酌着回答:“你好奇治愈能力的原理?那种东西没有科学可言。”
他只尝试过两次,都成功了,就连他自己也认为这种能力宛如神迹。
“可以再做一次吗?”
周启竹忽然问。
男人罢,抓起托盘里的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利落地划过了自己的手臂,一道鲜血淋漓的深深伤痕敞露在空气里,谈郁的眼前。
谈郁看着他的伤口,与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诧异道:“你是让我治愈你?”
周启竹盯着他话时微张的淡色的唇,微微一笑,:“是的。”
血液滴滴答答地顺着男人的指尖慢慢流下。
一滴血沾在了谈郁的膝盖上。
湿热,很快就冷却干涸。
【周启竹是不是疯过头了?我想电他一下。】
系统忍不住。
谈郁垂眸抹去那滴血迹,拈了拈指尖。
如果他不答应,这把手术刀会被架在脖子上吗?
正斟酌如何应付回答,骤然间大门猛地敞开,闯入了一个高大身影。
谈郁抬起头,目光刚刚掠过面无神情的凌非就被一袭风衣掩住。他身体一轻,被裹着衣服从仪器上利落地抱了下来。
凌非不由分地盯着他上下量了几遍,眉尖的痕迹淡了些,接着低头整理了一下谈郁披上的衣服。
谈郁不解:“发生什么了?”
“没事,”凌非脸色稍缓,“走吧。”
周启竹看着眼前两人,却是面色阴沉地浮起一抹晦暗的笑意:“我只是在研究谈郁大人是怎么治愈伤口的,你这么着急是担心我伤害他?你不是最厌烦雌虫特权的平权派吗?……还是故意表现给谈郁看?”
谈郁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啊,凌非这么冲进来是为什么?】
【原著里没有这一段,凌非对虫母的态度一直是反对的。】
谈郁忖量道:‘凌非是平权派,原本不可能容忍特权虫母。也许就是周启竹所的,为了在虫母面前表现。毕竟一旦虫母恢复信息素,就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统治者了,雄性的地位只会更低。’
何况,他救过凌非,为对方使用了治愈的能力。
系统正在记录细节,冷不防听见这一心理活动,顿时明白谈郁之前是怎么掉马甲的了。
……系统下线的那一个月,谈郁到底干了什么?
【呃,你俩还亲过?】
‘因为他当时重伤。’
系统觉得没那么简单,但自知从谈郁口中问不出什么来:【……算了,你还是快点走原著剧情吧,反派虫母应该往死里折腾欺负这些雄性,虽然你现在没有信息素。】
谈郁闻言目光微微上移,专注地注视着凌非的侧脸。
男人眼底掠过了一丝躁怒的情绪,靠在他身上的谈郁也察觉了他胸膛起伏了几下,大概是忍住了没有发怒。
虫族是好斗种族。
此时室内气氛微妙,一触即发。
谈郁对这些厌恶自己的雄性缺乏耐心,他更想知道今晚住在哪里。
他问凌非:“还不走吗?”
视线撞入一双冷冰的蓝眼睛,来自靠在他身上、只穿了件风衣的美貌少年。这个角度能看见他从脖颈到前襟的雪白的皮肤,一瞬间,刚刚满怀怒火的凌非顿时偃旗息鼓。
凌非垂眸与谈郁道歉:“抱歉,现在就走。”
当他横抱着怀里的少年走出红瓦楼,在外面守卫的所有虫族,都不约而同地盯紧了男人怀抱的谈郁。
凌非特意又刻意地将风衣遮得严实,旁人压根就看不见谈郁的形貌,只能看见……那双勾着男人脖颈的、裸露的细白的手臂。
一时间整个队伍都蠢蠢欲动。
红瓦楼里发生了什么?
谈郁大人又为什么穿着凌将军的外衣?
他们……
……
谈郁被抱进车厢里,被车内暖气烘烤了几分钟,有些犯困。
不知道桑为闵如今正在哪里,回首都星了吗?
他忽然想。
系统断他的思路,下了许久未见的日常任务:【给这些男人下命令,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最尊贵的虫母大人。】
‘……’
【你在原著里的形象就是反派虫母,我总不能让你去杀人放火,但你折腾这些权贵男人是合理合法的,本来就是雌尊雄卑的社会。】系统无辜道。
好吧。
在系统的再三催促之下,谈郁很随便地转过头,对凌非:“凌将军,麻烦你以后称呼我为‘主人’。”
这话时,他正摆弄着身上不合身的风衣。
凌非皱眉回头,试图与他理论。
然而谈郁扬起尖细下颌盯着他发号施令,那双苍白纤细的手正在解着风衣的系带,然后重新系好,那几根黑色的绳索在他灵活雪白的指尖上缠绕着。
这让凌非回忆起一些过去与谈郁相处的片段。
凌非深知自己对谈郁态度矛盾而微妙,除了受到之前他与谈郁那段生死经历的影响,也有别的缘故。虫族精神力的其中一个作用,是感知自身对伴侣的渴求程度,他第一次见到谈郁,就清楚自己已经对这个人产生难言欲望。
“不叫吗,”谈郁望着他,“我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