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虫母18
18.0
谈郁被守卫们簇拥着上了军舰。
舱内到处是黑白两色,他一边走一边量。
四处的守卫和士兵们不着痕迹地盯着这个传闻中的虫母,发觉他像童话故事里那般,长着少年的青涩外表,与那些文字不同的是他面无神情,仿佛一尊橱窗里的玻璃人偶。
有雄虫士兵垂首取走他手上的枪,他轻声了一句感谢,立刻让那位年轻雄虫面上发红,动作迟钝。
出于安全考虑,两位凌非的副手被暂时安排监管虫母。
他俩不得不坐在虫母的身旁,双眼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对方苍白的面庞、各种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唯恐漏了什么,他现在已经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见他低头查看终端,其中一位副手语气谨慎地问:“您算做什么?我可以为您解决。”
谈郁诧异于对方如临大敌的态度,他抬眸看向这位副手,对方是一名雄虫,看模样大约二十来岁,一对上他的眼睛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看起来似乎很害怕虫母的控制。
谈郁怀疑是自己吓到他了,遂放轻了语气,“看新闻,不做别的。”
雄虫愣了愣,这位虫母似乎误会了自己是在警觉……
谈郁此时正在阅读新闻。
屏幕悬浮在墙上,他仰起脸,聚精会神地观察屏幕上的克苏。
克苏面目浮肿苍老,他的年龄已经超过一百一十岁,雌虫的寿命通常都比雄虫更短暂,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是罕见的老人。
这个视频在他十几分钟前的临时谈话,克苏的发言很简短,谴责地方领主无休止的挑衅和征战,用词很强硬。这种发言在谈郁看来与开战信号无疑。紧跟着克苏又提到了虫母的存在,声称虫母将成为震慑者。
原著里没有提及这些细节,现在看来是因为白家、司家为首的地方割据势力与中央爆发了冲突,克苏在死前将虫母推出来,有点破以往秩序的意味。
这件事已经在全范围掀起了巨大波澜。
谈郁随意扫了眼新闻频道,密密麻麻全都是虫母的关键词。
《虫母身份曝光,演员?战争遗孤?》《虫母在边境实况》《虫母的存在被军部隐瞒的真相》……
新闻里正在阐述劲爆新闻,虫母出现让神话成真,地方的虫母崇拜者已经开始活动。就连已经停止直播的综艺节目直播间里,也全都是各色议论。
——呜呜呜以后不能在娱乐频道见谈了,得切到军事政治频道了吗
——震撼了,当红的新人明星,实际上是传里的邪恶虫母……
——虫母的传是真的吗?
——没记错的话,古代的虫母有一群雄侍吧,直接开后宫那种,什么时候可以报名啊(bu
——咦,这么一,简日不就是虫母的男人??白天当歌手,晚上伺候虫母???
——好家伙,我回放了刚才的直播,凌非看虫母的眼神就很露骨啊,虫母的男人不止一个吧。
——蓝毛、简日、凌非,还有谁?
“我以为你不会看这种讨论。”
男人在他身后低低地。
凌非的声线很低,从不远处流入耳畔。
谈郁听到他话就将页面关了,他本质也不在意被议论。
男人在他身旁坐下,身上的军服熨帖一丝不苟,目光沉沉。谈郁只是觑了他一眼就又重新翻开了克苏的谈话,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对被推到风口浪尖一事并没有多少惊讶。
他一边看一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上的伤口,那淡粉的湿润嘴唇仿佛被咬破的果冻。
凌非轻轻地掰过谈郁的脸,将他摆正过来,看着少年嘴唇上的伤口,用指腹摩挲着涂上药。少年猫似的眯起蓝色的眼睛,:“你上药很痛……没有必要,很快就好了。”
只是嘴唇破了个皮,凌非就上来上药,房间里十来个雄虫都盯着他的嘴唇看,饶是谈郁也觉得烦了。
“还有谁也咬过你?”
凌非问他。
“我自己。”谈郁不耐烦了,“回首都之后,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克苏是希望以你的名义插手地方星系,”凌非拈了谈郁的一缕黑发缠在指尖,语气不甚在意,“他没有提前与你商量,大概是因为事态紧急……白晖濡刚刚挑衅了军部,该不愧是虫母的男人吗。”
挑衅。
谈郁奇道:“他已经到这地步了?”
白家手握数个星系的资源和部队,在原著的设定里就是类似割据的存在,司家的情况差不离,反而是中央军部像个摆设,白晖濡挑起事端大概率激怒了克苏,以至于他把虫母也摆到明面上了。
“现在一些星系被达卡人入侵,的确不适合内战,但克苏的决定很仓促,现在就看你怎么做了。”起克苏阵营和地方的矛盾,凌非的口吻仿佛局外人。
谈郁实则对克苏的安排不乐观。
司家或者白家,为了虫母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他:“他们也许不会听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虫母崇拜是一种传统。”凌非话锋一转,淡淡,“或者你可以用信息素控制白晖濡和司晋远,这是你的权力。”
谈郁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为什么原著的自己消失了。
被推到一个难以驾驭的王座上,被引诱着插手权力斗争,最后被反噬。
这种情况试图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不控制别人就要沦为工具,控制旁人又变成了邪恶虫母。
【虫母在原著的设定里不可能善终。就按他们的走完剧情吧。】
方才的副手和守卫们已经逐一退出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凌非的目光停在身旁的少年身上,缓缓将指尖抚上他的面颊。
谈郁一向少有情绪波动,总是一概以这样冷静的蓝瞳注视着别人,哪怕是现在。
“你恐惧结局吗?你会被争来抢去……或者被杀掉。”
他问谈郁。
谈郁的回答很敷衍:“还好。”
凌非不恼火,他对这种冷意反而很熟稔。
因为今夜的气氛让他坠入到k星系的回忆之中。
宇宙,舰队,一个破烂星球。
他和神秘的虫母坐在一起互相试探。
但也只是今夜而已。
返回首都之后,谈郁直接用虫母的身份进入了军部。
虫母的消息宛如风暴席卷了各个星系,无数人为他蜂拥而来。
第一个接待他的人是克苏的部下之一,原斯,两人之前在酒会上见过。男人径直走上前,给了谈郁一个轻轻的拥抱,在他耳畔:“你看起来很平静,想好以后怎么坐稳位置了?”
谈郁本觉得这话与恶意差不多,但原斯又轻快地补上了一句后续:“我也会帮你的,别担心。”
“怎么帮我?”他问。
“我不想害你。”
原斯答非所问。
谈郁不喜欢他这种哑谜,当做没听见,转头走向了会议室。
克苏已经在室内了,除此之外全是雌虫阵营的重要将领。
克苏问他:“凌非的态度怎么样?”
谈郁倒没想到克苏问了这件事。
他旋即与对方谈论了凌非的表现,其实也没多少可的,凌非一向对他举动暧昧。
“大概也是想利用虫母的身份和影响力。他和简家有矛盾。”
谈郁这样。
在场的所有虫族都是雌虫阵营的高级将领,他们都惊异于虫母在克苏身旁游刃有余的模样……要知道这位分明是一个从边境出来的遗孤,甚至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的教育,但是所有资料都显示谈郁在任何场合都表现得适应。
谈郁并不清楚他正被同僚怀疑来历,知道了也不会解释。他坐在次位上,将主座让给了克苏,自己盯着荧幕听克苏的剖析。
他听到一半,大概明白了克苏的欲望。
统一。
这是自上一任虫母死后,每一届雌虫军首都未能做到的事。
“你从那座星球上出来,受过战败的苦难,我也一样,正因如此才厌倦了那些领主的贪婪,”克苏鹰似的眼神锐利,枯瘦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你是虫母,你可以让他们听话。”
谈郁轻声:“但愿如此。”
他面前也涌现那轮巨大的月亮,堆积的尸体,k星系的战争本就是领主造成的,克苏这么引用也不是不合理。
这就是把他推出去的理由?
【他们只是把你当工具人。】
【早点走完剧情离开吧。】
谈郁翻过战报,分析了现在司家和白家的情况。
副手收到了新的消息,垂首向他和克苏:“白领主和司领主都发来传信,提出与新虫母见面。白司两家的领主都已经在中立区了。”
克苏斟酌了几秒,转头问谈郁:“你去吗?”
“可以。”谈郁皱了下眉,仰头看了看墙上的地图的中立区,“但是他们为什么计划见我?”
中立区是f星系的一颗星球,类似首都星的环境,被划分为中立区域,历来是被用以战争谈判。
白晖濡抵达时,四处灯火通明。
星球上不乏有人在议论虫母的到来,声音很轻,他的精神力感知到那种近乎狂热的情绪。
到了中立区的政府大楼,半人的守卫推开了门,请他进入。
不远处乌泱泱一片半人守卫,黑发少年从中间朝他走来,这个场景仿佛摩西分开红海,人群自动地分开为他让道,触角和头颅低垂。
……一片狂热而肃穆的气氛。
而为首的虫母少年确实面无表情,扬起脸,居高临下而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男人压下了心底涌起的激烈情绪,垂下眼帘,朝这位年轻虫母行礼。
他走近的时候,谈郁正在桌前,全神贯注地低头划桌上的荧幕,他盯着对方的发旋,克制不住内心激荡的欲望。
这个少年应该是独属于他的……而不是被万人朝拜簇拥,成为雄虫口中咀嚼的美貌虫母。
副手们在见到白晖濡走来,已经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离,第一时间提醒他不得靠近,但男人仿佛是置若罔闻,径直朝沙发上端坐的少年虫母走过去。
少年撩起眼皮,碧蓝的眼觑向来者,面无波澜地制止了两个副手。
他:“没关系。”
白晖濡一时也觉得,他现在像极了那些传中的虫母和国王,他的恋人,如今站在对立面。
谈郁也朝他看去,男人眼神沉沉,仿佛外面幽暗的夜色。他不算寒暄,径直询问白晖濡:“你算停战吗?”
“克苏已经疯成这样了,不停战也麻烦,”白晖濡看着他,缓缓,“具体的条件,我会和军部联系。”
眼前少年坐在沙发上,姿势很端正,扬起脸与他对视,这个角度能看清少年乌暗垂落的睫毛,他的目光从睫毛地下透出来。
“什么条件?”
“……你很快就知道了。”
罢,他伸手去抚谈郁的嘴唇,上面是细的伤口,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别人留下的痕迹。
他晦暗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那张盯着他的若有所思的苍白的脸。
危险的念头再次泛滥,他想起那些星球上的钻石矿源,堆积如山的黄金和彩钻很适合送到虫母的巢穴里。
手刚碰到谈郁,就被捉住了。
少年的冷淡眼神令他更像个古时候的统治者,不关心他俩的关系,而是作为首领正与地方的长官商讨接下来的安排。
“因为你不听话……没必要再和你什么了。”副手在外面敲门,谈郁没有理会,只是默然伸手抚过白晖濡眉间的皱起的痕迹,“还有一件事,下次见面再。我得去见司晋远了。”。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情人之间的安抚,然而一双无机质般冷酷的蓝瞳里却掺杂着审视和量。
白晖濡久久地盯着他,心里涌起些许复杂的情绪。
谈郁罢,垂眸转身朝门口走去,副手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大门被沉沉关闭,他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剧情走完三分之二了。】
谈郁应了声,走到另一个房间。
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正坐在窗边酌淡茶,见谈郁推门而入,他面上浮起轻快的笑意:“你这么快就和白晖濡聊完了吗?我以为你俩要你侬我侬一阵子。”
司晋远倒是若无其事。
谈郁收回目光,直切主题:“什么时候停战?”
司晋远不答反问:“军部怎么放心你过来的?你看着像是想拿把枪往我身上开洞。在白晖濡那边受气了?”
“没有,是我不喜欢仗。”
少年脸上露出厌烦的神色。
他坐在沙发上,很快又面无表情地望着司晋远:“你会死在战争里的,别仗了。”
司晋远会像原著里,因为战败和夺权失败,死在海上。
“你倒是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担心我?”司晋远盯着他看了许久,笑了下,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反而冒了出来。
他知道谈郁的来历,一个战乱星球的遗孤,多可怜,一眨眼成了虫母,即便如此也还是当初被凌非从死人堆里发现的幸存者,讨厌战争情理之中,怪不得克苏把他送到这里来。
司晋远轻轻叹了气:“也不是不能停,但中央算怎么调解?一句话可不行。”
谈郁掀起眼皮,奇道:“你想要什么?首都星?或者附近的势力范围重新划分。”
“那种东西我自己也能拿到。”
司晋远不以为意。
凭自己拿不到的东西?
谈郁一时没有猜出来是什么。
男人走上前,低头轻吻了他的额角,又:“现在应该称呼你为虫母了。”
“在古代,虫母的雄侍们都是地方领主,某种意义上类似联姻。”他对他谈郁,“司家那几个远星系都可以划分为中立区归中央管辖,或者送给你。白晖濡就算了吧,他不适合你……我早就过了。”
谈郁诧异地抬起眼眸,问:“你是计划和我联姻?”
不只是他,监听的克苏和其他人听到这里全都惊异不已。
司晋远愿意服从中央的一部分要求,停战,甚至让出三个星系,唯一条件是联姻,成为虫母的男人。
原斯也在室内坐着,听到这句话,面露微妙的诧异,:“但是,白晖濡也提了一模一样的条件。”
两个领主的停战条件是一样的。
……他们都想得到虫母。
这时候该怎么处理?
原斯将这边的信息全部传达给了谈郁,末了,补充道:“你算选哪一个?”
谈郁收到信息,粗略地阅读了两方领主的情况。
成为虫母伴侣的价值,甚至比三个星系的价值更高?
此时不止是司晋远,监听着这次谈判的中央成员们,也都屏息凝神等着谈郁的答复。
这时候,耳机里传来了谈郁平静的回答:
“白晖濡也想与我结婚。”
“你和他都是适合联姻的四方领主,这个世界不能同时与两个人缔结婚姻,我只能选一个。”
“你比他优势在哪?”
完,谈郁将耳机摘下,放到一边。
现在的情形,可以理解为两个雄虫领主都试图上位成为虫母伴侣,再借虫母扩展势力。
他不可能答应其中任何一个,所以干脆把问题抛回给这两个人。
“我很早就过了,白晖濡只是想利用你的身份而已,”司晋远笑了下,“我不是那种人……你应该知道。”
谈郁看着他,也浮起一个思考。
这些男人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虫母的身份?
系统忍不住,【好危险啊,你得同时拿捏和安抚这两个男人,让他们别搞事。】
谈郁思索道:‘可以试试。’
见他不语,司晋远又:“孩子也很想你,等我把司浒带到首都,你们见一面吗?”
谈郁的确很久没有见到司浒了。
他想了下:“你到时候联系我。”
完,谈郁看了一会儿眼前的男人,皱眉:“别和白晖濡仗,我不算控制你。”
“你勾勾手指就可以控制别人,对我倒是不忍心,”司晋远慢条斯理地摘下了眼镜,忽然凑近他,低头轻吻了他的手背,“我不想让你为难……但你的位置危险到试图保护你也需要很大代价。”
“你可以不这么做。”
“那不行。”
司晋远垂眸看着他。
苍白瘦削的少年,像一笔墨色勾勒的眉目,脸上的神色近乎不解。
他不能理解司晋远的决定。
司晋远没有向他解释为什么,他对谈郁一向存在某种偏爱和怜悯,与欲望混合就变成更复杂的情感,这种事情不能得太明白。
谈郁耐心等了半分钟,没有得到应有的解答,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干脆将这事抛之脑后。
他朝眼前的男人颔首,语气平淡地:“就这样吧。”
联姻这件事需要很多商讨,谈郁一离开房间,就联系上了克苏和其他同僚。
克苏的意见与他想的差不多:“你不需要答应任何人。”
虫母即将联姻的消息,也宛如瘟疫般蔓延了整个虫族上层。
宴会上,几乎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野邻星已经暂时休战了,比起这几块领地,还是虫母的价值更诱人……”
“撇去虫母的身份不谈,他的模样实在是……啧,你注意过吗,他话行事都很冷酷,一心在军部往上爬,完全没意识到他自己长着那么一张脸。如果我是雄虫也会忍不住靠近他。”
“虫母现在是算选哪一位做雄侍?”
“也许两个都可以选……古代不就是这样么。”
他们的议论忽然被一把冷淡的嗓音断。
“现代已经撤销多伴侣制度了。”
被他们暧昧议论和爱慕的谈郁,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开口提醒对方。
他喝了点酒,微醺,睫毛低垂,那双海色的眼眸蒙上一层雾,少了平日里的锐利。
刚刚发话的雄虫望着他的脸,骤然脸颊发烫,目光躲闪,不知道如何应答。
谈郁倒是没有再什么,端着酒杯从他们身旁走过。
他今晚是被原斯带过来的,目的是认识各界人士。
谈郁是觉得没有必要,对虫母感兴趣的,几乎都在前几日就靠近过他,有无价值都被分类记在脑海里。
他今夜很亢奋,仿佛血液在他身体里加速奔流。
酒后的大脑不断循环着今天军部会议上的提案,一味拖着不是办法,中央大概率仍是要对地方领主宣战的,到时候他也将进入战场。
谈郁舔了下嘴唇上的酒液,一想到那些血腥的枪支和刺刀,他就仿佛再回到k星系的混乱日子。
一只尾巴忽然缠上了他的腰肢,粗壮、温热、覆盖甲壳,在他腰上绕了两圈慢慢收紧。
谈郁低头拽住了尾巴尖,皱眉:“干什么。”
不必猜也知道是谁。
他转过头,金发的高大青年就站在身后,一双竖瞳,挑着眉,不怎么和善的表情。
“你躲在这里。”
简日这么着,将窗台的门回头关上了。
谈郁的注意力倒是被青年嘴边的伤口吸引了,一块淤青,不久前架留下的痕迹。他脑海里顿时浮现了那天在边境星,简日和凌非的斗殴。
简日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嘲弄道:“我被你的同僚攻击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你们架有什么意义。”
“因为这是雌少雄多的世界,想要就得抢。”简日话锋一转,忽然,“就像你今天选雄侍一样,你有选择权,我没有。”
谈郁对他:“我不选雄侍。”
简日眨了眨眼:“你是两个都不喜欢吗。”
谈郁没有回答。
他垂着眼帘,伸手朝青年嘴边的破皮的伤口抚上去。
粗糙、结痂的伤口。
雄虫之间的战争都需要流血。
他发散地思考了许多。
怎么让这些为了虫母发疯的男人们冷静下来,不走上仗的路呢。
【比他们更疯就可以了,原著的虫母就是因此消失的。】
眼前的青年已经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指尖咬了一口。
湿热的口腔让谈郁稍微清醒了些。
他收回了手,掀了掀眼皮:“抱歉。”
简日冷哼了一声:“你不会一喝酒就这么到处乱摸吧。”
“没有。”
谈郁着,发觉腰上那根大尾巴还缠在自己身上,皱了下眉,像解开腰带似的低头扯开了简日的尾巴。
尾巴灵活而坚硬,表面上是覆盖的甲壳。
谈郁盯着尾巴看了几秒,伸手摸了摸,顺着甲壳的纹路往下。
……好像蛇。
“你又来。”
简日啧了声,猛地缩回了尾巴,反而缠住了谈郁的手腕,将他拽到身前。
青年俯下身,盯着这张缺乏表情的脸,心里蠢蠢欲动。
“我记得在边境的事,”谈郁倒是比他坦荡得多,皱着眉头问:“你难道也想当雄侍?”
简日深深吸了口气,正欲回答,忽然窗台的门被外面开了。
一个穿着考究的男人就站在外边,面露讶异。
谈郁侧眼看过去。
竟然是兰轲。
简日也知道这个人。
谈郁的经历,在虫母身份揭露之后就成为众所周知的。
他知道兰轲与谈郁在k星系就有过往来。
谈郁这会儿正凝视着兰轲,:“好久没见到你。”又低头拿了杯酒,对简日自己先走一步。
简日量着两人,挑眉:“你俩看起来很熟嘛。”
谈郁径直无视了他,对兰轲:“之前的事很抱歉,不该问你的。”
白月光的剧情已经结束了。
谈郁撇下了两个男人,独自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这时琴声淡了,四下显得很安静。
谈郁抿了口酒,感觉身体昏沉而兴奋。
像是喝了某种催情的东西,但他很确定酒里是干净的,没有人敢冒险在宴会上这么做。
他皱了皱眉尖,将酒杯搁置,自己起身往外走。四处的人影幢幢,到处是一模一样的诡异笑靥,眼前忽然浮现一张熟悉的男人的面庞,微微颦眉,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醉酒。
“兰轲?”
他猫似的眯起眼睛。
“是我,你一个人?”
兰轲看了看他微醺的、泛着红的脸,皱了下眉。
不止是兰轲,谈郁也知道事情不对劲。
他抿了抿嘴唇,:“我到求偶期了。”
他仰着脸,眼里氤氲水汽,脸颊泛红,喘息着久久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兰轲盯着他好几秒。
求偶期……
谈郁很快被他带到了楼里的一处房间,他着手联系了谈郁现在的恋人,白晖濡。
对方听到他提了那三个字,语速很快:“我现在就到。”
男人背对着他,难以忽略身旁的动静,不得不点了根烟分神。
过了一会儿,他与谈郁:“我到外面去……已经和白晖濡了,他已经过来了。”
谈郁缠着一张薄毯,烧灼的感觉从他胃里传递泛滥到身体各处,他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望见门被开了。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白晖濡很轻地朝他脸上看了一眼,转身对兰轲:“今晚多谢你。”
“不客气。”兰轲垂眸,“……好好照顾他。”
白晖濡心不在焉,注意力停在身后的少年身上,随口:“我知道。”
门被关上了。
谈郁正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衬衣解开,露着一截雪色的肩膀和前襟。
他不在意,皱着眉从床上走下来,往浴室走去。
立刻就被白晖濡拦住了。
男人搂着他的腰,不解地问:“求偶期,你不需要帮忙?”
“我不想……你出去吧。”
谈郁舔了舔嘴唇。
他的意识不太清楚,但还没有变成繁衍状态的虫母,求偶期是雌虫和雄虫共有的状态,为了繁衍而定期出现。
“为什么,”白晖濡垂眸盯着他许久,“你是更喜欢兰轲?”
“没有。”
“你对他态度一直很好,与对其他人不一样。”白晖濡这么着,双臂抱紧了他,在他耳畔低声,“你很讨厌我?又为什么要追求我。”
谈郁缓缓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我不讨厌你。”
因为原著的剧情线就是这么安排的,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
何况现在已经到了分手的剧情点。
他对白晖濡:“分开吧。”
男人拥抱他的身体顿时一僵,倏然抬眸问他:“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分手,断了关系。”
谈郁也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冷淡地解释意味。
这时候他已经缺乏余力像系统的那样扮演角色,以至于不像个分手的场景,大概没有人会在求偶期与伴侣分开。
白晖濡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眸黑沉,宛如一滩死水。
良久,他才仿佛像机器人接通电源那般有了反应和生息。
他扳着谈郁的肩膀,垂眸,以一种微妙的认真口吻:“不能分手。”
谈郁皱了眉,推开他。
他这次是往大门走。
没有成功。
屋子里有一架烤漆的钢琴。
他被压在钢琴上。
男人安抚他似的,轻轻地吻他的面颊,又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你不屑用信息素控制别人,但你身边的雄虫已经被你掌控了,不是吗。”
白晖濡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一个冷静发病的男人,不疾不徐地与他低语。
谈郁身下的琴键正传出沉闷的声音。
与此同时,兰轲也走到门口。
他抽了两根烟,放心不下屋子里的谈郁,走过去敲门。
他听见钢琴断断续续无章法的乱响……混杂着一些别的声音,顿时停下了手上叩门的动作。
兰轲心里有种熟悉的、难言的陌生声音,让他怀疑之前对谈郁的决定不正确,然而太迟了。
……
翌日醒来时,谈郁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床头柜上的纸质便签上写了数行白晖濡的笔迹,叮嘱他早餐和求偶期后的事宜。他看了一眼,厌倦地揉成一团丢掉。
窗台门这时候传来些许动静。
他走过去开窗台的门,涌进了一股潮湿冷意的风。
昨晚下了雨。
昏沉的意识也被风吹得清醒了些许,谈郁走到盥洗室,洗漱之后准备回军部,今早有个会议,不出意外的话军部仍是将对白晖濡的部分领地出兵,联姻只是拖延而已。
昨晚的事仿佛紊乱梦境的重置。
巨大的匍匐虫子,复眼,口器,黏液铸成的巢穴。
这时候窗台上忽然多了一样东西。
谈郁定睛一看,栏杆上爬上了一条手腕粗细的……尾巴。
接着是一双有力的、深肤色的手,攀着阳台的栏杆,金发青年轻易地从楼下翻身进了室内,朝他露出一个介于恶劣和轻快之间的笑靥:“我以为你还在睡觉。”
“你有什么事吗?”
谈郁已经对这人的性格见怪不怪了。
简日,又是一个间歇发疯的病人。
“钢琴响了一夜,太讨厌了。”简日撇了下嘴,竖瞳的眼睛正盯着他,尾巴则悄悄勾上了他的腰,视线缓缓下移,停在腰腹来回逡巡。
简日面色复杂:“你不会已经怀上卵了吧。”
“没有。”谈郁不耐烦地甩开他,“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你们是确定关系了吗。”
“分手了。”他回答,“听到答案可以走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他,我之前也和白晖濡过这事。”简日摸了摸下巴,朝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
“滚吧。”
“不要。”金发青年仿佛没听到似的走过去,尾巴尖戳了戳谈郁的手臂,“别生前任的气了,尾巴给你摸。”
谈郁站在一旁,瞥了眼简日的尖尖尾巴,没再话,皱着眉径直往外走。
简日不禁想起他曾经过关于塞壬的比喻。
海妖只坐在礁石之上,终年被海水寒冷迷蒙的雾气萦绕,不会为任何被蛊惑的水手停留。试图捕捉这种危险生物,只能以比他更强硬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