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男人垂眸看着他须臾,换了个话题。

    他言谈和姿态都很温和，除了刚才那句关于宠物的玩笑之外，谈郁对他不熟悉,只感觉对方很擅长与别人交流。

    以往素未谋面时,谈郁对扶潍毫无印象，以为只是个不露脸的游戏NPC，现在反而成了一个每天都碰面的真实室友。

    手机又震了一下。

    ——为什么倒水这么久._.

    谈郁与他道别，回了房间。

    屋子里,地上已经收拾干净了。青年正坐在桌前,翘着腿，捏了只笔在指尖转圈,他撩起眼皮看向谈郁，棕色的眼眸眨了几下，问：“你在厨房做什么了？”

    “遇到室友,聊了几句。”

    相静瑞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将笔放下，啧了声：“又是你室友……你真的不搬家吗。”

    “我暑假结束就住回宿舍，”谈郁不以为意地关上门,“也没剩几天。”

    相静瑞又问：“你在A大？”

    “嗯。”

    “我那里也有个A大。”相静瑞若有所思，“虚拟世界的原型是以前的世界？”

    又到了搜集信息的时间。

    谈郁其实对相静瑞的时空没有那么多兴趣，原著提过一些描写，那里类似于现在的一百年后,各方面细节都很类似,以至于男主认为虚拟世界是以此为基础捏出来的。

    尽管他被时空局委托搜集相关的信息，但情报人员肯定不止他一人。

    “我不清楚。”

    他。

    “你要是能到我那里去就好了。”相静瑞遗憾道。

    他忽地定住,看了他几秒：“也许有机会呢？”

    【理论上他能过来这里，你估计也能过去。】

    【不过,原著里好像没有提到这事。】

    相静瑞此时还未成长为原著里那位政治人物，只是一个随心所欲的高三生，对恋爱游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谈郁将一只水杯递给他，：“你去问客服吧。”

    这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谈郁翻开手机的备忘录，确认明天的工作安排，头也不抬地对相静瑞：“你不睡觉吗。”

    他的表情和语气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冷淡，相静瑞反而兴味十足地凑近过去，爬上了他的床。

    谈郁一转头，青年英气的脸就在他面前，亲昵地与他贴近，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

    “起来，其实你看起来比我年纪更一点，要不还是你叫我哥哥吧。”

    “我们同龄，你可以叫我名字，虚拟世界不需要差几个月就改称谓。”

    谈郁认真解释。

    相静瑞啧了声：“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直男……这是情趣，你根本不懂。”

    “……”

    是这样吗。

    “我得回去了，游戏系统在倒计时。”相静瑞又，“其实我很好奇，如果你……”他又停顿了一下，：“算了，没什么。”

    如果？

    还没来得及问，男主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室内恢复了安静。

    不多久，相静瑞就发来了消息。

    ——晚安._.~

    ——明天见。

    谈郁目光一顿，落在这三个字上。

    仿佛他们是网恋或者异地恋的情侣……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唯一与寻常异地恋不同的是他们身处两个时空。

    【第二位男主也差不多要出场了。】

    ‘权盛柏？’

    【对，一周很快就到了。】

    权盛柏，一个新角色。

    在睡下之前，谈郁又收到了新信息。

    这次是来自室友扶潍的。

    ——我明天试试看做甜点，成功的话到时候让你帮我试试味道吧^^

    谈郁回复他“好”，关上手机入睡。

    次日的工作很简单，他拍摄结束，到公车亭等车。

    他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收到相静瑞的信息，把虚拟恋爱APP翻出来发了一个表情，没得到回复。这时候临近中午，路边走过了三俩个穿蓝白校服的高中生，有的走到他身旁等车。

    原来是因为男朋友今天周一上学了。

    果不其然，他刚上公车，就收到了相静瑞的回复。

    ——刚刚上课没有开机，你下班了吗？._.

    谈郁瞄了眼这个答复，回道：“好好学习。”

    ——……

    ——我想见你了

    “昨晚才见过。”

    ——想你了

    谈郁忽地忆起原著里，那段相静瑞和虚拟恋人的混乱恋情描述——两边都认为对方在玩弄自己。

    玩家对虚拟恋人是真心的吗？也许他切出游戏又有新的面孔。

    反过来，虚拟恋人的爱意究竟是程序设定，还是他自己的意识？

    【那是恋爱关系结束之后的事了，现在不要想了，去感受高中生的学鸡恋爱吧。】

    ‘权盛柏什么时候出场？这周末吗。’

    【应该不至于那么赶，让你无缝衔接吧……】

    原著的主线是主角们发现两个世界之间的诡异关联，恋爱APP是一个引子，谈郁这个虚拟恋人的角色后面也不再出场，三两章就带过了，谈郁翻了几遍，关于他的很多剧情点都不怎么清楚。

    回到租的房子，扶潍不在，屋子里静悄悄的。

    谈郁在卧室里睡了个午觉，醒来时恋爱APP多了几个提示。

    ——你的恋人刚刚开视频，偷偷看过你了哦~

    ——你的恋人试图给你买皮肤，没有成功~

    皮肤？

    聊天页面上也显示了类似的内容。

    相静瑞：

    ——为什么商城系统像个摆设一样？？我生气了。

    ——._.本来想给你买个漂亮皮肤的

    ——刚刚开视频发现你在睡觉，截了很多图。

    ——【图片】【图片】

    ——什么时候可以见面._.

    “什么皮肤？”

    相静瑞很快发了个截图。

    ——【图片】

    他点开来看了看。

    截图是游戏商城的“恋人装扮皮肤新品”栏目，第一排是露背长裙、裙式护士服、水手服、女仆装、白色婚纱、巫师服，每一件备注是“男女皆可”，后面一行是以及若干墨镜围巾等配饰。

    ——我想看你穿这个和这个。

    “为什么你想看我穿女装？”

    谈郁不解。

    ——你问这种问题真可爱。

    ——能不能再一遍，我录个视频？

    “……”

    相静瑞发了语音。

    “你这种性冷淡的风格，穿这种衣服肯定很有意思。”相静瑞的声线透着一种露骨的愉悦，“你肯定不会对穿女装感到羞耻，如果因为某种契机换裙子，你也只是认为那是一件衣服而已。”

    不仅是雪白的后背，走路时开衩的裙摆也将露出大腿，也许上面绑着枪套。

    然而他仍然是平日里一副冷淡的模样，低头看着旁人，在宴会上眼神游离心不在焉。

    谈郁随口应了声：“知道了。”

    相静瑞奇道：“你还赞同我了？你真是……啧。”

    “什么。”

    “没什么，哥，下次穿给我看吧。”那边的清亮声线含着一丝嗳昧的兴致勃勃，“护士服怎么样？”

    他又不是护士。

    谈郁想起一件事，今天也是上课时间。

    “下午了，你不上课吗，为什么能和我通话？”

    相静瑞轻笑：“被你发现了……我特地找了借口待在器材室和你聊天。”

    据谈郁所知，原著里设定的高中三年级是升学预备，与他以前的世界有所不同。

    他皱了眉，：“现在就回去。”

    “我听你的，”相静瑞答应得很快，“我们晚点再聊。”

    刚刚挂断电话，信息又来了。

    相静瑞在APP上发了一条消息。

    ——不喜欢异地，你要是能过来我这里就好了._.

    他回复：“不太可能。”

    到了傍晚，谈郁换了衣服准备到外面超市买东西。

    手机自带的APP弹出了几条娱乐新闻，谈郁瞄了一眼，其中一个上绯闻的男人他之前在拍摄时见过一面，模特儿，正与一个女明星传绯闻。

    朋友圈里的同行也在讨论这件事，热火朝天。

    过了一会儿，工作群里又讨论起了另一个热点新闻。

    ——yan这把猛得我头晕晕，他嗑药了吧

    ——什么时候决赛啊

    ——快了吧，两周之后

    ——焰酱yyds

    ——中单是不是那个从TE转会来的？我记得他有瓜

    ——焰神什么时候同意上一次单人采访啊，他是对话筒过敏吗xs

    谈郁对这个世界的名人了解甚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聊的是篮球赛事，接着有个摄影师发了个截图。

    ——【图】

    大屏幕上显示了这场MVP的选手数据。

    CDG队伍的AD，Yan，三行数据的右边是选手本人的照片，一头金发的年轻男人，面目冷峻。

    接着是一段Yan的四杀视频。

    谈郁这才发觉他们在讨论电竞比赛。

    他对这些不了解，切出群，又回到虚拟恋爱APP，算看一眼商城系统里有什么东西。

    游戏系统弹出新提示：

    ——您的恋人已上线~

    ……这人不应该在上课吗。

    他刚切到聊天页面，突然页面像是卡住了，停顿了几秒，又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您的恋人使用了召唤技能（新模式）~

    ——祝您旅途愉快~

    召唤技能？

    这是魔幻世界吗。

    谈郁眼前骤然一暗。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已经与他的房间大相径庭。

    一人多高的铁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球拍，一些跳绳，地上的筐里填满了篮球和排球。

    这是一个体育器材室。

    谈郁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下的东西，一张宽大的绿色厚垫子，学校体测时用以做仰卧起坐的类型。

    ——“谈郁？”

    伴着一阵快步声，相静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在这间狭的器材室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原来这是魔幻世界。”青年英气的面庞上浮起兴味的神色，他摸了摸下巴，又，“得亏器材室里没有监控……外面走廊也没有，否则保卫处看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会报警的。”

    在这张绿垫子上，坐着一个从全息游戏里走出来的虚拟美人。

    即便是换了个世界，谈郁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变化，起身之后又走到了窗边，冷静目光从他形状漂亮的碧蓝眸子里投射出来，在屋子里审视了一圈。

    他微微仰起脸，露出前颈一段雪白起伏的线条，在阳光铺满的器材室里，光线往下，敞开的衣领里能见到一截锁骨。

    相静瑞的视线缓缓擦过他的面庞，略微一停。

    谈郁与相静瑞对视了几秒，皱眉问：“你不是去上课了？”

    相静瑞眨了下眼，嘴角又浮起愉悦的一抹笑：“我不去上课也不会怎么样……现在都快放学了。”

    完，相静瑞走上前，将这个被他以氪金之力破次元壁、从虚拟时空里捞出来的男朋友轻轻搂在怀里。

    “还好你过来了，”他在谈郁耳畔轻叹，“哥，好想你啊。”

    谈郁任他抱着，心底泛起一丝疑惑。

    就这么接受了吗。

    一个虚拟人物突然冒出来，成了现实，这种事可以被归类为恐怖悬疑。或者，相静瑞就是这种性格。

    “我又不会报警抓你。”相静瑞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挑眉，“不过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这个游戏模式。”

    谈郁将手游开，页面提示他身处[新模式（实验版）]。

    相静瑞那边也是如出一辙的字样。

    谈郁以为原著里提到的“见面”是指沉浸模式，没想到还有这种见面方式。

    这不是现代科学能解释的现象。

    一旦被发现，相静瑞也得被卷入那场风波，在原著里，第二位男主发现谈郁所在的虚拟世界并非虚拟，以至于引发后面一系列复杂事件。

    “别担心啊……你跟着我就是了。”

    相静瑞低头摸了摸他的头发，很软，发梢下谈郁的眉目却是沉默思索。

    “这种事的影响不是一两个人能解决的。”他皱眉对相静瑞，“你现在把模式关了，让我回去，别再用了。”

    “啊。”

    “我是不该存在的人，你意识不到吗，我的存在对这里是危险。一个人在社会里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痕迹，户籍，人际关系，财产……你怎么为我辩解都是解释不清的。不该出现的虚拟事物出现了，往后又会发生什么。”

    相静瑞听完他的解释，忽地摸了摸恋人沉默的脸。

    “原来你在担心我被牵连？没事的……大不了我把你送国外弄个身份再回来啊，再了，我不出去，谁会以为你是从游戏里出来的……如果真有人不心发现了，让他别出去就好了。”

    他笑起来有几分邪气，口吻飘忽而冷酷，难以忽略他话里的危险意味。

    谈郁看了他一会儿，没再下去。

    以男主的性格，他现在分明觉得一个虚拟人物出现在面前有趣至极，也不算因为那种隐藏的危险性放手。

    相静瑞在原著里，最后长成了近乎反派的角色，提到他的名字，书里的路人只会以权势滔天之类的词做形容，现在已经有苗头了。

    这时候的相静瑞并不清楚后面的剧情走向，两个非平行的时空一旦撞在一起，影响的不止包括两个人的恋爱。

    谈郁面无神情地盯着他看，又斟酌着怎么摆正他离自己远点。

    “别和我生气，”相静瑞反而凑近了，靠在他肩上亲昵地道歉，垂着眼与他耳语，“就一次……下回我自己过去你那里就是了。”

    谈郁睨他须臾，没有立刻回答。

    【男主现在是个高中生，刚成年，精力旺盛，肯定下手没轻没重的。】系统提醒他，【你和他还是得保持一定距离。】

    他不解：‘下手？为什么突然这么，难道相静瑞在精神不稳定的时候会攻击别人？’

    【不是，算了，没什么……另外，我是认为你俩再这么互相撩，不太好周抛，你可以更冷酷一点。】

    系统语气无奈。

    相静瑞久久没有等到他回答。

    在他眼前，这个美貌且危险的少年美人，正任他拥着身体，一双冷冽的眼正瞥着他，那眼神透过睫毛看向他，如有实质，让他心里涌起波澜。

    “应该把你绑起来，让你听劝。”

    谈郁正语气冷淡地阐述他的考虑。

    相静瑞低头，见到他微微颦眉，扬起手，抚上他的脸，又缓缓往下，擦过他轻滚的喉结，停在脖颈上，仿佛某种口中的控制实践，也像在另类调情。

    他在平常的日子里，身上始终萦绕锋利和距离感混杂的美感。

    现在，他淡红饱满的唇里吐露的也是冷酷而复杂的话。

    相静瑞在很近的距离默然看着他。

    少年身上穿着夏天的衣物，轻薄的白色衬衣，阳光照耀之下，他能见到那一段若隐若现的腰线。

    “如果不是我们在学校里，”相静瑞亲了下他的耳垂，“我很乐意解决你的烦恼，随便你拿绳子绑……下次我去你那儿试试怎么当狗吧。”

    “不必，”谈郁不以为意，“你先当人吧。”

    相静瑞观察了他的冷淡反应，反而觉得好玩。

    谈郁冷冰冰的性格，有种不经意的掌控欲，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于是很快就能想象到那种场景，酒店房间，谈郁坐在床上，雪白的衬衣和双手，翘着腿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而相静瑞，年轻气盛的男友，像是一只臣服宠物。

    “为什么拒绝我？”相静瑞来了兴致，“我锁了门，这里不会有别人进来。”

    谈郁起初不知道他这话的含义，直到他走过来，将厚重的窗帘拉上了。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只剩下外面鼎沸的人声放学铃声。

    在谈郁面前，器材室的垫子边上，相静瑞半蹲下来，仰起脸看着他轻薄的衬衣下摆，仿佛路边蹲着的狗，眼神灼亮。

    他朝相静瑞伸手，皱眉：“起来。”

    没用。

    他感觉到隔着衬衣传来的、缓缓往下的吻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