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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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雾挣扎到脱力, 眼眸中蓄着水光,满身大汗。

    沈淮第一时间赶来,再一次重复上回的办法。

    顾不得自己的情况, 江上雪压着声音问沈淮, “这是第几次发作?除了镇定剂, 没其他办法了?”

    江上雪声音虚弱, 她在孟萌的搀扶下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竭力撑起精神。

    这两天沈淮加班加点的开研讨会,妘雾的情况很棘手, 可江上雪的情况才更是不容乐观。

    她的用药剂量得万分心的控制着, 稍有不慎便会让心脏处于超负荷的状态中。

    这对心衰患者来, 是致命的。

    沈淮与其他专家研究出的最新方案江上雪已经看过,她忽尔抬手撑额, 沉默了很久。

    走出病房时,江上雪喊住了沈淮。

    两人一起回到沈淮办公室, 其他人都被拦在了门外。

    江上雪直接了当的问, “我问了许医生, 还有一种治疗办法, 由我先分多次注入受体抗拮剂, 直到我体内产生你们无法确定的刺激因子抗体,再将我体内的抗体通过血液移植到妘雾身体里去。”

    “许医生和我, 如果顺利的话,只需半个月的时间。”

    沈淮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上雪, 他不知道江上雪是怎么做到如此冷静的出这些话。

    “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是最清楚的。”

    分多次注入受体抗拮伎过程极为痛苦, 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时才会被使用到的手段, 其风险程度不亚于MII三级人体医学实验。

    江上雪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 看着窗外长的正茂盛的枝叶。

    就算没有现在这一遭,心衰也拖不了太多年,不如放手一搏,或许对自己,对妘雾,都是个好的解脱。

    最近一段时间,江上雪总有一种恍惚感。

    她又开始做那个梦,那个妘雾穿着一身红衣从高楼上跳下的梦,还有一些关于书外现实世界的梦。

    江上雪甚至开始怀疑,眼前所经历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

    她缓慢的伸出手去,抵在一个尖锐的角上,开始施力。

    鲜血从指尖漫出来,江上雪怔住,是疼的。

    沈淮刚从巨大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就见江上雪在伤害自己。

    他快步上前将人拉开,沉着脸给江上雪处理伤口,沈淮忽然低头道。

    “你和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江上雪笑了笑,“是啊,沈医生,这么多年了,人都是会长大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沈淮沉着脸,江上雪却是在笑,“沈医生,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在告知你,我希望能尽快开始,当然有你参与进去的话,我会更放心。”

    江上雪完,转身就要走。

    沈淮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将这段时间所有微妙的细节都串联了在一起,忽尔质问道。

    “都是为了你的继女吗?她怎么能值得你为她做这么这种地步?你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她吧?”

    停下步子,手按在门柄上,江上雪面色沉静的转头。

    “是。”

    江上雪承认的语气很平常,她完以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沈淮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缓缓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突然大笑了两声,靠在椅背上,眼睫微润。

    沈淮清晰记得,他时候离开那天,也是个和今天一样的好天气。

    邻居家的女孩趁着对她不好的继兄都不在的时候,偷偷溜出来,把存的所有零花钱都带了过来,和自己拉钩约定好。

    “沈淮哥哥,等你长大了,要记得回来找我,这些做你的路费!”

    他还记得,可是江上雪早就忘了。

    沈淮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江上雪分不出一点精力去关心。

    妘氏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江上雪去安排。

    妘氏是家族管理与职业经理人管理相结合的管理模式,妘顾业与妘琅赤在的医药板块都是他们一手操控。

    总部与其他板块的分公司则是以职业经理人为主,能够替补执行长位置的有能者不少。

    只是人选的话,还需再好好考虑一下,需能与齐平制衡,又能为妘雾所用。

    两天后,沈淮还是妥协了,江上雪开始第一次注射受体抗拮剂。

    过程中利用全麻技术,并未出现明显的拮抗反应,但是后续江上雪不能再依靠啡丁诺抑制药瘾。

    治疗江上雪心衰的药物中,有一种药含有大量的啡丁诺,能在短期内抑制药瘾,但是非心衰病人不能使用,会出现心源性休克的症状。

    实时监测着江上雪各项身体数据,亲自等着她苏醒后,沈淮才离开。

    江上雪意识完全清醒时,沈淮已经不在了,后续需要不断抽血化验受体触点的反应情况。

    有些头痛,还有想呕吐的感觉……

    江上雪配合的将自己症状告诉医生,精力难以集中,完后,江上雪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江上雪与妘雾不在同一个医院,有关江上雪的事情也是避着妘雾的。

    妘雾目前,一无所知。

    沈淮是在下午快下班时才回到妘雾那边的,他现在在两个医院之间来回奔波,重心在江上雪这边。

    回去之后,沈淮照例去了妘雾病房,她现在是清醒的状态,沈淮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

    还算配合,但是态度冷漠。

    沈淮并不在意,离开前,他忽然停住回身,“妘雾,你知道吗?我真的羡慕你,甚至有些嫉妒你,嫉妒有人为你呕心沥血。”

    沈淮的目光异常复杂,妘雾先是困惑,然后迅速转为冷淡。

    看着妘雾的反应,沈淮自嘲的笑了声,这些话对于一名医生来,已经称的上违反职业道德,公私不分了。

    再多的,他不能再了。

    门关上后,妘雾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江上雪昨天回了电话,短短几句简洁的话,都是在叮嘱她要好好配合治疗。

    脑子里有模糊的印象,妘雾依稀记得上回药瘾发作时,江上雪似乎来了。

    后来又问了医护,妘雾知道江上雪看见自己那副狼狈的样子了。

    看着窗外,妘雾神色几经变换,头脑酸胀,浑身乏力,无力感从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里冒出来,一点点的侵噬着她。

    她药瘾发作时的样子肯定是很难看的,就像赵昌明那样,半疯半癫,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江上雪会觉得自己恶心吗?

    妘雾只一想那种可能,她便疼的难以喘息,胸口好似被巨石压着,连呼吸都是苦涩的意味。

    整日躺在病床上,又没有丝毫精力做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妘雾的情绪一直就不大好。

    不过她素来能忍,加上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倒也没人发现异常。

    可每每到了药瘾发作的时候,妘雾的情绪就会变的非常暴躁,自虐的倾向一直都没能得到改善。

    生不如死的滋味,短短几天,妘雾尝了一遍又一遍。

    自那一通电话后,江上雪就没其他的消息了,妘雾试着过去电话,都是孟萌接的。

    “妘总,江执行长这段时间都很忙,要收拾万旗实业和华美留下的烂摊子,你晚上再电话过来吧。”

    等到妘雾晚上再过去时,却是无人接听。

    妘雾浑身都疼,心更疼。

    她忍不住不去乱想,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因为江上雪有事要忙。

    可再忙,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见一见自己,怎么会接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每回妘雾熬到药瘾过了,最期盼的事就是能等到江上雪来。

    她好想见她,真的好想见她。

    能让自己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妘雾突然恨极了自己现在这副破烂的身体,只能整天的躺在病床上,连下地去走走都非常为难。

    渐渐的,妘雾晚上开始失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对江上雪生出那么多的怨怼。

    江上雪从来就没错,她始终都是在为自己操劳,自己怎么能一味的去埋怨她。

    口口声声着爱,却总是在索取。

    妘雾的情绪起伏很大,逐渐陷入激烈的矛盾状态中,她不想埋怨江上雪,可那晚的话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她的脑海。

    江上雪从来就不是非自己不可,她很有可能早就累了倦了,只是在等一个离开的时机罢了。

    要不是自己恬不知耻的纠缠,或许江上雪早就走了。

    是自己一回又一回仗着她的疼爱放肆。

    是自己一回又一回的让江上雪退让,她一定是很为难的。

    所以现在才会不想来见自己,不想见到一个又一次让她失望的人。

    妘雾忽而无比厌弃自己,厌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她的意志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在药瘾下溃不成军。

    她不想的,她不想变成瘾君子的模样。

    妘雾头痛欲裂,她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床边的护栏,激烈的声响立刻让医护意识到妘雾又发病了,她赶忙喊上其他人去压制住妘雾。

    “啊……”妘雾脖颈上的青筋凸起,医护在她手脚上都勒出了青紫的痕。

    可是除了熬着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为了调整妘雾自身的状态,更好接受抗体,加上一直用镇定剂,只会让她之后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剧烈,医院就停了她的要。

    现在只能生生的熬过去。

    最难熬的时候,妘雾突然想到了死,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恍惚间,妘雾似乎看到了江上雪。

    她站在一片盛开的铃兰中,笑意温柔。

    妘雾竭尽全力将痛哼声吞入腹中,努力的尝试着抬起嘴角。

    妘雾挣扎的弧度越来越,医护们看着她忽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然后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

    这一章的治疗完全没科学依据,都是作者自己杜撰的,不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