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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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引随着妖在蛟龙族地盘逛了逛,听着四处的八卦,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接近李泷。

    走到拍卖场的附近,卫引心生一计,轻巧拽住妖衣袖,“帮我一帮,可好?”

    “我思来想去,还是舍少主不得,哪怕单单只做少主身边的侍卫也愿意,我想借拍卖会去少主身边照顾他,场上……你可有认识的人?”

    妖没拂开卫引的手,他叹口气,不太忍心,又很痛心:“你也是名元婴修士,何必单恋少主这一枝花,听我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放手吧。”

    “他是我心魔。”

    妖沉默了。

    心魔是大多数修士修行路上的坎,也是修真禁忌,一旦沾染,很难去除,会影响到道心长成,他能理解被欲念缠身的痛苦,也能懂得卫引的放不下,因为他也曾有过心魔。

    明知不可而为之。

    妖揉揉头,犹豫片刻,艰难开口:“拍卖会掌事是我大哥……我可以帮你,但只能尽力而为。拍卖会上也经常拍卖修士的护送力,你是元婴修士,肯定能入选的。”

    拍卖会不做妖口贩卖的活,但挺盛行购买劳动力以及购买其他东西,拍卖会的底牌也够强硬,需双方以真名发道誓,所以这桩买卖很安全。

    卫引戴着黑色斗笠跟着妖进了拍卖场二楼,他还没与妖再沟通沟通,突然听到妖声鼎沸,拍卖场再次热闹起来。

    “今儿个会上竟有人修?”

    “那少年真好看,姐,我要买来当个夫君!”

    “瞧着竟还是先天道体?这等资质,若是做鼎炉……倒是屈才了。”

    陆陆续续有奇异的声音传到卫引耳边,他垂眼看过去,这一看,就发现台上被灵宝困住的人修还是名熟人。

    堪堪遮掩下巴的斗笠早就不知被扔到何处,黑笼内的少年静静坐着,轻闭双目,雪肤玉貌,道袍上映着水色山光,黑鹤自背后舒展开来,活灵活现,似要展翅高飞,那乌发以白绸束着,俯首细看,分明是根缚灵带。

    是那名奇奇怪怪的少年。

    这人自那日出半灵境就已经消失不见,没想到撞到了蛟龙族内。

    卫引念头一出,又突然否定了这个想法。

    ——对方会不会也是故意来此?

    既然是有备而来,那他贸然救人,反而会乱对方计划。

    卫引欲走,识海内突然有道声音徐徐道:

    “救我。”

    卫引:“?”

    谁?

    他看向那快要被一名蛟龙族少女买下的少年。

    对方纹丝不动,仿佛没听见底下的吵吵嚷嚷,也没对卫引出方才的话。

    “救我。”那声音理直气壮,格外强调了一下“我”字。

    卫引笑了,反问回去:“兄台若无完全准备,何来的底气闯外族境内?”

    “救我。”

    卫引盯着这只活生生的复读机,思忖须臾,盘算着如何敲诈一笔,“我可以救你,但你得拿东西来换。”

    “我身无分文。”那人又传音。

    卫引看得出来这人穷的可以,身上只有那药鼎最值钱,甚至连储物袋都是师无桧送的。

    “那阁下请自便。”卫引拍拍手,算转身与妖汇合。

    这时,那道传音又冒了出来。

    “有人曾,我与名为卫引的人有缘。”

    此话一出,卫引僵住身体。

    这句话在他识海内回荡,先是嗡嗡作响,由到大,最后炸起浪花,震得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只有师父曾过与他有缘。

    “那人是谁?在哪里?如今可好?”卫引急声问。

    “救我。”斗笠人又开始重复这句话。

    卫引把身体转过来。

    拍卖场不做妖口买卖,但对外族却没有这个条例。

    斗笠人乃是人族,于蛟龙族而言是外族,不可能获得蛟龙族所有的尊重。

    卫引与妖商量半刻,让对方先等等他,见终于无人竞价,他这才压低声音喊道:“一百万灵石!这人我府回公子要了,待会来府上取便是!”

    完,亮了亮手上的令牌。

    那侍者以神识扫过,确认无误后,继续道:“一百万灵石一次,一百万灵石两次,一百万灵——”

    “一百五十万灵石!”

    见又有人竞价,侍者的笑也愈发真实诚意起来。

    卫引低头,看到出价的女修正直勾勾盯着斗笠人,她似是察觉到视线,收回对斗笠人的目光,目光微转,朝卫引看去,拱手笑道:“还请阁下割爱。”

    “那不行。”卫引坑起谢行休来毫无心理负担,“回公子就喜欢他这种的美人儿,尤其是这种资质极好的,找到个喜欢的人不容易,姑娘请体谅下,其他都能让,就这个不行。”

    完,他举手:“我出价二百五十万灵石。”

    女修面容稍稍僵硬,但奈何包里就一百五十万灵石,多一个子都没有,无法再跟卫引竞价。

    最后,卫引以二百五十万灵石买下斗笠人。

    黑笼内的斗笠人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脱困,甚至有闲空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聚精会神去攻破头上碰不着弄不掉的缚灵带。

    过了会,卫引在包厢里等待“货物”被送过来。

    被人推进门时,斗笠人依旧闭着眼。

    听了几句侍从的恭维,卫引摆摆手让人离开,继而关门,问:“为何闭眼?”

    “睁眼即杀人,我不想杀你。”

    卫引不怒反笑,坐在座椅上,斩根截铁:“你杀不了我。”

    斗笠人扯了扯衣领,觉得拍卖会赠送的法衣有些糙,还没普通的布衣舒服,“某种程度上来看,你的没错。”

    “我再问你一遍,那人是谁?”卫引懒得再跟他废话,微微探身,双手撑着桌面,“是姓孟还是姓什么,把话清楚。”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斗笠人指了指头顶,“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卫引看了看,头顶是天花板。

    数日累积的担忧、慌乱、恼意在此刻汇集成流,又聚在一起,如同洋洋大河,起了风,搅得厉害。

    眼前人的动作仿佛也变得缓慢起来,恍惚间,卫引看到那人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那时从未想过,这是他与师父的最后一次见面。

    卫引立在原处,深吸口气,继而猛地抬手。

    光芒乍现,有细的莲花席卷着冲向斗笠人,斗笠人的身形忽隐忽现,几次避开,莲花追随而去,他却拿起个类似储物袋的东西,将卫引的攻击吸了进去。

    做完这些,才补充道:“了,她就回不来了。”

    斗笠人施施然走向前,卫引已整理好情绪,不再发动攻击。

    斗笠人抚平衣服褶皱,靠近桌子,将桌面未动的灵酒一饮而尽,“与没也无甚差别,彼此心照不宣便可,你怎如此暴躁。”

    “手痒。”

    卫引很清楚自己在触及到师父的事上有些不理智,但他并不算改。

    “你放心,人没事,好得很。”斗笠人自顾自坐下,伸出白玉般的手倒酒自饮:“我名景弦歌,此番前来是为了刺杀李泷。”

    两人目标一致,卫引气消了不少,也跟着坐下。

    “我看不见,卫道友能不能帮我斟上一杯?”景弦歌喝完,有些意犹未尽。

    “装也装的像点。”卫引给自己满上一杯,没去看能够自理的景弦歌。

    景弦歌这才想起自己一点都不像是个倒不了酒的瞎子,不由得抱拳道:“抱歉,我会努力装的像点。”

    卫引喝酒的手微微一顿:“……”

    景弦歌又问:“你可知女子会怜惜哪种男子?”

    开始了。

    这人又开始对他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

    “在下不懂,在下不知。”

    “比如,病秧子?隐忍型?美强惨?可怜?”

    卫引这杯酒终究是没送到口中,“你听谁的?”

    “一位姓青的女修士。”

    果然。

    景弦歌支起下巴,“我美吗?”

    卫引转身就走。

    “惨也挺惨的,就是不怎么强……”

    卫引身后人还在叨叨:“要不还是装装可怜吧,卫道友,你能否教教我?”

    这句话由远而近,几息间,景弦歌已经来到卫引身后,卫引不曾回头,他接近李泷的计划泡汤,便离开了拍卖会。

    “我倒是有一计可以让李泷出来。”明白卫引现在不想搭理自己,景弦歌直接提出正事。

    他手抚面,眨眼变为江雪起的面容,“如何,像吗?”

    卫引顿住脚步,如同在看白痴,“你当李泷是个傻的?”

    “不傻怎么会不惜一切去救个蠢货。”景弦歌又变回自己的脸,“我这是在给你提供思路,并不是真的要以蠢货的皮相去勾引李泷。”

    卫引正要什么,那妖突然噔噔噔找过来,喘气道:“前辈快回来,少主身边缺两个侍卫!”

    闻言,景弦歌“看”向他。

    须臾,景弦歌换了身装扮又易了容,跟着卫引卖了自己的劳动力,来到李府。

    李府很大,来来往往的妖族络绎不绝,此地灵气四溢,空气清新,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而李府地下定有灵脉,才能散发这般浓郁的灵气。

    卫引去领了侍卫服,又听见景弦歌在问别的妖:“我有没有跟薄柳之姿沾上边?”

    他叹口气,把人拽回来,将衣服递给对方,“穿上。”

    景弦歌施法穿上衣服,摸了摸衣服材质与形制,皱皱眉,“裹得太紧,无柔弱之风,我不喜欢。”

    卫引没见过这么龟毛的人,这衣服景弦歌其实穿的很合身,顶多是不如道袍宽松舒服。

    “我们分开行动吧。”卫引默默退后几步。

    身后跟着个毫无演技容易穿帮的景弦歌,他严重怀疑对方会傻哈哈的连累自己。

    他火速甩掉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累赘,刚跨进门,突然听到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那边的,过来帮我倒杯茶。”

    卫引抬眼,看到一名圆脸公子坐在石凳上笑面连连,公子正与李府公子坐在一起交谈,谈到兴处,双眼发光,像是乘着片星河。

    正是谢行休。

    作者有话要:

    一本正经的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