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臣失陪了

A+A-

    “束手就擒吧。”

    乱七八糟的术法神通齐齐接连而至, 他们并不算讲武德,选择一一跟卫引单挑,而是一拥而上。

    这几人认为结束战斗的方式就是围攻过去,以多胜少, 败对方。

    卫引拔刀相拦, 黑白发簪内的攻击击退了三名得道尊者, 而那三名得道尊者受了伤, 已无力再战。

    黑白发簪里的是孟宿的攻击,消耗掉后, 被卫引戴回发髻上。

    木镯抵挡了不少伤害,几人围攻之下, 卫引居然还安然无恙。

    “你们几个不要手下留情,不然死的是我们!”顾明月面目狰狞, 刹那间使出无数个幻术, 却都被卫引逐一击破。

    一重天的爹娘重回世间找他诉苦、他在二重天内被谢行休斩杀、未能成功逃离药峰峰主的袭击、被李泷挖了灵根……

    在幻境内, 卫引死了无数次。

    “你没有心魔?”顾明月皱眉,没有心魔, 就无法用幻术勾起卫引的心中欲望,而他的幻术攻击真假参半, 也会大折扣。

    “你的虚实道跟尊主比起来差远了。”卫引拂去眼前虚妄, 脚下莲花四起,擦伤了顾明月白净的脸蛋。

    顾明月怒了。

    他双手结印, 鬓发被吹散至两边, 身后蓦地跳出两条蛟龙!

    是他的软软跟萌萌。

    卫引轻轻一笑。

    他的衣袍忽地变为宽袍, 丹青里衣, 外披白纱褡护, 未束宫绦与玉佩, 只单单在束发后绕了个祥云簪。

    看到这,顾明月面露惊骇。

    不可能!

    卫引怎么可能是尊主?

    尊主转世……是谁来着?

    顾明月一时间没想明白,最后越想越心惊。

    莫非卫引真的是尊主?

    以卫引的成长速度来看,确实令人太不可思议,如有神功……

    顾明月呼吸一紧,思绪万千,心中竟是露了怯。

    尊主曾以一敌九,且那九人都是得道巅峰!

    他怎么可能得过尊主的转世?

    顾明月缓缓后退,甚至想逃。

    他已不战而败。

    等卫引提刀过来时,顾明月慌忙不已,生不起什么反抗之心,然后被卫引追着劈成两半。

    他的这招神通【唯我独尊】是单独对顾明月用的,因此别人眼里的卫引始终没变,他们只看到了顾明月突然脑抽,惊慌逃窜,被卫引一刀砍两断,神魂抽离,拘在卫引的手中。

    不愧是黑白发簪里的神通,竟能骗过得道尊者。

    此神通不单单是幻术那么简单,它有威望加持,那些得道巅峰的威压都是真的,再步步击破心理防御,勾起顾明月心中的恐惧。

    令其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顾明月一死,软软跟萌萌都被契约抹杀,卫引看到这,才知道这两条倒霉蛟龙跟顾明月签订的是主仆契约。

    卫引不紧不慢:“一起上吧。”

    这场战斗了几天几夜未曾停歇,修士鲜少会感到疲惫,卫引的也算畅快淋漓。

    可当某位突然出现的得道得意洋洋地拿人质要挟时,卫引却有些倦怠了。

    “蜀国一国的百姓跟贵妃,你都不要了吗?!”

    “若是再不停手,十万冤魂就会将那些低阶修士吞噬殆尽,他也得死!”这名修士挥挥手,他身后的傀儡将一名月白袍的少年带了上来。

    少年双目紧闭,猩红的血自面庞缓缓流下,滴答在不算干净的法衣上。

    法衣受过攻击,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好好看清楚,这可是你的皇贵妃!若是卫君不爱他,我倒是不介意好好疼爱美人。”这名得道魔修哪怕没有脸,卫引也能清楚地察觉到对方在狞笑。

    充满恶意的狰狞着。

    一个选择摆在了卫引面前。

    是自己受辱,去拯救谢行休与这满国的无辜百姓,还是舍天下救自己?

    卫引却是想笑。

    陌生人的死活与他何干?

    更何况这里只是幻境。

    他并不是蜀国的皇帝,也没有义务救这里的人。

    四周的凄厉哭喊卫引可以视而不见,但无声的流血他却无法忽视。

    “你的皇贵妃——”魔修的手死死捏住在那脖颈上,“下次可就不只是双目失明了。”

    他将手中两颗血淋淋的眼球扔给了后面的傀儡,傀儡咀嚼着,像是在品什么甜点。

    卫引心中早已做了选择。

    可看见那两颗眼球被无意识的傀儡吞吃入腹,他还是恍惚了一瞬。

    以往谢行休总喜欢站在他身边,含笑看着他,眼眉微弯,语气娓娓,眼皮轻轻抬起,露出漂亮的双眼,似雪山之水,清澈透底,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

    而此时,雪山之水染了红,被泼在了泥土里。

    逐渐化为乌有。

    他的欲到底是什么?

    是这家国天下,是他自己,还是……谢行休?

    卫引总觉得自己不该纠结。

    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被左右的。

    他不爱幻境里的江山,没有喜欢上谢行休,更没有什么心怀大义。

    他该将这名魔修杀了的。

    哪怕谢行休会死。

    但是他现在却在犹豫。

    过去的十几年里,没有哪一刻像现在那么难捱。

    “你若投降,我便让魔军撤离,饶皇贵妃一命。”见卫引犹豫,魔修知道自己赌对了,笑声逐渐猖狂,“不然——”

    看起来受了重伤的少年突然嗤笑。

    “不然你就死在这里?”

    哪怕命被掌握在别人手里,他却依旧不慌不忙,“又不是没死过。”

    “不过烂命一条。死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倒是你——”

    “该死。”

    魔修突然感觉到了危机感。

    但这名谢指挥使只是个大乘的修士,与他和他的傀儡周旋了一刻钟已是不可思议,最后他们又派了人手过去,才勉强将其制服。

    若单单只是他去抓捕,他或许还真不过对方。

    对方现在经脉尽断,修为渐散,怎么可能还有手段对付他?

    想起一个可能,魔修立即丢了谢行休就跑!

    但是来不及了。

    空间被封锁了!

    “神通大成,却浪费在你身上。”

    少年懒洋洋叹了口气,“臣失陪了,圣上。”

    “嘭”地一声,卫引起手结界拦下余波,身在自爆中心的魔修已经四分五裂!

    连同那具傀儡,都变成了废铜烂铁。

    其他得道始料未及,多多少少受了些伤,被卫引花了点时间一一斩杀。

    最后,他站在这些人的尸体上,看着满地废墟,掏出酒,喝了口万杯不倒。

    欲境的出口终于开,卫引没心情处理身上的污垢,抬脚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卫引出去后,满地废墟之上,蓦地有东西动了动。

    卫引一出去就倒在了地上,把渡寺的弟子吓得不轻,不仅仅是卫引,有名同样从雾境里出来的弟子也晕倒在地,最后玉容把一人送去救治,一人抬回去,才发现卫引这是累晕了。

    几天后,卫引醒了过来。

    他算是弄清楚了。

    他的欲是成仙,也就是他自己,这是大部分修士的欲,十分常见。

    而幻境却故意搞了个选择,让他断离舍。

    卫引休养生息了几天,某天玉容急急过来,轻咳一声,颇为心虚,“那个,师弟啊,你还记得之前的赌约吗?”

    “记得。”卫引抬眼,“是你与白蔹拿我作赌,我能十年内超越顾明月。”

    然而他还没过十年,就已经得道。

    “顾明月他自信得很,把这事宣扬出去了!现在全三重天都知道赌约的事儿。”玉容扶额,心翼翼去看他,“他还给你下了战书,我与白蔹的赌约输了倒是不要紧,毕竟是我一时冲动,连累了你……”

    “无妨,我接了。”卫引一想到幻境里的顾明月就来气,但面色不显,“我现已得道,对付他有七成胜算。”

    “我是怕他使诈耍赖。”玉容担忧道:“这厮装的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则虚伪得很,到时候指不定怎么给你下绊子。”

    “他就算是下火海,我也能把他杀……赢了。”不心出自己的意图,卫引立即换了个字。

    玉容竖起大拇指,“师弟,有志气!我早就看顾明月不顺眼了!”

    “你与白蔹是什么关系?”卫引问。

    “哪有什么关系。”玉容叹口气,十分认真地回答:“我讨厌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喜欢他!”

    苍天有眼,她是真的不喜欢白蔹!

    谁规定欢喜冤家就一定互相喜欢啊?

    看来没少人以为玉容有那种心思。

    卫引点头,“好,我知道了。栗栗呢?”

    “他在修炼,但我看他有些怏怏的,看起来思绪很重。”

    玉容完,问:“师弟,你当真没察觉到栗栗有问题?”

    “他可能是受了顾明月的指使来我身边潜伏。”卫引淡淡开口:“所以,只要杀了顾明月就好。”

    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再者就是让栗栗变强,强到无人敢欺。

    玉容也不怕栗栗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她看这可怜都还没服自己,让他做坏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此人就交给师弟了。”玉容又道:“我这里有些千年灵植,师弟需要吗?”

    卫引一一收下,“劳烦玉姐了。”

    “不客气!”

    ……

    长生门内。

    有人突然惊醒。

    睁开眼后,他凝视前方几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眼睛还在。

    谢行休起身,回想起梦里内容,下意识念了几遍清心诀来平息情绪。

    他为何会做这种梦?

    梦里的人……是谁?

    谢行休为了顺利进入长生门,对自己封过一二重天的大部分记忆,但此时没有记忆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丢失过记忆。他印象中自己是先天生灵,无父无母,自出生起一直在修炼,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经历。

    他的记忆告诉他,他是一位老实本分的修士。

    但他似乎认识梦里的人。

    谢行休思忖了一会,突然有点想吃桂花糕了。

    他按耐住想法,又念了几遍清心诀。

    为何单单一个梦,就能扰乱他的思绪。

    “阿引……”

    谢行休眉头一皱。

    他想,他得去寻找答案了。

    这或许并不是场简简单单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