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主是不是该换人了？”怀仁法师一上来就出了不少修士心中不敢的话, “长生门少门主不过我家卫引，华容子不过无量法师，还占着位置干什么？”

    青鲤瞥了几眼怀仁法师，不服气道：“你怎么抢我台词啊！”

    虽然场上有很多大佬, 她的第一魂有些怂, 但融合了第二魂的青鲤比以前要大胆很多, 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身上也有自己的责任。

    她理应为卫引站出来，为渡寺站出来。

    哪怕她修为跟卫引相同, 皆是得道中期。

    青鲤自觉不能输了气势，又拿出那个玉质风扇, 刮起一道狂风。

    鬓发飞扬，仿佛心也跟着飞了起来。

    “长生门算赔卫引什么啊？这又是以大欺又是请祖宗的, 到头来却输了, 丢不丢人啊？”青鲤啧啧几声, “哎呀，好可惜喔, 差点就可以废了卫引了呢，怎么就输了呢？”

    大型撕逼掉格局现场。

    无量法师、长生门门主、陈家家主、怀仁法师、不悔法师、青天法师都在, 一众得道汇聚在一起骂战, 搞得观众们更加激动了。

    长生门门主瞥了过去，发话：“青天法师似乎对长生门有什么误会, 不妨借此清了再谈？”

    “不过就误会, 得过就事故, 不愧是三重天第一宗门, 好厉害呦。”青鲤拍拍双手, 这种掉身价的事最适合她这种没身价的人做, 青鲤阴阳怪气的十分得心应手。

    第一宗门是某些修士给长生门的标签，长生门也没反驳过，但此时拿出来，难免会显得长生门野心不脸挺大。

    华容子早就已经从顾明月道身退出，顾明月得知自己输后，面色十分难看。

    听闻这句话，他甚至起手神通想动手，肩膀却轻轻搭上一只手。

    是华容子。

    顾明月按耐住内心暴躁。

    “此物是长生门的一点心意。”

    华容子手中飞出一盏灯，轻轻一笑，“怀仁法师的魂灯。”

    魂灯要熄不熄，看起来脆弱无比，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灭。

    青鲤连忙关掉电风扇，看到那盏灯飞到怀仁法师的手里。

    怀仁法师端详片刻，面色渐渐凝固，眉头紧皱，手里捧着魂灯，浑然看不出刚才的咄咄逼人。

    青鲤仔细一看，发现他的手居然在抖。

    她的心也猛地狠狠跳了几下。

    有种不详的预感在缓缓扩大，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无量法师盯着魂灯看了几秒，第一个出声：“先回去。”

    原本的脸现场骤然一变，不悔法师皱起的眉头与浑身的低气压吓得周围的修士连多看一眼都不敢，青鲤带着几名法师回来，对卫引几人挥挥衣袖，“风紧扯呼。”

    卫引也看到了那盏灯。

    以前他在顾明月那里见过这东西，每片瓦片上都有盏灯，灯光忽明忽暗，却没有熄灭。

    想起某种可能，卫引眉目轻阖，呼吸重了重。

    他和师无桧以及玉容跟上渡寺的队伍，一群人好似落荒而逃。

    渡寺的人走后，留下一群一头雾水的观众，但主角都走了，他们也只得退场。

    安排陈家辈以及其他门派的修士们回去后，陈家家主转过身，怒而甩袖，表情也变得十分气急败坏，“把老夫的魂灯还给老夫！”

    长生门门主摇摇头，“陈家主怕是听错了罢，我何时过要把魂灯还给你？”

    长生门门主只过不帮长生门就毁了陈家家主及其优秀辈们的魂灯，的确没有提过归还魂灯一事。

    “你！”陈家家主气得后仰，他身边的大弟子扶住他，也是一脸不忿。

    “请。”长生门门主伸出手，笑眯眯做了个送客的姿势，陈家家主与其僵持片刻，冷笑道：“这里是老夫的地盘，该走的人不该是你们？”

    “这就走。”长生门门主也不生气，乐呵呵起身，带着面色不耐的顾明月与华容子等人正要走上坐骑。

    “少门主。”

    已经换上白色道袍的谢行休却突然喊住顾明月，面色藏忧，支支吾吾道：“敢问少主，白蔹他在哪？”

    “死了。”顾明月冷下脸，看着谢行休相当不顺眼。

    两人脱离队伍，长生门门主与华容子交谈甚欢，顾明月失去与界主亲密接触的机会，对谢行休格外厌恶，瞬间来到他身边，想要废了这名没有眼色的弟子。

    而谢行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隐入空间避开顾明月的出招，与此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

    ——物理脸。

    好响一声，甚至惊到了陈家家主与没走多远的长生门门主二人。

    “找死！”

    顾明月的面色已经能拧出墨来。

    他起手就是杀招，然而下一秒却被推至十里之外！

    这熟悉的手段让顾明月紧绷着脸，瞬间想起了谢行休的身份。

    冒充萌萌，又借助渡劫逃跑的卫引同伙。

    谢行休给这张脸做了些细微的改动，而他又经历过长生门挑选弟子的严格筛选，顾明月信任搜魂，便没有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谁知道这两人是同一人！

    得道雷劫下，无人能靠近，尽管顾明月气歪了嘴，都只能干瞪着眼，再等着谢行休消失在眼前。

    接下来就是全三重天在通缉谢回这个人，具体谢回到底对长生门做了什么，其他修士本来也不知道，但陈家家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顾明月被大乘修士了巴掌的事宣扬出去。

    于是乎，顾明月挨这事被其他人津津乐道。

    渡寺内。

    几名得道坐在一起，玉容与师无桧等人被支开。

    不悔法师看着眼前的明暗不熄的魂灯，“为何……”

    “一切都乱套了。”怀仁法师叹气，“自从成功剥夺二重天气运，三重天就已经陷入混乱。”

    以长生门为首的那些人既然能无耻到剥夺二重天的气运，那也就能偷走修士的气运。

    而“魂灯”，正是修士的气运凝结！

    魂灯一灭，气运直接损失大半，那么不仅成仙无望，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卫引想起之前在顾明月那里看到的魂灯，把他见到的事详细了一遍。

    “看来长生门早就做好了准备，甚至比我们想象的都早。”怀仁法师摇摇头，语气沉沉，“陈家家主突然反水，许是受了威胁。”

    陈家本来暗地里与渡寺关系不好，如今却突然帮着长生门办事，一看就有问题。

    或许除了二重天的修士，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已经被掌握在了长生门手里。

    不……

    连二重天的修士们也无法避免。

    卫引也想到了这里，他道：“我、青鲤，还有师父并不属于修真界，或许长生门无法影响我们的气运。”

    怀仁法师沉默须臾，“仙二代？”

    “来修真界体验生活的？”不悔法师也看向卫引。

    卫引没有以前的记忆，青鲤更是没有，她连忙摇摇头，“不定我们是从另一个修真文明来的呢！”

    一到九重天，一重天是凡界，二到四重天是修真界，四到九重天是仙界。

    二重天天道能保护的人有限，大概也只有昆仑的人能够勉强受到照顾。

    三重天天道却青睐长生门，不会护着渡寺，所以，大部分与长生门作对修士的命脉都在华容子那里。

    青鲤发出疑问，“既然这样，那长生门干脆把渡寺跟二重天所有人的气运全毁了不就行了，还跟我们周旋什么？”

    “魂灯不息。”怀仁法师拿起魂灯，不论是施了什么术法，魂灯都安然无恙。

    “长生门现在没找到令魂灯熄灭的方法，不代表之后找不到。”他抬头，出众人的担忧，“一旦魂灯被熄，我们永无宁日。”

    ……

    传音符飞到了栗栗面前。

    “我是白蔹，栗栗，你能出来见我一面吗？我有话想对你。”

    栗栗吓了一跳。

    白蔹怎么这么大胆，来渡寺就来渡寺？

    长生门与渡寺的关系形如水火。

    传音符里面有白蔹的魂息，尽管卫引嘱咐过让他不要出渡寺，栗栗还是犹豫了片刻，又往旁边看了一圈，发现没人经过，这才偷偷拿着传音符溜出渡寺。

    白蔹不会害他的。

    不能让渡寺的人知道白蔹过来了，否则白蔹会被渡寺的人擒住。抱着这种想法，中途有人问栗栗要去哪，他只自己去找老朋友。

    一路上，栗栗有些忐忑。

    顾明月知道白蔹过来找他吗？如果知道的话，会不会怪罪白蔹？

    他得过去告诉白蔹，让他别再来了。

    顾明月阴晴不定，他不希望白蔹受他连累。

    栗栗出了渡寺，按照传音符里给出的路线来到一家人迹罕至的酒馆，他轻轻推开了包厢的门，“白蔹师兄？”

    背对着他的确实是白蔹，好久没看到白蔹，栗栗有些紧张，“白蔹师兄，你还是快点回去吧，等会比试结束了，你若是不在，顾明月会罚你的……”

    “杀了你之后，我就回去。”转过身的人长着一张白蔹的脸，却是露出了森然的凶意。

    栗栗面色微变，“你不是白蔹！”

    他转身想跑，却发现空间被封锁，连传音符都发不出去！

    “顾少主让我过来杀的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狐狸？”这人舔了舔门牙，“杀狐焉用牛刀。”

    栗栗白着一张脸，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对准了来者。

    纵然一死，他的下意识反应也是迎战。

    “白狐一族已经覆灭，我来送你一程，让你们能在地府吃上团圆饭。”

    这人语气充满恶意，笑容映在栗栗的眼里，透出几分狰狞。

    “什……么……”

    栗栗的战心瞬间被击溃，几乎要拿不稳手里的刀。

    白狐一族，被顾明月杀了？

    顾明月明明过只要他成功让卫引中毒，便不会动白狐的……

    他闭闭眼，万念俱焚，露出唇边那抹僵硬苦笑。

    是他没能护住白狐一族，竟信了顾明月的鬼话。

    昔日里那些笑着的面孔从脑海里一一划过，耳边似乎响起了弟弟妹妹嬉闹的声音。

    “栗栗哥哥最厉害啦，一定能进大宗门的！”

    “等栗栗哥哥进了大宗门，可要给香香建一座洞府，香香也想要属于自己的闺房。”

    “傻子，闺房是闺房，洞府是洞府，你若要闺房，明日跟爹爹呀！”

    未去求学时，栗栗也曾得族内许多少女少年的青睐。

    姑娘们裙角绣着各色花卉，在跳跃的光影下穿梭，于青草绒绒间奔跑，日光徐徐落下，描绘出年轻活力的面孔，他们跑着笑着将亲手摘的花送给他，拍掌鼓励他相信他定能心想事成，成功进入大宗门。

    刚化作人形不久的弟弟妹妹们控制不住露出的毛茸双耳，都带着股稚气未脱的天真。

    他那时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不能辜负族内兄弟姐妹的期待。

    所有鲜活的影子却从他的脑海里褪去，笑声变成哭声，鼓励成为哀嚎，哪怕未曾见到白狐被灭的惨状，他的心也布满鲜血淋漓。

    栗栗猛地睁开双眼。

    “我……我是白狐一族最出色的辈。”

    若是可以，他定会举起手中的刀，为他们报仇。

    然而事实却是，他连眼前冒充白蔹的赝品都杀不了，更妄论除掉顾明月。

    可若不能堂堂正正地生，他宁可清清白白地走。

    来者觉得刺激的差不多了，抬手捏诀想送栗栗去黄泉路，却看见栗栗双眼禁闭，有晶莹从面颊上流下，落在衣襟上。

    滴答。

    与他的神情不同。

    栗栗浑身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一圈又一圈，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这种光刺痛了来者的眼睛，令他的心沉了沉！

    这是……

    自爆！

    哪怕仅仅只是化神自爆，来者也急急退后，生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嘭——”

    巨响与烟花绽放后，客栈被炸成了灰，连同狐狸少年一起。

    制行唯严以律己，处世当宽以绳人，苟能行之于久久，当必报之以冥冥。

    这是白狐一族每日挂在嘴上的族训。

    而他此生无以为践。

    别了，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

    愿来生再做同族。

    自爆的攻击力太强范围太大，这名奉命杀人的大乘修士被冲击撞的飞去好远，重重撞在地上，昏迷不醒。

    周围人在惊呼，在看热闹，在同情，却唯独没有人上前。

    渡寺前。

    白蔹纠结了好几天，终于换了身装扮，心翼翼敲响渡寺的门，捏着嗓子问：“请问栗栗佛子在吗？”

    “栗栗？你找栗栗干什么？”开门的佛子警惕地看了看戴上斗笠的白蔹，“他刚刚出去了，是找老朋友。”

    老朋友？

    栗栗还有什么老朋友？

    白蔹转过身，一道光窜过脑海，令他呼吸一紧。

    他狂奔起来，又动用传送符与神识，疯狂搜索栗栗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

    从栗栗出场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家训来自陈氏家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