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中岁月之赚钱

A+A-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商荣和慕容延钊相处多年,大致了解其性情, 此人浪荡轻浮,温和中庸, 却并不懦弱,他相好的女子众多,如今独独为香秀落泪,足见用情至深。

    赵霁听罢也是唏嘘,不过同情似风吹柳絮,很快落到怨责的淤泥里,闷叹道:“要我大师伯就是活该, 香秀在世时他不珍惜, 死了才知后悔,所以人不能不知好歹。”

    他咳嗽两声,故意颠着腔调提醒商荣:“你也是,知道谁对你好就该好好惜福, 不然等到以后失去了, 哭死都没用。”

    商荣早看出这徒弟总是无孔不入地向自己强调存在感,估计仍是大少爷习气作祟,老想让人捧着惯着,对这种不切实际的心态他一向果断击。

    “对我好的人我个个记在心上,可是绝对不包括你。”

    赵霁竖起眉毛:“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商荣否定得无比干脆:“你是我的衰星,跟你在一起我只会倒霉。”

    “我每天帮你洗衣做饭,叠被铺床, 比贴身丫鬟还尽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那是你偷懒,专挑轻松的做,像猎砍柴,挑水修缮这些粗活儿都是我在干。”

    “那我不是还陪你聊天解闷了吗?你这个孤僻鬼,没我你早冷清死了。”

    “哼,我只知道没有你我肯定能多活几年。”

    “那我要是死了,你也一点不难过?”

    “这个,等你死了再咯。”

    ………………………………

    赵霁每句话都包含央求,可商荣偏要反其道行之,看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心里莫名舒畅。就像一个孩子拼命撒娇也求不来一颗甜糖,赵霁毛躁急迫,倒回去两年,兴许又开始滚撒泼,如今脸皮虽未变薄,也知道这一套已不合时宜,唯有绝食抗议这招经久耐用,饿个两三顿,商荣总要来哄他。

    天黑时慕容延钊回到客栈,县衙闹鬼、蒋发当堂死月娥的消息已传遍峨眉县,大街巷群情汹汹,县令被迫将蒋发收押,声明择日重判,众怒之下,量他不敢徇私枉法。

    大仇得报,慕容延钊仍喜色全无,没吃晚饭便躺下了。

    有个人陪着绝食固然不错,但他的长吁短叹委实搅人心烦,赵霁知他思念香秀,忽然想到一个慰解他的妙招,摸到他床边声:“大师伯,你要是想见香秀姐姐,我这里有个移形借影的法子。”

    慕容延钊倏忽翻身,两眼放光地抓住他:“快!”

    “翠香楼附近有家兼买古玩字画的香粉店,那儿的掌柜收藏了一幅香秀的春宫图,上次我和商荣去店里听消息,见过那幅画,画功非常精致传神,就是不知道跟香秀本人像不像,价钱也着实高了点,要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是过去的价,当慕容延钊赶到店内求购那幅画时,黑心的掌柜又把价钱翻了一番。

    日前玉英扮鬼搅扰宝月阁,昨日商荣又再接再厉大闹公堂,峨眉县的人都深信香秀冤魂显灵,那些爱花怜爱的风流仕子作诗的作诗,设祭的设祭,还有人计划建庙立祠祭奠她,这种行情下,利欲熏心的掌柜怎不待价而沽?。

    慕容延钊出手阔绰,只求画像神似,那即便喊价一万两也物超所值,掌柜展示的实物确也不负所望,画卷上的人物活灵活现,与香秀本人像到八、九分,定是名家笔墨。

    他起初一喜,擦亮双眼细细端详,猛看到右下角的题诗,魂魄蓦地从爆睁的眼眶里漏出来。

    “光阴起怨慕,晓风动芳馨,倚阑看月晕,春光容相亲。”

    他宛如一棵静夜里的老树,佝偻地撑住几案,一动不动僵立许久。

    掌柜看这如痴如傻的光景,料想这笔买卖做定了,殷勤赔笑:“公子,要不这就给您包起来?待会儿还有两个客人来看画,要是他们出价比您高,我就不好办了。”

    慕容延钊默默点头,挺直僵硬的腰背,向后退出一大步,拼了老命才将视线从画卷上拔、出来,那一瞬间的痛楚化作叹息,幽幽地滑过喉咙。

    出店后赵霁迫不及待咒骂掌柜黑心,商荣懒得话,内心里将双方各五十大板,千金买画这种事在他看来纯属荒唐。斯人已逝,徒留一幅无知无识的虚像有什么意义?

    慕容延钊紧紧抱住装画卷的锦盒,仿佛身家性命都附着其中,忽然怔怔低语:“这幅画是香秀为我画的。”

    赵霁的抱怨戛然而止,商荣也惊奇地凝望他,不知这结论从何而来。

    “画上的诗是香秀以前写给我的情诗,里面藏着‘慕容’两个字,看字迹,是她亲笔题上去的。她雇了人为自己画像,想将画卷赠与我,却被那贪财的画师据为己有,偷偷转卖给香粉店掌柜。她对我一往情深,却为何总是事与愿违……”

    悲痛掠过心原,像雪地上的足迹一般清晰,慕容延钊记得最后一面时香秀曾苦苦哀求他:“甘愿为奴为婢,只求相伴偕老”,而他也并非没做过“红袖添香”的好梦,却终究在世俗礼法的壁垒前退却,这一退就是一辈子的遗恨。

    原以为自己是玩世不恭的寄萍,一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待到曲残弦断,伊人魂消,才发觉情根深种,一点血泪画朱砂,只是肝肠寸断也枉然。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少年尚不能与他的伤感共鸣,他们还太年少,不知情为何物,好比戏台下的无知观众,任台上痴男怨女呼天抢地,始终一脸茫然。

    三天后,县令将升堂宣判对蒋发的处刑,头天晚上,赵霁断线的记忆终于结上,忙忙慌慌向商荣出那夜他在蒋家偷听到的蒋发与不灭宗党徒的谈话。

    蒋发奉命寻找《天照经》,想必已经掌握与该神功有关的线索,陈抟获知这一重要讯息,决定次日一早去县城审问蒋发,不料等他们赶到峨眉县,县衙大牢已被烧成白地。

    火灾发生在昨夜,据老鼠撞翻了灯盏,引燃草席酿成大火。

    监狱布局逼仄,起火处又在顺风口,一点星火便成燎原之势,狱中犯人折去一半,灭火后,人们从瓦砾场中翻出数十具焦黑的尸体,蒋家人前来搜救,认领了其中一具死尸,如今正在家中大操大办地举丧。

    这贼人葬身火海本来大快人心,可惜把《天照经》的下落也带进棺材,这对玄真派是不的损失。为此赵霁被商荣狠狠数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骂声不绝于耳,本人也追悔莫及,没情没绪地闷了好几天,直到见到赵姐。

    这赵姐名唤京娘,正是被采花贼廖进掳走的林荫村赵员外的女儿,当日廖进忙于算计慕容延钊,没顾上摧花,将赵京娘藏在一处山洞中。

    等玄真派和诸天教协力制服淫贼后,逼问他受害人数目,他临死前良知一现,供出赵京娘下落,好歹令这香闺弱柳逃过一劫。

    时隔半月,赵京娘身子康健,由父母陪同来到玄真观拜谢救命恩人。

    赵霁被陈抟唤去受礼,会客堂上,赵京娘袅袅婷婷地朝他跪地一拜,抬头之际惊得他口呆目钝。

    不提京娘如何貌美,只她这脸面眉眼与赵霁的姨娘费初蕊出奇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画出来的。若非确定费初蕊是孤女,而这赵京娘的年纪又了好几岁,赵霁真会把她当成姨娘的姊妹,甚至本人了。

    亲人当中,只有一手抚养他的姨娘最受他眷念,离散一年半,以为中间已隔了阴阳河界,常于午夜梦回中思念,看到与其容貌酷肖的赵京娘便触目伤怀,一双眼睛像涂了浆糊,紧紧粘在她脸上。

    男女有大防,他已不是三尺孩童,死盯着良家闺女看太过轻浮无礼。如此明火执仗,赵家人不便发作,段化却是当场恼了,一碗热茶照头泼去,幸好相隔数丈,水温在空中失散,否则定要烫他个皮皱起泡。

    “畜生,你看什么!”

    赵霁如梦初醒,忙申辩:“弟子并非有意冒犯赵姐,只因她的容貌很像我失散的庶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段化骂他狡辩,商荣随即出声:“太师叔,赵霁没撒谎,他生母早亡,是姨娘把他拉扯大的,一年多以前他家遭逢变故,姨娘就此下落不明,他时常伤心思念,有时做梦都会哭喊呼唤。这位姐与他姨娘容貌相像,他思亲心切,一时忘形也情有可原。”

    这事闹尴尬了对赵京娘最不利,赵员外赶忙大度地圆场:“赵少侠于女有救命之恩,两家又恰好都姓赵,如今又有这种巧事,可不是冥冥中的缘分吗?请段老英雄切莫怪罪赵少侠,不然就显得老儿一家肚鸡肠了。”

    众人谈话时赵京娘一直羞答答静悄悄立在她母亲身后,她这样的富家女教养比寻常女孩子更严格,平时轻易不与外人接触,今日当着许多陌生男人抛头露面,心里极不自在,进门后目光垂地,拜恩时也没敢仔细视人,直在赵霁自辩时才好奇地偷瞄他一眼,默默记住了这个少年的模样。

    下山路途遥远,员外夫妇不久请辞,赵霁见了赵京娘,思亲之情更甚,回到木屋后便坐下发呆,檐前有空巢,来年迎归燕,鸟兽尚享天伦之乐,他就真的孓然一身了吗?

    日落时商荣砍柴回来,见家里冷锅冷灶,连口热水也没得喝,扔下柴火叉腰叹气,罕见地没发火训斥玩忽职守的徒弟,亲自生火炊饭,煮好汤菜端来让他同吃。

    梦寐以求的宠爱送到嘴边,赵霁却懵然不知,继续沉浸在对亲人的思念里。

    商荣见他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饭,忍不住用筷子敲碗提醒。

    赵霁酲烦:“你想去丐帮吗?吃饭时干嘛敲碗。”

    脑袋立刻挨了一下,正好拍出郁积的闷气。

    乐果儿像是怕商荣责主人,放下吃了一半的饭团,爬到赵霁肩上坐下,双手搂住他的头,一双圆眼楚楚可怜地望着商荣,扑灭他的怒气。

    “别想了,你连你姨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想破头也没用。”

    他无差别的理智真教赵霁怨恨,气呼呼瞪视他,咬牙切齿的表情与乐果儿讨好卖乖的神态相映成趣。

    商荣忍笑道:“叫你别想就别想,你看我就从来不想我爹娘,没有他们我不照样过得好好的?”

    赵霁当他是冷血怪胎,不屑同他讨论人情冷暖,随口顶撞:“那是因为你有师父。”

    商荣接得顺口:“你不也有师父吗?”

    这句话套牢自己,惊住对方,周围的景物依然简单,他们却感觉自身处境随着心思波动复杂起来,红晕像光脚的偷,在灯火掩护下贼兮兮爬上彼此的脸颊,汤碗里的热气也一股脑涌到脸上,败坏了商荣的胃口,唤醒了赵霁的欣喜。

    明明像六月吃瓜甜在心,调皮的少年却非要用斗嘴表达欢愉,噘嘴嘲弄:“你这种拿我当长工厮压榨的师父,有没有都一样。”

    “不想被压榨你就走啊,没人拦你。”

    “我都被压榨一年半了,怎么着也得等你教会我全套功夫再走,不然多吃亏啊。”

    “厚脸皮,我看你还不如猴子懂事!”

    商荣拿起饭团递给乐果儿,叫它安心吃东西,又奖给它一箸糖蒸核桃。

    赵霁忙把碗伸向他,脸上的笑纹抓的人心里直痒痒,故意掐细嗓子:“我也要。”

    商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筷子却背道而驰地夹起核桃放到他的碗里。

    赵霁全不知足,趁水摸鱼撒娇:“我要那个大个儿的,多蘸点糖浆,再给我夹块鸡肉,不要鸡屁股,要鸡腿。”

    “……你一定要蹬鼻子上脸?”

    “徒儿怎敢。”

    “好好话!男人嗲声嗲气的羞不羞?”

    “师父铁石心肠,徒儿欲哭无泪。”

    赵霁挤眉弄眼做悲戚状,他厚颜无觉,却把商荣的脸烧得通红,深刻领教到什么叫无耻之人战无不胜。

    “好啦好啦,给你给你都给你。”

    他不断将品相好的肉块菜蔬夹给赵霁,但求能堵住他的牢骚,赵霁得寸进尺张大嘴巴,拖长声音喊:“啊”

    商荣的筷子生生顿在半空,觉得这子无赖到不可思议。

    “别愣着,喂我啊。”

    “你是不是皮痒得慌?”

    “是你自己你是我师父,太师父那么宠你,你偶尔也学他的样子宠宠我啊!”

    “我从没缠着师父喂我吃饭!”

    “人有不同,各取所需嘛,这种举手之劳都吝啬,我白叫你师父了。”

    “叫你别掐着嗓子话!”

    “孤儿遇生,命独当苦。父母在时,乘坚车,驾驷马。父母已去,师父待我冷酷。腊月来归,不敢自言苦。头多虮虱,面目多尘土……”

    他篡改刚学来的汉诗《孤儿生》,哀哀恸恸抑扬顿挫地念出来,蒙面丧心,能耐我何。商荣脑袋发沉发晕,颈欲折,肩欲摧,猛地捏住赵霁下巴,夹起拳头大一团菜,填鸭似的塞进他口中……

    冬残春近,半载岁月匆匆而过,这六个多月里赵霁武功长进不,还学会了玄真派的独门轻功“八卦游龙踅”。这是陈抟压箱底的功夫,因他和商荣在峨眉县破案有功,把这当做奖励,背着其他徒弟悄悄传给他们。

    修炼时先铺一块沙地,画上一个直径三丈的八卦图案,图中按斗宿方位插入七七四十九根细竹竿,人在竹竿之间穿行,身体不能与之触碰,步法越纯熟,速度越迅捷。

    陈抟为他俩示范时,快得如风如电,八卦内遍布他的残像,好似游龙蜿蜒穿行,四十九根竹竿未动分毫,沙地上平平整整,没留下半个足印。

    “这功夫最宜保命,练成后再强大的敌人也轻易捉不到你们,因其特点是快,移动速度一快,对手很难命中,自己也不易瞄准出击,所以不太适合用在斗上。”

    商荣好斗,对逃命自保类的功夫不甚上心,学个大概便放下了。

    赵霁却最喜这类取巧的法门,刚开始步伐笨拙,常常踩坏八卦,撞倒竹竿,后来一连三个月废寝忘食地修炼,渐渐得心应手,尽管还做不到陈抟的翩若游龙,已能闪展自如,随心变化,商荣再同他过招,果然他不着。

    赵霁心花怒放,往后激怒商荣就用这招躲闪,商荣为压孽徒的嚣张气焰,及时回头苦练,不久后来居上重振师威。

    这日赵霁自林间摘菜归来,乐果儿老远跑来迎接,从松树梢头一下子跳到他身上,这半年它长到两尺来长,越发聪明伶俐,指着自己的嘴,冲赵霁吱呀欢叫。

    只见它嘴角沾着一些糕饼渣,像是酥饼一类的点心。

    赵霁奇怪,他和商荣每月只有一吊钱的花销,那个吝啬的师父又老是节衣缩食地攒私房钱,顶多买些糖馒头胡麻饼之类的粗点解馋,像这类起酥细点,只有等逢年过节时陈抟买给他们吃,乐果儿是在哪儿吃到的?

    他学过训猴术,能与猴子做简单交流,命令乐果儿带自己去找点心。

    乐果儿马上服从指示,领着他来到茅屋后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离地两丈多的树干上有个树洞,里面藏着一只七寸见方的木匣,开便是满满一盒白白松松,肥肥美美的龙须酥、杏仁饼、麦芽糕。

    赵霁惊怒交加,心想这定是商荣藏的,这人买了好吃的,偷偷躲着吃独食,自私气到了极点。

    一气之下放开肚皮大吃一顿,又抓了七八块用树叶包了藏在怀里,依旧将木匣盖好放回原处。

    他料想商荣会很快发觉,晚饭时看到他的黑脸,不免紧张。

    商荣不动碗筷,抱臂盯了他半晌,慢悠悠下令:“交出来。”

    “什么啊?”

    他音调拖太长,赵霁又急于狡辩,答话快了半拍,更像此地无银三八两。

    商荣冷笑:“吃了那么多点心,还装得下这碗饭,你可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你到底怎么了,别没事找事好不好?”

    “我先在你身上找找事!”

    比起动口,商荣更愿意动手,一把揪住赵霁要搜身。

    赵霁已不是两年前的无能孩,立马见招拆招地同他对,拳来腿往虎虎生风。着着,怀里的糕饼一块接一块落出来,喜得乐果儿在二人的腿脚间钻来钻去捡拾,活像压场的裁判。

    商荣毕竟技高一筹,十余招后撂倒孽徒,一屁股坐在背上。

    赵霁恰似被钉子钉住的大甲虫,四脚乱蹬呜哇乱叫,一连吃了几口灰,后悔今天扫地马虎,到头来终是自己受害。

    商荣制住他以后严肃讯问。

    “,为什么偷吃我的东西?”

    赵霁气壮理直反问:“我还想问你呢,买了好吃的偷偷藏着独吞,有你这么做师父的吗!?”

    商荣私藏点心早有其事,上午取食时见乐果儿独自在家,便一时兴起赏了它一块,不料这猴子偏向赵霁,转身便去告发,使得机密败露。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了无愧色驳斥:“谁规定师父买的东西必须给徒弟吃?你不问自取就是偷,自己该不该罚?”

    赵霁气得眼红,捶地喊嚷:“往常我有好吃的,总要等你一块儿吃,可你呢?背着我吃独食,心里一点没有我!”

    点心是,心意为大,他自认是商荣身边最亲近的人,理应受其优待,结果现状全然相反,商荣连食物都不愿与他分享,明显还将他排斥在心门外,自己这两年多的讨好亲近都白费了。

    商荣这方面心思简单,并非他想象的那么无情,被他气急败坏控诉,便稍加解释:“我总要先顾好自己这张嘴才来顾你,点心就那么点,分给你我就不够吃了,我没得吃心情就会糟糕,就会发脾气,到时遭殃的还不是你?”

    赵霁时常扯歪理,此刻被商荣以牙还牙,竟反驳不了,方知无处讲理的滋味难受,哭丧道:“你不给我吃,我就自个儿拿,反正东西已经吃下肚了,有本事你死我呀,看以后谁来伺候你。”

    商荣不懂他在委屈什么,这会儿也不是真心教训他,而是想借题发挥地让他协助自己开启一条生财之道。拉起他,塞给一条擦脸的布巾,态度和缓地:“你想吃好吃的也不难,只要我们有足够的钱就好办了,只靠师父给的那一吊钱是万万不够的,得另想办法赚钱。”

    赵霁能想到到赚钱方法只有猎,平日他们也会用猎物和山下的村民交换物品,但是捞不到多少进项。

    商荣:“物以稀为贵,猎物在本地出售不值钱,要是运到外面发卖,价钱就能翻几倍。我跟人听好了,如今市面上虎骨熊掌最好卖,我们多些回来,攒够几十斤,坐船南下,到荆襄一带贩售,定能一本万利。”

    赵霁在山里呆了两年,早像笼中鸟缸中鱼,听能出川远游,比什么都高兴,腮边泪痕犹存,脸已笑开花,拉住商荣袖子:“好啊好啊,我们明天就去猎,可是,太师父和曾太师叔会准许咱们出远门吗?”

    商荣笑道:“放心,本门规定年满十三岁便可自由外出,如今我已过了十三岁,你虽一岁,但是我徒弟,由我带出去师父他们也不会反对。等凑够货物,我就去跟师父,你习武两年还没走过江湖,应该出去游历一番,限期一个月,师父准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