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重出江湖之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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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惩处罢一干叛党, 唐辛夷和苗素拜堂完婚,再过三天即是武林盟会召开的日子, 赵霁和商荣好次日辞行,回益州寻找商怡敏。

    早上他去找唐辛夷, 乐果儿跳到肩膀上,想要跟他出门玩。这几日事情繁多,它老被锁在房内,想是闷坏了。赵霁领它去散心,到了书房,丫鬟请他稍等,闲坐中乐果儿看到摆在案上的文玩核桃, 嘴馋病发作, 跳上去抓起便咬。

    赵霁知道那是唐默的遗物,深受唐辛夷珍爱,唯恐乐果儿闯祸,急忙制止。

    这东西刺溜窜上房梁, 咯嘣咯嘣啃咬核桃, 眼看已啃裂外壳。

    赵霁叫骂着跳起追赶,尚未够到它,猴儿尖声惨叫,噗通摔落。他慌忙落地抱起,见它张嘴瞪眼,身子瘫软,已然气绝而亡, 惊得搂住拼命呼唤,哪里还救得活?

    哭喊声惊动多人,商荣也闻讯赶来,唐辛夷等人已检查过乐果儿的尸体,没发现中毒迹象,问赵霁:“你是不是吼得太大声,把它吓死了?”

    赵霁已哭晕了头,自己也闹不明白,哀啼道:“我见它偷吃你的文玩核桃,赶忙连声喝止,谁知它刚跳上房梁就摔下来死掉了。”

    “可这死法也不像摔死的呀,骨头没断,也没有内出血。”

    商荣养了乐果儿好几年,当成儿子疼爱,突然暴毙,能不心如刀割?催问赵霁乐果儿死前的情形,怀疑问题出在那文玩核桃上,回房取来薛莲赠送的水晶蛊,刺出猴血喂食,那水晶蛊果真变成了黑色。

    “这核桃壳上有毒!”

    再看乐果儿的死状,与三年前峨眉山群死的猴子一式一样,商荣断定它们中的是同一种毒,刮下一些核桃皮,用开水浸泡,叫人捉来一只老鼠,拿泡过的水喂它,很快老鼠也蹬腿死了。

    这下,连唐默的死因也真相大白。

    “有人用□□浸泡这对文玩核桃,使毒性渗入其中,唐三太爷长期把玩核桃,毒素通过皮肤进入体内,天长日久便积累成致死的分量。”

    唐辛夷恍然惊怒:“是唐潇干的!这核桃是他替我买回来的,定是他下的毒!”

    人们推测唐潇是受唐静指示,唐默是他反叛的最大阻力,又对他严加戒备,用一般手段行刺,即使成功了他也会成为首要嫌疑人。所以他利用唐潇的职务之便,设计出这套天衣无缝的暗杀方法,若非今日乐果儿偷食,意外撞破诡计,唐默的冤情恐怕永远不见天日。

    唐潇在本次谋反事件中立有大功,还为此壮烈捐躯,唐辛夷原本颇为感伤感动,命人将其厚葬,在族谱中立传纪念他的功绩。此刻方知他是谋害唐默的凶手,登时恨意滔天,率队去掘了他的坟墓,鞭尸泄愤。

    商荣回想那年峨眉山的经历,也认定他是毒死猴群的凶手,可那并非他的本意,他当时真正想杀的人是赵霁。

    “你还记得那次唐潇替唐辛夷来给你送伤药吗?药里就下了这种剧毒,因药味香甜,被乐果儿当做糖果偷出去,又被别的猴子抢走,猴群吃了药膏便集体中毒死掉了。”

    赵霁醒悟:“怪不得那装药的玉匣会在猴群死亡的松林里出现,原来那些猴子做了我的替死鬼。我还想起一件事,那次上官遥伪造凶杀现场,谎称纪天久坠崖,你同糖心下崖寻找,留我和唐潇在崖上守候。我背对他向崖下观望,乐果儿突然跳出来撕咬他,我估计当时他正想从身后偷袭,是乐果儿救了我一命。”

    他悲痛过度,顾不上思索唐潇的杀人动机,垂泪道:“乐果儿真可怜,从没了爹娘,跟着我也没享什么福,还死得这么冤枉。当初要是把它留在峨眉山,它也不见得会短命,我养过两只猴子,起来喜糖儿也是被我连累死的,我真是个扫把星,连宠物也跟着倒霉。”

    商荣陪他难过,听了这话胸口疼上加疼,轻轻捏一捏他湿漉漉的脸蛋,安慰:“你再伤心乐果儿也不会活过来,知道自己是扫把星,往后就别养宠物了。”

    赵霁不奢望他会什么甜言蜜语,语气软到这份上,已很知足了。紧紧抱住他,脑袋枕着他的肩膀哽咽乞求:“荣哥哥,我能够相依为命的人只有你了,你千万别离开我,要是连你也不要我,我就真成了黄连树下一棵草,从头苦到脚了。”

    他三分夸张,七分真情,上千个日夜的亲密相伴,商荣就是他赖以生存的养分,没有他,他将是沙漠里漂泊的驼队,不知夜宿何方。

    商荣是被他捂暖了的石头,再经他泪水一浸,裂开缝隙渗出软滑的温泉,抱着他拍拍背心。

    “只要你听话,不惹我心烦生气,我就会一直照顾你。”

    “我听我听!”

    赵霁赶紧保证:“从今往后我只听你一个人的,你就是指鹿为马,指?为白我也你对!”

    商荣嗔怪:“你这是讽刺我吗?我看你就是老天爷派来祸害我的,专门跟我做对!”

    赵霁腮边还挂着泪珠,已恢复流氓嘴脸,搂着他的脖子娇嚷:“哪有啊,分明是一物降一物,你才是上天派来收伏我的,我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月老给你我系的不是红绳,是粗铁链,几辈子都挣不断。”

    他伤心乐果儿之死,急需慰藉温暖,撒娇到一定程度便索爱求欢,搂抱着与商荣接吻。商荣被他的可怜相软化,放下烦扰俯就,二人浓情蜜意渐入佳境,赵霁顺势将商荣压倒在床上,一只手刚探入他的衣领,紧锁的房门轰然破裂。

    唐辛夷好似一团火焰扑入房内,声动屋宇地怒斥:“你们在做什么!”

    赵霁慌乱窘促,急忙跳起来,揉一揉发烫的脸遮羞。

    “糖、糖心,你来啦。”

    唐辛夷脸上的筋肉微微抽搐,仿佛地震中濒临崩溃的房屋,再次厉声喝问:“你刚刚跟他做了什么!?”

    被“捉奸在床”,赵霁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早就想跟他明,索性趁便开天窗,挠挠头再抓抓脸,傻笑。

    “那个……糖心啊,我、我跟商荣…我们已经好上很长一段时间了…本来前些时候就想告诉你,可老有事耽搁……”

    商荣见赵霁如实承认他俩的关系,猜疑消去大半。唐辛夷呆若木鸡,比接到朝廷的赐死令还惊骇,猛地暴跳如雷,一把揪住赵霁衣襟,裂嗓狂嚎:“你和他好上了?那前晚为何对我做那种事!?”

    赵霁连吓带惊,愣道:“前晚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呀?”

    唐辛夷以为他在装傻,双手拽紧摇晃:“我的是上次婚礼前的那天晚上,那晚和我欢好的人不就是你吗?”

    突如一阵飓风袭到,三人的心境骤然飞沙走石,赵霁呆怔片刻,使劲推开他,跳脚急道:“你在什么呀!我几时对你做过那种事!?”

    唐辛夷悲愤不已:“那晚你突然来到我房中,话也没两句就对我又亲又抱,然后、然后……事后我抓住你的手不让你走,你还对我‘今夕定情,永不相负’,当时山盟海誓,转身就不认账了吗!”

    “我没有!”

    赵霁头顶像遭几十支狼牙棒同时重锤,满眼金星,满脑烂浆,耳中突然刺入商荣冰冷的询问:“他什么时候到你房里去的?”

    唐辛夷凿凿言道:“具体时间不清楚,差不多是子时前后!”

    狼牙棒汇聚成陨石,砸得赵霁魂丧神夺,那晚他为赴唐潇约会,子时前离开客栈,这下如何自证?

    他战战兢兢转身望向商荣,那人脸泛青霜,目光撞上去也触之成冰。

    “商荣,我没有……”

    他急迫迎上去,接待他的是刚硬的拳头。倒地的一刻委屈和恐惧左右开弓劈砍,他毫无招架之力,唯有失声痛哭。

    “商荣,我真没做那种事!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再次扑过去抱腿,胸口钝痛,身子飞出撞碎柜子。

    “你这个骗子!”

    商荣的嗓门比唐辛夷更惊人,恨怒只多不少。

    非是他轻信,那晚赵霁的行为本生多有可疑,久久不归,回来后还特地用雪水洗浴才肯上床,怎么想都像行了暗度陈仓之事,难怪昨日刑场上唐巍揭穿唐辛夷丑事,这子会和他慌张对视,原来自身就是丑闻主角之一。

    赵霁蹴鞠般反弹回来,拼命向他爬跪哭喊,哭声如同火焰烧烤商荣的心,尖锐的疼痛迅速繁殖、扩散、蔓延,再不摆脱这伤人的局面,他定会发疯。

    这时理智已离他而去,当赵霁试图抱住他时,他又是当胸一踹,踢得他洞穿两重墙壁摔到了院子里。

    唐辛夷不如他刚烈决绝,见状难免心疼,慌忙跑出去看视。

    赵霁被商荣踹断一根肋骨,同时震伤肺叶,已连吐好几口血。可是精神上的疼痛压住了**的痛楚,他推开唐辛夷奔跑回屋,见一道白影破瓦飞出,毫不犹豫纵身追赶,边跑边嘶声呼唤。

    内外伤交攻,气息紊乱,越着急越难提升速度,追到唐家堡外,但见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万物纯白,唯独寻不到他要找的那一片。

    “商荣!”

    一声惨嚎混合鲜血自口中喷出,似一条赤练飞向远方,之后轻飘飘落入雪地,宛若断裂的红绳。

    商荣昏蒙蒙跑出唐家堡,脑子和周围景物一样空茫,逞着一股怒气狂奔上百里,神志恢复清醒,步伐渐渐放缓,内心时而死寂如冰,时而混沌未开,胸腹凝结出巨大的块垒,逼迫他望空怒哮。

    “赵霁,你就是个骗子!”

    喊声一出,千山万谷都在回应,似乎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

    接着世界恢复宁静,像一本没人翻得动的沉重古书,他则是一只被压扁的蠹虫,身体烙在了最荒诞的一页。

    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

    不断听信谎话的他也蠢得离谱,都只为中了情念的迷药。

    什么情啊爱的,当真是最害人的累赘,他原是波澜不兴的井水,偏生经不住孽缘投石问路,落得自乱方寸,自投迷津。果不其然,那貌似美好的情感刚结出蓓蕾,还未给他时间好好端详,就如昙花凋谢了……

    谢就谢吧,他的人生是苍松翠柏,顶天立地,不是娇柔女萝,需要牵着人的衣裳过活。就把这一连串的欺骗和背叛当做教训,割断那些无益的羁绊,从此做深山野谷里的奔泉,自由自在做无情游。

    这么一想,顿觉疾风迅雨冲尽满眼迷沙,起精神寻找接下来的路。

    先找到娘,和她一道报了外公的仇再想下一步。

    天色昏黑,赶去益州大概就找不到住宿的地方了,他来到前方镇,入住一家僻静客栈。这场击似潮水忽起忽落,再坚固的木筏也不能立即靠岸,他与消沉、苦闷斗争了一天一夜后,第三天早上才彻底振作,背起行囊向益州城走去。

    明日就是武林盟会,此时城内定已汇聚了三山四海的武林人士,玄真派的人想必也来了。

    他提防仇家认出自己,想买些道具乔装改扮,刚好走到益州以西六十里的郫邑,便拐进城去。殊不料这一去正是漫江撒下钩和线,从中钓出是非来。

    在一家饭馆尖时,身后的座位来了几名江湖客,他们像刚刚碰头的熟人,其中一个怀里揣着重大奇闻,落座便当成好酒好菜,忙不迭捧出来招待朋友。

    “你们听了吗?武林盟的盟主甄兴涛昨日被人杀害了。”

    如同两指弹出万般音,不光他的友人震惊哗沸,商荣也吃了一惊。

    甄兴涛是河北名侠,三年前各大门派为对抗不灭宗建立联盟,因他为人正直,侠名远拨,又拥有广泛的人脉,擅于统筹安排,被大众推选为盟主。暗害他的人跑不了是赤云法师的爪牙。

    商荣侧耳倾听,万万没想到答案出现了。

    “是谁这么大胆,敢刺杀武林盟主?”

    “听是玄真派的人干的。”

    “玄真派?他们不也是武林盟的成员吗?”

    “玄真派有个女魔头商怡敏近日重新出山,在江湖上到处杀人,杀害甄盟主的就是她的儿子,名字叫商商荣。”

    商荣手中酒杯险些脱落,定了定神,听他们不停讨论商怡敏近期的暴行,话题迟迟回不到主线上,忍不住转身问:“这位前辈,那甄盟主是如何遇害的,您知道么?”

    那人看他手边放着宝剑,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商荣:“晚辈略学过一点剑术,正随处游历,无门无派。”

    初入江湖的后生好奇心重,那人正好拿这事显摆,道:“甄盟主昨天下午在距此五十里的马街遇害,不光他,他的夫人和两个儿子也一同遭难,只剩下大女儿还活着,听被那凶手糟蹋了。”

    商荣又问:“那凶手抓到了吗?”

    “那恶贼行凶后便逃了,这会儿各大门派正联合追捕,想来跑不远。”

    “听前辈方才,凶手是玄真派弟子,这是怎么查出来的呢?”

    “甄大姐不是没死么?凶手动手时曾向她父兄通报名姓,她记下来转告其他人的。”

    商荣勉强一笑,客套几句转回头去。

    这无疑又是一出栽赃嫁祸,跟冒充母亲洗劫洛阳聚珍阁的手法如出一轨,定是同一势力所为。

    危机四伏,不能久留,他马上结账,匆匆出店,刚沿着大街走出不远,迎面过来十几个提刀拽棍的武林人士,中间一人见了他定眼一怔,即刻抬手猛指。

    “那子就是商荣!”

    这群人没有任何缓冲地杀过来,商荣转身避逃,然而罗网一经触动,竟是插翅难飞。这郫邑早聚集了数百名缉凶者,一闻动静,八方呼应,在屋顶地面展开全方位围捕。

    商荣别无选择,按绷簧,剑出鞘,随即陷入浩荡杀阵。

    群雄各有绝技,十八般兵器一齐上阵,天罗地网万劫不复。可他们要捕杀的并非池中物,猛烈的攻击激发出商荣的潜能,剑招犹如黄河浩浩东倾,神浪狂飙,轰雷沃日,身如利箭飞射,穿过大片刀枪剑阵,所到之处恰似蛟龙分波,锐不可当,眼看要冲破困阵。

    溘然,两声清越响亮的长啸随风传来,接着一双疾若鹰隼的人影电泻而下,是一个满头华发的老道士和一个寿眉垂肩的老和尚。

    那老道手持一柄拂尘,向商荣劈面来,耳听风啸,拂尘有如灵蛇追着相思剑缠拿卷夺,招式诡辣,甚难抵挡。

    老僧跟着上步亮掌,右掌疾推,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劲向商荣当胸撞来。

    商荣不敢硬接,忙侧移三步,再以“游龙戏珠”身法疾向侧面横越,灵巧避过掌风。

    这边老道苍须乱飞,见机欺身探臂,右手两指如戟向他腹部“关元穴”点到,身法奇快,眼看快要得手。

    商荣身形疾向后仰,随身一式“鲤鱼跃浪”,贴地平射出去丈余。交手两三回合,已看出这一僧一道都是当世绝顶高手,定是某个大派的宗师。

    他所见确然,那老道是崆峒派掌门灵虚道长,老僧是少林寺主持广德方丈,都是来追捕杀人凶手的。

    二人乃武林泰山北斗,岂容商荣脱身逃离,如影附形地紧迫追击。

    商荣临危不惧,蓦地猛探一剑,足尖疾点地面,贴地倒射数丈,避开广德掌风,左手如逆龙探爪向灵虚道长右腕脉抓去,右脚轻抬,足尖疾点对方腹部“水分”穴。

    这是个两败俱伤的狠着,一招五式,妙到毫巅,灵虚道人亦不敢轻易硬接,右掌疾撤,悬身扭腰,快逾迅电地向左侧翻数尺,避过了玉石俱焚的一击。

    广德方丈趁机进步错掌,拍商荣肩背,风声飒然,掌势排山,旁边观战的人也被迫后退。

    商荣身似落英飘忽,仗着“逍遥流云步”的加持凭空加速后退,功力未到臻境,休想使出这身法,目击者想他不过十六七岁就有此造诣,都咋舌惊叹不已。

    灵虚道长想:“这贼好生了得,此番若放他走脱,来日必成武林大患,不得要下个狠手才行。”

    拂尘使出“堆银砌玉”招数,化成威猛无俦的狂风,向商荣头顶罩落。众人斗见寒光爆涨,暴雪崩瀑般笼住商荣,商荣不甘示弱,使出“琉璃魔封”应对,两团白光相互撞击,擦碰出缭乱金星。灵虚道长只觉手臂震麻,似卷入一个湍急的旋涡,拂尘竟被削成了无数毫毛。

    广德方丈眼看他即将被剑气吞噬,再不能心慈手软,使出最高绝学千手如来掌,隔空劈向商荣所在的光团。刹那间好似?苟磁?畏??铗?战马奔,旁人无不飞沙射面,折身若空,附近的店铺门板都被刮倒,碎屑漫天,旗幡乱旋,发屋动地的声势谁能抵挡。

    光团与风团碰撞,切割出千百道乱流,拥挤的人堆四分五裂散去,每个人都战战惶惶,就连与商荣对敌的广德方丈也惊叹这少年的功力,不得已催动十成内力,那骇人的气流仿佛能摇落北斗,刮断天河,石板路开裂陷落,凿出一个葫芦形的大坑。

    对抗持续数息,二人两败俱伤,商荣剑柄脱手,宝剑回旋飞出杀伤数人,广德方丈也力竭倒跌,但发出的余劲也将对手震飞数丈撞入石墙。灵虚道长不等商荣作动,抢跃上前点住他身上几处大穴,就此制服他。

    商荣大喊:“我没杀人!你们中了歹人奸计了!”

    灵虚道长十多年没遇上这么辣手的点子,方才险些栽在他手中,颜面已失,心头恼火,抬手几巴掌抽在脸上,商荣吐出血沫继续怒斥。旁边人由惧生恨,都高喊着:“杀了他!”

    广德方丈上前劝阻:“他是玄真派的人,纵然有罪也宜交由他的师长处置,先带他去东马棚,让甄大姐指认看看。”

    东马棚是郫邑东门外一块大旷地,每年春夏秋三季都会举行盛大的马匹交易,附近有几家大客栈,这时节罕有人至,被江湖客们当做临时据点。

    商荣被押到时,雪地里已聚集数百人,生熟各占一半,王继恩和阮贤、朴锐也在场,听到灵虚道长召唤,忙过来认人。

    师兄弟重逢,朴锐慌张胆怯,看着商荣欲言又止,阮贤满脸鄙夷,头转向别处不愿看他,只有王继恩镇定从容,听灵虚指着商荣问他:“这是你师兄商荣吗?”,地点了点头,平静答道:“正是。”

    灵虚道长即命人请甄大姐出来,少时十几个妇女簇拥着一位浑身缟素哭哭啼啼的少女来到人前,喧嚷的人群安静下来,翘首等待指认结果。

    商荣眉头紧蹙,凝视这位陌生的女郎,此刻他的清白全系在她的樱桃嘴上。

    灵虚道长上前和颜询问:“甄大姐,我们已将嫌犯抓捕归案,请你上前认一认,此人是不是杀害令尊四口的凶手。”

    甄大姐一见商荣便泪眼起火,失声哭骂:“就是这个歹人,杀了我爹娘和两个哥哥,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喧闹重起,层山叠嶂的叫骂一齐压向商荣,有义愤填膺也有幸灾乐祸,那些自身或朋友正被商怡敏追杀的人甚至松了口气,庆幸凶手真是商荣。

    商荣怒道:“我根本没见过这位姐,她认错人了!”

    这辩驳在人们耳朵里止步,又被更强烈的声讨掩盖。

    甄大姐向灵虚道长等长辈哭道:“奴家受辱太甚,污残之躯无颜苟活,望各位大侠严惩凶贼,替我全家报仇雪恨。”

    完星眸翻白,娇躯前后一摇晃,栽倒在雪中。

    众人急忙扶起,先探她鼻息的妇人惊叫:“不好啦!甄大姐自尽了!”

    这变故惊呆了商荣,灵虚、广德等人先后拥向甄大姐那一方,密密的人堆在他眼前结成蚁球,爬乱了他的心。

    不一会儿,蚁球左右剖散,灵虚道长怒汹汹现身,指着他大骂:“恶贼,甄大姐已被你逼得服毒自尽,连她父母兄长在内一共五条人命,你该如何偿还?”

    一盆浓似一盆的污水当头淋下,商荣目眦尽裂,这情况下单一喊冤毫无用处,他冷静下来:“诸位都是江湖前辈,不知道有易容换音的技能么?这是歹人化妆成我的模样栽赃嫁祸。”

    有人批驳:“你那个疯子娘最近到处乱杀人,定是她指使你做的!”

    商荣:“我和家母自那日万佛顶失散后再未见面,我也正在寻找她。甄盟主遇害时,我正住在德源镇的东升客栈,诸位去那里查访便知真假。”

    广德方丈劝住喝骂者,:“人命关天不能草率,他既提出证人,我们就该派人去核实。”当下叫来手下两位弟子,又请灵虚道长选出几个别派门人,凑成十几人一支的队伍去德源镇调查。

    安排妥当后问王继恩:“王少侠,请问令师几时能到?”

    王继恩:“家师可能在益州附近,适才晚辈的四师兄景兴平已前去通知,下午应该能到。”

    广德方丈点头,对众人:“商荣是玄真派弟子,应由玄真派处置,我们先将他关押起来,等陈抟道长来了再交其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