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盖世豪侠之卫国(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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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国十万大军进袭, 代州守军不足两万,正面应敌必败无疑, 赵霁与杨业商议此役只能智取,计策尚未出炉, 商荣赶来与他会合,同行的还有他们共同的故友唐辛夷和苗素夫妇。

    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在对汉族步军作战时拥有绝对优势,唐亡后河西走廊与河套地区的优质草原被蛮夷占领,汉族丢失天然养马场,中原地区又因战乱马匹稀缺,是以宋军组织不起大规模的优质骑兵。而辽国自耶律贤即位后励精图治,国力逐步壮大, 耶律贤驾崩, 其妻萧绰垂帘听政,延续先夫在位时的政策纲领,如今的辽国已今非昔比,真真是悬在中原王朝头顶的利剑。

    商荣离开开封前便预感本次战争的艰险, 写信向苗素求助, 希望借助唐门擅长的“器”克制敌国的精锐骑兵。

    唐辛夷目前仍是武林盟主,保卫华夏抵御外敌是江湖同道的共识,夫妻俩接信后即刻着手准备,率领五十名门人北上,约齐各大门派代表同到边境协助官军抗辽。

    唐辛夷与商、赵二人早已冰释前嫌,阔别多年,相见后彼此礼敬有嘉。赵霁看他和苗素相敬如宾, 亲厚和谐,又听他们自十九年前收获那对龙凤胎后又生下三男一女,长子唐桢已娶妻生子,长女唐?疽惨殉黾蓿?靡?巧褚泵琶胖鞣绺叱┑亩郎?樱?巫犹畦蚬?堂?},另外三个子女也都聪明贤能,夫妻俩儿孙满堂,是人人称羡的佳偶。

    苗素人到中年脾气不复少时的刁钻,见了商荣礼称:“商世兄。”

    赵霁时候乱吃飞醋,这会儿反过来趣她:“你怎么不叫‘荣哥哥’了?”

    苗素白他一眼,戏谑:“那是你的私房称呼,我现在怕闻醋味,不敢再叫了。”

    赵霁又开她和唐辛夷玩笑:“你们生了那么多孩子,能不能送一个给我们?”

    苗素笑嗤:“我们的孩子都长大了,现在给你们晚了,回头等我再得了孙子你再来领养吧,那才养得亲。”

    赵霁嗔怪:“那样我们不是降辈分了?成你的子侄辈了。”

    唐辛夷本来微笑不语,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嘴:“这辈分还真不好算,商荣是你师父,你本来就比他矮一辈,再降该是孙子辈了。”

    四人畅笑一回,苗素正正经经对商荣:“你不是你有个十四岁的徒弟么?模样人品如何?”

    商荣:“那孩子相貌还算清秀,性情温厚诚实,很守孝礼,就是脑袋瓜笨了点。”

    苗素喜道:“男孩子笨点无所谓,以后娶个聪明媳妇就好了。我那女儿今年十岁了,很像我,我们两家知根知底,干脆结成儿女亲家,你可好?”

    商荣欢喜:“这对我们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就怕令嫒看不上我家洵儿。”

    苗素笑道:“不怕,只要你徒弟是好孩子,就算第一眼看不上,成婚后慢慢也会看对眼的。”

    赵霁趁机调侃:“你在你自己吗?当初死活不愿意,如今方知佳偶天成,对不对?”

    苗素似笑非笑盯着他:“赵霁,你是不是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

    赵霁不解:“怎么讲?”

    苗素指着他对商荣和唐辛夷笑言:“我们都是老成的中年人了,只他还像时候那般顽皮淘气,可不是吃了不老仙药么?”

    得众人齐声欢笑,可惜现下并非叙旧时刻,四人少事寒暄,会同江湖群英来到将军府,与杨业诸将商量应敌之计。

    唐辛夷:“敝人已与拙荆商量出一条计策,请将军尽快派人捕捉大雁野鸭,要活的,越多越好。”

    他已和门人赶制出一大批霹雳珠,近距离爆炸能轻易致人死命,可由野鸭等大型飞鸟运载,再以《朝元宝典》控制鸟群,就能向进犯的辽军发动空袭。

    众将亲眼见识过霹雳珠的威力后,派军士到城外捕捉飞鸟,唐辛夷和门人连夜安装弹药,两天内制造了三千多枚“飞弹”,其时,辽军的先头部队也已抵达雁门关外。

    杨业率军五千绕到雁门关北口埋伏,又命两个儿子各率三千兵马从两侧接应。

    这日天气阴沉,连绵的青嶂转为青黑色,似一道巍峨的城墙,这道墙屹立上千年,春秋战国起便是抵御夷狄的重要防线,从匈奴到突厥,从卫青到郭子仪,汉族与蛮族在这里世代交兵,每一棵草木的先祖都曾经受过战火焚烧,每一寸土地都浸润过战士的鲜血。

    今天低沉的号角再度回荡,数万胡骑犹如移动的沙漠向关隘推进,他们都是号称狼族的契丹勇士,人人背铁弓持重械,脸上涂赤描青,伪兽面,跨下战马膘肥体壮,胜似蛮牛猛虎,当这群能征惯战的骄兵悍将飒飒而过,大地也发出畏惧的颤抖,质疑关隘里的汉军能否以血肉之躯阻挡这摧枯拉朽的威猛势力。

    武林盟和一只一千人的宋军早已埋伏在山林中,商荣赵霁和唐辛夷夫妇登峰望远,当辽军距此两里地时,行动开始。

    苗素解开包袱取出一只玉笛,赵霁见了发问:“这笛子好生眼熟,莫非是蓝奉蝶的遗物?”

    苗素赞他好记性,蓝奉蝶去世后她每年都会抽空前往苗疆祭拜,有一年她帮助薛莲破获了一起凶案,薛莲便做主就将蓝奉蝶留下的玉笛赠予她留念,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她握着玉笛,眺望远处的敌军,罕见地忐忑起来,喃喃道:“我取得‘朝元宝典’时曾指天发誓,若用此功杀人,立时寿命断绝,神人无医。此番大兴杀戮,只怕会应了当日之誓。我这一生也算应有尽有,就是我那大女儿快生孩子了,看不到外孙有些遗憾。”

    唐辛夷拍拍她的肩头,柔声道:“别担心,我把剩余的寿命均分给你,不能白头偕老也可一同归去,还能免去老来的寂寞。”

    商荣和赵霁交换眼神,上前诚挚言道:“我和赵霁一人分你十五年寿命,够你抱重孙啦。”

    赵霁也安慰:“你杀退辽寇,使千万生灵免于战火,这功德远胜孽力,老天爷有眼睛,不会降罪于你。”

    他们的情义令人感动,苗素笑道:“我不过随口,你们这些大男人竟当成真的婆妈起来。此处是雁门关,我就应景吹一曲《阳关三叠》吧。”

    一曲清音入耳,似渭城朝雨纷飞,林木荡漾,鸟鸣成阵,三千只大雁、野鸭、鹳鸟、灰鹤腾空而起,受笛声牵引直扑辽军。霎时雷声震天,朵朵浓云遍地开花,地面军队无法躲避俯冲而来的鸟群,都成了被动挨的活靶子。接连不断的爆炸留下成千上万血肉模糊的尸体,却遮盖不住人群的惨呼,马群的嚎叫,辽军全面溃散,勇士们忘记使命和尊严,不顾一切地逃向关外。

    埋伏在雁门北口的杨业父子猝然杀出,像收割庄稼似的屠杀这群残兵败将,一名辽将正欲亡命相搏,赵霁迎上去一声大吼,声如霹雳,吓得那辽将肝胆俱裂,即刻坠马而死。

    领兵的辽将耶律沙等人难以判断宋军人数,只觉敌人无处不在,又见己方伤亡巨大,将士军心已散,难以挽回败局,赶忙率残部马狂奔。

    此战消灭南侵的辽军主力,大宋朝野大受鼓舞,赵光义命枢密使曹彬、大将潘美、杨业等出雁门关,兵分三路大举北征。商荣赵霁留在杨业部下协助,大军攻城拔地,捷报频传,可是入秋时粮草供给出现断裂,杨业十分忧急,商荣却胸有成竹地叫他宽心,放话三日之内粮草必到。

    第二天,军营里来了一队负剑少年,领头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黑袍道士,身长八尺,样貌端正,留一把一尺来长的美髯,风度超然,真像“云深不知处”的修仙者,自称是玄真派掌门谢渊亭。

    赵霁闻讯赶来,见到谢渊亭可乐坏了,却不知道人是商荣请来的,并且运来大批粮草和军用物资。

    这也要到商荣离京时写的那几封信。他预见到战争中的种种不利因素,送信给泉州的苏掌柜,命他调集全国各商号的银钱,大量采购粮食物资,又致信谢渊亭,请他帮忙押运粮草。谢渊亭率门下数十名弟子出山,护送运粮队伍前往边境,已向各只缺粮部队输送足够的物资,解了前线燃眉之急。

    商荣历年经商积攒的三十万财富也就此消耗一空,得知详情,赵霁惊喜不已,无人时问他:“你这个守财奴,平时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用,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这次怎么这么大方?把家底都舍出去了。”

    商荣拨开他轻捏自己腮帮的贼手,理所当然道:“财者,国之命事之本,我就明白没钱干不成大事,所以才喜欢赚钱攒钱。俗话好钢用在刀刃上,收复幽云十六州关乎着华夏安危,我若不在这关键时刻散财出力,死后就算躺在黄金做的棺材里也难闭眼。”

    赵霁和他生活了快三十年,至此方知错怪了他,真觉得这师父十全十美挑不出毛病,找不到合适的话夸奖,捧着他的脸笑个不停。

    “这回我是彻底服你了。”

    粮草充足,宋军士气大振,主力急速攻下新城、固安、涿州,一路高歌猛进,收复幽云似乎指日可待。

    幽州守将耶律休哥感觉自己兵微将寡,而宋军来势凶猛,慌忙派人向朝廷求援。商荣随军队进驻幽州境内,这日登高远望敌营,见辽军营地扩大了好几倍,阵法森严,坚守地利,与往常大不相同,知道敌军来了厉害的援手。果然当晚探子来报,辽国的承天太后萧绰亲奉幼帝耶律隆绪,统帅十万雄师前来增援。

    宋军将领听到这消息大多很高兴,他们没见过带兵仗的女人,认为萧太后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来就是自投罗网,扬言活捉母子消灭辽国。

    商荣不赞同他们的盲目乐观,他和萧绰过交道,她少女时便聪慧英勇,弓马精熟,敢于独自率兵救父,身陷刀山汪洋不见胆怯。出嫁后长年辅佐耶律贤,见闻学识更非当年可比,本次边关告急,她侍奉幼帝亲征,必能鼓舞辽军士气,再看她排兵布阵的手段分明是用兵的行家,宋军将领若是轻敌恐致败绩。

    担心成为现实,北伐主帅曹彬派军骚扰辽军,见敌方不敢出战,以为敌军虚张声势,其实主力部队尚未达到,便想率大部队渡过巨马河与友军会师,养兵蓄锐,再合力攻幽州。军队在转移过程中放松警惕,军纪涣散,渡河时遭遇辽军突袭,辽国上万精锐骑兵分三股冲击宋军,截断阵行,分段击破。

    闪电般的突袭和快刀似的分割战术全在曹彬等人意料之外,统帅们惊慌失措下率先逃跑,麾下十万大军失去指挥,也慌不择路逃散。有的陷入沼泽地,有的溺于激流,死者不可胜记,巨马河甚至因此断流。

    辽军乘胜夺取飞狐、灵邱、蔚州三镇,萧太后在安南以青牛白马祭天地,而后亲率十万大军与宋军主力正面对峙,誓要取回失去的领地。

    这夜疏星黯淡,孤鸿衔月翱翔,辽军营地鸦默雀静,一簇簇篝火呼呼跳动,迎合营帐内军士们浓甜的鼾声。王帐周围的侍卫还在瞪眼巡视,他们身负保卫太后的重任,一刻也不敢松懈,侍卫分两班,昼夜轮替,以保证精力充沛。这些人都是二十出头的生猛青年,意志身躯都是铁的,不知疲倦。今夜不知为何,突然一起犯了困,脑袋像灌满烈酒,四肢化作棉花,身不由己栽倒。

    萧绰被微响惊醒,麻利坐起抽出枕下的宝剑,一道白影飘风而来,不等她双足沾地已立于榻前。

    “草民见过太后。”

    一别二十年,来人容颜未改,萧绰颤然一惊,转眼恢复沉定,冷笑道:“商辰风,好久不见了。”

    商荣保持着使节式的恭敬:“太后,草民当年用的是化名,真名叫做商荣。”

    萧绰毫不诧异:“哀家早知道了,你是周世宗的私生子,当年归国被册封为摄政王,赵匡胤兵变时你开城门让周帝禅位,而后下落不明,今年在辽宋边境出没,协助宋军攻我大辽……”

    她渐渐忍不住气愤,板起脸斥责:“你是专与我大辽作对的么?当年你鼓动先帝南征,中途又反叛出走,先帝正是由于你的叛变悲愤成疾,久治不愈而后崩卒。我们也因那次的变故陷入危机,险些性命不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持着走出困境。如今你又帮着宋国侵略我们,今夜来是想置我母子于死地?”

    她处变不惊,心中却很惶急,以为商荣是宋国派来的刺客,目的是刺杀或绑架她。话时骤然持剑刺向敌人,她聘请名师执教,习剑多年造诣不浅,剑招早不似过去那般蹩脚,可在商荣面前使来仍是班门弄斧。

    他使出二指轻松夹住剑尖,温言道:“太后莫慌,草民绝不会对您无礼。”

    萧绰咬牙质问:“那你来做什么?”

    “草民想求太后归还幽云十六州,今后不再兴兵犯边,让宋辽两国人民能够和睦相处。”

    他这请求等于与虎谋皮,萧绰不假思索驳斥:“幽云乃我大辽的军事要塞,岂可拱手让于敌人?你就是杀了我,或者绑架我的儿子献于赵家,也休想如愿!”

    商荣摇摇头:“草民绝不会伤害您和辽帝,你们有失,辽国必会动乱,无论汉人还是契丹人都有享受太平的权利,我不会只顾同族的利益,置别国百姓于水火。”

    他周游列国,发现普天下的百姓都有着共同的特征勤劳、朴实、善良、热爱和平,平等的众生也该被平等爱护,太平之像,始于和气,“率土普天无不乐,河清海晏穷寥廓。”才是他的理想目标。

    “幽云在贵国手中就像一块取之不尽的财库,不停刺激辽人的野心和**,诱使贵国频繁发动战争。草民协助宋军收复这条防线,是为了以战止战,斩断战乱的根源。”

    萧绰岂肯相信,讥讽道:“两国往来利益至上,兵不厌诈这套对哀家不起作用。”

    商荣莞尔:“太后少时便善解兵法,巨马河一战大败宋军,尽显调兵遣将之能,实令草民佩服。草民今夜的都是肺腑之言,太后若质疑,草民还有一事奉告。当年辽穆宗之死,其实是草民所为。”

    这下萧绰当真深受震惊,厉声逼问详情。

    商荣尽述帮助耶律贤弑君篡位的经过,希望她念及此功,答应自己的请求。

    萧绰嘿然不语,沉默半晌深深叹气,忽然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听她改口,商荣以为她想起旧情算和解,不禁暗暗欢喜,却听她做了完全不同的表态:“你我初识时你曾教导我,世间缘分如过往云烟,都不能长久,所以人不能留恋感情,须靠信念为生。当时我年纪不能深刻体会,经过多年的磨难方知此句乃至理名言。你我分别的这二十年中,我的父亲被叛臣暗杀,母亲和丈夫先后病逝,我抚养幼子,独立支撑家事国政,我的两个姐姐协助她们的丈夫儿子阴谋叛乱,我毫不留情地将她们全杀了……时候她们老是欺负我,连你也看不下去,提醒我提防她们,那时我真不在意,她们嫉妒我,抢我的衣服首饰,我坏话,这些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衣服首饰再值钱也不过是个物什,不能跟手足亲情相比,她们要便让给她们好了。但是在我成为皇后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国家安危高于亲情,我绝不允许她们威胁我大辽社稷,即便是我亲生的孩子想谋反,我也会坚决处死,因为我是大辽的太后,我要维持国家稳定,维护臣民的利益,哪怕被世人唾骂,被史书诟病,也绝不妥协。”

    流年似水,磨平一切棱角,却难以磨灭一个人的根性。商荣注视美丽威严的太后,她仿佛一棵成材的白杨,有着大漠风沙也压不垮的脊梁,二十年前她甘愿放弃爱情为家族献身,后来又甘愿放弃亲情为国家镇乱,指望用和谈使她让步是痴人梦了。

    谈判无果,只能以刀枪对话,两军在寰、朔、云、应数州连月鏖战,次年初萧绰亲自披挂上阵牵制宋军主力,派耶律休哥率兵绕到宋军后方阻断水源粮道,接连取得胜利,萧太后的威名由此广布四方,宋人闻之心怯。朝廷内主和派呼声高涨,赵普等重臣不断上表请皇帝结束北伐,赵光义迫于压力命西路军全线撤退,又下令将云、朔、寰、应四州百姓迁往内地,以免受辽兵劫掠。

    商荣赵霁协助杨业护送民众内迁,离开雁门关时正值傍晚,冷月苍穹叫人望之断肠,汉人又错失了一次收复失地的良机,他们身负盖世神功也无法扭转局面,在时代的浪潮中个人力量终是微不足道。

    开封城内赵光义遵守约定册封赵德芳为八贤王,掌管太庙祭祀,也已为柴俊平和杨延昭赐婚。商荣赵霁领着李洵离京之日正是柴俊平大婚前夜,经过认真考虑,他来到王府悄悄见了符氏一面,知会她:“我已和赵光义谈妥了,你不用怕他加害,守着儿子们安心过活吧,杨延昭品貌端良,还是个难得的将才,郡主嫁给他断不会受委屈。”

    符氏做了十几年闲人,权欲野心早淡化了,忌惮赵光义的阴狠,这几年度日惶恐,难得安宁。不料商荣会回来,还替柴俊平解决了婚事,这份恩德足令她感愧,今夜又见他意外到访,不计前嫌地了一番善言,更为当年的恶行悔恨,羞愧无地道:“你先不忙走,我已对你妹妹讲明你的事,这便去叫她出来拜一拜大哥。”

    她亲自转到郡主闺房,柴俊平得知商荣是自己的异母大哥后万分欣喜,听他来了拎起裙摆飞奔至厅堂,下人却商荣已不顾挽留告辞离去。柴俊平果断跑去马厩,骑了匹快马出府追赶。

    街上灯火阑珊,街道清冷,牌楼下一道清癯的背影载着月色悠然前行,柴俊平认准目标扬鞭追赶,来奇怪,那人步履悠闲,走得并不快,日行千里的宝马却追他不上,相距还越来越远,柴俊平焦急,失声大喊:“商荣哥哥请留步!”

    那人朗声回应:“此时相见无益,郡主请回吧。”

    柴俊平不愿放弃,含泪呼喊:“当日妹不知实情,几次错过与兄长相认,如今家国既定,还请兄长留下,阖家共享天伦!”

    呼声未逝,白影融于夜幕,一骑烟尘穿越长街,两旁花树静静开放,花气馥郁,醉倒了春风。

    商荣赵霁送李洵回峨眉交托谢渊亭,谢渊亭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置段化,将他关在当初囚禁商怡敏的石室,等找到神医再看能不能唤回景兴平的意识。商荣赞成他的措施,临走时与李洵约定五年后相见,并告之他与唐门二姐订婚一事。

    为此他和赵霁还专程前往青城县向唐辛夷夫妇下聘,应主人邀请在唐家堡盘桓了数日。这日天气晴好,早上苗素神秘兮兮地要领他们去一个好地方,师徒俩兴味盎然地跟随她和唐辛夷出行,那目的地是一座葱茏的山丘,看到丘下的古庙,赵霁欢叫:“这不是秃子山吗?”

    曾经的秃子已长出满头“秀发”,仰头望去花木层叠,鸟雀成群,商荣奇道:“这秃子山常年遭受雷击,顶上寸草不生,怎的恢复生气了?”

    苗素笑道:“你们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山丘上铺设了石径,四人拾阶而上,商荣赵霁发现行处正是当年躲避丁阳追杀时的逃跑路线,料想这条路是唐辛夷夫妇铺设的,到了丘顶,那日的厮杀场地也依稀可辨,就在丁阳被雷劈死的地方竖着一根五丈高的大铁柱,远看似一根定心针高耸于林间。

    商荣顿时领会其中奥妙。

    “这铁柱远远高于丘上的树木,雷雨天雷电先击中铁柱,再随着电流导入地下,周围的植被就不会受损了。”

    这妙计自然是苗素想出来的,为的是纪念那次难忘的经历。尽管记忆里有很多死里逃生的经验,但正是那次冒险之后才有了她与唐辛夷的姻缘,可以将其视作命运的转折点。

    不止她,这座丘对在场其他三人也有特殊意义,那场追杀中四人首次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杀死敌人,逃生后开启各自非凡的人生,也缔结了彼此牢不可破的羁绊。

    眼前成荫的大树,在那时想必还是沉睡于土壤深处的种子,就像当初的少年一样,熬过了种种艰辛,经受雷暴试炼,岁月洗礼,终于脚踏实地地撑起了一片天空。

    四人在林间饮酒,闲谈中苗素起在苗疆的见闻。

    “苗疆不少百姓都在家里供奉蓝奉蝶的画像,怀孕的妇女每天拜他就会生出漂亮的孩子,有的地方还为他建了庙宇,据也很灵验呢……”

    欢天喜地地畅聊半日,日落时尽兴而归。唐辛夷去岁赶制霹雳弹劳神过度,回家后生了一场大病,此时病体初愈,身体还有些虚弱,下山时苗素一直细心扶着他,赵霁商荣望着他们相依偎的背影,不约而同会心一笑。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改变很多人和事,这对夫妇并非一见钟情山盟海誓的爱侣,可谁能他们现在的感情不是相濡以沫呢?

    看来乱点的鸳鸯谱也不一定有错。

    几天后师徒辞行,走到都江堰时赵霁忽然想起一个商荣或许不知道的趣闻,指着碧波荡漾的岷江:“这岷江有两处源头,一个在西边的郎架岭,一个在东边的弓杠岭,两条都是不起眼的河流,汇聚到一处才成了大河,经过蜀地流向长江,其中一个源头枯竭,岷江也就断流了。”

    商荣闻言有感而发,拉着他的手微笑:“把这两条河比做我们正合适,要是离了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赵霁活了半辈子,没听他过几句情话,受宠若惊地捂住胸口:“你这么,我怀疑自己马上要死了,一个人的福气是有限的,不能这么奢侈。”

    商荣笑着拧他的嘴,结果自己的嘴也被他亲又红又肿,好似盖满了大红印章。

    温存搂抱时,赵霁在他耳边低声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呢?”

    “先回泉州吧,然后继续出海赚钱,等待朝廷再次北伐,届时定要收复幽云十六州。”

    “就这么办!”

    二人嬉笑着,手牵着手走向冉冉升起的红日,姿态与许多年前相比别无二致。

    峥嵘岁月,不负锦绣年华。漫道恩怨是非,使人摧折。爱恨情仇难理清,功过荣辱谁评?倒不如,相对两忘机,醉花阴。谁写就,三生石?谁编织,红丝线?真良缘何妨,假凤虚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携手去,千万里风光览遍,尽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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