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把他之前的笔记本带来了。

    他其实不太相信顾颜会真的开始爱学习。

    但他暂时没猜出顾颜这次“性情大变”的目的。

    她古灵精怪, 一定是在悄悄计划着什么。

    季时，“开始吧。”

    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卡通闹钟，已经快九点了。

    顾颜坐在书桌前, 抬头看着他，一双水润大眼亮晶晶的，仿佛会话。

    季时是站着的, 从他的角度，无意间瞥到顾颜吊带睡裙里面的光景，隆起了……他目光仿佛被灼伤，立刻避开视线。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心跳有点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拉了把椅子坐下, 两人之间隔开一些距离。

    少年眉目阴沉，侧脸很是俊挺。

    骨子里透着/禁/欲/感。

    这样的人, 一旦黑化, 就是妥妥的/斯/文败类。

    顾颜眸光忽闪，像是饶有兴致，“喂, 季时，商量个事呗，如果我这次月考考到了年级前十，你就做我男朋友, 怎么样？”

    季时以为自己幻听了。

    魔王……年级前十？

    这两个称呼，完全不搭边。

    季时和顾欢欢一直都在年级前十, 但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争取来的。

    就她……还前十？

    是要考十辈子么？

    季时微微蹙眉，诧异看着她。

    顾颜故意激将, ：“你是怕了？生怕我考进了前十？还是你觉得, 你没法提高我的成绩？”

    季时, “……”他很需要这份兼职。

    少年一口答应，“好。”

    顾颜倏然一笑，她笑起来，梨涡仿佛在唇角荡漾开来，天使一般的脸庞。

    她：“那就一言为定了。但是你口无凭，我要录下视频当证据，到时候你要是反悔，我就告诉我亲妈，还有我继父们。”

    季时，“……”

    他拿了手机和钱，没办法拒绝给顾颜当家庭老师，要是不答应，顾颜会一直闹。

    “好。”他很放心，顾颜绝对不可能达到目标，离着下次月考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了。

    顾颜掏出手机，对准了季时，“开始承诺吧。”

    季时没办法了，他总是拿她毫无办法。

    少年只好对着手机录像，：“如果顾颜这次月考进入年级前十，我就……给她当男朋友。”

    顾颜满意的保存了视频，这才愿意开始乖乖听课。

    季时从初一数学开始讲起，学数学的一些知识点算一笔带过。

    顾颜每次考试都是瞎写一通，数学一百分的卷子，大概能考个10分左右，也几乎都是蒙对了选择和判断题。

    季时问了一个最基础的知识点，“你知道哪些整数么？”她能知道么？少年很怀疑。

    顾颜一手托腮，露出白皙纤细，且十分漂亮的手腕，上面血管清晰：“整数一共包括，正整数、0、负整数。”

    季时眸光一闪，没想到这个魔王从来不学习，竟然会知道整数。

    是他太看她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么简单的东西，是个正常人都会知道吧。

    季时安抚内心那股莫名的恐慌。（他是绝对不会给顾颜当男朋友的。）

    季时又随口一问，“那，你知道数轴的三要素么？”

    顾颜，“数轴的三要素：原点、正……啊，我忘记了。”算了，暂时不算刺激少年了，等到月考再狠狠刺激他一下。

    顾颜良心发现。

    季时松了口气，其实她什么也不会，也挺好。

    接下来，无论季时问什么，顾颜都是懵懵懂懂，一问三不知。

    时间过得异常快。

    季时看了一眼闹钟，是晚上十点了。

    他站了起来，“今天只是一个摸底，我大概了解你的情况了，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制定一个学习计划。”

    顾颜看似很自然的伸手拉住了季时的衬衫。

    他没什么衣服，都是穿着校服。

    他的校服也总是洗的一尘不染。

    是个翩翩白衣少年郎。

    季时低头，看见顾颜拉着他衣角的手，又又白。

    顾颜，“明天周日，不用早起。我想看欧美大片，你不是要参加口语竞赛么？正好感受一下氛围呗。”

    季时不会相信她。

    之前，魔王故意带他看/H/片，差点被顾东海发现。

    魔王根本不知道，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如果失去了顾家的庇佑，这辈子就真的只能颠沛流离。

    他寄人篱下，心翼翼，不敢有一点点错误。

    季时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顾颜的拉扯，“不行，十点了，我不能再留在你房间。”

    他直接转身离开，意决绝啊。

    走出房门时，从背后带上了门，全程没回头。

    顾颜噗嗤一笑。

    少年人的矫情，真可爱。

    门外，季时不明白，魔王又笑什么。

    系统，“宿主，天道之子好感值到了10%了哦。”

    顾颜，“还是纯情少年招人喜欢啊，这个世界我想慢点执行任务。”

    系统，“友情提示，十八岁以下不可以早恋。”

    顾颜，“我不早恋，我暗恋总行了吧。”

    系统，“(⊙o⊙)…”

    *

    回到地下室的杂货间屋。

    季时洗漱好，看了一会书，整理了明天的学习任务，他本来要去零工，可现在给顾颜上课赚的更多，而且他还没成年，超市老板很为难才用了他，他不想给别人添太多麻烦。

    所以，给顾颜当家教是目前最好的赚钱方式了。

    这时，手机响了，是顾颜发来的视频电话。

    现在是春末初夏，但南城从春天到夏天的跨度很快，这几天气温已经飙升到30度左右，地下室没有空调风扇，季时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身上有汗，还没穿上衣。

    他今天是第一次用手机，操作过快，一不心摁了接通键。

    可能是别墅网络信号太好，接通的瞬间，顾颜就看见了季时没穿上衣的样子。

    视频那头，少女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滴流直接转，贼兮兮的笑，“哇哦～～～”声音起起伏伏。

    季时吓得立刻把手机抛在床上，又拿了被子盖住。

    但他还是听见顾颜的嚷嚷声。

    “真漂亮……”

    “啧，就是太瘦了。”

    “不过，你好白呀。”

    “干嘛要藏起来呀，给我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季时手忙脚乱穿好衣服，顿了顿，试图平稳呼吸。

    他被她看/光了……

    少年尽力让自己忽略这个事实。

    他素来淡定稳重，除了生死，世上就再也没什么大事。

    季时重新拿出手机，视频那头的魔王很有兴致，两眼发光。

    季时，“……”她该不会是真的遗传了刘姨？好/色？

    少年一本正经，“你有什么事？”拿人手短，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

    顾颜，“没什么，和你道个晚安呀。我睡觉了哦，明天见。哦，对了，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别担心。”

    季时，“……”他应该担心什么？

    *

    顾颜看到了半夜的欧美恐怖大片。

    系统，“宿主，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天道之子这一世有妄想症，但并不严重。在原世界线中，他对女主求而不得，才导致发病，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于是他有钱之后制造了大量机器人陪伴他，试图用机器人取代全人类。”

    顾颜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

    这一世没有吸收灵力的金手指，她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顾颜，“那他现在在妄想什么？”

    系统，“宿主，稍等，我投放到你脑子里。”

    顾颜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她就仿佛身处另外一个场地。

    她看见一个男孩被人围困，有人指着他大骂，“私生子、孬种、没爸爸的人……”

    男孩瘦弱，皮肤极白，他比同龄的孩子清瘦很多，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衬衫，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别人他、骂他、辱他，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像是接受，又像是无声反抗。

    最后，他被人推下了臭水沟，而岸上的年轻女人就那么冷漠的看着他，还：“你怎么就是死不掉？我怀你的时候，跳了两次河，也没把你弄死！你为什么不死？！”

    男孩趴在臭水沟的岸边，周遭都是污秽，他抹了把脸，两颗大而明亮的眼睛露了出来，身上其他地方都脏了。

    他抓着岸边，怎么都不肯放手。

    好像……一定要活下去。

    任外界如何欺他，哪怕还有一口气，又哪怕他孱弱无依，可都不足以让他直接放弃生命。

    风起了，秋意凉，男孩缩着身子，单薄如他，抵抗着全世界的恶意。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是自愿来到这世上的么？

    男孩不懂。

    或许，他来这世上就是一个错误。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抓着那一星半点的希望——活下去。

    顾颜重新睁开眼，她下床，开门，跑去了地下室。

    系统，“呜呜呜，天道之子太可怜了，宿主，你一定要好好呵护他呀。”

    顾颜，“害～真是个大冤种。”

    她有备用钥匙，直接开了房门，进入了杂货间。

    季时正在梦魇。

    年少时候的噩梦，哪怕到了现在，还会在梦里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遍体鳞伤。

    顾颜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了少年。

    他身段颀长，但很瘦、很瘦，像养分不足的甘蔗，浑身都是骨架子。

    顾颜抱紧了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梦里的男孩迎面吹来一阵暖风，他看见暖春花开，臭水沟不见了，谩骂指责他的那些人也都不在了，他仰起头，看见乌云驱散，到处鸟语花香……

    次日，季时醒来时，能闻到似有若无的香味。

    和顾颜房间的味道一模一样，他记忆力惊人。

    可能是他昨晚在她房间待久了，少年默默的想着。

    他昨晚好像做了一个美梦，可惜，醒来后，一切都变得模糊。

    不过，他似乎意犹未尽，也很愉悦。

    *

    今天饭桌上，顾颜一声甜甜的“陈姨”把陈云乐坏了，一直给她夹早点。

    “颜呀，你多吃点，女孩子不要担心长胖，你现在正当长身体的时候。”

    顾东海见状，对顾欢欢也热情起来。

    顾颜笑眯眯的，“老顾，陈姨，你们平时工作辛苦了，也要多吃点，趁着还能生，尽快考虑一下三胎，我和欢欢没有意见的。”

    顾欢欢，“……”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整个家里都不太对劲了么？

    三胎？

    继姐从来都容不下她。

    其实，她们两人是同一个月出生的，可顾颜好强，非要当姐姐。

    顾欢欢这个继女，当然不好争一个姐姐的头衔，再者，她也不在意。

    季淑芬端了热牛奶过来，顾颜叫住了她，“季姨，你去把季时也叫过来一起吃早饭。”

    季淑芬看上去还是半老徐娘。

    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容貌很不错。

    季淑芬愣了一下，难为情的笑了笑，“大姐，可是他上不了台面。”

    顾颜脸一沉，还真有几分奶凶奶凶的模样，“他是我的家庭老师，是我同学，还可能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上不了台面了？我的人，我罩着。”

    季淑芬哑然。

    顾欢欢，“……”继姐太讨人厌，不过这番怼季姨的话，还真刺激。

    陈云全力支持继女，“去把季时叫过来吧。”

    顾东海只图家庭和睦，“是啊，颜得没错，季时那孩子是个人才，懂事听话，也聪明。”

    是以，季淑芬只能去地下室喊人。

    季时在用新手机听英语，他其实很感激顾东海和他前妻，但他这个人不擅表达。

    “咚咚咚！”

    熟悉的急促敲门声。

    是季淑芬。

    季时通过声音就能判断出是他的妈妈。

    那个一直盼着他死掉的妈妈。

    季时顿了顿，把新手机藏了起来，他很需要这部手机，对他而言，这不是通讯工具，而是学习工具。

    房门开，季淑芬没有好脸色，“大姐喊你上去吃早饭，你不要惹出事来，大姐惦记你，是看得起你。”

    季时抿唇。

    魔王喊他去，他的确要去。

    不然，她会找他麻烦。

    这是季时十几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一切都要顺着魔王才行。

    季时回过头去收拾书包，一会吃完早饭直接去学校。

    季淑芬在他身后叫了起来，“跟你话，听见了么？！”

    季时还是没吱声。

    是季淑芬以前不允许他在她面前话的。

    季淑芬走上前，直接掐了季时的胳膊。

    疼痛传来，季时一挥手，把季淑芬推开。

    少年已经长大，野性难驯，季淑芬后退了好几步，一手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少年看着她，眸光沉静如水，不带有任何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敬重，无爱无恨，“以后少碰我。”

    言罢，季时直接离开。

    季淑芬愣了愣，追了上去，在他身后愤然低吼，“你和你那个/禽/兽/生父就是一个德性！”

    此刻，季时顿足了。

    他侧过脸，还是很平静，“是么？那他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一直不敢？你又在怕什么？”

    母子两人对视了几秒，季时轻飘飘移开视线，直接往一楼走。

    季淑芬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忘了反应。

    那个任她骂的孩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捂唇，缓缓蹲下了身子，泣不成声。

    季时来到餐厅。

    顾颜亲自给他布置碗筷，夹了堆成山的早餐，她笑盈盈的：“季老师，你多吃点，必须吃光，不然我把昨天晚上的事出来。”

    顾东海，“……”昨晚什么事？他这个老父亲能听听么？

    陈云竖起耳朵，继女要是走上了岔道，她这个继母也有责任啊！

    顾欢欢，“……”顾颜还是对季时下手了？怒视！

    几双眼睛盯视之下，季时“嗯”了一声，就开始埋头大口吃东西，大快朵颐。

    其实，他是饿了。

    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很少有吃饱饭的时候。

    顾东海、陈云、顾欢欢，“……”所以，昨晚真他么发生了什么不可言的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