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长不长, 短也不短。

    故事的人磕磕绊绊，总想掩饰真相；听故事的人，内心一寸比一寸凉。

    顾颜完, 烛火晃动，内室安静到可怕。

    司马青不话，只凝视着顾颜, 无声笑了笑。

    顾颜，“……”

    她做任务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被攻略对象抓包！

    系统，“宿主, 我现在有点担心你会被五马分尸, 然后喂鱼喂鹅，最后大火熬炖。”

    顾颜, “你闭嘴！”

    须臾, 司马青终于开口话，嗓音有些苦涩，“这么来, 朕只是你的攻略对象，而且上一世，朕就是时时。对了，那时时的结局是什么？”

    他好像很平静。又像是强行压制着某种情绪。

    所谓大悲无泪, 大抵就是如此。

    顾颜无法撒谎，这讨厌的真话buff真让人头大, “我忘了……”

    她的确忘记了，上辈子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最后……最后他们共白头了？

    司马青又问, “忘了啊……你和时时生孩子了么？”

    顾颜点头, “有一个儿子。”

    司马青舔了舔唇，“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朕都是骗局，你早就知道朕的身份，朕既不是你的白月光，也不是你的朱砂痣。而你，更加不是真正的顾颜。”

    顾颜苦涩极了，继续真话，“是呢，我不是真正的顾颜，我只是一个任务者，专门来攻略你的。”

    司马青，“方才如你所言，等到朕的戾气和黑化值都消失，你也会消失？”

    顾颜点点头。

    司马青默了默，像在思量什么，须臾：“那么身心合一的任务呢？是等到朕爱上你，你再睡了朕，是么？”

    顾颜，“……对！”怎么好像她是个不负责任的女/流/氓？！

    这下可好，所有的老底都掏干净了。

    顾颜心情复杂，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她问道：“你要杀了我么？能不能让我自己选一个死法？”

    司马青居高临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了顾颜精致的下巴，“想死……？颜儿，你不要异想天开了。朕且再问你，若……一直不让你成功攻略，是不是意味着，你就要一直陪在朕身边？”

    顾颜无法否认，“原则上是这样的。”

    司马青似乎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答案了。

    他没有雷霆大怒，也没有直接杀了顾颜，反而异常的平静。

    顾颜不知道他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薄凉的指尖从脖颈缓缓往下，顾颜心跳加速，“你、你要做什么？”

    司马青轻笑，眼底有些悲凉，“还能做什么？圆/房啊。”

    顾颜，“……！！皇上，臣妾身上有伤！”

    司马青，“无妨，朕会心。”

    顾颜，“emmm……”一定是故意惩罚她！

    *

    接下来的日子，司马青再也没有问过顾颜，她是否爱他。

    从避暑山庄归来，顾颜被圈在后宫养伤，司马青每日处理过政务，就会陪伴左右。

    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不同。

    一个月后，顾颜伤口结痂，司马青过来时，宫婢正在给她涂药。

    雪/腻/后背，白到晃眼。

    顾颜趴在软枕上，后/腰/幅度惊人。

    司马青眸光微眯，用手势制止宫婢发出任何声响，他从宫婢手里接过药膏子，亲自给顾颜涂药。

    结痂的地方不大，是粉红色，去痕膏覆在上面，呈现出动人色泽。

    她处处皆美。

    哪怕是一块伤疤，也是极美的。

    顾颜起初没有察觉到什么，可当背后的手逐渐往下时，她身子稍稍一僵。

    司马青也同样敏感。

    顾颜装作没有察觉，他也不揭穿。

    直到司马青的手继续往下，顾颜装模作样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吃了一惊”，：“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司马青但笑不语，他指尖挑开顾颜身上的薄/纱，眸光一度/暗/了下去。

    司马青，“颜儿，你好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发生流血事件。”

    一月之前在避暑山庄，司马青到底还是刹住了车。

    此刻，顾颜在他眼睛里看见了纯粹的/欲。

    确切的，是那种试图彻底攻略她的/欲。

    偌大的千工大床铺了丝绸被垫，司马青一挥手，让宫婢统统退下。

    他当着顾颜的面一点点解开身上的玄色绣金龙纹的帝王常服，“颜儿，你猜朕要做什么？”

    顾颜躺平不做任何挣扎，“睡……睡觉？”

    司马青低低一笑，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城府。

    事实证明，十几岁的少年和二三十岁的男子真的不一样。

    同样的实力之下，前者毫不遮掩锋芒，如何畅快就如何来。

    何况，司马青多多少少带了些许报复的心思。

    顾颜是凡人/@肉/@体，几个回合下来，只剩下嘤嘤嘤求饶。

    可司马青既不放过她，也不趁机询问是否爱他。

    他好像对“爱与否”这件事，只字不提了。

    顾颜昏昏/欲/睡之时，听见有人在她耳畔低语，“这辈子都别想攻略朕。”

    顾颜，“……”她太难了→_→

    *

    新帝仅有一位皇后，并强势拒绝所有觐见广纳后宫的大臣。

    在新帝孜孜不倦的努力之下，皇后十六岁生辰之后就怀上了第一胎。

    得知有孕那一刻，顾颜先是一愣，然后就询问系统，“任务进度到了哪儿了？”

    系统如实汇报，“身心合一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天道之子的戾气和黑化值一直无法消散，不过，他这一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杀戮，任务还算顺利。”

    顾颜望着头顶的雕梁画栋。

    身心合一任务完成了，明那狼崽子已经爱上她了。

    顾颜，“系统，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个渣女？”

    系统，“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嘛。”

    顾颜，“……”好叭(╯▽╰)，是她以前太浅薄了，没有深刻认清自己。

    “皇上驾到！”

    殿外，宫人阴柔的嗓音通报了一声。

    司马青听闻皇后有孕，几乎是立刻放下奏折，直奔寝殿。

    天色渐黑，华灯初上。

    随着司马青的大步靠近，烛火左右摇曳。

    顾颜抬眼与他对视，看得出来，少帝很紧张。

    他也才十六，若是在现世，还是一个少年呢。

    可事实上，司马青谋略过人，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把庙堂理的井井有条。

    他沉稳、蛰伏、心机，骨子里就是天生帝王命。

    不过，称帝之后，他倒是在明君的道路上快马加鞭。

    自从上回避暑山庄归来后，顾颜和司马青之间就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顾颜，“皇上，你要当爹了。”

    司马青眼中多了一丝寻常时候没有的柔情。

    他……要当爹了。

    他和顾颜之间有孩子了。

    这感觉很是微妙，血缘的牵扯是世上最断不开的关系。

    他的患得患失被治愈了稍许。

    司马青问，“颜儿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已经不看她的表面了，也不相信她表面流露出来的任何神色。

    顾颜，“心情一般。”

    司马青脸色一沉，“你不愿意给朕生孩子？”

    顾颜如实：“生孩子有风险，臣妾怕疼。”

    司马青这才神色稍有缓和。

    下一刻，他也意识到生孩子的确有风险，司马青当场把御医叫来，深一步了解了一下妇女疑难杂症，以及各种有关生育的知识。

    少帝的热情，滚/烫/且真挚。

    入夜后，他从后面抱住了顾颜，久久难眠，附耳问道：“你的攻略任务进行哪一步了？”

    他嗓音沙哑。

    不敢问，但又忍不住问出来。

    顾颜迫于真话蛊的威力，如实：“皇上的戾气和黑化值降到0%，臣妾就完成任务了，眼看着就快了。”

    司马青喉结滚了滚。

    他原本是个极其暴戾的人，他想要屠杀一切，让罪恶之火燃烧人间。

    可如今，他怎么的舍得让这人间变得满目疮痍？！

    他抱着心爱之人，掌心触碰着心爱之人的腹，那里面是他的孩子，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人间值得。

    司马青没有再话，一个字也没多言。

    *

    大半年后，皇太子瓜熟蒂落。

    看见顾颜产后的憔悴模样，司马青把她抱出产房时，双臂在发抖，宫人看见少帝闻了闻皇后的发心，十分愧疚：“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皇太子的容貌奇丽，结合了帝后二人的优点，而且十分聪慧，三岁会识字，五岁开始持剑习武，开智早，年纪已经十分早熟。

    司马青对皇太子的教/养可谓是亲力亲为。

    还特意在朝中挑了文武师傅各五位，另培养了几方势力辅佐皇太子。

    转瞬，皇太子十岁了。

    朝中上书繁衍子嗣的奏折又像雪花一样，堆积在龙案上。

    司马青一应置之不理。

    这一年的司马青二十六岁，已是称霸中原的枭雄，领地每隔三年就要扩张一次，十年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稳重内敛，那双深邃的眸更加深沉。

    他不再是当初的少帝了，深知家国天下，也深知此生使命，对当年的灭族惨案也逐渐淡去，戾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大智慧，以及从容淡定。

    他是君主，是父亲，也是一个丈夫。

    这一年，又到了蔷薇花开的时节。

    司马青隐约感觉到自己深爱的人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他一直很想知道一桩事，所以，擅长布局的他，也给自己布了一场局。

    布局很老套，叛军突然攻城，掳走了帝王心爱的皇后。叛军首领以皇后为饵，让帝王一命换一命。

    城头的风很急。

    顾颜被挟持，她看着司马青一步步走来，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十年养尊处优的神仙日子，让她淡忘了很多事。

    有时候，她会误以为自己真的是将军府的姑娘，是天子的皇后。

    “皇上！你不要过来！”

    司马青对着她笑了笑。

    傻姑娘，你若要离开这世界，朕活着又有何意义？

    若是没有意义，他又何必继续苟且下去。

    司马青坦然走上前，愿意一命换一命。

    一根箭矢射向顾颜时，他一个箭步上前，用身体挡住了那一箭。

    顾颜，“不要！”心好痛啊，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身处美梦，她差点以为自己会在这个世界活到天荒地老。

    顾颜扑了过来，司马青倒在了她怀里，他唇角溢血，目光所及，是心爱之人。

    司马青笑了笑，“颜儿不哭，你与朕迟早要诀别，只是朕自私了，不想承受失去的痛苦，所以，朕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朕？”

    时隔许久，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顾颜泪如雨下。

    感情这种东西很奇怪。

    来时无声无息，消失的时候亦然。

    顾颜歇斯底里，“来人！救驾！来人呐！”

    所谓的叛军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人跪地，声音哽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青伸手，抚摸顾颜的脸，“别喊了，没用的，这箭上有毒。颜儿，朕知道，你即将完成任务了，朕不能没有你，所以才设了此局，你……可曾爱过朕？”他又问。

    这桩事很重要，他的执念已深入骨髓。

    顾颜哭得顿了一下，呼吸有点困难。

    “我……我爱！”

    爱啊！

    不然，心怎么会这么痛？

    顾颜有些束手无措，她不喜欢这样的结局，一点都不喜欢，“你怎么这么傻啊……”

    司马青笑了笑，“朕不傻，朕是太自私，不想做最后留下来的那一个人，至少用这个方式你能记住朕了。颜儿，听见你亲口爱朕，朕已心满意足，如若下一世还能见面，朕不会再让你轻易攻略。你休想……休想再骗朕了！”

    他知道所谓的天道之子的宿命。

    也知道下辈子他什么都不会记得。

    可让人欣慰的是，他和她很快还会再相见，不是么？

    司马青唇角含笑，闭上了眼，抚摸顾颜面颊的手掌落下。

    风起，花瓣纷飞，他走了。

    顾颜抱着他的头颅，哭不出声来，但泪落如雨，那是窒息的痛。

    早知道……

    早知道，她这十年应该天天爱他。

    可惜，没有早知道，也没有如果。

    白，下一世，再见了。

    帝王崩，皇太子继位，七日后，皇后自杀殉情，后世对这一对帝后二人的故事杜撰扩写，演遍了无数版本。

    *

    顾颜是在时空局醒来的。

    毫无疑问，她经历过感情洗牌了。

    心脏的钝痛感消失，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也消失了。

    顾颜深呼吸，“果然，无爱一身轻啊。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系统，“宿主，你是急着去见天道之子？”

    顾颜，“少废话，我积极做任务不行么？”

    系统，“(╯▽╰)”按理，感情洗牌之后，的确不应该再对攻略对象有任何牵挂才对。

    *

    【世界④：校园一霸 X 扮猪吃老虎迷妹】

    “窝艹！人不会已经死了吧？！”

    “哲爷，你撞死人了！快跑吧！”

    “自行车也能撞死人？”

    “这妹子也穿着一中的校服，不知道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

    这时，几个少年当中最高，且也最叼的一个男生发声了，“都给老子闭嘴！”

    他这就撞死人了？

    用自行车撞死的？

    全科总分从未超过一百的谢哲表示：这很不科学。

    谢哲从脚踏车上下来，他弯下腰，手碰了碰倒在水泥地上的少女，“喂！给老子醒醒！想在老子面前碰瓷？你是第一个。”不得不，勇气可嘉。

    顾颜头昏脑涨，有关原主以及这个世界的信息源源不断注入她脑子里。

    感觉到有人戳她的脸，她猛然睁开眼。

    谢哲吓了一跳，豁然站起来，“艹！”你他么诈尸啊！

    少年眸光狠厉，一脸戾气，眼神十分不善。十六七岁左右的光景，白色校服衬衫搭配英伦风领带，下面是黑色校服长裤，衬得大长腿笔直修长。

    他长了一张帅气的脸，五官立挺，双眼深邃，典型的校草造型，但眉目之间还有一股难以忽略的野性。

    总之，像是一头正处于青春暴躁期的豹子，一点就炸，随时随地会对人发动攻击。

    系统，“宿主，恭喜你，见到天道之子了。”

    顾颜支起身体，缓慢爬站了起来，浑身酸痛。

    她长得娇，一米六左右，肤色雪腻，扎着一个高高马尾，双眼灵气逼人，不出是怎样的好看，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像是江南雨巷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让人一眼就觉得温馨、甜美。

    顾颜直勾勾量着谢哲，冲着他展颜一笑。

    谢哲，“……”这么看着老子干什么？！

    谢哲身边的几个跟班立刻起哄。

    “谢哥，这妹子在对你笑啊！”

    “哲爷，问问她是哪个班的，长得很正嘛！”

    “是不是新来的？长这么好看，没理由以前没见过啊。”

    顾颜见天道之子还是神色不善，她伸出粉粉嫩嫩的手，对着他挥了挥，“你好呀，我是高二一班的插班生，今年十六岁，一米六二，体重90斤，血性O，摩羯座。目前单身，爱好学习和吃饭。”

    谢哲头顶飘过三个巨大的问号，“……”你他么是要和我相亲呢？！

    “噗嗤！艹！这妹子真可爱！”

    “谢哥，轮到你自报信息了，人家妹子很主动啊。”

    “不是……我，这位同学，你确定不是故意碰瓷我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