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了校门口。

    K大校门口学生们青春洋溢，三两成群互相讨论着今天的趣事和晚上该吃点什么。

    孩子们年轻充满了活力，和他们相比，自己好像沉淀了不少。

    就连模样也变了不少。

    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宋云和还能不能认出来……阿野透过中央后视镜看了一眼。

    后座的姑娘已经醒来了，她睡眠浅。往窗外张望了一阵，确定目的地到了后，举起了手机，上面写着两个字：“谢谢，也替我谢谢苏际。”

    阿野带着口罩，微微点头。

    宋云和推开车门下车。

    她走到了校门口，很快有几个年轻的女孩朝她奔涌过来，有有笑，揽着她的肩膀一块进了校园。

    阿野尽量克制住自己。

    今天的自己太疲惫了，也不好看，明天就能见面了，不着急，不着急。

    他调转车头，回了苏家。

    K市最繁华的别墅区，也是 K市区最大的别墅。

    阿野将车停在门口。

    苏际也刚刚到，从一辆出租车探出脑袋来：“哥，怎么样？搭上话了吗？”

    阿野下了车，没什么表情。

    这人虽然不怎么话，但是好猜得很。

    一看就是没和宋云和搭上话。

    苏际安慰性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哥这些年在国外做了几场手术，从来没喊过痛，还慢慢学习经营公司，目前是东城集团下一个子公司的总经理。

    他一向冷静克制，经营方式创新，手段干净利落，他时不时听到苏景那老头子夸赞他哥。

    就是这样的人，却唯独在对待宋云和上，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像是稀世珍宝，不敢过分靠近又不敢过分远离。

    他一个旁观者，看着都纠结死了。

    他扯下了阿野的口罩，仔细端详这张俊俏的脸庞。

    过往那令人心碎的烧伤已经不见了，他的皮肤细腻平滑，眉目英挺。

    简直就像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就连苏际也忍不住称奇：“哥，我就你这相貌，随便来一个女人都能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你还在怕什么？还没准备好？”

    阿野没有回答。

    苏际摇摇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手，估计他哥还得纠结一会。

    两兄弟一块进了别墅区。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出租车藏在花坛翠绿之后，车里的宋云和目光淡淡。

    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让宋云和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觉得苏际今天这个司机看起来有些眼熟，于是车跟过来看看。

    司机停了一会，看到周围的豪车有些发虚，问：“姑娘，走了吗？这里可不是我们这些人敢来的。”

    宋云和找了本子写字：“回去吧。”

    ***

    苏家的欧式别墅算是K市区的一大景点，许多影视剧还到这里取过景。

    苏景夫妇这些年一直在外忙碌。

    因为苏适今天回国，夫妻两人早早推掉了所有的应酬，空出这一天，在大厅里等他。

    “你们的宝贝儿子回来了！”苏际从玄关探出个脑袋，非常搞怪。

    沙发上两夫妻根本懒得理会。

    阿野则非常克制地喊了一声：“爸，妈。”

    “欸欸欸，回来就好了。”苏景夫妇非常激动，尤其是何丽女士，直接站起来，走到阿野面前，仔细地量着阿野，甚至轻轻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后背。

    身边的苏际酸得吐泡泡：“哼，偏心。怎么不抱抱我呢？”

    何丽白了他一眼：“是谁之前孩子长大了，不要搂搂抱抱来着？”话听着像是在训斥，但语气却是温柔的。

    衬得这栋别墅特别的温馨。

    阿野身体站得笔直。

    他依稀记得苏际当年生拉硬拽带着他回家的场景。

    甚至还没有做亲子鉴定。

    两夫妻见到他就已经哭成了泪人，何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疤。温柔地注视着他，眼底怜惜，自责，悔恨，杂糅着。

    她长得很漂亮，也很年轻。

    衣服奢华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纤瘦，像是电视里的贵妇人。

    这是一个离他很遥远的人。

    他原本应该推开她，立马离开这里的。

    可她的手这样温暖，声音像是在蛊惑着他放下戒备和不安。因为那是一个母亲对失而复得孩子的忏悔。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她不断地呢喃着。

    “以后妈妈再也不会弄丢你了，再也不会了。”她的眼泪湿了他的后背，沉重的。

    他恍惚从这些破碎的语言中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

    可……

    这，真的是他的家吗？

    “你叫我一声妈妈，好不好？孩子，来看看我，我是你妈妈。”何丽的双手托着他的脸，认真地盯着他。一点不像是那个山村里那些唾弃，鄙夷的目光。

    像是一个接纳他的避难所，温暖的子宫。

    “妈妈。”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也许血缘的羁绊就是如此神奇。

    他仿佛在何丽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母亲的味道。

    那一刻，一个漂泊日久的灵魂，终于回到了躯壳。

    …………

    苏景咳嗽了一声，也拍拍自己大儿子的肩膀：“回来就好。”

    然后拉着自己的妻子，道：“先吃饭吧，孩子们都饿了。”

    “哦，对对对，快让钱姨把菜都上了吧。我们一家四口，终于能一块吃饭了，真好。”何丽到这里，又忍不住心疼自己的大儿子。

    当初见到大儿子脸上的伤疤，她心疼极了，得知还是为了救人，那简直看不得，一看就想掉眼泪。她担心孩子因为这个自卑，联系了国外的医生做手术。

    结果第一年的手术失败了，伤疤并没有很好的祛除，反而白白受苦。

    去年医学科技逐渐发展了起来，这才成功了。

    她望着大儿子这张修复过的，和自己丈夫年轻时七分相像的脸，旋即又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她对大儿子亏欠良多，今后她只希望他过得快乐就好。

    反正自己和老伴还年轻，还能为他攒些资本，庇护这两兄弟一世无忧。

    但没想到他对经商这方面颇有些天赋，老伴就干脆让他放手去干，没想到还真的干得挺不错的。

    这大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儿子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你看你穿得像什么？像一只皮猴子。”

    苏际没想到自己乖巧地扒饭也能中枪，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这家看来他的地位基本上算是没有了。

    “哥，我这丑吗？”苏际问阿野。

    阿野诚实地摇头。

    那张耷拉的脸顿时生动了起来：“妈你看，哥好看。”

    何丽摇摇头，一阵失笑。

    用餐完，苏景单独找阿野聊了一会有关于子公司的事情，出来的时候，何丽瞧见丈夫脸上满意的神情，也跟着松了口气。

    “你也别太为难孩子了，他还呢？这才回来没过享福，肩上又担这么重的责任。”

    苏景将妻子抱在怀里：“没事，这子看着沉闷，心里都清楚呢，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