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场万分危险的大手术只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把人从阎王爷手中拉回来，一种是送人去黄泉路投胎。

    两个选择摆在刁滟灵面前，做或不做手术, 若不做手术，病人能不能活过明天还是个未知数, 若做了还有百分之一的存活机会。

    可她……还有动手的能力吗？

    当初也是同样关键的一场手术, 她那天精神很好，手很稳, 手术结果朝着乐观方向发展，但最后病人突然大出血，最终死在她的手术台上。

    病人家属的谩骂和哭泣，同病人苍白冰冷的尸体一同印在她骨子里。

    不应该是这个结局, 她想。

    自那之后，她再无法拿起手术刀, 一旦站在手术室就会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天的场景，一颗鲜活的心脏在她面前慢慢停止跳动。

    主任她太年轻, 没见过太多生死, 让她习惯就好，医生不是神，做不到救活每一个人。

    可她一直习惯不了，她从大学实习期间开始做手术, 一直到做博士毕业都没有出现过失败的手术，如果那天她再谨慎细致一些，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算了, 实在做不了就不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常新月的声音断她的思绪，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看见常新月走出房间，她下意识拉住对方的手，用陌生的不像她的声音道：“我做。”

    *

    玩家分两批，一批留在房间输出灵力制造无菌环境，另一批在村子里继续找村民。

    大爷和妇人被挤出房间，房间的木门关上，挡住妇人的视线，妇人嘴唇抿紧，在房间外来回走动。

    活动组织者喊道：“大爷，我们还要找其他人，村里的房子都没人，你知道大家在哪吗？”

    “孩和女人藏在地窖里。”大爷抹一把脸，“走，我带你们找人去。”

    一行人刚走出屋子，远处便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声音短促频率高，一声声像是压在心上，这是放风玩家释放的暗号，有魔修往这边过来了。

    房间里的玩家正在输出灵力无法中断，一旦停下可能要了病患的命。

    组织者：“我去引开魔修，一半人留在这里埋伏，另一半跟在引走的魔修后面偷袭。”

    “好。”玩家齐齐应声。

    房间里的刁滟灵自然也听见外面的提示声，她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凝着灵力的指尖微微颤抖，躺在床上的人腹部刚被剖开，离手术结束还远着。

    床上的病人手臂微动，常新月眼疾手快掰开他的嘴，灌入疗伤药和麻药，病人又不动弹了。

    她不是专业的麻醉师，麻药是专门为魔修准备，经过红星城里一众魔修的试验，她大概估出能够麻倒魔修的剂量。

    病患是普通人，魔修是修士，两者使用的剂量肯定不一样，她不敢一次倒太多麻药，生怕倒多了对方两腿一蹬直接升天。

    见刁滟灵犹犹豫豫，她催促道：“赶紧啊！”

    “啊？”刁滟灵深呼吸一口，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外面……”

    “不用管外面的事。”常新月断她的话。

    刁滟灵抿紧嘴唇，凝聚的灵力锋利程度和手术刀差不多，轻轻一划就能破开皮肤和肌肉组织，伤口处没有流太多血，看上去干净清晰。

    恍惚间，她又想起上一场失败的手术。

    常新月：“张嘴。”

    刁滟灵下意识抬头，嘴巴微张，下一秒嘴里被塞进一颗带着淡淡中药味的丹药，丹药一入口就化开，流过喉咙时带着一股辣味，呛得她咳嗽两声。

    没过几秒，她脸上便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干净利落地继续手术，全程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精准，下手又稳又准。

    某玩家惊奇道：“你给她吃的什么？突然就支棱起来了，正好我有点累，给我吃一颗呗。”

    常新月：“一种吃了会看见人跳舞的药，原理跟毒蘑菇差不多，我就做了两颗，想吃的话卖你，五千积分一颗。”

    “给正在做手术的医生吃毒蘑菇？”玩家惊呆，“疯了吧你？”

    常新月理直气壮道：“你看她之前那样像是正经医生吗？做个手术磨磨蹭蹭还发呆，再拖下去等大家的灵力耗尽，这个人还是得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玩家被她的歪理驳得哑口无言，细想之下好像也有些道理，便不再吐槽专心输出灵力。

    房间内进行着生死抢夺战的时候，村子里的其他玩家也在拼命拖延时间，他们在明魔修在暗，偷偷摸摸用麻药弄倒好几个魔修都没人发现。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唯一有些出乎意料的一直跟随着的大爷，他毫不畏惧地跟着玩家们偷袭魔修，在玩家明他们不会杀死魔修后，大爷就举起了手中的柴刀。

    玩家麻倒废掉魔修，大爷在后边补刀弄死魔修，双方配合得十分默契。

    某玩家看着逐渐手法熟练的大爷，挠头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算不算间接杀人？”

    “不算！大爷都杀好几个人了，也没有玩家被封号，明这是可以的，再我们又没有主观杀人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把魔修送给大爷，是大爷自己捡漏，不对，我眼瞎，看不见什么大爷，眼睛不好不能怪我吧？”另一个玩家抬头望天。

    先前话的玩家：……

    好无赖……

    但是好喜欢！

    前方又有一个落单的魔修，玩家们悄悄摸过去，一人先上前吸引魔修的注意，两人从后面偷袭，其他人挡在周边位置一起包抄过去。

    这套招式经过前几次磨合，他们已经使用得非常娴熟。

    两个从后面偷袭的玩家成功摁住魔修，旁边玩家立即跑过去掏出麻药要往魔修嘴里灌。

    麻药刚拿出，一粒药丸不知从何处飞来在瓶子上，透明玻璃瓶砰的一声落地，碎片散开，药丸也炸开爆出一片白色粉尘。

    “卧槽！这瓶子挺贵的！”正准备灌药的玩家脱口而出。

    玩家们瞬间撒手，往不同方向跑去。

    和玉蝎宗少主季秋山朝夕相处过后的他们已不是曾经的傻憨憨，知道玄武大陆有专门制毒的修士，什么药丸、香味都能带毒，尤其要注意突如其来的轻烟和粉尘。

    他们没能跑太远，四周围过来一圈魔修，逐渐将包围圈收拢变。

    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他们，还特意设计一个落单的诱饵引他们出现，都怪麻倒前几个魔修的时候太顺利，害他们降低警惕！

    对方领头量一眼玩家们，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某玩家嘴快道：“金蚕宗的人。”

    领头表情微变，沉思片刻后摇头道：“谎，金蚕宗过不会参与进灵脉一事，我们的目的都一样，在同一个村子遇到也是缘分，但你们不该动我的人。”

    “你来村里干什么？”另一个玩家不客气道。

    领头的语气轻描淡写，“吃点东西。”

    “呸！”隐藏在玩家中间的大爷忍不住出口骂道，“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就是来搜刮村子里的东西，灵石拿完拿粮食，粮食抢完抢村民，总有一天你们会遭天谴！”

    领头这才看见大爷，他疑惑道：“凡者？”

    随后朝玩家们轻蔑一笑，“和毫无灵根的凡者混在一起，看来我还是太谨慎了，你们根本不配和我话。”

    “等等。”某玩家镇定道，“我们确实不是金蚕宗的人，而是一个它的附属宗门，灵脉再也是一块肉，更何况它在的地方靠近金蚕宗，金蚕宗岂会容忍你们在家门口斗，我们奉金蚕宗之命来看你们自相残杀，坐受渔翁之利。”

    此话一出，领头的动作微微一顿，一双眼像是老鹰般盯着话的玩家。

    其他玩家努力克制转头去看话玩家的冲动，控制脸上的表情，尽力保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内心已是波涛汹涌。

    这段台词哪来的？剧本里没有啊！

    领头：“你为何将此事告知于我？”

    玩家微微一笑，“我们也只是金蚕宗手下的一枚棋子，未曾受过重视，不然也不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被派到这里来，这些人是我门派中的精英弟子，若是出现损失，宗门必定元气大伤，只要你肯放过我们，提任何条件我都能接受。”

    领头站在原地，和话的玩家对视，像是在琢磨玩家话里的意思。

    “我们来这个村子的目的和你们一样，不过采用的手段不同，村民被掠夺过多次，必定有些藏东西的手段，我们正算使用怀柔的手法让村民自愿供出东西。”玩家继续道，“可惜你们来得太快，我还没得手。”

    其他玩家、大爷：……？

    大爷露出震惊的神色，退后一步，举起柴刀对着玩家道：“你、你……”

    “够了。”领头断大爷的话，冷着脸道，“的有点意思，但是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死了。”

    他话音落下，众人紧张地对峙，没有人先动手。

    几分钟后，双方还在对峙。

    “怎么回事？”领头愕然道。

    “直接表明对我的不信任，我有点伤心啊。”先前话的玩家一把抓住大爷的后领，“如果你是角落那根有毒的香为什么不起作用的话，那当然是因为……”

    刹那间，所有玩家立即分散往不同的方向跑去，话的玩家也带着大爷朝一个方向逃离，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回荡在天地间。

    “……不呼吸就啥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