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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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天不遂人愿,下午东京骤降暴雨。

    因为近几日琴酒任务繁忙,无暇顾及宫野志保的安全,所以伏特加被琴酒扔去了宫野志保那边,即使遇上什么差错,伏特加也还是能够及时向琴酒求救的。

    这就导致,琴酒日常上下班都只能坐地铁或者打出租。

    伏特加最初听见琴酒这样的安排时,还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心里颇有些不乐意。

    “大哥把我调去雪莉那边那大哥身边谁陪着”

    往日粗神经的壮汉这时候忽然就敏起来:“诸星大?还是绿川光?”

    伏特加一时间茫然:“奇怪大哥身边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些家伙了。”

    隐约的危感出现,然而伏特加还是没把脑子转过来,对琴酒的决定没提出异议。

    #有点脑子,但没完全有#

    琴酒打着伞,站在公司楼下。

    阴沉沉的雨天其实是大部分的杀很喜欢的天气,因为雨水可以冲刷走很多痕迹。

    然而琴酒并不喜欢,甚至可以是厌恶。

    深秋的寒意通过暴雨和冷风穿透外衣,层层渗透到骨肉中去。

    他皱着眉,感觉此时的大脑神经已不算清醒。

    琴酒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向来清楚,这时候的他已经开始发现不妙。

    然而在路边等了半晌也不见空余的出租车。

    心烦意乱之下,便干脆打着伞徒步回家。

    ——————

    自打潜入警视厅总部的任务过去后,诸伏景光一直没有接到组织的下一步指令。

    他心里不解,因为在京都时任务都比这要繁忙得多,时不时就会突然接到组织调令,几乎每天都是枕着枪声入眠。

    毕竟对于组织来,他们这样微不足道的组织底层,最适合随时拿来压榨劳动力了。

    听自己还是因为东京缺人才被调任过来的,怎么反而还更轻松了呢。

    里关于组织的联系人只有寥寥数个——

    玛尔戈,

    伏特加,

    还有琴酒。

    其中联系最多的是玛尔戈。

    他想起玛尔戈一直还算好相处的性格,略微犹豫了会,还是拨出了电话。

    “嘟——嘟——嘟——”

    “喂?”

    电话里传来非常杂乱的背景音,听起来像是在吧。

    男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嘴里依旧含着棒棒糖,甚至还暗藏着针锋相对般的酸溜溜:“绿川?有什么事。”

    这态度变化太大了,以至于诸伏景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做了什么得罪了玛尔戈。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想问一下,最近组织没有任务吗?”

    玛尔戈皱眉:“啥?”

    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音混杂着游戏音效,景光心里无奈,但还是耐下性子,解释道:“最近组织都没有联系我,东京不是缺人吗。”

    玛尔戈愣了下,本能回答:“组织联系你干嘛,你现在又不归组织管,要联系也是大人联系你啊——”

    他着着便意识到什么,脸色一下子阴沉了,笑里藏刀地咬碎棒棒糖,传出喀呲喀呲的声音。

    他凉凉道:“呵绿川光!”

    “琴酒大人心疼你没杀过几次人,给你放两天假,你觉得很不爽是不是?”

    电话里男人的酸气几乎要溢出来了,阴阳怪气得让人牙酸:“怎么着,你对大人的决定有不满?要不要我去禀报一下大人啊?”

    呵,本来以为这子是个老实家伙,没想到一来就轻而易举获得了大人的偏爱——真是气死我了啊啊啊!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不,不用了,谢谢你,我先挂了。”

    青年利落地按下挂断键,心里微妙地松了口气。

    果然组织成员都不是正常人,就算是之前看起来很好话的玛尔戈,也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景光完全没意识到玛尔戈态度改变的原因。

    突然的,震动。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

    gn:[分享定位]

    gn:过来

    诸伏景光第一反应就是玛尔戈那家伙真的去告状了!

    然而他点开定位一看,却发现是米花町的某条巷子,离米花酒店还挺近。

    绿川:收到。

    青年来不及细想,匆匆回复便起身出门。

    此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阴差阳错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东京的这场雨越下越大,几乎有种要淹没整座城市的趋势。

    雨水兴奋地舔舐着地面,在无数个角落荡起水花,又在凹陷和凸起处徘徊流连。

    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在模糊雨幕中显得行色匆匆,而在阴沉天色下显得破落又幽深的巷子就这样出现在诸伏景光的视线中。

    他打着伞,噼里啪啦的重击声不绝于耳。

    青年再度确认了一遍定位,然后抬腿朝那边走去。

    “哒——哒——”

    脚步声伴随着水声。

    随着深入巷子,外界的喧哗声都远去了,只有漫天暴雨倾注。

    巷子尽头是一堵墙,已经爬满了青苔,还有从隔壁居民楼蜿蜒下来的爬山虎。

    巷子两边的墙上有色彩鲜艳的涂鸦,大概是街头艺术家们的笔。

    涂鸦上夸张的丑笑脸被雨水一遍遍的冲刷着,猩红的眼珠好似在笑嘻嘻地注视着来者,这给诸伏景光一种难以抑制的荒诞感。

    更荒诞不经的是巷子深处接近尽头的墙边,靠坐在地上的人。

    从青年的视角,只能看见一把漆黑的雨伞盖住了那人的大半身躯,看不清楚脸,只能望见一头银发已经垂到地面,发梢在水洼里反射出碎落的光,像是清泉里的几尾游鱼。

    那把伞似乎只是无力地靠在他身上,青年能够看见对方屈起和伸开的腿,已经湿透了,西装裤的布料上洇湿的水痕贴近了皮肤,包裹住细而笔直的腿,肌肉线条在光影间也显得分明。

    再往上便看不到了。

    但这些早已足够他分辨出来伞下人的身份。

    “琴酒?”

    他声音有些艰涩,暗含了些不可置信。

    景光没法想象那位一直高高在上的神秘高层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

    没有人回话,巷子里寂静得只剩下雨声。

    他不自觉的,喉结上下滚动,然后抿紧唇,靠近。

    眼前人没有一点动静,无声地坐在暴雨中。

    诸伏景光慢慢意识到,或许琴酒叫他来并不是因为什么任务,而是应对眼下的情况。

    琴酒他昏迷了?

    是受伤,还是遭人暗算。

    以及,他和琴酒才认识几天,这人就已经愿意把最狼狈和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了?

    对于身为警视厅卧底的诸伏景光来,这似乎是千载难逢的好会,然而他却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只紧紧拧着眉,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琴酒,同时慢慢下蹲,靠近对方。

    他抬,想要移开那把伞。

    “——咔哒。”

    伞下,漆黑的伯/莱塔与他无声对视。

    那双碧色的冷冽双眸,也直直凝视着他。

    尖锐的攻击性一点不少,然而景光却注意到男人有些涣散的瞳孔。

    “琴酒?”

    青年又喊了声,这一次语气里更多的是担忧。

    琴酒望着面前冷漠的黑衣青年,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猫眼里的专注,慢慢闭了下眼,再睁开,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疲倦。

    他声音低哑:“带我去安全的地方。”

    诸伏景光定定地望着他,又看了眼始终不曾放下的伯/莱塔,最终轻轻点头:“好。”

    那人真的昏过去了。

    诸伏景光坐在床边,床上静静躺着面色苍白的银发男人。

    青年表情复杂,已然卸下平日伪装出的冰冷,眼神落在男人死死扣住他腕的动作。

    他的腕已经被掐出青色的淤痕,在男人苍白的指间缓缓蔓延。

    而那把伯/莱塔也始终处于上膛的状态,紧紧握在男人的另一只上。

    诸伏景光望着这样的琴酒,强烈的共情力使他无法控制地感到难过。

    多没有安全感的人,才会在昏迷状态下也如此警惕;

    多孤独的人,才会在重伤时只能找来认识几天的下属帮忙。

    青年无奈地叹息一声,然后认命地俯身过去,替他脱下西装,扯下领带,解开衬衫扣子。

    白衬衫下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足以看出底下伤口模样。

    男人苍白而线条流畅的上身逐步裸露出来,下腹部的绷带深深陷入伤口,诸伏景光绷着脸,尽量放轻动作,缓慢解开。

    “——”

    看到完整伤口的那一刻,景光怔住了。

    他认得出这不是简单的一次受伤,更像是尚未愈合的旧伤叠着更加严重的新伤。

    像是爆炸的余波溅开碎物残渣伤到了皮肉,其中痛楚只有伤者才知道,可光是看着便已经无法忍受。

    而诸伏景光眼神游移着,便注意到琴酒身上其他蜿蜒的伤痕

    有些旧伤按照时间推断,甚至是琴酒幼年时期的遭遇!

    他正出神,腕忽然一阵疼痛。

    “看什么。”

    琴酒依旧保持着仰躺在床上的姿势,稍微偏头,眼睛懒懒地眯着,漫不经心道。

    诸伏景光有一瞬间慌乱,下一秒勉强冷静下来:“没事,只是惊讶——你的伤很多。”

    放在平日里,这位谨慎心的卧底不会太多,然而或许是因为面对琴酒,又或许是此刻心防大受震撼,他不由自主地更偏向于琴酒了。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嘲讽的冷笑,又因为沙哑的嗓音无端的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这声笑让诸伏景光陡然意识到自己此刻俯身的姿势与琴酒有多贴近。

    他差点条件反射猛地坐起,又好似被近在咫尺的人蛊惑了一般,一动不动。

    “习惯了。”

    琴酒淡淡道:“有药箱吗?”

    景光本能地点头。

    然后男人勾了下嘴角:“嗯,帮我上药。”

    同那双微眯的潋滟双眸对视上,诸伏景光恍然听见自己无限放大的心跳声,比当初在夹缝间无声的暧昧还要张扬,心口的情绪犹如藤蔓贪婪疯长,恣肆地霸占了他的大半心神。

    他皱着眉,像是不虞的样子,却红了耳根。

    闷不吭声地起身,走到柜子边上翻找,却在无意间低眸望见腕上清晰的淤青时,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真糟糕啊”

    他咬牙。

    “你在想些什么?诸伏景光,别忘了你的身份!”

    没有人能想象诸伏景光是怎么冷着脸给琴酒上药和包扎的。

    只是银发男人躺在床上慵懒又顺从的模样太过蛊人,青年不知道多少次暗暗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分神。

    而琴酒对于青年听话乖巧动作利落的表现分外满意,尤其是与先前赤井秀一做对比。

    他感受着伤口上药膏的刺激和钻心的疼痛,除了脸色愈发苍白之外,完全看不出什么变化。

    “绿川。”

    琴酒叫他:“会开车吗?”

    景光下意识点头,就见男人心情不错地挑眉道:“最近跟着我吧。”

    他淡淡解释:“伏特加被我派出去了,你先代替他。”

    诸伏景光捏紧拳头,感觉到掌心湿热,又觉得心头发痒,沉声道:“好。”

    “嗯。”

    琴酒随意点头,然后提到一件事:“今天一个警察来找我,好像对两年前一个案子有怀疑——”

    他意味不明地眯眼:“倒是巧了,她应该问题不大,就是怕那警察抓着不放”

    “绿川,这件事交给你了。”

    “你能做到,对吗。”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像是理所应当提出命令。

    这种突然的强制或许容易让人心生叛逆,但诸伏景光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有的只是被眷顾的错愕以及无法忽视的细微喜悦。

    他抿唇,看向琴酒的目光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乖顺与服从。

    他低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