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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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智力低下的成年人, 在认准了一件事后,就会拼命地想要达成。

    因为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要纵容宠溺他, 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

    祁青暮不知道这个低能儿是怎么发现男女之别以及情爱之事的, 只知道他开始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跟其他男孩子抢玩具玩,而是诡异地蹲在孤儿院操场的角落,神情痴傻地盯着每一个路过的孩子。

    他知道谁长得好看, 谁长得难看, 只要是他觉得好看的孩子,就会被当众扒掉裤子。

    “如果是男孩,他就会愤恨地人,然后再把男生赶走。”

    如果是女孩, 他就开始脱裤子,不管那个女孩年纪多大。

    祁青暮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已经是上学的年纪了, 他的阿姐刚刚升入初中,因为是通过学校直接发放的国家补助, 这笔钱才没被院长收入私囊。祁青暮没有被安排上学, 阿姐又在中学住宿,所以他只觉得低能儿的行为诡异, 却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但他骨子里还是认为男女有别,所以偷偷跟孤儿院里的其他女孩子要远离低能儿, 然后等周六日阿姐回家的时候, 再拉着她躲到楼的阁楼里面去。

    ——那里曾经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后来却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阿姐每周都回来教我功课, 她最初有些腼腆, 也不教我生理类的知识。直到后来, 我无意中跟她提起了那个低能儿的龌龊行为,她脸色煞白,叮嘱我一定要远离他。”

    阿姐以为低能儿有了欲丨望,男女不忌,为了让他更好的保护自己。

    “那个时候,年龄相对来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祁青暮话的同时,眼中的光彻底熄灭。

    后面的故事,是顾屿听了都忍不住绝望的回忆。

    低能儿发现了他和阿姐的秘密基地,在一个本该无比美好的周六,他闯了进来,侵犯了还未成年的阿姐。

    那是第一次,幼的祁青暮疯狂了,他疯狂踢着山一般的男人,却被对方反手一推摔倒在柜子上,头顶撞出一个很大的、血淋淋的口子,鲜血瞬间淌了一地。

    他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耳边听到的是阿姐痛苦的呼喊和尖叫。

    这件事闹得很大,因为救护车来了。

    祁青暮的头上缝了针,并且在医院昏迷了两天才悠悠转醒。

    孤儿院院长处理了这件事,整个人看起来精疲力尽,她一改往日对祁青暮的态度,整个人看起来无比慈祥和善,殷勤地守在病床边,询问祁青暮想不想吃草莓……

    祁青暮从来没吃过草莓,那是院长和低能儿才能吃到的珍贵水果。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惊恐地瞪大眼,哑着嗓子喊阿姐。

    “听见我叫阿姐,她慌了。”祁青暮拉住顾屿的手,将五指蜷起来,全部放进他炙热的手心里,“她告诉我,没什么事,以后她会收养我和阿姐,让我们有一个家。”

    可孤儿院却是他和阿姐拼了命也想要逃离出去的地方。

    回忆起阁楼里发生的事,祁青暮拼命地尖叫,引来了护士和医生,不论院长怎么慌张地对其他人解释他只是受到了刺激,他都没有停下来过,只嚷嚷要见阿姐。

    最终,祁若茗被院长带来了,她的脸色煞白,只是两天不见,却像瘦脱了形。

    “暮暮……”祁若茗眼神空洞地笑了笑,“院长收养了我们,以后我们就有家了。”

    披着美梦皮的噩梦开始了。

    “从那以后,我开始上学了。”祁青暮对上顾屿欲言又止的神情,轻声道:“院长供我上学,给我安排单独的房间。阿姐也一样,在其他朋友眼里,我们仿佛熬出了头,以后过着最幸福的日子。可是只有我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低能儿更加肆无忌惮了,即使院长呵斥他,但因为从来没有实质性的惩罚让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在院长看顾不到的情况下,阿姐的日子仍在黑暗中度过。

    “我是个傻子。”祁青暮自嘲地:“那个时候我还会向院长告状,希望她能约束自己的儿子,那是我被她收养看管后唯一能想到的解救阿姐的方式了。”

    但是每一次告状,结果都不尽人意。

    阿姐在这样的折磨中愈发失常,她偶尔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祁青暮叫她几声都不回应。

    因为这种情况,学校跟院长沟通后,她被迫辍学了。

    祁青暮上初中的时候,她成了孤儿院里免费的‘佣人’,每天干着又累又脏的活,没人的时候,会偷偷望着楼的楼顶无声流泪。

    她的一生都被毁了。

    “我的日子倒是好过了起来,因为她的朋友劝她对我好点,以防老了之后,有我给她养老送终。”

    低能儿自然是指望不上了。

    祁青暮开始尝试报警,但是每一次都以家庭矛盾做最后的调解,次数多了,院长很生气,却不会他,只会伤害阿姐。

    当祁青暮明白报警不管用,每一次报警,阿姐就会遭到毒之后,他不再向旁人袒露心声,默默地有计划地为他和阿姐的将来做准备。

    他始终认为,逃离这里,二人的生活就会变得好起来。

    趁着寒暑假零工,有的时候连午休时间也不放过,得了奖学金便藏起来不让院长知道……

    想要离开这里,就得有钱不是?

    能做的,他都做了,然而逃跑计划于阿姐来,不过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祁青暮的声音越来越,顾屿拥着他,凝望那张苍白的脸颊。他半眯着眼,看似要睡着了一样,但还记得这个故事没有讲完,动了动嘴唇,嗫嚅着道:“那天午休,我偷跑回来,想要带着阿姐走……”

    从此之后,他的生活中失去了阿姐的身影。

    .

    女人的到来让几乎忘记过去的祁青暮焦虑起来。

    不管是在工作室还是宿舍里,周围的人明显能感觉到他情绪上的转变,常常发呆,话做事也略显迟钝,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如果有什么问题是单独询问他的,要等好久再问一遍,他能回过神来。

    “你最近怎么了?”身为宿舍长,陆读平时也很担心其他舍友的情况,尤其是像祁青暮这种令他无比省心的舍友突然间出现异常,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这种诡异的感觉。

    “没事。”祁青暮顿了顿,道:“我母亲过来看我了。”

    “……啊?”跟祁青暮同住三年,陆读对他的情况有所耳闻,但对方终究是养母,从未来探望过祁青暮,所以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茫然起来。

    祁青暮扯了扯嘴角,神情尽显苦涩,“只是在校门口见了我一面。”

    “那还好……”陆读误以为祁青暮是对养母突然到来这件事感到不适,闻言安慰道:“她什么时候走?是专门来看你的还是……”

    “应该是专门来看我的吧。”祁青暮口是心非地道:“不过只见了那一面,然后再也没联系过我,可能去哪游玩了。”

    “那估计是跟朋友一起来的。”陆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样很好啊,不经常来找你,你也能轻松点。”

    祁青暮笑了笑,没什么。

    思绪转回在顾屿家住宿的第二天,清早醒来后,祁青暮浑身酸痛,再加上昨晚回忆起痛苦过往,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顾屿想让他请假,他拒绝了,而是用一顿早餐,拜托顾屿帮个忙。

    “帮我查查她住在哪里?什么时候来南城的?”祁青暮低声哀求,“我求你。”

    他心头萦绕着不好的预感,在见到那个女人之后,这种预感化作巨大的石块压在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

    事关阿姐,祁青暮可以抛弃一切,不管是否卑微。

    “你不我也会查。”顾屿拧着眉,故作与祁青暮撇清关系似的:“不过你可别误会,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想查就查了。”

    祁青暮抿着唇,半晌用轻柔的嗓音道:“谢谢。”

    “那就来个早安吻吧。”

    ……

    那日之后,他时常惦记这件事,顾屿真的在查,不过到底也不是什么只手遮天的人物,调查起外省的人还有点困难。

    祁青暮知道调查起来有所难度,所以不催促,只默默等待着。

    这种情况大约持续了一周,就在祁青暮差点因为开会时失态而被傅濛臭骂一顿的那天,顾屿的调查有进展了。

    得到通知,祁青暮下班后马不停蹄地赶到顾屿家,不是他心急,而是这整整一周的时间里,女人竟然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他,这让他感到十分恐惧。

    ——她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自己!

    无尽的恐慌几乎将他的理智吞噬,往日儒雅温柔的形象在这一刻不复存在,坐电梯上了楼,祁青暮在走廊里奔跑,来到熟悉的房门前,还没等敲门,里面的人便开了。

    “跑什么?”顾屿皱着眉头,不悦地拉他进屋,“我又不会跑了。”

    “我比较急……”祁青暮喘着气:“你查到什么了?”

    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顾屿心里有一瞬的不爽,看见祁青暮如此担心的样子,也忍不住怜惜……

    不过这些都没有让祁青暮冷静下来重要。

    他故意不话,把祁青暮安排到沙发上做好,然后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递到他的手边。

    “少喝点水。”

    祁青暮:“我不渴。”

    “喝点,我就。”顾屿冷着脸道。

    祁青暮顿了顿,拿起水瓶,缓缓平复急促的呼吸,口喝了点水。

    干涩的嘴唇瞬间得到滋润,渐渐泛起红色。

    作者有话要:

    二合一没合成,赶在零点之前先发一章,凌应该还有一章,都算今天的,明天的还是晚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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