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二楼回来时，面色都有些凝重，傅烨察觉到他们的异常沉默，问道，“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吗？”

    “嗯，很不对劲。”许言此时再看于驿歌的脸，获得更多的信息后，他的直觉更加细化。

    有一个问题令他苦恼，“组长，于驿歌是爱刘晓晓的吧……”

    直觉告诉许言，于驿歌是爱着刘晓晓的，但是……

    宋霆出了他的苦恼之处，“是不是觉得他的感情很矛盾？”

    “是，我以为爱情是纯粹的，爱便是全心全意的爱，不爱就是完全不爱。”

    许言的是爱，不是喜欢，喜欢可以有一个暧昧不清的阶段……正是经历了喜欢，才会等来专一的爱。

    而宋霆回答他，“许言，这是你的爱情观，不是于驿歌的。”

    这是许言第一次不想听宋霆的话，爱情在许言眼中是最美好的事物，他不愿见到有一个人……将恶念掺杂在里面……

    可以在感情方面，他是一个理想主义。

    “是……”

    他回应得有些不情愿。

    傅烨听着他们的对话很迷惑，为什么突然聊到爱情观了……他插进来问道，“是于驿歌对刘晓晓的爱情存在问题吗？我刚刚看了他们俩十年前的互动视频，很甜蜜啊。”

    很甜蜜……此时许言更希望傅烨告诉他，这两人之间的爱情是假的。

    宋霆道，“你把视频放出来吧。”

    “好。”

    cp粉整理了于驿歌和刘晓晓的所有互动视频，第一次合作的电视剧，第一次一同担任主角的电影，两人的cp大火后迎来的采访，以及两人一同参加的多个综艺……

    或许是剪辑的人带着粉丝滤镜，这些互动视频真的如傅烨所，很甜蜜。

    在这些视频里，许言终于看到了于驿歌与刘晓晓的真实相处，他们看对方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不是普普通通的喜欢，而是爱情啊。

    是他预料之中，却又是他不愿见到的结果。

    顾曼雯飞跃过围栏，转眼便进入了屋内，傅烨投射出来的甜蜜视频仍在播放，她这位腐女难以置信道，“竟然是我的歌晓cp！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放我最爱的cp视频？”

    傅烨示意她看一眼沙发上的人，顾曼雯立刻就看了，然后她彻底不能冷静了，“我天，这是真的于驿歌！这一次的遇难者竟然真的是于驿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为姐妹们立功了，我可以帮晓晓找回他的于驿歌了！”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嗑了这么久的cp终于要团聚了，竟然还是由我来帮助他们团聚……啊啊啊……我也太幸福了吧！”

    “组长，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顺不顺利？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带于驿歌回去了？”

    宋霆劝她冷静一点，问道，“外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顾曼雯着急回道，“没有没有没有，外面就是空荡荡的山，半个人影都没有。这里就于驿歌一个人，任务肯定很简单！”她满是期待地看向许言，“许言，言言，你肯定有答案了对不对！”

    她的笑容在看到许言有些凝重的神情时……顿时凝固了，顾曼雯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难道于驿歌的选择很复杂吗？”

    许言提醒她道，“这里是刘耀明的别墅。”

    刘耀明的名声很差，经常传出包养艺人的丑闻……这是傅烨查出来的信息，但是顾曼雯不愿相信，“我知道你在猜测什么……于驿歌在娱乐圈有着不容侵犯的地位，有颜值又有实力，完全是娱乐圈里的一股清流，绝对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参与这些肮脏的事。”

    “于驿歌是刘耀明公司的艺人，可能就是刘耀明想要于驿歌留在自己公司，就把这别墅送给他了……”

    顾曼雯的推测也不无道理，但是许言始终沉默着，甚至没有将视线转向她，她着急了，“许言，你觉得没有这样的可能吗？”

    顾曼雯此时的难以接受，许言大概能体会，她就和cp超话里的粉丝们一样，一直坚持着同样的信念，于驿歌与刘晓晓的爱情是存在的，是美好的……他们一定会在未来团聚的……

    他只能安抚道，“曼雯，我们都不希望事物是一个最坏的结果。”

    顾曼雯却直视着他道，“但是你的直觉告诉你不是，对不对？”

    她的眼中带着哀求，希望许言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她所坚信的事，正在面临崩塌。

    许言却无法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不忍心。

    宋霆对顾曼雯下达了命令，“顾曼雯，你必须退出这次任务，你对遇难者有太多情感，会影响你的行动。”

    顾曼雯微红了眼，大声为于驿歌辩驳道，“组长！于驿歌绝对不会是被包养的人！他根本没必要做这样的选择！”

    宋霆无视了她的不满与委屈，冷声道，“顾曼雯，退出这次任务，不要让我第二次。”

    顾曼雯望着组长的目光里还带着些许反抗，她却被迫应道，“……是。”她不甘地摘下了护目镜，和沙发上的人一样，用手遮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宋霆冷静地掌控着时间，很快，静止的时空在顾曼雯的视野里消失了。时空的屏障在这短暂的黑暗里被破，他们眼看着顾曼雯离开了，回到了原来的时空。

    宋霆在她离开之后，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搜查吧。”

    “傅烨，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的收获？”

    傅烨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等到组长喊他名字了才回过神来，回道，“有的。”

    “我之前于驿歌没有绯闻，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他还是有过一些捕风捉影的新闻被报道出来，大部分是与他有过合作的女演员，但是这样的新闻没有太多人相信，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新闻被报道出来……”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道，“我本来也不愿意相信的，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就觉得这些记者在胡扯……”

    他不再多，直接把一些新闻内容放了出来，标题分别是‘于驿歌与KLFS娱乐公司副总裁入住同一酒店’。

    ‘于驿歌手腕处出现奇怪伤痕’

    ‘于驿歌出道前期拍摄的gv被发现’

    ……

    每一条新闻的内容都将于驿歌描述得很不堪，与他那高冷男神的人设完全不符，与此刻衣冠楚楚地坐在那儿的人，也完全不符……

    但是这样的不堪，却与于驿歌此刻的眼神相符了。

    许言又沉默了，在他大概摸索到真相的时候。

    傅烨将于驿歌的失踪报告放了出来，“组长，许言，你们再关注一个信息，于驿歌的失踪报告跟他的实际情况并不相符。首先，他的失踪地点被改成了A区的市中心，失踪过程得很模糊，就经纪人与他在家里分别后，一夜过去人就不见了。”

    “我还真的去查了一下于驿歌当年的房产，他在A区市中心的确有一套公寓。”

    越是隐瞒，便越是有鬼。

    许言再次看向沙发上的人，这一次不仅是观察他的面目神情，还留意了整体的状态，再结合方才看过的那些视频与新闻，许言给出了更加详细的分析。

    “于驿歌，他活在两个不同的人生里，一个是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的娱乐圈顶流，另一个则是，屈于人下，卑微不堪的卖身艺人……他应该早期的时候都活在第二个人生里，至于是怎样的过往，我们已经无法得知了……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已经腐烂，另一半却在新生。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在成名之后，仍然被刘耀明包养……我怀疑他是被迫包养，很有可能有把柄在刘耀明手中。他肯定过得很痛苦，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都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可能被迫分裂出两个不同的性格，一个面对外界，面对刘晓晓，另一个来面对刘耀明。”

    金钱、地位、名誉，这些东西能让人一步登天，也能将人困死在深渊里，对于于驿歌而言，他应该更多时候处于深渊吧。

    许言专注于他隐藏在手下的双眼，从他的指缝间透露的些许目光，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于驿歌想要拉下刘晓晓，与他共同沉沦在肮脏的世界里……他深爱着刘晓晓，在他眼里，刘晓晓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正因为刘晓晓过于美好，没有受到丝毫的玷污，衬托得他自己更加肮脏……他知道自己已经逃离不了深渊了，却不愿让刘晓晓处在深渊之外，离他越来越远……所以他叫刘晓晓到别墅来，可能……”

    许言不把话讲明，另外两人也听懂了。

    傅烨难以置信道，“哇靠，于驿歌在想些什么啊？把自己男朋友送给自己的金主？”

    这时傅烨才明白许言之前的疑惑……什么爱得不纯粹……这简直就是畸形的爱啊……

    宋霆问道，“许言，你觉得他会发送这条消息吗？”

    “我……”许言在最终的答案面前犹豫了。

    虽然于驿歌对刘晓晓的爱不纯粹，但是刘晓晓在于驿歌的心中，是属于新生的一部分，也是最纯净的一部分……

    恶念在他的脑海里攀爬着，他想要去污染这份纯净，又想去守护这份纯净……两个不一样的人设在他身体内做着斗争，而最终谁会赢得这场战斗，很难判定。

    更难的是，许言不想见到于驿歌做了不好的选择……

    傅烨在一旁激动道，“组长，这还选什么啊？这样的人救他出来干嘛？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选不发，他要是有点良心，就能出来，没良心就活该关里面。”

    “活该？”宋霆的脸色冷了下来，用领导的口吻指责道，“傅烨，这是你身为时空修复员应该出来的话吗？”

    他的怒火也波及到了许言身上，目光在两位组员身上来回审视，“都忘了时空修复员的规矩了吗？不能对遇难者有太多的情感，你们不能怜惜他们，不能厌恶他们，只能想办法救他们，明白吗？”

    两位组员各自有着想法，没有立即回答组长的话。

    宋霆又大声地问了一次，“回答我，明不明白？”

    两位组员大声回道，“明白。”

    许言第一次在宋霆身上感受到了领导者的威严，他是及时出来为他们纠正错误的。之前宋霆讲这条规则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完全理解在其背后的含义……

    不对遇难者付出感情的话，要怎么理解他的内心？

    不能怜惜，不能厌恶……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大概就是像时间一样，客观地没有多余情感。

    理性与感性的权衡，许言以为自己懂了，却又立刻在任务过程中意识到，他的应变能力还远远不够。

    或许就是要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波折，他才能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吧。

    许言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听从了宋霆的话，道，“组长，我有答案了。”

    “他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