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为喜欢
毛毛躁躁的头发在拱他的下巴, 像大狗狗似的黏人。
喻安卿嘴角翘起,眼皮轻颤,一副雷不动般沉睡做派, 任人占便宜。
程深墨蛄蛹半天, 长长叹气, 呼出的温热气体形成细弱的暖风, 在被子内回旋。
他好生难过。安卿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呜呼哀哉,追夫路甚为遥远。
完全忘记自己曾喂喻安卿吃过什么。
喻安卿眼睛启开一丝缝, 隔着被褥, 也能感受到某人受挫的低气压。蠢兔子, 你且再等半月,有你好受的。
翌日, 程深墨醒来时, 身侧无人, 唯留余温。
喻安卿正在院内浇花,穿一身月牙白锦袍, 青玉簪束发,阳光在无可挑剔的面容渡浅浅的金色, 似瑶池莲花盛开,让各色菊花黯然失色。
程深墨捂住胸口, 真好看啊。
他乐颠颠跑到面前, 殷勤道:“我来浇吧,你歇着就行。”
“麻烦良姜哥哥了。”喻安卿擒笑道。
程深墨:“不麻烦不麻烦。”
喻安卿撑着下巴, 坐在院子里看程深墨浇花,一弯一伸,大饱眼福。
他挑眉道:“昨夜, 我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良姜哥哥似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程深墨手一抖,满面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没有,定是你的错觉。”
喻安卿略感遗憾地道:“这样啊……我以为良姜哥哥……算了。”
便瞧见兔子的耳朵竖起来,抬头望向自己,满眼赤诚的热度,热情地期盼着。
“你以为什么嘛?不要半截。”
喻安卿微微侧头,无辜地眨眼:“我以为良姜哥哥不愿同我一起睡……”
兔子瞬间垮脸,气得脸圆鼓鼓。
喻安卿稍作停顿,继续道,“以致于今天早上醒来时,我难过了许久。”
程深墨闻言,立刻支棱起来,杏眼弯弯,笑得一脸得意。安卿不定喜欢自己而不自知呢。
欣赏兔子数次变脸的喻安卿愉快极了。
他眸色一变,摆出我见犹怜的姿态,委屈道:“哥哥,你果真不喜欢与我同榻而眠。”
“我巴不得天天和你睡……咳咳……天气冷嘛,又不到生炭火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还能取暖,我是这个意思。”
“良姜哥哥和我心有灵犀。”喻安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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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早食,程深墨煎好药,拎着食盒,为贵妃送药请脉。
贵妃恢复得很快,程深墨陪着了会话,离开时,恰巧在宫殿门口遇见二皇子唐晏。
他不屑地擦身而过,无视程深墨的行礼。京城谁人不知程深墨拒绝了侯爷韩缨的求亲,选择了外室子喻安卿。
外人大抵会程深墨眼界浅薄,只有少数和韩缨交好的兄弟了解内情:韩缨其实不仅想娶程深墨,更想娶喻安卿。
从唐晏的角度,好比妻妾二人背叛夫君,勾搭到一起。他自然替好兄弟气恼,十分瞧不上程深墨之流。
程深墨耸耸肩,他和唐晏只有几面之缘,没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两殿之间有片花园,见不少宫人忙忙碌碌,好不热闹。
程深墨好奇地拉住路过的太监询问。
太监声了一通。
原来夏季疫情时,宫内池塘或填埋,或排干水。如今疫情过去,坑洼无水的池塘难看得紧。
钦天监又禀告圣上,“龙无水送则不知龙之来处,龙阳水阴,阴阳相合才能孕结。无水不利大周皇位稳固,有改换天子的隐寓”。
这还了得?!皇后命人立即整修后宫,必须三日内完工。侍卫宫人齐齐动员,挖掘水渠,往各池塘内注水。
程深墨听得有趣,远眺注视,婆娑树影里看见了韩缨。两人相视,物是人非,彼此错开眼神,不愿再看。
回到如菊宫,太子在同喻安卿话,手一直搭在喻安卿的左肩上,举止亲昵,喻安卿没有拒绝的意思。
程深墨脑海之中警铃大作,察觉出一丝情敌的意味。
两次见太子,他的注意力都在喻安卿身上。这次细细观察,太子唐颂剑眉星目,长得极为英俊,气质温和儒雅,与安卿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程深墨充满醋意地想,瞧着还有几分夫妻相在呢。
太子瞥见他,拍了拍喻安卿的肩膀:“安卿,别直接拒绝我,你好好想清楚。”
程深墨眼眸瞪大,拒绝什么?太子该不会想纳安卿为妃吧。
他双拳紧握,指甲掐进肉里,直盯着喻安卿的回复。
喻安卿沉默着,没有回话。
程深墨昨夜爬床失败,本就有些沮丧,此时的心情更是失落到了极点,眼睛泛起水花,要掉不掉。
太子走过来寒暄:“程大夫在此住得可舒心?”
他低头作揖,闷闷地嗯一声,不情不愿道:“多谢太子,一切顺心。”
唐颂把程深墨当做弟妹看待,对程深墨的失礼没有计较,告辞离去。
喻安卿仍沉浸在情绪里。
太子向皇上旁敲侧击,是否恢复他的皇子身份,而听太子的意思,皇上也有此意向。故来询问他的意愿,若他也愿意,太子便正式向皇上提出,把他的身份昭告天下。
喻安卿心里五味杂陈,不上什么感觉。如果他成为皇子,娘亲便能够得到应有的名分,遗骨也能从荒废的坟场迁葬于皇家陵墓,受香火祭拜。
但是,内心深处又不能原谅皇上的遗弃。
喻安卿沉默的时间太久,程深墨的心如坠冰窟。安卿不是拿不定主意的人,除非他在纠结。
听太子与太子妃很恩爱,即便如此,安卿也想要嫁给太子,宁做妾室吗?
越想越伤心,程深墨眼泪如珠串,呜咽出声。
喻安卿被惊醒,快步走过来,柔声询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贵妃娘娘刁难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他问得越急,程深墨眼泪掉得越凶,索性趴在喻安卿的怀里嚎啕大哭,泪水濡.湿了月白的衣裳。
喻安卿揽住他的腰身,无措地轻抚后背,压低声音安慰:“有什么委屈给我听?乖。”
“你……呜呜……是不是喜欢太子殿下?呜呜……太子殿下要娶你?”
他抽噎地问道,委屈得嘴巴可以挂暖瓶。
喻安卿哭笑不得:“怎么可能?你瞎想什么呢。”
不喜欢啊!程深墨眨巴眨巴眼睛,连成线的珠子断就断,再次确认:“你真不喜欢太子?”
脸上挂着两道泪痕,鼻头哭得红红的,可怜极了。喻安卿对泪眼朦胧的兔子完全没有抵抗力。
耐心解释:“我完全不喜欢太子,太子也不会喜欢我。”
双手搓搓面颊,擦拭泪珠。程深墨喜笑颜开:“那就好,那就好。”
“真是只爱哭的兔子。”
嘟囔声音太,程深墨没听清:“你什么呢?”
“我,哥哥猜测我喜欢太子,为什么要哭得如此伤心呢?”环腰的手臂慢慢箍紧,喻安卿低头逗兔子。
撞进如星空般温柔静谧的眼眸,程深墨慌忙躲闪,不敢再看。额头抵在喻安卿的胸.膛,整张脸埋进喻安卿的怀里,像只害羞胆怯的动物,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喻安卿耐心地等待,良久后,听到兔子呢喃的低语。
“因为我……喜欢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