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上元灯节
“卿云, 你看这虎头袄多可爱。”
程深墨不是纠结的性格,接受孩子存在的他很快释然,像所有新手爸爸一样开始筹备婴幼儿用品。
“宝宝出生都夏天了, 现在买袄什么的不合适。”苏卿云摸起一旁的棉质布料, “还是买几匹棉布回去做衣裳。”
程深墨撇嘴道:“我缝个帕子已经是极限, 可不会做甚衣裳。反正日子还早着呢, 到时候再讲吧。”
“我来做。”
苏卿云挑选了几匹最好的布料, 多付了些碎银,让伙计改日送上门。
暗忖还得差人从京城送些好缎子才行。镇气候不错, 物产也还行, 只再好的东西却是没有的。
两人离开布店时, 晚霞已消,万物蒙上一层轻纱, 朦胧暧.昧。
街道两侧形状各异的灯笼琳琅满目, 少男少女比寻常多出好些, 皆手提花灯,成双成对。
今日是上元灯节, 男女相会的日子。
灯笼将街道装点的五光十色,犹如身处梦幻的万花筒。程深墨看得入迷, 苏卿云半虚扶在他腰侧,仗着身高优势, 心把人护在怀里。兔子走路不安分, 唯恐他磕着撞着。
苏卿云着一身月白的锦袍,长身玉立, 样貌出众,惹得姑娘频频侧目。他的眼神却始终温柔似水地定格在身侧之人。
“哇!我想要那个老虎灯笼。”程深墨眼前一亮,拽了拽苏卿云的衣袖。
两人刚行至灯笼摊铺, 一位年轻靓丽、衣着考究的姑娘抢先他们拿到货架上唯一的老虎灯笼。
苏卿云行礼道:“姑娘可否把老虎灯让给在下?”
姑娘娇笑道:“公子喜欢,女子自当割爱。只要……公子告知姓名?家住何处?可曾婚配?”
苏卿云看了一眼程深墨,那厮笑没了眼,幸灾乐祸地冲他眨眼,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卿云紧咬牙槽:“抱歉。在下已有相公,买老虎灯也正是因为我的相公喜欢。”
罢,满目柔情地望向程深墨。
那姑娘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不屑地觑一眼程深墨,愤愤提了灯离开。
程深墨摸了摸鼻子,埋怨道:“你害我没有老虎灯,还平白无故惹人家瞪一眼。干嘛这么实诚,两句谎话糊弄过去就是。”
苏卿云耸耸肩,他若真像兔子的那般假话,今晚那可真真要睡厨房了。
“你相公被人搭讪,你不吃醋也就罢了,还跟着看热闹……没良心的兔子。”
程深墨两手捏住脸颊,做了个鬼脸。
“老板,还有没有老虎灯?”程深墨问道。
那老板堆着满脸笑意,从货架下又拿出一盏一模一样的老虎灯:“有着呢,有着呢。十文一盏,客官要几盏?”
苏卿云略显诧异:“老板,你这货架上还有空位,怎不把灯笼全摆出来?”
不然也不必同一位姑娘讨要。
老板憨厚一笑。
“你懂什么?物以稀为贵,只此一盏才独特。”
程深墨付完银子,要了一盏老虎灯,又从货架拿下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灯笼递给苏卿云。
“谁都想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其实呢很容易就能找到替代,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要……”
程深墨抬了抬下巴,示意苏卿云往远处看。
刚刚问苏卿云要姓名住址的姑娘,已与另一位儒雅俊秀的书生相谈甚欢,在彼此交换花灯信物。
“你看那姑娘方才对你撩拨,不过半刻功夫,便寻得了称心的如意郎君。”
程深墨满不在意的口吻深深刺痛了苏卿云。
他一手握住程深墨提灯的手,不甘心地问道:“于你而言,我难道也可以替代吗?即便我们有正经的名分,即便你有了我的孩子,是否我仍然是可以替代的?你愿意接受我,难道只是恰好合适而已?还是因为你……懒得逃了吗?”
苏卿云的瞳孔内映照程深墨一人,五光十色的烛灯虚化成背景。程深墨就是他生命色彩的主调,无人能替代。
周围人声鼎沸,程深墨静默得可怕。
苏卿云的眼神逐渐变得可怖,手不知觉地用力。
程深墨似乎没有感到手腕处传来的疼痛。
他抿了抿唇,慢慢开口:“我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所以我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遭遇同我一样的不幸。你是孩子的父亲,便是我的相公……”
“我不想听这个!”苏卿云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引来行人的侧目。
程深墨食指扣在嘴唇嘘一声,希望苏卿云能冷静些。可苏卿云全然顾不上这些,执意想寻个答案。
苏卿云的相貌本就惹人注目,如此高声怒言,引来人们驻足窃语,纷纷往这看。
“你发什么疯?我还没完。”程深墨伸手去拽人,苏卿云却魔怔一般,双眼赤红巍然不动。
“混蛋……”程深墨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哥哥……哥哥,你告诉我答案好吗?”苏卿云的声音因低声祈求而变得喑哑。
程深墨心脏蓦然一震,绵延的酸痛抽得他神经跳动,苦涩而又疼惜。其实,卿云和他又有何不同?他们皆被父母所弃,对于感情始终处于不信任的状态。
不同的是苏卿云哪怕舍弃一切,都想把感情抓到手。而他,一旦发现不对,便如缩头的乌龟,只想着逃离。
这一点,他不如苏卿云勇敢。
程深墨踮起脚尖,踌躇地伸出手摁在苏卿云的头顶,像母亲抚摸孩子一般轻轻揉了揉,低声道:“乖。”
温暖的触感如电流从发梢直窜到脚底,苏卿云霎时从发怒的猛兽变为乖巧的猫咪,顺从地随程深墨离去。
没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各自散开,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姻缘。
夜色笼罩,老虎灯和兔子灯紧靠着挂在桂树枝,树下两人影交错。
苏卿云双臂撑住树干,将人圈在怀里无处可逃。
额头抵住额头,呼吸吹拂过程深墨的鼻梁,留下湿热的暖气。
“良姜哥哥,良姜哥哥……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程深墨睫毛忽闪,声道:“卿云,我是没有安全感的人,我的做事哲学便是在受到实质伤害前迅速抽离……你于我而言,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让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卿云固执地想要个答案:“我不明白,我只想听你你爱我,你只爱我。”
程深墨手怀过对方的腰,脸颊轻轻靠在在他的怀里。
他;“你听过吗?向佛祖许愿不可以把愿望出来,出来就不灵了……卿云,我始终是个胆的人。”
苏卿云表情露出些许错愕,目光深沉地注视着程深墨。半响后,所有情绪最终化为低沉的笑意,以及一句呢喃细语:“狡猾的兔子。”
程深墨唇角勾起,双手抓紧对方腰间的玉带,抬头索要亲吻。
苏卿云吻得很凶,几近撕咬。
猛虎也有投降的时候,当他遇见一只可爱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