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同游，人间佳话；分流之水，恨之所长。虽然你也许很难接受，但是，凛儿，你可愿与我做那同游的比目，去阻那分流的江水？”

    那声「凛儿」过于不真实，如鸿毛落入席清凛的耳畔，又轻柔的钻入耳朵，轻轻的在心尖，激起清浅的波澜。

    席清凛十九年的生命里，从未有人如此亲切唤他，以至于这一声「凛儿」，让他忽略了「顾谦木」其他的话语，以及那比目典故里的深意。

    而识海中的顾谦木却是大脑「嗡嗡」直响。一瞬间，恨不得与控制他身体的那破系统掐架。

    他盯着水幕中席清凛错愕的表情，突然捂着脸蹲下，崩溃的声音从手下传出：

    “完了完了完了！005你他妈真行，表白能力一流，作死能力更是一流。后面有摄像头啊，这可是校内直播啊！现在全校都知道我不仅是个弯的，还弯到校草身上了……”

    「顾谦木」完，微弯的桃花眸子便含着浓烈爱意直直的看着席清凛，纤长睫毛微微扑闪，波光流转间风情万种，勾起的嘴角昭示着他绝对的自信，周围都蕴着一层浅淡的光晕。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顾谦木」这般淡定从容，在坐众人就已经炸开了锅。

    “比目同游，那是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比目同游是古代的一个典故，传深海中有一种鱼叫比目鱼，一出生便是两条长在一起，直到死后才分开。古人常用比目鱼来形容至死不渝的爱情！”

    “对对对，虽然比目鱼用的没有鸳鸯多，但寓意相差无几，唐代诗人王建有诗云「不同鱼比目，终恨水分流」，我看，顾学长就是引用的这句话。”

    “所以……”刚才提问那人弱弱道：“顾学长是在跟席清凛表白？”

    先前普及知识的两人陷入沉默。

    “我靠，不是吧！顾学长？席清凛？我怕不是疯了吧！”

    “我在做梦，发生了什么？顾学长刚才什么了吗？”

    “他在跟席清凛表白啊兄弟！”

    “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耳边是越来越嘈杂纷乱的声音，席清凛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顾谦木」话中深意，他抬起眼睑，浅色眼眸深深撞入那双黑曜般的瞳眸，冷若冰霜的俊颜出现一丝裂痕。

    他方才……

    虽从到大给他表白的姑娘不计其数，但是男孩子还是头一遭遇到，自是心底有一瞬的慌乱，忘记了反应。

    “抱歉，顾学长，我……”

    “啊啊啊！”顾谦木终于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他也顾不得和系统算账，抓狂般的大叫着，头也不回的冲出教室，将一众人和刚要回应的席清凛丢下。

    然而在他人看来，顾谦木此番动作，完全是因为久久得不到席清凛的回应，又让他在人前扶了面子，至此因爱生恨，逃窜离去。

    席清凛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发展，他盯着顾谦木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浮着冰霜的眉目轻微皱起，缓步跟了上去。

    全程被忽视的众人再次沸腾，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只有一个黄色卷发女孩，瞪着一双杏眸，表情不上来的复杂与震惊。

    “沐暮，顾学长不是一直都在追求你吗？这怎么一下子就移情别恋了？”坐她旁边的女孩阴阳怪气，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沐暮是心理部副部，顾谦木的得力干事，大二学生，她当然知道顾谦木一直在追求她，只是她更喜欢像席清凛那样的高冷美男，所以根本没有把顾谦木放在眼里。

    只是没想到……

    她阴沉着脸，豆蔻手指敲着桌面，止了人声，朱唇微启：“今日情况特殊，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先回去吧，后续情况听顾学长安排。”

    人群如鸟兽散。

    只是过不了多久，顾谦木表白大一师弟席清凛的消息，便传遍校园每个角落，就连隔壁体育学院都听到了风声。

    在外面吹了这许久的凉风，顾谦木可算是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歪在路边连椅上，身心俱疲，“统子，进度条怎么样？”

    没有回应……

    “统子？系统？005？破烂东西？”

    “宿主……”系统终于心虚的出了声：“好感度一点没动……”

    “什么？我面子里子都被你败光了，你他妈告诉我一点用也没有？”

    系统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真的没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书上不就是这么的吗，真情实意的表白，就算是钢铁直男也会心动的，为什么席清凛没有反应呜呜呜……”

    顾谦木暴躁了，“我还没哭呢，你哭个什么劲！快闭嘴吧你！”

    系统果断止了哭声，抽噎。

    顾谦木：“……”我要疯了！

    ——

    市中心酒吧，霓虹灯光照映在顾谦木脸庞，凌十分的酒吧舞池，还有不少靓男靓女载歌载舞，陶醉音乐之中。

    顾谦木抱着酒瓶倚靠在柜台边，清亮的眸子扫过舞池内的男男女女，只觉耳边音乐吵闹至极，心境也不似平日里的平和。

    他烦躁的抓抓头发，“服务员，来瓶伏特加。”

    “宿主，你确定，我怕你一会要爬回去。”

    “你管我！”顾谦木语气不善，他拿了酒瓶便朝靠窗的沙发角落走去，那里少了五色灯光的照耀，被窗外的夜色浸染，似是形成了一个自我独立的空间，安静祥和。

    顾谦木坐下，音乐声和人声渐远，他呼出一口浊气，歪头向窗外望去。

    “宿主，望眼欲穿没得用处，以席清凛的性格，别买醉了，就算是跳楼自杀他都有可能看都不看一眼，咱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你闭嘴！”合着它以为自己这是等着博取同情呢！

    “都是你干的蠢事，我都成了T大论坛头条了，还敢回去吗？席清凛的一堆迷妹会用唾沫星子淹死我。”恶狠狠的语气。

    顾谦木仰脖灌了一口酒，喉结滑动，一番动作，领口微微开，锁骨处隐约可见一颗红痣，不出的魅惑。

    “朋友，一个人？”

    顾谦木抬眼看向挡了自己光的男人，微眯着眼睛，“兄弟，你眼神不行啊！我不是姑娘，勾搭错了。”

    男人被他的话逗笑了，他晃着手中的高脚杯，自顾自的在他酒瓶上碰了一下，优雅的微抿一口，视线这才再次悠然落到顾谦木身上。

    “比起娇弱的女人，我还是更喜欢男人，尤其是……”男人靠近些许，呼吸扫过他的脸颊，声音暧昧：“你这个类型。”

    顾谦木本就带着气，被这么一调戏，又想起在教室里发生的那一幕，心口更加憋闷，他猛然起身，低低道了句：“有病……”

    拎着酒瓶出了门。

    男人望着顾谦木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像是看到了猎物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