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大学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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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成功。

    这意味着什么?

    蔚迟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一旁纪惊蛰忽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他在那一瞬间变化很大,明明上一秒还在耍宝卖乖,站起身的那一刻却如罗刹上身,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了一股煞气中。

    蔚迟下意识伸手拉住他:“你要干什么?”

    纪惊蛰将他的手轻轻拂开,很温和地:“你等等我。”然后走出去了。

    不到三秒,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斗声,还有惨叫。

    蔚迟立即冲出去。

    只见七八米开外,曹笙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被纪惊蛰居高临下地拎着领子。

    纪惊蛰还在笑:“不记得了?挺好。”

    曹笙一只眼睛睁不开,嘴角也高高肿起,顶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朝围观人群透出一种显而易见的求救眼神,见人无动于衷,只能色厉内茬地独自面对纪惊蛰:“你到底是谁啊?”

    话音刚落又挨了纪惊蛰几拳,纪惊蛰对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视若无睹,飞扬跋扈地:“你就你,管我是谁?”

    人群中居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蔚迟看纪惊蛰差不多舒服了,钻出人群拉着纪惊蛰的手腕把人给拖走了。

    纪惊蛰边走边回头,一字一顿跟曹笙:“你记着,以后我见你一次你一次。”

    曹笙捂着脸坐起来:“疯子吧你?”

    人群散去的速度比较慢,期间发生了一系列相似的对话:

    “什么情况?为什么架?”

    “被的那个是谁?”

    “曹笙啊。”

    “他就是曹笙?”

    “怪不得。”

    “活该。”

    “那个帅哥?不认识诶……”

    “好正。”

    “女朋友被抢了?”

    “怎么可能啊?这瞎了眼都会选吧?”

    曹笙在人们的窃窃私语中爬起来,绷直脊背——他那里被纪惊蛰踢了,直起来有点疼,但还是绷直了——理理衣领,抬起下巴,离开。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窃窃私语。

    那么多人围观,工作室是不想回了,蔚迟正好想去找一下高求索,就拉着纪惊蛰回了宿舍。

    路上纪惊蛰可怜兮兮问他:“迟迟,你是不是生气了?”

    蔚迟:“我生什么气?”

    纪惊蛰:“他都不记得了,我还他。”

    “他这种人,就该不得好死。”蔚迟瞅他一眼,“笑个屁笑。”

    纪惊蛰忽然从后面抱住他:“迟迟,我好喜欢你。”

    蔚迟在他的狗头上撸了一把,又推开:“起开。”

    回到宿舍,结果高求索不在。倒是孙永和邓欢在,两个人蹲在阳台上抽烟,蔚迟他们进去的时候邓欢刚好抽完进来。

    “嗨。”邓欢跟蔚迟了个招呼,又去看纪惊蛰,“纪惊蛰是吧?幸会幸会。孙永跟我们你挺好,昨天约你牌你又没空。”

    纪惊蛰跟他碰了碰拳头:“幸会啊。”

    蔚迟一听觉得不太对,问邓欢:“你不认识他?”

    邓欢闻言一挑眉,有点揶揄地看着他:“怎么?虽然你男……你朋友确实很帅,但你也要允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认识他吧?”

    “不是……”蔚迟一时间有点混乱,“你不记得你们……”

    他想问你不记得你们过牌?但到这里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这里面有个悖论:

    如果在那个世界中死过的人不记得那个世界的事情,那邓欢显然是不会记得自己怎么死的。而白天的他如果记得和纪惊蛰牌的话,他记得的应该是在那个世界中昨天发生的事情——那天他们一群人曾在天台牌,还吃了杨可的方便面——可在现实中的昨天,纪惊蛰跟蔚迟看桃花去了,并没有去牌,所以邓欢并不认识纪惊蛰。

    蔚迟会有这种他一定认得纪惊蛰的感觉……是源于另一件事——许白诗她们就记得。

    从市二院那个世界出来的第二天,蔚迟陪导师去许白诗她们高中做讲座,就遇到了胡天奇、许白诗和刘琴,而他们都记得要他微信没要着的事,还重新要了一遍。

    可这中间的问题,他之前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在市二院的那个世界里,蔚迟在屠杀发生的第二天白天遇到来取核酸报告的三人……而在现实里,屠杀发生的第二天他们三个根本没去医院,而是与蔚迟在学校相遇了。

    ……那他们记得的那个没有要到微信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蔚迟?蔚迟?”

    蔚迟反应过来有人在叫自己,回过神来,邓欢道:“怎么突然神游?你要成仙啊?”

    蔚迟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邓欢拍拍他的肩膀,又拍了拍纪惊蛰的,“那我先走了啊,下回有空一起玩。”

    等邓欢走了,纪惊蛰问:“蔚迟,怎么了?”

    “出了点问题……”蔚迟按了按太阳穴,“你别闹,让我理一理。”

    理完的结果是——他得尽快见到周莹。

    他给周迎春电话:“妈,周莹今天上班吗?”

    周迎春:“她在啊。”

    蔚迟:“几点下班?”

    “她好像值了夜班……”电话那头变得嘈杂了一点,大概是周迎春走出办公室了,蔚迟听到她跟周莹对了两句话,跟他,“三点。”

    蔚迟:“你跟她讲,下班别走,我去找她。”

    周迎春又跟周莹了几句,嘈杂的声音消失,大概周迎春又回到了办公室:“哟,这咋忽然积极起来了?察觉到人家姑娘的好啦?我看这姑娘好,五百年前跟我还是一家……”

    “都哪儿跟哪儿?你少跟人家胡。”蔚迟,“我有事情要问她。”

    完了蔚迟把电话一揣,提起包就要走,纪惊蛰诶诶诶地问他去哪儿,他没来由的有点心虚,虎起脸凶纪惊蛰:“关你什么事?”

    纪惊蛰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没控制住表情,活像一只震惊而委屈的大狗勾。

    蔚迟被那双眼睛一看就没法,简直怀疑自己在不知不觉间遭受了pua。转念一想我是去干正事的我心虚什么?不对我就算不是去干正事的又关他纪惊蛰什么事了?遂一狠心,扭头走人了。

    三点过十五分,蔚迟和周莹面对面坐在了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里。

    蔚迟:“不好意思,你刚值了夜班现在叫你出来。”

    周莹细声细气的:“没有关系。”

    蔚迟开门见山:“我来找你主要是想问你,那天早上我七点多来找我妈,好像落了个东西在医院。那天你也值班,你看到没有?”

    周莹想了一会儿,道:“你哪天七点来过?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蔚迟:“就上周。”

    周莹很肯定:“上周我没见过你啊。”

    且不周莹对他还有点意思,他连续两天早上七点去妇科找周迎春,还就是上周的事,周莹不可能忘。

    她也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周迎春不记得、邓欢孙永都不记得。

    胡天奇、许白诗和刘琴却记得。

    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周莹叫了几声蔚迟都没答应,只得伸手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蔚迟,你怎么了?”

    蔚迟才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不好意思。”

    周莹很担忧地问:“丢的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么?”

    蔚迟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刚编的瞎话:“哦,没什么,也可能落在别的地方了,我回头再找找。”

    “那……你有事的话……”周莹把头发往耳朵后挽了挽,“我就先走了。”

    “啊。”蔚迟想没事,张了张嘴,又觉得自己这个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在冒犯,便,“那行,不耽误你休息了。”

    周莹站起来,踯躅了片刻,像在纠结什么,最后咬咬唇,决定要了:“蔚迟,要不加……”

    “咚!”

    他们坐在一楼邻街,循声望去,落地窗外纪惊蛰趴在玻璃上,气鼓鼓地看着蔚迟,跟蔚迟视线对上,做了个“等我”的口型。三十秒后,他来到桌边:“好哇蔚迟!来见漂亮姐姐你不带我!”

    蔚迟吓得呆毛都立起来了:“你怎么来了?”

    “就许你一个人见漂亮姐姐啊?是不是兄弟啦?”纪惊蛰完伸手把蔚迟头顶那撮呆毛捋顺了,大马金刀往蔚迟旁边一坐,朝周莹伸手,笑得十分衣冠禽兽:“你好,是纪惊蛰。”

    周莹愣愣地跟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周莹。”

    “好名字啊!须臾之间,美貌横生;晔兮如华,温乎如莹。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美人!”纪惊蛰张嘴一通瞎夸,没想到五年不见他变得这么有文化,把蔚迟都吓着了。

    可以想见,这话要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出来得有多么油腻,得亏纪惊蛰一张唬人的俊脸,给周莹夸得脸都红了。

    之后的半个时,蔚迟愣是一句话没插上。纪惊蛰从天侃到地,从鸟侃到鱼,给周莹逗得呵呵直笑,后来走的时候脚步都有点飘。

    等纪惊蛰送完周莹,回来坐下,蔚迟终于能上一句话:“纪惊蛰,你有病啊?”

    哪想纪惊蛰这回没被唬住,反而声势惊人、理直气壮:“你背着我跟别人相亲,你还骂我!”

    蔚迟:“我没有相亲!”

    纪惊蛰:“孤男寡女,不是相亲是什么?”

    蔚迟:“那我相亲关你什么事了?”

    “……”纪惊蛰又被噎住,炸起的毛肉眼可见地塌掉,眼神游移了片刻后,他忽然又挺起胸膛,“那我下次也要和漂亮姐姐吃饭!”

    蔚迟一声冷笑:“吃去呗,谁管你?”

    正在这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加入进来:“哟纪,聊得正好呐?”

    蔚迟抬头一看,一个穿着青色中山装、戴一副圆框眼镜、须发全白的老人站在了桌子对面。

    “老师。”纪惊蛰站起来去给老者拉板凳,请他入座,同时给蔚迟介绍道,“这是我们系主任——就我顶头上司——白越光白教授。”

    白教授笑容可掬:“你就是迟啊,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