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阿瓦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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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确定周迎春不是自己亲妈之后, 蔚迟有将近一周的时间闭门不出。

    蔚迟天生表达情感的方式就比较冷淡,但不代表他的情感浓度就比别人低。周迎春是个很豁达的女人,很坦荡地放了蔚仁杰自由, 在蔚仁杰一走了之后,也从不在蔚迟面前他爸的半句不是,反而总是告诉他, 人各有志,遵从内心。

    单亲家庭的孩子本来就容易跟那一方的家长有更亲密的关系,蔚迟虽然嘴上不, 但跟周迎春是真的亲, 快25了还见天的往家跑。“亲妈不是亲妈”的击对他来不异于天塌了一半。

    纪惊蛰开始还宽慰他别想多:“万一阿姨的意思是你没有‘其他国家’的护照呢?欧洲又不只有英国, 而且英国不是刚脱欧嘛?”

    这样的安慰显然只能哄住高中以前的青少年,而且很快又被从另一个方向攻破——周迎春走后, 就联系不上了。

    电话、微信、钉钉全部失联, 连医院都联系不上她。徐叔也跟着她人间蒸发。

    蔚迟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

    纪惊蛰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是一周后。

    晚上两点四十, 纪惊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蔚迟的声音:“事情还没有结束。”

    纪惊蛰看了看时间, 蹦下床开始穿鞋:“你等等,我过来。”

    蔚迟:“你过来干什么?”

    “陪你睡。”纪惊蛰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 “你不是害怕吗?”

    蔚迟居然没有反驳, 还给他开了门。

    到蔚迟床上把人抱住的时候, 纪惊蛰发现他瘦了好多,手脚冰凉, 心疼得不行, 恨不得自己有一头熊那么大, 能把蔚迟整个包裹住。

    “许白诗联系了我, 让我明天陪她去桌游。”蔚迟,“我同意了。”

    纪惊蛰轻轻点点头:“好,出去玩玩。我跟你一起去。”

    蔚迟没话,过了一会儿,纪惊蛰感觉到蔚迟慢慢回抱住了自己。

    蔚迟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他感觉到了蔚迟的眼泪。他听到他:“纪惊蛰,我没有妈妈了。”

    纪惊蛰感到眼眶一酸,仿佛倏然回到15岁的那个夏天,他在那个空有一腔怒愤却无能为力的年纪失去了父母,他永远不希望蔚迟把他那时所受的苦再受一遍。

    蔚迟在他的怀里逐渐变得温暖起来,呼吸也从短促虚弱变得绵长,他以为蔚迟睡着了,就倾身亲吻了蔚迟的额头。

    这时,他听到蔚迟:“我得把她找回来。”

    第二天,纪惊蛰和蔚迟在十点多的时候到达商业街,纪惊蛰叫了蔚远,蔚远正好也叫了元祁。几个人先在十字路口会合,再一起去找许白诗她们。

    许白诗和刘琴已经到了,在奶茶店买奶茶。她们还带了一个女孩,叫刘传婕,是她们的同学。

    姑娘们都毕业了,马上就要上大学,都穿得漂漂亮亮,还化了妆,特别是许白诗,一袭白裙,看上去亭亭玉立。

    两拨人见面之后互相介绍了一下,开始往楼上走。

    这栋楼是C市有名的“鬼城”,因为建筑形式离奇——一道巨大的锐角斜冲着交通要道,看着就凶戾,随便找谁来看一眼都得一句风水不好——以前开啥啥垮,明明在中心商业街上,左也红火右也热闹,独独这栋楼,人气怎么也好不起来,宛如一栋死楼。后来不知道谁踩对了财富密码,发展了两年,现在满楼都是火锅店、鬼屋和密室逃脱,这栋“鬼城”终于起死回生。

    众人往楼上走,在电梯上,蔚迟问许白诗:“胡天奇怎么没来?”

    许白诗:“他学习呢。”

    蔚迟又问:“对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

    许白诗:“不是学……”

    刘琴:“是医院。”

    蔚迟:“哪个医院?”

    “是……”许白诗和刘琴对视一眼,刘琴道,“是……是市……”

    刘传婕道:“到了。”

    他们要去的这家桌游吧在11楼,招牌是一只红色老虎,叫“猎奇馆”。众人走进去,许白诗她们三个走在前面,男人们跟在后面。

    几人甫一进屋,光线骤暗,一时有点看不清楚,只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哟,诗,你今天带着模特队来啦?”

    许白诗笑道:“彪哥,好久不见啊。”

    那彪哥又道:“都谁啊?男朋友啊?”

    许白诗呵呵笑了两声,回头看了纪惊蛰一眼,含含糊糊:“没有啦……”

    彪哥:“才怪咯!”

    等眼睛适应了环境,蔚迟才看清楚室内的情况——不大的一间房,窗户都拉了不透光的窗帘,墙上贴满了故弄玄虚的道具,照明全靠几盏“油灯”。屋子中央一张大圆桌,座位上已经坐了六七个人。那彪哥坐在正对门的位置,看起来不大年轻,满脸胡茬。其他的男男女女倒是都很Y||~-I年轻时髦。

    许白诗显然是熟客,带着众人走过去坐下。本来是三个女生挨着坐一起,蔚迟他们坐一起,那彪哥又有了意见:“诶诶诶懂不懂规矩?男女分开坐!”

    蔚迟看他一眼,挑了挑眉毛,没准备理。

    许白诗倒跑到他后面来:“迟哥,不然我们换一下?”

    蔚迟便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旁边纪惊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跟许白诗:“跟你远哥换,你迟哥得跟我坐一起。”

    蔚远无所谓,就跟许白诗换了位置,坐到了刘琴和刘传婕中间,许白诗则坐到了蔚迟和元祁中间。

    那彪哥又夸张道:“操,基佬啊。”

    纪惊蛰冲他笑得阳光灿烂,还把跟蔚迟拉着的手拿起来晃了晃:“啊,怎么了?”

    彪哥嗤了一声:“没啥,挺光荣。”

    另一个座位上站起个眼镜男,对所有人道:“人数差不多了,那咱们开始吧?”

    另一个女人道:“多了一个。”

    眼镜男又数了一遍,:“那加一张‘兰斯洛特’吧?”

    彪哥:“可以。”

    蔚远:“玩什么?”

    眼镜男:“《阿瓦隆》”

    元祁:“我不会……”

    蔚远:“讲一下规则。”

    元祁旁边的女孩:“等会儿会讲的。”

    眼镜男:“我先发牌吧。”

    牌发下来,蔚迟看了一眼自己的,是“叛军”。

    他看身边的许白诗也看完了牌,便站起身去身后的柜台上倒水,叫许白诗一起来帮忙。

    许白诗刚把纸杯抽出来摆好,蔚迟轻声问:“我们到底是在哪里见面的?”

    许白诗看了他一眼。

    蔚迟板起脸来:“我知道不是在医院,为什么要骗我?我又不是间歇性失忆症。”

    许白诗这种姑娘的心思真的是一眼就能看穿——爱漂亮、娇气、有点虚荣,要是能有个大她几岁的帅哥男朋友是倍儿有面子的事,不是男朋友的话“干哥哥”也成,朋友也凑活。姑娘很想跟他们玩,当然主要是跟纪惊蛰玩,也特别怕他们不和她玩。

    蔚迟态度一强硬,许白诗果然就有点慌,转了转眼睛,笑了笑,放弃了继续编瞎话,实话实:“其实是胡天奇教我们的啦……那天在学校里看到你,我就想加你微信……胡天奇他认识你,教我一个方法肯定能加上,教我那么的啦。”完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双手合十撒娇,“迟哥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哒,我就想交个朋友……”

    蔚迟却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倏然明白过来——原来他在试探胡天奇的时候胡天奇也在试探他。

    胡天奇是知情人!

    他下意识去扳许白诗的肩膀,还要继续问,结果扳了个空。

    许白诗在他面前消失了。

    他立刻回头去看圆桌。

    那个方向一团漆黑。是那种完全不见一点光亮的黑。

    在他斜后方——他以为是墙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有个男人骂道:“操!什么情况?停电啊?”

    黑暗中出现了一线光,看位置像是在刚刚的圆桌中间,照亮了……一张面具?

    那是张惨白的人脸面具,有点像《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但它完全“悬浮”在半空,便显得诡异非常。

    蔚迟心里“咯噔”一声。

    那面具居然开口话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自带环绕立体声效果。

    “欢迎来到‘阿瓦隆世界’。下面,我为各位骑士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

    蔚迟听到彪哥在:“卧槽,这效果,西老板牛啊!”

    那面具娓娓道来:“亚瑟王是古不列颠最伟大的国王,因拔出石中剑而闻名。之后亚瑟王组建了圆桌骑士团,在这张圆桌上,发生了许多传奇故事。但罪恶寻光而来,在魔女莫甘娜的诱惑下,亚瑟王与莫甘娜生下了私生子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背叛了亚瑟王,欲篡夺王位,亚瑟王与其进行了卡拉姆之战,亚瑟王险胜,身负重伤。巫师梅林与忠诚的圆桌骑士们护送奄奄一息的亚瑟王前往圣地阿瓦隆,寻找圣杯疗伤。”

    “此时的邪恶势力正在暗中渗透,誓要破坏骑士们的行动,将他们赶尽杀绝。”

    “同时,还有一只恐怖的幽灵在黑夜中游荡……”

    “最终,究竟是哪一方能找到生路呢?”

    话音方落,周围亮起微光,人们能互相看到彼此了,但找不到光源。

    那张圆桌仿佛扩大了一圈,蔚迟记得他倒水之前那桌子恰好坐下了11个人,而现在,那11个人还好好坐在那儿,但中间多出许多空位——哦不对,许白诗和刘琴都不见了。

    蔚迟看到自己的斜后方真的多出来了一群人,少有七八个。这时,其中一个人道:“搞什么?我们今天不玩《阿瓦隆》啊。”

    面具道:“请各位骑士入座吧。”

    蔚迟心中一动,走回纪惊蛰旁边坐下。

    后面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有人在:“我们不玩《阿瓦隆》。”

    面具:“请入座。”

    那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大概觉得这科技效果逼真,玩了也不亏,便走过来找位置。最后有个卷发男没坐下:“诶老板,少张板凳。”

    面具道:“由于你们之中混入了一只幽灵,它窃取了你们其中一人的神位,所以会少一张。”

    这面具的声音太低太沉了,以至于当它不话了之后会让人生出一丝“绝对寂静”的感觉。

    有人话:“你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寻声望去,发现是刚刚发牌的眼睛男在跟面具话,他刚刚似乎是“主持人”角色,也没有座位。

    面具就静静地悬空,与眼睛男对视。

    蔚迟听到刘传婕在声:“我有点害怕……”

    彪哥还是那么大的嗓门,道:“西老板,什么情况啊?”

    对面有两个女孩起身,显见得是有点害怕,但装得若无其事:“干什么啊……不玩儿了……”

    蔚迟吼了一声:“坐下!”

    那两个女孩被他吼住,没有完全站起来。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眼镜男和那个没有座位的卷发男便凭空爆炸了。

    “我过了。”面具道,“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