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类人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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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鹃一行人还算谨慎,在听梨花了梵水县的事儿后,早早就换了当地的服饰,三个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瞧着并不显眼。

    杜晓是第一次来其他时空,在警惕担忧之余,还有些孩子才能分出来的精力留在许多新奇的事物上。

    “哇!”

    杜晓拉着杜鹃看街边叫卖的商贩,“那个糖人真好看……这个好像是大圣呢。”

    琥珀色的糖人,个头没手掌大,其上五官却惟妙惟肖,甚至就连獠牙都吹了出来。杜晓仔细端详着,“为什么大圣长成这样还能被叫美猴王?”

    老张在向路人询问去县衙的路,杜鹃思索片刻,只是还不等她回答,杜晓已自己有了答案,“因为他保护唐僧去取经,一路上降妖除魔,居功甚伟,而且后来也是确确实实为了唐僧好的……姐姐,是不是明,心灵美比外在的美更重要?”

    “你可以有这样的理解。”

    杜鹃点头,“但还有一种法是,我们种族不同,对于美丑的认知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认为美的东西,在其他种族眼里,未必是美,反过来也一样。”

    “那我就明白了。”

    杜晓点着头,若有所思,“所以碧游山庄才会有那么多……”

    话没有完,杜鹃一把捂住了杜晓的嘴,还朝四周张望了一番,确信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边后,才松开手低声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的,明白吗?”

    杜晓再次点头,只是看起来,并不像非常明白的模样。

    “我只是想不太清楚,为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横行霸道,而正义的那方却要捂紧嘴巴。”

    她做了个捂住嘴的动作,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就是感觉不该是这样才对,为什么能连对错都不分呢?如果我们现在也有个大圣就好了,一路上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等等,大圣?

    杜鹃的思绪渐渐乱了。

    以梨花所,路遇老婆婆聊到有宫女谋杀皇帝,那么这该是嘉靖二十年的事情,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纵然杜鹃一直对自己的历史很自信,可这时间上的混乱,此刻叫她也怀疑起自己来。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西游记》初稿定稿,好像是嘉靖二十一年的事情?

    是时空已经开始混乱了吗?还是这短短几天,难道已经过了一年?

    也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卖糖人的……

    杜鹃后退几步,走向糖人摊,看似闲聊般拿起了那个大圣糖人,“这是什么,吹的倒还有些意思。”

    “这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与其他糖人摊子的老板不同,坐在这里的,却是个年轻人。他虽带着帷帽,也不抬头,但声线却格外清澈,“刚刚两位讨论的我都听见了,怎么现在反而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难道你们以为我是谁,所以才会过来有此问吗?”

    这声线年轻,也熟悉。

    只是杜鹃一时想不到这人是谁,又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声音。

    可他一直低着头,摆明了不叫杜鹃探见分毫。

    “阁下……”

    “倒也不用如此生疏。”那人快速抬头,浮光掠影一般露了露脸,接着又赶紧垂下,抬高声音道,“薄利多销,我这摊子本也没赚什么,客人若觉得不满意,只管去其他地方看看,在我这里纠缠什么?”

    这突如其来抬高的声音,倒把四面八方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杜鹃三人去而复返,这是许多人都注意到了的。因而现在,不少人都认定是杜鹃她们看上了那个糖人,却对老板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杜晓要话,却觉得自己被杜鹃攥着的手狠狠一痛。

    她想起杜鹃刚刚过的话,自觉的捂住了嘴巴。

    老张和杜鹃的反应都很快,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不过是想叫你便宜几个子,何况这糖人也没多好看,你情我愿的营生,你把这许多人都招过来,可是要被官府问罪的……”

    杜鹃晃了晃杜晓的手,杜晓开口道,“不好看,姐姐不好看。”

    眼下的情形很明了了,莫非是几人看上了糖人却又要讲价,摊贩不愿,实在没什么可看的热闹。

    围观的众人陆续散去,不料摊贩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好看你去别家看,来来回回在我这儿都走了多少遍?别拿其他的要挟我便宜卖,本来就是个糊口的活儿,你还想要我做出金银百万的工艺来?”

    有眼尖的已经去报官了,杜鹃瞥见,大声道,“你跟我凶什么凶?如果真的有理,你我不如堂上去辩一辩!”

    “去就去,谁怕谁似的。”

    梨花和茉莉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前厅忽然传来击鼓的声音。

    鸣冤鼓?

    这个点,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冤情?

    不仅她俩,就连珊珊也收起戾色,招呼着门外的翠云和湖心道,“去看看前头什么情况,两年未有声响的鸣冤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值得再次响起来?”

    神色转换自如又迅速,并没有生为人那样的延后与迟疑,就好像一早设定好了的程序,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难道不是人?

    可是在没贴上这个东西的时候,还是很像是个正常人的,即便是变脸,也没有变得如此干净利落。

    梨花脑中再次冒出了一个念头:莫非,那个看起来跟复制器差不多的东西,是什么寄生芯片之类的,能直接操控人的大脑吗?

    如此,是不是把那个东西搞下来,珊珊就正常了?

    珊珊要朝门外走,茉莉没有拦住,贴上这东西的珊珊力气更大了,而且所有的招数在她面前都会被轻易化解掉,就好像她能轻松预判所有动作的下一步。

    此刻,梨花与茉莉就像是两个透明人,站在珊珊面前,不仅拦不住,还连一点心思都不能起,生怕所思所念都被“机器人”珊珊看穿。

    既然拦不住,那就跟上。

    珊珊也不妨碍,总之还要去县令面前装样子,司华嘴甜,又会讨好人,放松了县令对她的监视,更方便以后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而以她此刻的条件,要灭这两个羊羔的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茉莉紧跟在珊珊身后,梨花却稍微落远,一心想着这个像复制器一样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看珊珊眼下行为,如果这东西对人人都能生效,那么配合复制器……就算现在没人会用复制器和这个东西……

    梨花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贺成!

    不管怎么,能够坐在贺成这个位置上,应该已经是暗网在华夏境内的头部势力了,珊珊没道理不认识,即便没戴这东西的珊珊不认识,那戴上了,成了暗网的珊珊,不应该依然对贺成一无所知。

    除非……她在谋划着的,本来就是叫贺成去做些什么,无非是顺势而为罢了。

    暗网从来都没有清晰的、针对性的目标,或许它只会选择看起来合适的人群扩散,然后把全世界都变成暗网。

    梨花对暗网的定义依然并不清晰,可单单是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行,要拦住贺成!

    不能把他卖出去!

    梨花再度错后几步,渐渐的,就和翠云并肩行着了,“你知道刚刚那个毛贼会被卖到哪里去吗去吗?”

    她低声,“以前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头一次见,实在好奇。”

    “叫来了王婆牙行的人,现在应该还在牙行里,到时候谁买走就不好了。”翠云也低声,“他品相不行,何况没了舌头……不过也有贵人就爱这不会话的,一起商量些什么事情,也不会被出卖了去。”

    “有茅房吗?”

    梨花脸色一急,“我好像闹肚子了。”

    “前头就是。”翠云指了个方向,“你待会赶紧去前厅啊,悄悄的过去,咱们姐惯来爱掺和大人的事情,一次也不肯落下呢。”

    梨花点头,即刻就朝那方向跑了过去,只是左胳膊不能动,跑起来有些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进了茅房,她长呼一口气,摸出手机。

    “贺成被卖到王婆牙行了。”

    她从皇帝群里找到杜鹃,着急道,“不管怎么样,把贺成拦下来,绝对不能让别人买走他。搜身,不管他身上有什么都搜干净,赵长磊也是。”

    只有一只手利索,再要把手机藏起来就有些难了,梨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藏好。

    刚出了茅房的门,就看到珊珊抱臂,靠在一旁冷笑着,“去了这么长时间,难不成是在里头布置暗器?”

    “胳膊不能动。”

    梨花侧头,看向自己的左胳膊,“你也知道为什么,不必来挖苦我。”

    “要不是在你房里搜出来个手机,我还真以为你是给别人通风报信去了。”珊珊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你的同伙不只有她一个人吧……我记得之前调查过,还有个杜鹃,是不是?”

    手机?

    梨花有些懵,手机不是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吗?怎么现在,珊珊手里反而多了个一模一样的?

    她下意识想要去摸自己藏手机的地方,可是理智又按捺住了她的冲动,兵不厌诈,谁知道珊珊是不是在诓她?

    就算是全盛时期,自己对上姗姗也没有半分胜算,何况现在,1/2梨花对上了珊珊增强版,怎么看都只有被吊的份。

    “你也不叫司华,你叫梨花。”

    珊珊笑意深浓几分,言语中讥讽的意思越来越明显,“历史管理局局长,是梨增明和于敏的姑娘,有个亲戚叫孟垂永,而孟垂永的女儿孟娇,曾经是我的玩具。”

    “你知道那个东西叫什么吗?”

    珊珊凑近,“叫桶人,四肢都像你现在这样,不仅拿不起来,还能随意折叠。可惜下手重了些,那样能会道的嗓子,应该留着给我唱曲解闷才好。”

    梨花观察四周,没有人,没有茉莉,甚至都没有翠云和湖心。

    这段时间里,应该不够她从前厅个来回,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走到中途发觉自己不在了,叫她们先过去。

    “你知道你现在跟我这些有什么用吗?”

    梨花反问,“除了让我对你的警惕心更高一点,其他什么用都没有。”

    “警惕性又怎么样?”

    珊珊大笑,“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这些都是扯淡。”

    也的确称得上是绝对力量了。

    梨花点头,“所以我也就只能保持自己的警惕心,至于其他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对抗你的绝对力量。”

    她重复了一遍,“绝对力量,如果能被推翻,还叫什么绝对力量呢?我甚至开始对你戴的东西感兴趣了,它叫什么名字?”

    “它啊……”

    珊珊炫耀似的,在梨花面前转了一圈,“这叫类人脑,你想要吗?”

    “我能要吗?”

    梨花反问。

    珊珊再次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好话,不像那些死读书认死理的理想主义者……要学会正视生活中的阴暗面,这东西不可能完全消除掉。这不是19世纪哪个哲人的,生活就像qj,如果不能反抗,那就闭起眼睛来好好享受嘛,一个社会形态,有一个社会形态的活法。你知道,对于你们这些当官的,我向来都本着能拉拢就绝不压的原则,可以给你一个类人脑,不过,等级必然是在我的之下。”

    了挺多,但梨花已经从有限的言辞中,梳理了个大概出来。

    类人脑大概就是类似于潘多拉魔盒的东西,充斥着人类心底最阴暗丑陋的欲求,一旦被类人脑联接,开开关,内心剩下的就只有无休止的欲望:色、权、财、名、利……总之,就都是除了道德之外的所有东西。

    先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以傻白甜之面露出破绽,趁着这个破绽叫她吃些教训,见过了类人脑的强势后,再度对她进行拉拢。

    ——不止是她,听珊珊的意思,大概这就是对职称在某种等级往上的那些职务们的共同做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