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我们来帮你!”
如果,之前的任务介绍只是让人困惑不已,那么接下来的明,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了:
【在接下来的270个行星日内,请建造师密切关注,星星兽的哪一项行为,可以让盖亚主意识认同其为“智慧文明”,并及时通过驾驶员送来的工具反馈盖亚。】
【如建造师判断错误,或建造师错过判断机会,在该行为出现后的3日内未能向盖亚反馈的,则本日程取消,请建造师继续留在这个星球,进行开发建造。】
【注意:为避免建造师的行为对星星兽造成任何影响,在接下来的日程中,建造师不得以任何形式,直接或间接的向星星兽传递物品或信息。】
【盖亚强烈建议,建造师应前往星星兽尚未发现的区域,进行“隐居”。】
直播间前的追随者们,简直炸了:
“什么意思啊?!盖亚是要我们的路路日夜不停地盯着星星兽?万一它们有啥风吹草动的没看见,就直接任务失败?!”
“太可笑了啊!这怎么做得到!现在星星兽的规模那么大,路路一个人怎么可能盯得过来?”
“可笑的不仅如此啊——什么叫‘让盖亚主意识认同其为智慧文明’?星星兽们有国家,能航海,能仗,能贸易,这还不叫智慧文明啊?盖亚你让路路怎么判断啊?!”
“嘁,该不会还想等着星星兽发明蒸汽机?发明互联网?总不至于要造出星际飞船才行吧?”
“盖亚,你太傲慢了吧!凭什么是你来认定,你来认同啊?”
“前面的,你吼也没有用……别忘了,现在给路路布置任务的盖亚,是不知道几百万年以前的盖亚……”
“嘶……!没关系,路路不要怕!你一个人盯不过来,我们帮你盯!你只要把观察仪上的影像投放出来就好!”
“嗯?对哦!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哎!我们上千万人,还玩儿不起一个‘地鼠’?”
“对对,我们还可以按专业分工!科学家们,历史学家们,大家合作一下!各自负责一块领域,有什么关键进展,我们就通过‘赏’告诉路路!”
“……破题了!这才是唯一正确的路径啊!”
“太好了!正好这个月赏的机会都没有用,我们赶紧把这个信息传递给路路啊,让她不要担心!”
“合作!合作!合作!”
一时间,屏幕前的所有追随者,都参与到这场“地鼠”中来。
许多专业人士,还有业余爱好者,都按照自己的专长,热烈推论着星星兽们可能的发展,讨论着什么样的行为最能体现出“智慧”。
上一次全球范围内这么积极的、自发的大规模合作,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就连建造星际飞船的时候,人类都没有这么团结过。
*
其实,追随者们的愤怒不无道理:
首先星星兽早就不是一个的部落了。
它们现在的规模,和公元初的人类世界差不多。这么大的一个范围,不管是多么出色的人,也不可能只凭一双眼睛盯得过来。
更何况,盖亚给出的题目,实在太模糊了,让人完全找不着切入点。
不过路琪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愤怒的表情。
她只是用右手托着腮,看着后台的提示,陷入了沉思。
这时,一条新的提示又飘了出来:
【鉴于您在上一个日程中的优异表现,您可以选择:
接受“物质转化枪”作为奖励
或
接受“关于日程六的提示”作为奖励】
“物质转化枪”,路琪曾经听诺亚提过,“用物质转化枪到岩石上,就可以得到面粉”。
路琪猜测,这应该是把物质分解到某个极细微的程度后重新组合的一种装置。如果自己需要继续做开拓或者建造,这“物质转化枪”,毫无疑问会非常有用。
但现在,盖亚得很清楚:
【建造师不得以任何形式,直接或者间接的向星星兽传递物品或信息。】
【强烈建议,建造师应前往星星兽尚未发现的区域,进行“隐居”。】
换句话,这把枪恐怕派不上什么用场了,除非自己没能完成日程六要求的任务,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建造。
所以,路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关于日程六的提示”。
【关于日程六的提示:
世人皆知,0304行星是一个球体。】
……哈?
…………哈?
路琪的眉毛挑了挑:这么一句标准的废话,就是上一个任务的奖励品,就等价于一把“物质转化枪”了?!
*
追随者们,再一次炸了锅,纷纷指责盖亚,啊不对,这个百万年前的盖亚,是一个标准的奸商。
不过,待他们平静一些后,就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友友们,我觉得盖亚不可能这么渣,就用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敷衍路路的。”
“对,我们换个角度来想,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是啊,‘行星是一个球体’,这确实是一个‘世人皆知’的事实,为什么盖亚要特地提示这一点?”
*
路琪自己也坐到懒人沙发上,开始思考这个提示,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贝里奥的到来,断了她的思路。‘
“建造师女士!”年轻人仍然笑得一脸热忱,外加几分崇拜:“听您已经开启‘最终测试’了?您真是太棒了!您是我认识的建造师里面,能最快开启这个测试的!”
听到贝里奥的话,路琪微一思索,追问道:“嗯?所以这个‘最终测试’,是每个建造师都会遇到的?如果‘最终测试’没有通过,会怎么样呢?”
贝里奥眨眨眼:“啊?我以为您会比我清楚呢。”
“所有的建造师,如果在星球开发建造过程中,遇到了其他种族,并且盖亚经过扫描、测试后,认为该种族有可能被划分为智慧文明,就会开启这项‘最终测试’。”
“如果建造师通过了‘最终测试’,那么就会停止星球开发建造计划,回到盖亚主飞船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等待下一个任务。”
“如果‘最终测试’没有通过,也不会有什么额外后果,也就是继续留在这颗星球,暂时无法回去罢了。”
路琪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同时从贝里奥手中接过一枚戒指形状的装置:
【回声戒指
在您判断某一种族已可被盖亚认定为“智慧文明”时,可通过本装置向盖亚反馈信息。
注意,本装置仅限使用一次。】
“谢谢贝里奥。”路琪微笑着,收好了这枚戒指。
“对了,我稍后要搬家,你能来帮忙吗?”路琪问。
“‘搬家’?哦对,最终测试好像是要求建造师隐居的。”贝里奥乐呵呵地:“我当然可以帮忙了!您算搬去什么地方?我用飞船送您过去。”
路琪笑得很自然:“我已经想好地方了。其实我自己是可以飞过去的,只是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运送。”
贝里奥一拍胸脯:“没问题!”
不过,一个时后,当贝里奥看见眼前满满当当的货柜,还是吃了一惊:
“建造师女士,这……您有这么多行李?”
这个数量,简直和最开始飞船运送物资过来的时候一样可观。
路琪道:“嗯……这都是当时装物资的柜子。现在,里面的物资都已经用掉了,现在柜子里的都是‘土壤’。”
这全是那最后1平方公里的“自留地”里剩下的土壤。
经过这些日子的耕种与施肥,这些土壤已经活性化了。路琪担心用无限背包进行搬运会损伤土壤的活力,所以还是决定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运输。
贝里奥挠挠头,一脸困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建造师会用这么大功夫来搬一堆土。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他什么问题都没有再问,而是和诺亚一起,勤快地搬运起来。
很快,地面就被清空了。
路琪撤掉了围栏,给星星兽王国最后留下了一层薄薄的土壤。
她和诺亚一起,跳进了甜甜圈。
“建造师女士,您的目的地是?”贝里奥一边往驾驶舱走,一边问。
路琪道:“去大海的另一端吧。在那片新大陆上,找一个离当地星星兽最远的角落。”
*
路琪坐在驾驶舱里,看着下方一闪而过的陆地、河流、岛屿,神色非常平静。
不,不止是平静。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眉宇间甚至还带着点儿笑意。
她的这个反应,未免让追随者们都担心起来:
“呜呜,路路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一点儿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呢?”
“是啊,那么难的题目,还要被迫搬家,换成我估计都该气死了。”
“难,难道,她连这么难的主观题,都胸有成竹了?还是被吓懵了?”
“我赌路路是胸有成竹!”
“省省吧,不管是胸有成竹还是被吓懵了,我们自己干我们该干的事,能帮多少是多少!”
“对,不能让路路一个人在那里拼命了!”
“那封信是不是写好了?赶紧给路路送过去呀!”
“赏的次数有限,那封信一定得写清楚一些,让她安安心心的!”
*
路琪正在发呆呢,后台提示响了起来:
【叮咚!叮咚!
领主收到了新的赏物!
系统已将该物品推送至领主的背包,请领主点击查看。】
嗯?有赏?
自己并没有要求追随者们提供新赏物啊。
路琪疑惑地点开了背包:里面躺着一封信。
路琪拆开信,快速阅读起来:
【路路,我们是您的追随者。
感谢您这两年以来的辛苦工作,您的一举一动,都为我们带来了希望。
最开始,我们没有人相信您能完成这样一个测试,能带领我们走向新的世界。但现在,我们都认为,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成功通过这场测试,那这个人必然是您。
我们看到,这一次盖亚向您提出了匪夷所思的要求,这样的要求,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虽然您非常,非常强大,但这样的要求,已经完全超出合理范围了。
所以,请允许我们,在这最后的测试里,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所有的追随者们,已经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合作。
我们按照不同的专业、擅长的领域,成立了上百个团体。每一个团体,都会帮您盯着一部分星星兽们的行动,您只需要将观察仪里的影像进行投放即可。
我们会通过“赏”的机会,将我们观察到的、值得关注的行为,标出具体的时间、地点、行为描述,并附上相应的判断,发送给您,您再据此进行筛选即可。
关于盖亚的提示,我们讨论后认为,盖亚这里的“世人皆知”,不是一个修辞手法,而是“另有所指”。
结合前后语境,我们以为,这里的“世人”,应当指代星星兽。
所以,盖亚的提示,其真正含义是:
“星星兽们都知道,它们是居住在一颗圆球状的行星上。”
根据这句提示,我们会重点关注星星兽们在天文学、地理学以及航海技术上的发展。
最后,希望我们的绵薄之力,能减轻您的负担。】
路琪收到信之后,脸上稍微露出些错愕的表情。
她捏着信纸盯着前方的空气,或者盯着屏幕前的众人,张开嘴,想要些什么。
不过,她很快地垂下头,视线凝聚在“所有的追随者们,已经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合作。”这句话上。
全球范围内的合作……
这句话,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人提起过了。
如果,因为这件事,能让大家合作起来……
路琪抿了抿嘴唇,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就在这时,她又收到一条提示:领民们给她送来了新的食物。
嗯?新的食物?
她现在的零食已经多得快要吃不完了,又有新的食物了?
路琪开背包,发现是一张巨型面包片。
上面用果酱和蜂蜜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领主姐姐:我们一起努力吧!这是我们大家的测试!】
下面的落款,是领地里那几个才学会写字的朋友,思齐、梦杨、逸轩……
路琪的眼眶有点湿润。
她收好信纸,把面包片一点点地吃下去,然后抬起头,笑着告诉大家:
“谢谢大家。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
甜甜圈飞船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一处偏僻的海角,背山望海。近海处,全是形状诡异的怪石,水流奔涌,冷风阵阵。
这里没有任何星星兽的足迹,也不会有任何星星兽会想要通过险恶的礁石浅滩来到这里。
“建造师女士,您确定选这个地方隐居?”贝里奥问。
“就是这里啦,我觉得很好。”路琪笑着。
嗯,没关系,稍微改造一下,这个地方就很宜居了。
贝里奥飞走以后,农用车和提线木偶开始往岩石上倾倒土壤。
待土地成形后,路琪洒下了一堆热带特有的种子,然后拿出“泡泡机”,把“永不冻结的岩浆”放进去,开始制造“酷暑”。
不到一天,这个冷飕飕的岛,神奇地长出一排排的椰子树、棕榈树。
不仅如此,岛上还长出了大片的芒果树、西瓜地。
在树林旁边,是一栋漂亮的石头屋,里面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当然了,这些设施的材料,要么是竹子,要么是椰树,要么就是“软泥”。
石头屋旁,立着一座秋千架,还有一张晃来晃去的吊床。
路琪窝在吊床里,晃着晃着,就这么睡着了。
*
“太好了,看到路路能住得比较舒服,我也安心了。”
“是啊是啊,每次看到她都是忙得不行,好难得能有这么闲适的日子啊!”
“你,路路难得休息一下,会不会有杠精跑出来,她凭什么可以休息,为什么不去盯着星星兽啊?”
“让杠精滚!”
“路路可以休息,是因为她信任我们!她知道我们可以帮到她!”
“而且她凭什么不能休息?她前面一次次累到脱力,杠精们是眼睛都瞎了看不见吗?”
尽管真的有几只杠精在那里跳着脚,路琪作为领主不应该就这么躺平,她必须想办法去盯着星星兽,所有人都可以休息就她不能休息……
但这样的言论,根本无人搭理,瞬间就被讨论星星兽的言论给刷下去了。
绝大部分追随者,都在想着:“与其花时间去抬杠,不如多看看星星兽,多分析分析它们的行为——毕竟,这个测试,其实是对我们所有人的测试啊。”
*
虽然路琪的状态看上去很闲适,每天种种果树,游游泳,烤烤鱼,但是,她在后台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观察。
和追随者们不同,她观察的重点,是这片新大陆上的星星兽。
这些星星兽们,以极缓慢的速度,按照自己的路径发展着。
它们依然居住靠海的沙漠地带。
这片沙漠里,有着寥寥可数的几种耐旱植物,和跑得飞快的食草动物。
在另一端的星星兽们已经发明出枪炮时,这些新大陆的星星兽,才刚刚制作出了“回旋镖”。
在另一端的星星兽们已经开始用六分仪测量经纬度时,新大陆的星星兽,还在用砂岩制作雕像,祈祷它们的捕鱼可以顺利。
不过,这些星星兽在某一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它们特别,特别擅长制作金银饰品。
这座贫瘠的沙漠里,偏偏有着丰富得让人难以置信的金矿、银矿。而且,还埋藏得如此之浅,星星兽们只要一弯腰,就能用爪子捞出来沉甸甸的金块。
或许是出于天性,新大陆星星兽们,也很喜爱这种亮闪闪的金属。
它们会磨出的金银珠子,然后再和珊瑚串在一起,做出一串灿烂夺目的项链;
它们还会出薄薄的金片,再巧妙地穿插在一起,做出纯金的披肩;
它们还会用金、银作为原材料,捏出惟妙惟肖的动物雕像,还会给这些动物雕像,做出一个带笑的可爱表情。
这些项链、披肩、动物雕像,在海洋的另一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然而,在它们这里,不过就是平常的饰品,甚至是送给幼年星星兽的玩具。
*
尽管追随者们也会分出人力关注这一批新大陆星星兽的动向,但是,大家都有共识:这一批星星兽太落后了,进入“智慧文明”的标志,绝不会出现在它们这里。
如他们所承诺的那样,每过30天,追随者们都会发给路琪一份简明扼要、直奔重点的报告,里面列出了所有有可能的,需要路琪给予关注的迹象:印刷术诞生;新的国家与宗教;战胜瘟疫……
路琪会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阅读,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屏幕外的众人道谢。
但是,路琪始终没有启动那枚“回声戒指”,没有向盖亚反馈。
追随者虽然多少有些焦躁,但也非常理解:
毕竟,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得谨慎对待啊。
*
210个行星日以后。
路琪端着杯果汁,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
半天过去了,她没有喝一口的果汁。
她正在和千万追随者一起,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星星兽们的“第一次环球航行”。
追随者们根据盖亚的提示,对于这次航行,给与了“值得最高级别的关注”的判断。
这些旧大陆的星星兽们,已经就“我们所在的大地,究竟是不是一个圆球”争论了许久。
有一派星星兽认为,大地是平的,海洋尽头是无底深渊。也有一派认为,大地是一个球体。
一位勇敢的星星兽,向一位国王提出,如果自己能完成一次环球航行,那自然就能证明大地是个圆球了。
国王思考良久,答应了这位星星兽。
接着,它们造出数艘装备精良的大船,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它们启航那一天,路琪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它们。
这中间,当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要让它们全军覆没时,路琪甚至用出了最后一张技能卡:
【生命的守护者】
这张卡的使用限制是:只有当守护者认定,某一群个体的死亡将造成文明发展意外中止时,才可以使用。
好在盖亚虽然禁止建造师向星星兽们提供物品,但并不能限制她使用技能。
在技能卡的作用下,星星兽的船队,尽管损失过半,最终没有半途而返,继续沿着既定的路线行驶着。
所有追随者们,看到路琪如此重视这场航行,都兴奋不已,拍着手:
“果然,果然就是这个了!只要星星兽们完成了环球航行,那它们就会知道,大地是圆形的!”
“是啊是啊!这次一定可以通过盖亚的认可!”
“呜呜呜,我们的测试,终于要结束了吗?路路可太不容易了……”
“你们冷静一点,不要浪费情绪,还没有到最后呢。”
*
又过了10个行星日。
星星兽们的船队,抵达了新大陆。
看着眼前广袤的沙漠与岩石,它们端着枪,既谨慎,又满怀期待地,踏上了这片未知的土地。
领队的星星兽,才走出没多远,就发现后爪踢到了个什么东西。
那个玩意儿被它的皮靴踢到了,在砂石上滚出去老远,闪着夺目的光。
它好奇地弯下腰,把这个玩意捡了起来,结果连呼吸都是一滞:
那是一个的,纯金做成的兔子。
兔子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还用红珊瑚点出了活灵活现的眼睛。
这只领队兽在它的国家,是骑士家庭出生。它知道,这样的一个雕像,至少要花3个金币才能买到。
队伍里的其他兽,无论级别高低,都纷纷表示: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金饰品。
这样的宝贝,怎么会就这么掉落在这里?
不过很快,谜底就揭晓了。
一群瘦瘦的,用毛皮围在腰上的幼年兽,从沙漠深处跑了出来,躲在大石头后面,好奇地看着这只队伍。
但它们的“躲猫猫”实在是太差劲了:
它们藏住了身子,藏不住头;藏住了头,藏不住爪子。
而且,它们身上那些亮闪闪的金饰品,强烈地反着光,简直就是在:嘿,我在这儿呀!
来自旧大陆的星星兽们,看着这幅场景,看着那些金饰品,各自都有了各自的想法,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神明啊,这些兽是哪里来的?它们这么富裕吗?它们连这么幼的孩童,都能戴这么贵重的饰品吗?
金子,全是金子……
如果把这些金子带走,我就可以买一个公爵来当当了……
这时,几只矮的,但一看就是已经成年的星星兽,追在幼兽后面,跑了出来。
它们看见这群穿着奇怪的衣服、前爪握着古怪的回旋镖,后爪上还套着一层皮的星星兽,发出了不解的声音:“吱呀?”
它们,一如那群最早见到鳄鱼的星星兽一样,毫无防备,毫无警觉。
这些成年的星星兽,脖子上挂着精致的、重重叠叠的金项圈,前臂上是一个接一个的纯金臂环。
旧大陆的星星兽们,第一次看看见这么多金闪闪的东西,一个个都有晕眩。
那只充当副官的星星兽,站到领队身旁,声:“长官,这些家伙,我看,和山里的野兽一样,都是些未开化的。”
领队呼吸粗重,回应着:“所以呢?”
“所以,不如……统统都杀了,把它们的金子都抢走……”副官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领队咬咬牙,道:“别轻举妄动!这可是它们的地盘!万一它们还有埋伏,我们可就惨了!”
这是,对面的新大陆星星兽,脸上露出一个羞怯,但友好的笑容。
它们用手势比划着,大概是在:跟我们来。
领队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其余星星兽也紧紧跟着。
很快,它们来到了这群新大陆星星兽的部落。
看着星星兽们居住的地方,旧大陆星星兽们都面带惊疑:
竟然如此古老?如此落后?
它们,居然还住在石头垒出的低矮棚屋里?
它们,居然还在部落中央架着锅,所有人一起分食食物?
就在旧大陆星星兽们惊疑不已时,一只雌兽走过来,顶着个石头盘子,里面是一块块的鱼肉。
它把盘子放到地上,做了一个“吃”的姿势。
那只雌兽,即使和旧大陆最美丽的贵妇相比,也毫不逊色。
旧大陆的星星兽们,躁动得更厉害了。
副官抓起一块鱼肉,一边塞到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长官,这就是群真正的野兽。它们只是长得和我们有点儿像罢了。”
领队的爪子都有些抖了。
它握紧了枪,心里有两种完全相反的念头,在不停互搏:
“副官得对。它们连话都不会,它们哪里算的上和我们一样的‘万物之灵’?它们就是野兽。”
“它们怎么会是野兽?它们只不过是一个还未发展起来的部落。”
副官继续低声念叨着:
“它们一共不到30只,我们有枪,很快就能全都解决掉。”
“长官,金子啊,那么多的金子啊——”
领队的心开始狂跳。
“是啊,金子。那么多金子。有了这么多金子,我就可以安心做我的研究,还能把我心仪许久的美丽雌兽娶回家……”
“你这个无耻之徒!它们请你来家中做客,给你食物吃,你却在谋算着要杀了它们,抢夺财物?!”
副官又低声道:
“长官……就算它们不是野兽,啧啧,只要我们在报告里写,发现了一片未开发的土地,然后向国王申请开发,那我们做的事,又有谁能知道呢?”
“这片土地,这些金子……可以都属于我们的国家,可以都属于您啊,长官。”
领队的前爪摸到了扳机上。
只要一枪……只要一枪……
土地,财富,美丽的雌兽……
可是,为什么这个念头,会让我这么痛苦?
为什么我心里那个谴责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个声音不停地在,选择你不会后悔的道路,选择那条让你离世之时,可以无愧于儿孙,可以坦然与神明相见的道路。
请不要丢弃你内心的正直。
一旦丢掉了,你就永远,永远无法再把它找回来了。
领队扬起脖子,闭上眼,停顿了好几秒。
最终,它松开了握枪的爪子,从贴身口袋里摸出国王钦赐的令牌,颤抖着声音道:
“作为神圣国王的代表,我宣布,我们发现了一片新的,土地。”
“这片土地,属于一个看上去还没有开化的部落。”
“我将禀告国王,我会按照与游牧部落开展外交的形式,与它们建交。”
新大陆的星星兽,并不知道这只奇怪的兽在什么。
它们只是友好而羞怯地微笑着,然后好奇地量着它们的衣服,它们的枪,它们的皮靴。
旧大陆的星星兽们,有的露出了失望至极的表情,而更多的,频频点着头,表示赞同。
*
端坐在椅子上的路琪,带着疲惫至极的脸色,往后一倒,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摸出那枚“回音戒指”,按了下去,低声报出了发生刚才这一幕的时间与经纬度。
*
“等等!路路她按了?!”
“什么,就是这个?!这?这?!”
“不不,路路啊!它们还没有证明大地是个圆球啊!”
“路路!天啊!能不能撤回啊!”
有的追随者,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有的追随者,一言不发,只是手紧紧绞在一起,焦灼不安地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
【收到。】
【该行为已获得认可,主意识已认同其为“智慧文明”。】
【本次建造宣告终止。】
【驾驶员将在5分钟后,接应建造师与守卫者回到主飞船,请做好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