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妄双手环胸，淡然任由事态继续发展。

    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

    维善见云妄不慌不忙地注视着他，他放置在皮带上故弄玄虚的慢动作停下，转而飞快地脱下裤子。

    审讯官制服的黑裤底下，另外穿了一条纯黑金丝镶边的练功裤。

    维善舒眉展眼，他落落大方地扯下领带与灰衬衫，扔到审讯官制服外套上，：“原来被殿下发现了，看来这是个不成功的恶作剧。”

    云妄回道：“且幼稚。”

    恶作剧失败，维善又恢复尔雅温文模样，他光赤着精瘦的上半身，两手手掌拍动，训练场里出现数排不同种类的武器。

    从冷兵器到热武器，应有尽有。

    这些武器的出现并非是为了使用，而是让云妄找出她喜欢和擅长的武器。

    魔力作战有两种基础运用方式，「盾」和「器」，即使用魔力作战的防和攻。

    「盾」是魔力防御，使用大量魔力覆盖全身，形成一件“魔力盔甲”，但「盾」耗费的魔力量极大，不能随时随刻都保持着这个状态。

    「器」是魔力攻击，使用魔力凝聚出一件最为趁手的魔法武器，并在武器上附着属性魔法对目标进行攻击。

    维善分别示范了「盾」和「器」。

    他的魔法武器是两把毛瑟手.枪，枪体通身黑色，只在枪口冒出隐约的红色火焰，其射击出的子弹为带有灼烧属性的魔发子弹，非常适合对付一些长有黏液的地下种族。

    维善把毛瑟手.枪递给云妄。

    云妄好奇接过，毛瑟手.枪却在脱离维善指尖的一瞬间消失了。

    维善十分认真道：“魔法武器只能存在于凝聚它的人手中。”

    云妄哑口无言，她看出这又是维善一次故意的恶作剧。

    既洁癖之后，云妄对维善又多出一个印象，幼稚。

    想要用魔力凝聚出魔法武器，必须对这件凝聚出的武器十分了解，从外观到内部结构再到攻击方式。

    因此想要凝聚魔法武器的第一步，就是掌握其对应的现实武器。

    维善告诉云妄如何凝聚武器后，指向身后的武器架，“殿下，请挑选你擅长的武器。”

    云妄迈至武器架前，她扫过一件件武器问道：“只能选择一种武器吗？我大部分武器都会使用。”

    维善回道：“魔法武器需要对一种武器的熟练度特别高，因此大家一般只会挑选一种武器……”

    声音戛然而止。

    维善惊诧的瞳孔里，倒映着云妄手上不断切换的魔法武器，她神态自如，丝毫没有勉强的模样。

    殿下真的能掌握这么多的武器！

    云妄掌心的魔法武器最后变成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她另一手长出螫针，将螫针上的毒液涂上匕刃，她温和笑道：“别看我这副模样，其实我很喜欢用冷兵器玩阴的。”

    匕首匕尖指向斯文青年，云妄：“开始实战吧。”

    维善喉结滚动，殿下完那句话后，眼中便失去高光，眼神深沉，整个人明明站在那里，却很难感知到她的气息。

    他点头之后，前方的女人瞬间失去踪影，下一秒，他侧后方伸出一把匕首——

    维善当即将脸侧向另一边，躲过攻击同时扭身长腿向后扫去，手中毛瑟手.枪射出子弹！

    子弹击空，云妄又不知从哪个角落炮弹似的弹出，直冲他面门。

    维善当即变化手中的魔法武器，毛瑟手.枪转换成长剑。

    “叮！”利刃碰撞声！

    长剑与匕刃摩擦出刺目的火花，云妄手中匕首一变，一把极其霸气的大刀出现，她用劲全身力气将刀压向维善。

    只这么几招，维善便搞清楚了一点。

    那就是殿下的战斗经验远超于他，对方就像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战士，每一次对招都是隐藏了杀意的杀招。

    幸好殿下刚觉醒魔力……维善脑海中方闪过这样的念头，身前给人压迫感十足的云妄忽然脱力倒下，手中的魔法武器也随之消失。

    维善忙忙撤去手中的魔法武器，搂住向他倒来的云妄。

    云妄只觉身体完全使不上劲，仿若力气全部被抽了去，她面露疑惑之色。

    维善扶住云妄解释道：“殿下魔力觉醒时的魔力气息十分强大，但毕竟是刚刚觉醒没多久，体内魔力不足。若魔力不足仍进行高强度魔力对战，体内魔力完全耗空时，便会进入殿下现在的脱力状态。数天才能恢复。”

    云妄：“……”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应该放在最先？

    维善垂眼，移开视线，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羞赧之色。

    “殿下过于聪慧，我本以为今天不会用上这个知识点，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才累得殿下这副模样。”

    从云妄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维善右眼皮上一点妖娆的红痣，若不是单片眼镜的遮挡，那点红痣看上去会更加明显。

    云妄瞥见维善眼中的内疚，她知晓对方并非存心，“没关系，这也是对我自己过于急躁的一个教训。你为什么总是戴着它？”

    “殿下的是这个吗？”维善手指搭上自己单片眼镜，脸边的金色链子晃动，“它被施加了魔法，可以让我看见蜂巢大部分区域的情况，是我身为保护殿下的近卫蜂的一个特权。长老赐予的特权，只有长老会使用这类魔法。”

    云妄问：“晴流和贪华也有类似的物件么？”

    维善：“他们并没有。”他似乎猜到云妄接下来要问什么，直接道：“我从幼年期便在长老身边长大，由长老亲自教导。”

    他言语中透露出一个意思。

    这是长老对他的偏爱。

    真的是这样吗？

    云妄不露神色。

    维善话的声线和语调似乎都在为这件事自豪，可他嘴角的笑容比平时弧度低了一些，这句话时眼睛也移向一边，他在口是心非。

    云妄微微抬起指尖，指向单片眼镜道：“我的卧室也能看见吗？”

    维善立即否认道：“殿下，这自然不行。”

    云妄又问：“既然这是怜绮长老施加的魔法，那么他能通过镜片获悉你所能看见的内容吗？”

    右眼处的镜框微热。

    身为一个优秀的近卫蜂，维善所学的第一条内容便是，一切以蜂王为尊，他不能欺骗殿下。

    可是长老……

    维善沉默的态度给了云妄答案。

    云妄并未生气，反而提起了一些兴致，她问：“你知道怜绮长老什么时候在‘看’吗？”

    维善略一迟疑，他并未感觉到长老发怒，便点了点头。

    云妄又问：“怜绮长老现在看着这里吗？”

    维善再次点头。

    云妄探手，食指抵在维善右眼处的单片眼镜上，她感受到镜框温热，又收回手对维善：“送我回去休息吧。”

    维善虚扶云妄。

    他将一只手送到唇前，张口咬住手套尖，将其拉下。

    如此又咬下另一只手套。

    他用干净的双手抱起云妄，肱二头肌线条显露，以公主抱的姿势走出训练场。

    “咚，咚，咚。”

    云妄耳边传来维善胸膛下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视线向上，是他突出明显的喉结，以及线条分明的下颚角。每一次喉结滚动，下颚因此收缩时，散发出的弗洛蒙气息十足。

    每一次向前，他右眼处单片眼镜的金色眼镜链总会随之晃动，勾住数根黑色发丝，一下下撞在他脸颊上。

    维善步伐很快，但云妄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晃动。

    他时不时便会敛眸看一眼怀中的云妄。

    唇边噙着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眼神却是极为精诚，动作不带一丝马虎。

    直到蜂王宫卧室门前，维善脚步一顿。

    晴流站在卧室门前，手中端着一杯乳白汁液，他笑容灿烂地跑向两人，递出杯子道：“殿下，长老听您训练不当魔力用尽，特意嘱咐我送来蜂王浆。喝完之后您身体会舒服很多。”

    维善：“晴流，请你让开，先让我将殿下送进去坐下。”

    云妄坐上沙发，接过蜂王浆，触感温热，似乎十分新鲜。

    ……现挤的吗？

    某个奇怪又不正经的想法从她脑海中快速闪现。

    云妄喝下蜂王浆，暖流涌遍四肢，比起方才完全使不上力的情况，她现在好了很多，能自己走动。

    晴流正在单方面和维善吵架。

    晴流见维善只穿一条裤子，上半身坦坦荡荡，猫眼怒睁道：“你怎么可以穿成这么不检点的样子！你肯定是故意的！想用自己粗糙的身体去碰殿下光滑的肌肤勾引殿下！”

    维善无可言状，他向云妄了一声，便去更换衣物。

    屋里只剩云妄和晴流，安静异常。

    云妄坐在沙发上休息，闭目养神，忽地腿一重，她睁眼看去。

    晴流跪坐在地上，轻轻倚在她腿边，神情乖巧。

    他本就是偏稚嫩烂漫的长相，眼神澄澈，乖巧的神情一做，像极了一个人畜无害唇红齿白的邻家弟弟。

    “殿下~”晴流撒娇地喊道：“长老的禁令结束了，今晚我可以睡在您这里吗？”

    他竖起三根手指，脸颊涨得通红道：“殿下您放心，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初次见面是我冒犯了您，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见云妄反应不大，晴流耸下双肩如同被人抛弃的猫咪，他沮丧道：“我一直都没有睡过安稳的觉，只有那天在殿下手边睡的时候，我第一次睡得那么沉，可能是因为殿下就像大姐姐一样……”

    晴流敏锐地留意到云妄气息微变，变得更加柔和，是因为那个词吗？

    他试探地：“殿下，我有一个有些冒犯您的恳求，我可以称呼您为‘姐姐’吗？”

    云妄默了半晌：“称呼而已，想叫就叫吧。”

    晴流立即亲昵地喊道：“姐姐，姐姐——”

    云妄眼神逐渐恍惚。

    她有一个鲜为人知且羞于开口的弱点。

    她受不了别人对她撒娇，特别是边喊她“姐姐”边撒娇。

    也许是因为她天生保护欲强，也许是其他原因。

    等云妄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答应晴流让他晚上在卧室睡下，以及给他讲放松心情的睡前笑话。

    云妄：“……”

    **

    魔法灯光芒转换，夜晚到来。

    有人叩门。

    应该是晴流。

    云妄起身开门。

    晴流没有穿行刑官的白色制服，而是一身私服，柔软的灰棕色妹妹头，白色衬衫与黑色背带短裤，怀里还抱着一只半旧的粉色兔子。

    他此时脸色无比阴沉。

    在他左手边，是穿着宽松睡袍的维善。

    在他右手边，是着规整侍卫服的贪华。

    贪华笑眯眯道：“既然殿下允许晴流睡下，我和维善应该也可以一起睡下吧。请殿下放心，我们和晴流一样，也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听殿下讲的睡前笑话而已。”

    云妄：“……”

    她应该违背承诺将他们拒之门外？

    还是任由他们睡下并讲她并不擅长的睡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