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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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乐无声地看着楼下的戚宴。

    冷风把她吹得清醒了些, 脑海里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念头:是有差别的。

    是她配不上戚宴。

    配不上他的温柔,配不上他所有的退让。

    无论她多么尖锐,他都把最柔软的那一面, 毫无保留地给了她,任由她刺伤。

    就像他的,她就是仗着他的喜欢。

    “戚宴。”师乐自嘲地勾了嘴角,低声,“你能不能, 不要对我那么好。”

    戚宴想也没想:“不能。”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 师乐抬眼盯了几秒,问:“你冷不冷?”

    “师满满。”戚宴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不想让她又把话题转移开,“我现在要把话完了, 你听好。”

    不问她听不听,而是在告诉她, 他要了。

    可现在的师乐, 并不是那么想听。

    师乐:“我……”

    “我喜欢你。”戚宴声音一字一顿, 字字清晰,仿佛透过了这风雪的距离, 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比几个时前的那一句话还让她心神震颤。

    “师满满,不做弟弟, 也不做朋友。”戚宴轻柔地,“从头到尾,都是喜欢你。”

    “所以不能不对你好。”

    他仰着头,师乐看不见他的眼睛, 可她这瞬间却突然想知道, 这人眼里看的是她吗, 有光吗?

    如果是刚才,在戚宴完这句话,师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抱住他,告诉他:“正好,我也挺喜欢你的,那我们在一起吧。”

    可是现在她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嗓子,一句话也不出来。

    她好像意识到了,戚宴的喜欢,跟她的喜欢不同。

    听到师乐的沉默,戚宴却也不觉得有多失望,他今天这个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得到她的回答。

    他可以等,可以奋力去追,前提是,他想要让师乐知道。

    “满满,我这话不是想让你立刻答复我。”他,“而是让你知道,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在我这儿有所有的特权,你想做什么,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戚宴想了很久,但表白,这些露骨的话都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热,话很费劲,组织好的语言这一刻都忘了干净,只是凭着本能把要表达的意思完,即便逻辑混乱。

    “我会努力一点,让你觉得,你也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委屈和难过。”戚宴顿了几秒钟,师乐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而后问,“满满,我这么,你能明白吗?”

    她好想抱抱他。

    师乐有这个念头,但她依旧没动,她不敢抱他。

    隔了好久好久,戚宴笑了一声,:“满满,你再不话,可能我的心就要跳出来了。”

    师乐恍若梦醒,她动了动已经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戚宴,你不要努力了。”

    戚宴沉默下来。

    下一刻,他听到师乐:“你让我努力努力,你再等等我。”

    戚宴倏忽抬眸,他的心是真的要跳出来了,这句话比任何一个他能想到的答复,都要让他高兴。

    “师满满。”戚宴笑着,“不是你的吗?所有的奔赴都是双向的,我等不了你,一直在朝你奔赴,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奔到我怀里。”

    奇怪,明明没有星星,师乐却觉得,这个人,满身都是星光,

    -

    戚宴是早上的火车,完电话他并没有上楼,只是叮嘱她关好门窗去睡觉,他也在师乐关了灯以后才离开。

    寒假开始,所有人都进入了休息的状态,只有师乐一个人忙了起来。

    而她跟戚宴,好像又恢复了以前的状况,每天都是微信联系,他记挂着她的一日三餐。

    偶尔在她空闲的时候,会个电话,只是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会心翼翼地问可不可以电话。

    而这时候他只会把师乐每天的空闲时间记下来,直接电话。

    师乐刚录完宣传采访的短视频回来,闭着眼睛在沙发上休息,接到电话时笑了下:“你还挺准时。”

    戚宴对她行程的掌握程度已经不亚于她的经纪人助理了。

    “嗯。”戚宴那边有敲键盘的声音,虽然放了暑假,但他依旧在帮着实验室的学长们做东西,“一会儿你该睡了。”

    师乐含糊地应声:“都告一段落了,后面这段时间到出专辑,都不会很忙,明天休息,到时候也可以。”

    “师满满。”戚宴那边声音停下,含笑着,“你怎么还话不算话的?”

    师乐:“嗯?”

    “不是你的吗,想你了可以直接给你电话。”

    “没不可以。”师乐侧身躺在沙发上,“是只有这么点时间。”

    没过几分钟,不了几句话,这人肯定就要催她去睡觉,也不知道他到底图什么。

    戚宴轻叹:“那怎么办。”

    他:“我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师乐合着眼,弯了下唇。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疲惫,戚宴提醒她:“洗漱一下,去床上睡。”

    “嗯。”师乐没挂电话,放下手机,起身去了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来,戚宴的电话还是通的,她很喜欢,有些人在等着自己的感觉。

    听到动静,戚宴问:“好了?”

    师乐躺下,把手机放在一边:“好了,你什么时候休息?”

    “快了。”戚宴,“这段代码改完就可以。”

    师乐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今年过年早,过完元宵学校才开学,好像还挺早的,师乐却觉得戚宴已经离开很久了。

    “会提前回来。”戚宴如实回答,“实验室那边需要回来做测试。”

    提前是提前多久啊。

    师乐闭上眼睛,嗯了声:“好。”

    没一会儿,戚宴听到她那边没了声,他顿了顿,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听到她若有若无平稳的呼吸声。

    戚宴无声笑了下,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好久。

    最后才用气音轻声自言自语似地问:“所以满满,你什么时候才会准备好。”

    因为后面几天暂时没事,师乐给自己放了几天假。

    师珒公司忙,她就去找了许婧,还好时骏似乎也忙了,许婧是有空的。

    寒假酒吧里没什么人,两人边喝酒边聊天。

    许婧看她时不时就看一眼手机,了然地问:“等你家同学的消息啊?”

    师乐略微一顿,把手机暗灭。

    许婧:“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是累了?”

    “不是。”师乐抬起头,看了许婧好一会儿。

    跟她比起来,许婧感情生活还算丰富,不至于一窍不通。

    见她这个表情,许婧大概知道是有什么事了,她放下杯子:“吧,有什么事要。”

    “你跟你男朋友…”师乐也不拐弯抹角,她想了一下自己的问题,组织语言,“你跟他在一起,都怎么相处?”

    许婧被问住,一时竟然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还能怎么相处,就平常还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完,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亮点:“等会儿,你跟戚宴在一起了?”

    师乐摇头。

    许婧笑着:“那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得在一起了才知道怎么相处,牵手啵儿想干嘛就干嘛。”

    “不是这个意思。”师乐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着,一手撑着下巴,垂着眼,淡淡地问,“高兴的事你会跟他吗?”

    许婧:“为什么不?高兴不得出来一起高兴?”

    师乐:“那不高兴的事呢?”

    “那更得了。”许婧一拍桌子,“我要是不高兴了,他就得哄我,不然我会更生气。”

    “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师乐顿了顿,:“他跟我告白了。”

    好像是她一手引导的。

    许婧顿时来了兴趣:“你接着。”

    师乐看着杯子里的液体,抬起来喝了一口,扯了下唇:“但是我没答应。”

    “……为什么?”

    你不是还信誓旦旦什么都没有问题吗?

    师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舔了舔干涩的唇:“我好像还没做好准备。”

    许婧莫名:“谈恋爱要做什么准备,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吗?”

    师乐摇摇头,又点头。

    她缓缓:“那天,翁婷来学校接我。”

    许婧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翁婷的是谁,她脸色沉下来:“然后呢?”

    师乐睫毛颤了下:“她,想让我跟周覃结婚。”

    “???”

    许婧瞬间暴走:“这他妈的是人话?!”

    师乐没想把这件事太多,她接着道:“从周家出来,我遇到了戚宴。”

    她略过那些狼狈的画面,快进到戚宴这里:“他送我回家,问我怎么了。”

    “没问题啊。”这逻辑没大毛病。

    师乐转过头:“可我不想告诉他。”

    许婧:“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只是做好了跟他谈恋爱的准备,仅此而已。”

    她觉得自己的过往糟糕透了,不应该被他知道。

    许婧好像听懂了她的意思:“你算只跟他谈一辈子的恋爱吗?”

    “如果以后,你们结婚,有了孩子。”

    师乐下意识道:“不会的。”

    “什么?”

    “不会有孩子。”师乐嘲讽地笑,“我怕我教不好,毁了孩子的一生。”

    她不希望,以后的孩子受到她的影响,苦难的有她一个就够了。

    许婧吸了口气:“行,就算没有孩子,师满满,不管是谈恋爱还是什么,都是两个人的事,你们肯定要一起去经历很多事情的,去一点一点渗入对方的生活。”

    “个比方。”她,“如果今天戚宴出现在这里,他好像很难过,很不开心,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吗?”

    “如果你问他,他却只口不提,你又是什么感受?”

    师乐被问住。

    许婧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师乐思绪有点飘远,她想起之前戚妈妈过世时,戚宴在她的肩头,跟她“我没有妈妈了”。

    如果戚宴也固执地什么都不,那她会怎么样呢?

    起来,戚妈妈的忌日好像也要到了。

    师乐点开手机日历的备注。

    许婧看气氛有些凝固,转移话题道:“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我男朋友好像,戚宴跟他叔叔长得很像,他叔叔之前有个儿子,很的时候被保姆抱走了。”

    师乐喝多了脑袋有点昏沉,她把戚妈妈忌日那天调了一个提醒,听到许婧提到戚宴,却没听清:“嗯?”

    “没什么。”许婧也觉得这事有点离谱了,她看了眼师乐,“你这酒量,等会儿找代驾,还是你哥接你啊?”

    师乐收起手机:“代驾吧,他最近忙。”

    -

    戚妈妈忌日那天,师乐花了不少钱,让快递送了一束菊花到窑山。

    晚上的时候,戚宴才电话过来。

    一开口就是:“抱歉,今天比较忙。”

    “你别总跟我道歉。”师乐不喜欢听这句话,“客人走完了?”

    “嗯。”窑山的习俗,第一年的忌日家里会来很多人。

    戚宴笑了下,看起来情绪还行:“谢谢满满的花,我妈很喜欢。”

    师乐:“你又知道了。”

    戚宴含着笑意:“我喜欢的,她都喜欢。”

    师乐听了半天,没听出他哪里不对,她迟疑一瞬,问:“你还好吗?”

    戚宴:“嗯?”

    师乐想:如果你不高兴,可以跟我。

    但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

    她好像有点懂了,许婧的意思了。

    这片刻的时间,戚宴好像也懂了她的意思,他温声:“我很好。”

    “满满可能不知道,我妈生病以后,从没睡过一次好觉,有时候我想,或许这对她来也是一种解脱。”

    他慢慢:“虽然,我还是会想她,但想念这种东西,是时时刻刻存在的,并不是某一天突然而起,也不是过了今天就不想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一直很好。”戚宴看着外面的细雪,想起了那晚师乐身上的雪花,“倒是你,师满满,你现在好不好?”

    师乐前两天又去了一趟自己以前的医生那里,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病历,缓缓笑着:“我好像,也挺好的。”

    除夕那天。

    师珒在一个私房菜馆包了个包间,师乐跟他一起过了第二个,只有兄妹两人的年。

    除夕夜外面也很热闹,不少人都在外面吃年夜饭,吃完了饭,两人也没急着回去,有了去年的经验,反正也没谁会去看联欢晚会。

    正好晚上北城一条古街上有祭祀礼,两人便逛着去了那里。

    城里不让放烟花,但每年过年时,这条街是例外,每隔一时都能在这里能看到烟花秀。

    到的时候,第一场正好开始。

    师乐想起来以前时候在江州,那会儿还没这么严格,每年吃完年夜饭,她都会跟师珒跑到院子里,孩放不了大烟花,就买些仙女棒。

    师珒一脸嫌弃,却还是认命的在一边给她点火。

    这周围也有仙女棒,师乐买了一把拿在手里。

    师珒看了一眼,提醒她:“这里人多。”

    “回家放。”师乐把仙女棒塞到他手里,懒洋洋地,“你欠了我好多年的仙女棒,不得补回来?”

    师珒嗤的一声:“幼不幼稚。”

    他看了卖仙女棒的那个摊子一眼:“够不够啊,给你全买下来,满足一下你那长不大的少女心。”

    “免得你你哥不疼你。”

    “谁家用仙女棒疼人。”师乐往里走,“你今年红包还没给,别耍赖。”

    “在家,回去给你。”师珒着,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像是不在意地随口问:“你之前带回家那个男朋友,今天怎么没点动静?分手了?”

    师乐脚步微顿:“什么分手,又没在一起。”

    “你都带回家了,还没在一起。”师珒啧的一声,“你别是玩弄人家感情。”

    师乐:“……”

    她简直是不想跟他话,不过今天戚宴确实没给她发消息,难不成还是要等到十二点吗?

    往前走了点,人越来越多,都是在这看烟花的。

    师乐听到了耳熟的声音:“覃儿,心点,这里人多。”

    她面不改色,头也没回,只是抬头看着天上的烟花,没什么情绪地:“师圆圆,什么时候,咱们也找个地放这么大的烟花。”

    “想玩?”师珒看了眼时间,“不是不可以,现在开车出去,要不了两个时。”

    师乐回头,看他一脸不像是笑的样子,微微眯眼,笑了下:“那走啊。”

    两人转身就走,这时,师珒脚步却是一顿。

    师乐从他身后走上前,也看到了面前的人。

    她刚才不想见不想听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就走到了他们身后。

    看到师乐和师珒那一瞬间,翁婷脸色也变了。

    师乐在周家闹的那一场,谁也不好看,都不愿意提起。

    只有一个不懂眼色的。

    周覃看了眼师珒,笑着:“好巧啊,姐,你们也来看烟花?这位是?”

    师珒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他略一抬眸,又轻飘飘地扫过翁婷。

    像是没听到周覃的话,师珒语调微凉:“借过。”

    师珒长得比周覃高,又有上位者的气势,周覃压根不敢什么。

    他侧了下身。

    “师满满。”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师珒突然出声,“我怎么记得,咱家只有咱俩兄妹。”

    师乐点头,笑:“是啊。”

    “那怎么。”他睨了周覃一眼,“什么玩意儿都敢管你叫姐。”

    师乐歪了下头:“可能贱吧。”

    周覃表情僵一白。

    周林强皱起了眉,大概也知道了师珒的身份。

    “周夫人。”在周林强还没开口之前,师珒先发制人,看向了翁婷,“我跟我妹妹呢,都不太喜欢陌生人来攀关系,希望你们能把自己的脸好好兜着。”

    “别叫得让人觉得,还挺反胃的。”他手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仙女棒。

    翁婷咬牙:“我好歹是你长辈。”

    师珒忽的一笑:“长辈?”

    “我以前呢比较忙,还没足够的时间。”他顿了一下,把目光放到了周林强身上,递过去一张名片,“过段时间可能就要上门,跟各位长辈好好算算,我妹妹这些年,受了你们什么情了。”

    完,他收回手,回头按住师乐的头,把她往前推:“走吧,放烟花。”

    师乐走了好长一段,才转头看向师珒:“哥。”

    师珒:“嗯。”

    师乐没忍住,笑出声来:“被你帅到了。”

    “那不应该?”师珒把仙女棒塞进她的手里,去开车门,“擦亮你的眼睛,看看你哥跟你那个男朋友,谁帅?”

    师乐坐上车,不回答了。

    “这不明显?”师珒气笑,“话都不会。”

    师乐弯唇,:“不放烟花了。”

    “怎么?”

    “刚才不是放过了吗?”师乐笑着,“你噼里啪啦那一顿,已经够精彩了。”

    “出息。”

    师乐算了下时间,主要是她要等着戚宴的春节快乐。

    师乐问:“不过,你刚才那么他,不怕周林强对付你吗?”

    毕竟他才来了北城没多久,就算前些年在北城又预先的发展,也不一定能扎根稳。

    “放心,周家什么样我早清楚了。”师珒不在意地,“吃着那点老本,什么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一下你哥的实力?”

    “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师珒。

    师乐哦了一声,不了。

    “所以师满满,我都要给你出头了,你算什么时候跟我,你在他们那里,受过什么委屈?”

    师乐一愣。

    师珒开车看着前面,话却是对她的:“我不想去找人麻烦的时候,还得跟人问,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一直到了楼下,师乐都没话。

    师珒停下车:“怎么?算在车里守岁?”

    “哥。”师乐扭头问,“你们为什么都想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师珒皱眉:“你这什么屁话?”

    “还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你哥。”他扯了一下师乐的围巾,“一个姑娘整天把事情都闷在心里,也不怕给闷坏了。”

    “怎么,就准你偷偷听我的消息,把自己偷偷卖给我,我还不能知道点你的了?”

    “师满满。”他扯着师乐,“你不能这么自私,你让关心你的人怎么办?那多伤心。”

    师乐:“……”

    师珒扯完就松开了,有些狐疑地看着她的围巾:“这围巾哪来的?怎么像男款?”

    师乐把围巾整理好,面不改色:“偷的。”

    她偷偷,把这围巾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