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珩不记得后来她和君子晞是怎么分开的了，只记得在那之后，似乎下了一场很大的雨，让她彻夜难眠。

    崔砚不放心君珩，算在这里暂住几天。

    席玉对崔砚很有好感，知道他的身份后，便抱着灵册向他请教了很多问题，回来还一个劲儿地向君珩夸赞崔砚。

    “崔砚鬼君不仅风度翩翩还如此谦逊，虽然我早就听过他，可是见到本人还是感觉像做梦一样呢！”

    确实，崔砚给每个人的感觉都是温和而舒适的，君珩想。

    他会在她不愿开口之时选择尊重她，可是她在那时候却犹豫了，居然有那么一瞬，因为他在长老阁任职的缘故，她竟会怀疑起他来。

    她和崔砚的情谊，要追溯到有灵山那场惊天动地的灵胎出世。

    当年君珩追随灵胎离开长乐镇后，好不容易将灵胎逮住，出于责任，她与灵胎立下一个十年之约。

    君珩担心灵胎出来后犯事作乱，命人在出云洲专门修建了一座阎浮阁用于监管他，并承诺十年之后就放他自由。

    到当初她的疑惑——为什么一个灵胎会有成年男子的声音。

    在认识灵胎的第五年，他终于彻底摆脱了封印的压制，化成了人形。

    并告诉她，自己叫崔砚，真实年龄兴许要比她大一些，所以他不介意君珩管他叫一声哥哥。

    君珩从的生长环境决定了她不能有什么朋友，崔砚是她难得的朋友。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崔砚是个半鬼，这还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她从来没听过半鬼这个族群，只觉得十分新奇。

    那时还没有王都事变，一切岁月静好。

    从崔砚的描述中，他厌弃自己的半鬼身份，而十分向往着君珩向他描绘的王都生活。

    他对君珩过：“阿珩，我也想去你生活的地方看看。”

    所以后来，他抹去自己的半鬼身世，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进入了王都，成为了朝光长老最器重的弟子。

    崔砚的能力被整个王都的人所认可，未来他不定还能接替朝光长老的衣钵。

    每当君珩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暗暗自豪。

    再后来，王都事变，也是崔砚撑起了她最后的防线，让她没有被击溃而倒下。

    这么些年，她不该不相信崔砚的。

    -

    君珩找到崔砚的时候，他正在殿中处理一沓公文。

    天色已昏暗下去，烛光摇曳，崔砚时不时捏捏眉心，神情专注，丝毫没发现她的到来。

    朝光长老闭关以后，长老阁的部分事务就落到了他身上，而他在如此忙碌之时，还会想着她的事，一次又一次地来找她。

    许多疑虑在这一刻消散，君珩缓缓开口：“崔砚，我确实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

    君珩起了王都暗狱，起了幻蛊，除了关于君子晞的那部分，她将她的见闻如实相告。

    崔砚的眉更深地皱起：“阿珩......”

    “对了，你有没有听王都要举办什么宴会的事情？”

    崔砚摇摇头：“一般的大型宴会通常要由你和长老阁共同主持，若是你在狱中，又如何举办呢？”

    王都的制度严明，这倒是事实。

    “这样吧，既然你确实有听到他们讨论这件事，我想办法去王都听听......”

    传信的纸灵鹤在这时飞来，崔砚神色一凛，临行前，他已向手下明非紧急重大之事不必通传。

    那么收到纸灵鹤就明......

    君珩看见崔砚拆信后脸色一变，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阿珩你先别激动听我......时间提前了，四位长老已经出关了！”

    长老出关，崔砚要赶回王都，无法继续再在这里停留，临走前，他还是回头给了君珩一句承诺。

    “阿珩你放心，如若有一天，要我只能在你和长老阁之间二者择其一的话......我一定会选择站在你这边。”

    -

    从崔砚这里离开时，天已经黑了，雨又不知不觉地下了起来。

    君珩抬袖挡雨，一路跑回去，快到殿檐时迎面撞上了什么，惹得她迷茫抬头。

    君子晞就站在她的殿门口，把自己淋得湿透。

    她什么也没想，先把人拉到檐下，甩甩袖子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也变得潮湿起来：“等你。”

    “哦。”

    “你又去见他了？”

    君珩知道他指的是崔砚，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是。”

    “你就这么......喜欢他？”

    “......”

    君子晞低头看她，淋了一点雨，她的眼睫上还挂着丝丝雨珠，让人想把它们吻掉。

    他回忆起白天无意听见席玉偷偷和君珩讨论着崔砚，席玉她就喜欢崔砚鬼君那种高大成熟的男子，像闺中密友一般问起君珩呢，然后他听见君珩也含糊地应了一声。

    于是到了夜晚，他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想要偷偷看她一眼，一眼就好，可是殿门紧闭，里面一片死寂。

    她不在。

    君子晞声音里饱含着祈求：“姐姐，你看看我。”

    不要看别人，好吗？

    他的话已经得这么明显了，君珩不算放任他继续这样下去，于是思索着用以前早就想好的托词拒绝他。

    可是话到嘴边，脑中却一片空白，她想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还，我只把你当做弟弟看待......”

    这句话不知触怒了他哪根神经，君子晞周身蓦地被强大的灵力飓风包裹，等涌出的灵力盘绕着被他吸纳回去后，君珩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能再用少年来形容！

    男人身量又拔高了一些，宽肩窄腰，五官一如既往地好看，没有了少年时的那种瘦削清癯感，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给人沉沉的压迫。

    君珩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面前的人按在了墙上，君子晞哑着嗓子发疯似的开口：“我不了！讽刺吗？就连先前那个身体也是骗你的！你喜欢好看的样貌是吗？那这个样子，你会更喜欢我一点吗？”

    他的身上裹挟着寒凉的雨雾，不等她回答，就发狠地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