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托孤寄命

A+A-

    第二天一早,芷珠觉得昏昏沉沉,灵魂的残留颤栗让她不禁羞耻,自己昨晚跟康熙完就困了,之后好像又做了一个春梦,也不知是不是那狗男人动手动脚了。

    听见下面御儿在喊她,这才发现时间往常晚了。

    挥去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她翻身而下,看御儿已经乖乖站在门口等她,芷珠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洗漱,等哥哥一会儿。”

    等芷珠洗漱完毕,她估摸御儿今天不会随她一起去,便一个人往宅子门口走去,没曾想御儿竟然在门口等着她。

    “御儿昨晚跟贫僧,跟着友能学到很多东西,友那就麻烦你了。”

    身后是弘智老师傅的声音,芷珠回头看了看老师傅,又蹲下身子与御儿平视,认真的:“御儿,以后请多指教哦!”

    “是白竹哥哥,我们一起进步。”御儿的回答稚嫩却掷地有声,让芷珠忍不住笑了笑,如冰山雪莲盛开。

    “弘智老师傅,我们就先走了,记得吃饭啊。”芷珠牵着御儿的手对弘智老师傅挥手。

    弘智老师傅笑着点头,目送他们出了门。

    等他们离开再看不见身影,弘智撑着身后的身后的柱子,几乎站立不稳,猛的咳嗽,随即喷出大股浓血,身子软软的往下倒去。

    过了许久,间的太阳光缓缓落在这间屋子,弘智老师傅才缓过来,慢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倚靠着柱子缓缓喘气。

    又咳了咳,弘智摸了摸自己的脉象,知道自己时日是真的不多了。

    走在路上的芷珠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这一天她都在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只得作罢。

    三人住在县里一座两进院里,距离洪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芷珠每逢休息,便会被弘智老师傅逮住,灌输知识。

    等晚间她们回去时,芷珠对他:“弘智老师傅,我和御儿这段时间很忙,你一个人要好好用膳啊。”

    弘智老师傅笑着点了点头:“好,贫僧记下了,对了贫僧之前承诺给你的东西已经在寄过来的路上,过几日便全部交给你。”

    那些书籍他寄存在一个好友家里,他已经写信过去了,估计就是这两天能到。

    没过两天老师傅等的书籍就被送到,芷珠拿着摸着那些书籍热泪盈眶,这些在现世中基本上不存在的书籍,不管如何这些都是弘智老师傅的心血,是时代的证明,她会好好保存的。

    弘智老师傅看她爱若珍宝的样子,就知道他没看错人,自己也算后继有人了,这衣钵能流传下去了,他无憾了。

    只要运用得当,这个朝代会改变很多。

    接下来两个月,芷珠一边带着御儿学习如何观察地形地势,学习水利知识,一边忙活大坝修建一事儿,因为靳辅把下下游这座大坝全权交由他负责,所以她要时常跑这边,有时候还带着御儿住在这边。

    当听着宅子里他买来的下人来报信弘智老师傅不好了,请他回去时,她只觉得惊怒不已。

    原来她一直忘记的事情就是弘智老师傅的身体,简单交涉了一下,就扯着身边已经呆滞的御儿赶紧往回赶去。

    芷珠看着躺在床上好似已经无声息的弘智大师,耳边是御儿痛苦的哭声。

    她缓缓走过去,跪在床前,床上躺着的弘智老师傅看她来了并拿出一枚药丸想给他用,他自己学医的清楚,他这身子是灯枯油尽了,再好的药也救不回来。

    而且找到能继承他衣钵的人他也无憾了,所以“存亦乐,亡亦乐。”也。

    笑着摇了摇头又拍了拍御儿的手,对他:“该教的我都教了,叫我一声师父吧。”

    芷珠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快速点了点头:“师父。”

    是她的错,如果她能早点想起来这件事,师父就不会死,是她的错。

    弘智老师傅欣慰的笑了:“好,好孩子,御儿我就交给你了,你们以后可要互相扶持。”

    “爹爹,不要离开我,爹爹是御儿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爹爹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留我一个人。”一旁的御儿听见这话猛的握住他的手,哭着喊着。

    弘智老师傅费力的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别哭,忘了爹爹教你的吗?‘道不可闻 ,死无不可。②’,爹爹这一生无愧于己,已经圆满。”

    “师父您放心,我会好好护着御儿的。”芷珠擦干眼泪郑重地对对着师父道。

    “好,我放心了。”

    “御儿,是爹爹不好,对不起。”话落弘智师父已经咽了气。

    “爹爹,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呜呜...”御儿哭得上气不接下去。

    芷珠把御儿揽进怀里,无声安慰着。

    等处理完弘智师父的葬礼,按照他的要求,将他骨灰送回安徽枞阳,他想把以后的日子留给他的妻子。

    这边事情她禀报靳辅之后就交给了几个幕僚中最稳重的一个,那人叫陈仪,也是满脑子治水想法,经常跟着她去现场,有靳辅命令和她的嘱托在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一切事情安置完毕,芷珠带着御儿走上了前往枞阳的路。

    近三百公里,他们算用三天时间,御儿有时坐在马车里,有时芷珠骑马带着御儿。

    头天傍晚,芷珠看天色已晚,她们俩不适合走夜路。就计划在下个村镇歇息。

    正要路过一座桥,前面一辆马车车轱辘坏了,车夫又是个半吊子,他们已经在这里停了一个时辰,眼看天色已晚,状似当家的那位来来回回不知如何是好。

    看见芷珠他们过来,那位中年男子上前拱手道歉:“两位在下马车损坏挡了道路,耽搁两位了,我已经遣犬子去请工匠来修理,实在抱歉。”

    看他身形瘦弱,像个书生,芷珠回道:“无碍,我们不赶路,天黑前到下个村镇就行。”

    听见这道似泉水潺潺的声音,张令婉猛的掀开车帘,看向芷珠。

    “婉儿!!不得无礼。”张英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他这长女被他宠爱长大,如今是越发乖张了。

    张令婉才不管她爹的反应,哼,她都在马车里憋了一整天了,真的快被闷死,也不知道娘亲如何受得了。

    “婉儿,快把车帘放下。”“爹爹,我要出去玩,爹爹里面好闷呀。”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规劝着张令婉,顺便掩盖住了车窗,车帘刚落下另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车厢里面传来。

    “ 张令嘉,你就知道玩,哼,我都没出去,你想都别想。”

    “阿姐,你坏!!”

    ......

    车里两道声音吵得姚含章脑袋嗡嗡作响:“你们俩都住嘴,再都不准下去了。”话落果然安静。

    那中年男子听着这一番对话,尴尬不已。

    此时芷珠已经带着御儿下了马车,立在桥边吹着风,九月末的温热天气,吹在人身上只觉得黏腻。

    看御儿神色郁郁,给她喂了口水,又想到今天她什么都没吃,便开包袱,拿出还温热的饼子扯了一半给她。

    御儿摇摇头,芷珠劝道:“师父见你这样,他不会安心的。”

    听见这话,御儿眼里瞬间包了一泡热泪,她赶紧低下头,让眼泪落在石阶上,砸下一朵朵水花。

    芷珠叹了口气,又把饼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只有身体健康,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御儿听见这话,也知道自己不能辜负爹爹的一份苦心,只好接过饼子,慢慢吃了起来。

    “这位道长可还记得我?”正当两人欢快吃着饼子,芷珠终于把御儿逗得开颜时一道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原来张英耐不住女儿折腾,还是同意他们下马车休息休息,只不过还是带了帷帽。

    芷珠咽下嘴里的饼子,她可是对这个女孩记忆尤深,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骄傲自信,生机勃勃。

    “记得,散人有礼了。”芷珠完又对她拱手行礼。

    张令婉摆摆手,无语的:“我可记得当时问你名字,你可是对我退避三舍。嘿,你我是洪水猛兽吗?让你如此害怕。”

    那倒不是,当时她怕惹上桃花所以才逃避,她可知道自己这张脸,可妩媚可英气。

    不过自从她改变想法后,对这个女孩也改变了态度,只因那整个人的状态气质和时下女孩完全不一样,就像御儿一样。

    外表文静可人内心桀骜不驯,像一匹难驯的野马,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可爱的女子,自己怎么能错过。

    “散人是怕污了姐名声,以后如何生活。”芷珠笑着回答。

    “人生在世如过眼云烟,名声这东西,或许活着有用,死了谁又能知道。”张令婉从被他爹娇养长大,虽家境贫寒,但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她也懂。

    芷珠真是被她逗笑了,这女子真是豁达任性。

    另一边张英心扶着自家夫人下了马车,又忙活铺了块毯子在石头上让身怀六甲的妻子坐上,姚含章看他满头大汗,笑着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拿过一旁的水囊扭开给他。

    张英见妻子温柔的眉眼,笑着道了声谢。

    又转身把车上的女儿抱下来放在妻子身边,又起身准备去找张令婉。

    四周望了望,看她和那个俊秀男子相谈甚欢,张英捏紧拳头,怒目而视,又看那少年人身上挂的剑,暗自松了松。

    ?

    作者有话:

    ②引自方以智《东西均·生死格》

    方以智这位大家真的真的真的超级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