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击鼓鸣冤
“快走呀,有人在知州府前击鼓鸣冤啦!”
一时间,四面八方围满了人,都挤着要向反方向涌去,这可把楚辞几个人围了个结结实实,众人被涌动的人流逐渐分开,渐渐失了方向。
旁边那个丫鬟早就被看热闹的挤没影了,费劲力气才跑了回来,搀扶起王婶正要问话。
“公子!”
王婶一声尖叫,哆哆嗦嗦地在人群里伸出胳膊,惊慌失措地喊着:“泉,泉,公子,公子!”
糟了!
刚才闹着要找兔子的石泉早就被人群卷跑了,眼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公子丢了可怎么办啊,老爷知道一定会死我的啊!”
“快找,快找!!”
刚折返回来的两个护卫也大惊失色,转身便去找石泉。
王婶吓得瘫软了身子,一时没了主心骨。
楚辞二话不就往回走,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弯腰对着王婶:“王婶,别怕,我们往人们去的方向找,一定能找到泉。”
“按照这个时间来看,泉应该走不多远。”
“王婶,你和大家先慢慢寻着,我走快些,往前面去找。”
“记住了,我们在知州府前汇合。”
王婶还伏在地上,惶恐不安地看着她。
楚辞却已当机立断,扯出红绫便往树上一甩,牢牢勾住了松树枝。整个人顺着红绫的力悠悠一荡,便跳到了树上去。
这棵梧桐树应该有了几十年的历史,树干极其粗壮,枝繁叶茂。
树上视野开阔,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下方的全貌。
出了这个巷子就是一条叫做定福街的主干道,往前直走便能到知州府去。
知州府与石府仅有一墙之隔,距离极近,刚才他们是从石府正门出去的,走的并不是这条长街,而是抄了近路走的巷子。
但是不管怎么样,石泉丢的方向离石府很近,应该不至于太陌生。
人们又去的是知州府,若是能在那里找到石泉,就是最好的结果。
来不及多想,她再次甩起红绫向对面的屋檐的兽头上一绕,整个人凌空飞起,转眼间便朝着知州府的方向在屋檐下极速狂奔。
长街上的人群越来越多,楚辞见状,飞奔落地,一猛子扎进人堆里。
“石泉,石泉!”
“石泉,你能听到吗?”
她挤得艰难,一不留神碰到了旁边的大爷,大爷眼睛一瞪:“看仔细了姑娘,老人家我不经撞!”
“大爷,真对不住,我弟弟丢了,我不是有意碰到您的,我真有急事,我先走了!”
楚辞顾不得多想,转身再去找。
也不知道段临韵去了哪里,能不能找到兔子。
也不知道药罐子一个人怕不怕,平日里应该没见过这么多人吧,要是吓哭了可怎么办。
石泉,等我。
人潮攒动,踮起脚尖只能看到知州府前方的大鼓前站着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那汉子手里正握紧了两只鼓槌,回头看了一眼底下的众人,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击鼓。
“草民田信,状告梁成远,三年前捏造地契,诓骗我桃花村五十户土地,时满三年,占地不还!”
他声如钟雷,手下的鼓也敲得震天响,足足喊了三遍。
“是梁家的人吧!三年前什么高价租了桃花村的地,怎么转眼就不认帐了!”
“你不知道,梁家的人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这话得倒是好听,你之前不还羡慕桃花村的人得了便宜吗,现在又来这里惺惺作态。”
“我呸,李成你怎么话呢,是不是找?”
人群里吵吵闹闹,不少人正看着热闹,这二人话不投机便了起来,场面更是混乱了不少。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子拄着拐杖站在那击鼓鸣冤的田信后面,咬紧了牙大声道:“乡亲父老们,当初是那梁家的人来了我们桃花村,是要租借三年闲置土地,可如今三年已到,这梁家却翻脸不认人,哪有什么租借一,就连那契子都是假的白契!这不是作弄我们吗!”
人群里不少人也在应和着,为这桃花村的人鸣不平。
“怎么回事啊,这梁家也太嚣张了吧!”
“嘘!声点,不想活了?那可是……”
那个田信还在执着地敲着鼓,知州府的大门却是纹丝未动,无人开门。
人群中交谈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女人们交头接耳,频频点头,义愤填膺地在控诉着什么,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大声指责梁家人。
突然,一声清脆的骂声响了起来。
“知州大人!你妻弟犯了事,你不会不出来吧!”
“都来看看啊,这知州大人的妻弟知法犯法,诓骗百姓了!”
那声音脆生生的,竟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不少人都探了头伸出去,想看看是谁怎么大胆,敢捅破这层人人皆知却不敢的窗户纸。
那孩子穿着土黄色的短褂子,头发凌乱,眼神却格外地清亮。
这孩子,竟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那桃花村的人是被逼的没有了办法,已经誓必要与梁家人作对了。
这伢子怎么没长眼色,就敢这么无法无天地喊出来,不怕连累爹娘吗!
那男孩喊得猝不及防,谁都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糟。旁边的玩伴大吃一惊,猛地把他拉了下去,拽出了人群,在他头上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林端阳,你疯了!那可是知州大人的妻弟!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
林端阳一把甩开同伴的手,不满道:“他做的好事,还不能让人了吗?我偏要。”
他把左手抬到嘴边,更加卖力地喊:“知州大人,你妻弟知法犯法,欺骗百姓,你管不管了!”
同伴恨不得给这个二愣子的头上再来一拳,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拉起林端阳往外边跑去。
“别了!你不想活了吗!快走,赶紧回家去,要是被梁家的人看到你就完了!”
林端阳不耐烦地避开了:“要回也是你回,我不回。”
同伴见实在劝不下,再三强调了这位祖宗别再惹事了,才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林端阳正为自己这一嗓子的排面而感到骄傲。
为什么不能喊?
天子犯法况且都与庶民同罪,他梁家的人凭什么不让喊?
敢做就要敢当!
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林端阳不屑地呸了一声,冷眼旁观着众人。
都这知州大人好,他就不见得有多好。
既然知州大人好,凭什么让他的妻弟仗势欺人,凭什么默认了梁家作恶多端!凭什么!
又凭什么砸了爹的象棋摊子!
就因为他们梁家人逛街,嫌这摊子挡了他们尊贵的脚吗?所以就拿爹出气,砸了摊子不,还将爹的棋谱抢去,那可是爹省吃俭用才换来的前朝棋谱!
凭什么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因为他们有钱?就因为他们有权?
所以就可以在这定州城肆意妄为吗!
我呸!
知州府的大门轰然开了,定州知州石磊阔步走了出来,质问道:“是谁在击鼓鸣冤,所告何事?”
他最见不得这知州石大人的惺惺作态,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定福街上的人都围到了知州府前,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林端阳正烦躁着,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哭声,细弱蚊蝇。
“王妈妈,王妈妈,呜呜呜呜……”
“楚姐姐……段哥哥……你们在哪,泉儿害怕呜呜呜呜……”
林端阳看了一圈,都没找到是谁在哭。
那声音却是哭得更惨了,他转来转去,想去探个究竟,却直直撞上一个人。
他捂着鼻子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你没长眼睛吗,你没看到……”
他气得爬起来就要骂人,待看清楚是谁后,结结巴巴地不出话来。
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正站在他的面前,满脸都是鼻涕眼泪,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孩子……衣着竟是格外华贵,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头上戴着个宝华冠,身着刺绣勾着纹样的黛色马甲,外面还披着一件正红色的披风,脚上倒是素些,穿着一双白色的短靴,只是那靴子上还缀着一只亮眼的圆珠子,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跑丢了?
他皱眉道:“孩,哭什么,你爹娘呢?”
那孩哭得话都不利索,眼泪一边擦一边掉:“爹……爹和娘都不在……王妈妈……和哥哥姐姐带……带我出来的。”
孩终于见到有人愿意搭理他,恐慌又期待地扯住了林端阳的褂子,死死不放,生怕林端阳丢了他一个人跑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替孩擦去眼泪:“你叫什么名字?”
孩留着鼻涕勉强挤出一个还算能看的笑,怯生生地:“我……我叫石泉,哥哥姐姐们都叫我泉。”
石泉,石?
林端阳默不作声想了一会,又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
定州里姓石的人可多了去了,哪能就刚好捡到知州的儿子?
更何况知州那儿子可金贵得很,真是碰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平日里都有不少人看护着,怎么可能在大街上乱跑呢?
“好,泉,我带你去找哥哥姐姐行吗?”他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不熟练地去哄着石泉。
啧,本来算再看一会热闹,却不想摊上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看石泉又要再哭,他板起脸:“再哭你就自己找去。”
石泉果然止住了声,猝不及防地了一个哭嗝,偷偷抬头看他。
林端阳心中一笑,这孩子还怪有趣,不哭就不哭,真是听话得很。
“你还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吗?”
石泉咬着指头,不确定地答:“好像,好像是在巷子里……人很多,要追兔子,兔子……兔子跑了……王妈妈不见了,哥哥姐姐也不见了……”
什么兔子巷子的?
林端阳扶额,心中将这孩子的话又捋了一遍,忽然想起,定福街前面左拐不正是有个巷子吗,刚才看热闹的人多得很,都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这孩子一定是在巷子里被挤过来了。
作者有话:
要相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