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非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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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那些凡夫俗子怎么笑她,她也毫不关心。

    终于……找到了……

    她将头深深埋在石泉的肩上,慌乱地摸着孩子的脸,痛斥道:“你为什么要乱跑出去!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丢了我该怎么办!你知不知道?”

    石泉一脸茫然地被抱在母亲怀里,心中的诧异还未消,便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一股酸涩与委屈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呜咽道:“我……我没有乱跑,我没有……”

    梁碧落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大喜大悲中缓不过气,难耐地捂住了心口,绞痛中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才反应过来是吓到了孩子,哆哆嗦嗦地给石泉道歉:“泉儿,泉儿对不起,娘不应该凶你,对不起……对不起泉儿……”

    “娘好怕,娘好怕你又要离开娘了,对不起泉儿……对不起……”

    石泉也红了眼眶,他何尝不知娘亲对自己的疼爱,更深地扑进梁碧落的怀中开始抽噎。

    只有林端阳还没反应过来,他正算回家,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了一耳光。

    “你疯了!?”他气愤不过,扬起手臂便想还击。

    却被那疯女人旁边的护卫猛地抓住了手,牢牢桎梏住了。

    他气得不行,脚上不住地乱踢:“喂,你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人?就凭你是他娘,你就能随便人吗?你算什么东西!”910G

    梁碧落这才回头看她,方才她遥遥看去,这男孩正拉住泉儿,似乎要给什么东西,两个人站在那里拉拉扯扯,泉儿明明就不愿意,可见这男孩根本不安好心。

    看他一身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的,想必是哪里来的乞丐,想要拐走泉儿,万一……

    她柳眉倒竖:“你好大的胆,敢拐知州的孩子,真是不想活了,来人,给我……”

    楚辞却一把攥住了梁碧落的手,急切道:“石夫人,这孩子只是路过,看泉儿可爱,才送他一枝桃花。”

    梁碧落皱眉道:“你不用为他话。”

    林端阳气极反笑,他真是没想到,今天看完了梁家的好戏,又捡到了知州的孩子,还被知州夫人了一耳光。

    这些权贵是不是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

    他轻蔑一笑,也不挣扎了:“你难道真以为你们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我追捧的地方?即便是我真要拐走这个东西,你能把我怎么样?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把我怎么样?”

    石泉却紧皱眉头,冲过去要去拉林端阳的手:“哥哥,你骗人!哥哥你骗人!”

    “端阳。”

    楚辞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再了。

    楚辞渐渐冷下了脸色,一板一眼道:“石夫人,石泉今日是被树妖捉走的。正是这孩子目睹了现场,并及时告知我们,公子才幸免于难。夫人这样做,恐怕不合道义吧。”

    梁碧落看石泉的反应不像有假,心中起疑,难道真的如楚辞所,这男孩帮了泉儿?

    可是……

    她挥了挥手,示意护卫放开林端阳,冷冷道:“给你三个胆子也不敢,能帮到泉儿是你一生修来的福气,看在泉儿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

    “伊。”

    她微抬了下巴,示意旁边的丫鬟,那丫鬟低头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子丢了出去。

    “这是夫人赏你的,能帮到公子是你运气好,这些钱够你花几个月的了,还不快谢过夫人。”

    “娘……”石泉还要拽着梁碧落话,却被身后的婆子抱了下去。

    林端阳从未受过这般的耻辱,明明就是自己好心帮忙,却被这样对待!就因为她是知州夫人?

    士可杀不可辱。

    他攥紧了拳头,他知道他不能。

    他还有爹爹,不能连累爹,不能连累爹。

    那一包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正躺在地上,林端阳咬着牙冲了过去捡了起来,随即撒腿就跑。

    眼泪迎风洒了出去,他头也不回地狂奔着,咬紧了牙嘶吼着。

    他也有尊严,他也知道对错是非,他知道别人都怎么看自己。

    他知道他自己偷鸡摸狗,他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他知道自己是个人见人嫌的家伙。

    他不想拿。

    可他不能不拿。

    爹还需要钱看病……和爹的病比起来,尊严,根本不重要。

    他奔得极快,不知跑了多久,一直跑到气喘吁吁,才发觉自己已经跑到了澄月河畔。

    他用衣袖揩了揩眼泪,将脸擦得干干净净。不能被爹看出来,如果被爹知道了,一定又要替他担心。

    一只手却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以为又是那女人的帮手来落井下石,猛然回头。

    楚辞一个踉跄停下脚步,面色尴尬地看着他。

    她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梁碧落是石磊的发妻,在石府时只有缘见过一面,但是从未交谈过。听下人们过,这石夫人最是爱子如命。谁若是敢伤害石泉,她便能去和别人拼命。

    只是……她今日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当众羞辱端阳。

    楚辞原本平静的眉宇间渐渐带了丝怒气,若不是自己情急之下借口端阳帮了石泉,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女人,竟如此疯魔。

    她心中怒气中烧,方才丫鬟请她回府与知州大人议事时,早就看到了梁碧落冰凉漠然的表情,那眼神中带着一分讥诮与怨恨,似乎也要将她兴师问罪。

    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推后了一步,郑重道:“恕楚辞不能从命,我师兄段临韵想必已经回府,夫人有什么问题都可去问他,楚辞先走一步。”

    她知道,礼不至此,可她偏偏看不惯这梁碧落看人下菜的模样,更是不能无视林端阳受了委屈仓惶离开的背影。

    她只能不断地追,让这刺骨的晚风也去鞭她的心脏,去质问她的信仰。

    那孩子迎风洒泪,怎么跑得极快,竟是怎么追也追不上。

    眼看到了澄月河畔,林端阳终于跌跌撞撞地停下了脚步,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她。

    楚辞尴尬道:“你……没事吧。”

    林端阳这才舒缓了眉头,闷声问道:“是你?你追来干什么?”

    十多岁的少年立在风中,一身土黄色的褂子飘飘荡荡,更显得他面黄肌瘦、势孤力薄。

    凉风吹起他额间的发丝,少年眼神凌厉,言辞冷漠,如同一只惊慌的兽那般虚张声势,却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分怜意与疼惜。

    “我……”

    “我听那知州夫人就是那个脾气,你不用往心里去。”

    林端阳嗤笑了一声,双臂抱胸道:“你还是少操心操心我吧,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楚辞烦的要死,又不知道应该些什么来安慰林端阳,左思右想,决定跟着他再走走,防止这孩子想不开埋头痛哭。

    她神情纠结,嘴唇抿得紧紧的,胳膊抬起又放下,鞋子在地上踢来踢去,一切的心理活动全都写在了脸上。

    林端阳却是看得分明,心中一暖,却仍是嘴硬道:“我是那种哭鼻子的屁孩吗?还跟着我?”

    楚辞挠了挠头,试探地问:“那我走了?”

    林端阳瞅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往前走去,口中却:“走吧,请你吃饭。”

    楚辞惊喜地抬起头来,连忙道:“好,好啊!”

    她皱皱鼻子,又补充了一句:“孩,记得叫姐姐。”

    林端阳忽然觉得此刻也没有那般难熬了,即便不被外人理解,也有人关心他的心情如何,这种感觉……

    有些温暖。

    不想推开。

    楚辞兴奋地搓搓手:“咱们去哪?我听永昌楼的烤鸭就很不错,不如我们……”

    林端阳白了她一眼:“我可没那个钱,去我家吃。”

    “哦……”

    楚辞不自然地笑了一笑,悠闲地跟在了林端阳的身后,准备去蹭饭。

    走过了桥,老远便看到了一间的土房子,那房子上面还搭着遮风挡雨的稻草,看着甚是窘迫。

    一道红色的门映入眼帘。

    林端阳站在门口,将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服整了又整,又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让其看着平整一些。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大喊了一声:“爹——”

    楚辞也跟着走进了院子,与其是院子,不如是用篱笆分隔出的空地,西侧的空地上架着一些锅碗瓢盆,东侧的墙根处围着一群鸡。

    “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鸡叫声传了过来,一只高高大大的公鸡竖着大红冠,扬威耀武地巡视了过来。

    林端阳招了招手,让楚辞先进来,自己则是去拿了个碗,捏了一撮米撒了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将军,是不是又饿了?就你最贪吃,一天到晚吃个没停,我都快被你吃垮了。”

    那只叫做将军的公鸡似乎能听懂林端阳的抱怨,又是响亮地啼叫了一声,目光灼灼盯着楚辞,偏头琢磨了一会,这才低下头去吃米。

    环视整个院,虽然格外狭,却是极其整洁,看得出主人用了很多心思来扫院落。

    只是……

    这院中怎么还长着一棵桃花树呢?

    那一树桃花开得正灿,粉红的花瓣洒满了整个院子,别有一番雅致。

    想起林端阳的真实身份,楚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

    其实我每次写这种矛盾的时候,就会感觉很难受,虽然一个人成长如何,都有一定原因,但是我很私心,一方面理解梁碧落,但是绝不认同她。

    还好有楚辞,有很多爱林端阳的人,这个孩子桀骜不驯,却格外善良真诚。

    爱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共勉,希望我们都能以善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