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屑相思(双更)
“第二关试炼, 启——”
“请千道宗宗主——”
遥远的宣告声响彻云霄,千道宗的弟子为之欢呼,为他们最为强大的宗主而自豪。
程有时携着夫人的一同踏上了高座, 他缓缓抬手,对着底下的弟子示意:可以开始了。
鹰似的金眸忽明忽暗,眼下却因岁月生出了许多细密的皱纹, 更是为他添上了丝别样的风致,将“有时真人”的温润之名衬得非凡脱俗。
左手边,他的发妻金九秋雍容华贵地坐在身侧,笑容恬静温婉。
无人不知, 他们是江湖上名声大噪的神仙眷侣恩爱夫妻, 程有时温润翩翩,金九秋大气和善, 只是养育出了个放肆不羁的儿子程修, 被人称作憾事。
古渌山庄长老白益堂笑了笑:“宗主与夫人当真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啊。”
金九秋掩着嘴笑了笑,轻声道:“益堂长老笑了。”
程有时却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似乎对这毫不关心一般。他微微一笑:“白长老,第二关试炼如何?有多少弟子进入试炼?”
白益堂踟蹰了一会,拿不准主意,只好去问长门宗宗主林再思。
林再思拍了拍大腿, 哈哈大笑:“你这什么臭记性,听好了, 一共二十人,其中有长门宗弟子四人, 微山派弟子一人, 古渌山庄弟子两人, 千道宗八人,坞都陈氏一人,东隅一人,函天宗三人,记住了吗?”
白忆慈冷冷道:“白长老大抵是因为自家弟子才入选了两人,这才无暇顾及吧。”
“哈哈哈哈哈哈……”
游亦方闲闲喝茶,不话。可那样子却让白益堂颇为看不惯:“游掌门可要心啊,这试炼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你那宝贝弟子可别刚得了青月就要转手送人吧?”
“啪”的一声,一股滚烫茶水飞溅而来,白益堂急忙躲闪,却听白忆慈道:“白长老,嘴下积德。”
游亦方却全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摸了摸胡须,微笑道:“放心,我这弟子,以一敌百,白长老多虑了。话回来,我昨日看了一句诗,众位可愿一听?”
长门宗宗主林再思爽朗道:“念呗。”
游亦方了然地抚了抚衣袖,高声道:“曾听闻少陵野老有一句诗,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这诗讲的是他曾追逐诗仙太白寻丹炼药,却毫无进展,只可惜了这每日喝酒饮茶飞扬跋扈的虚度岁月了。”
林再思立刻哈哈一笑道:“我怎么好像听,这白长老近日修炼不得章法,在一个境界内卡了整整七年,可有其事?”
游亦方皱眉道:“白长老以丹修之身威震四海,境界更是一日千里,怎么会停滞不前呢?”
白益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却十分气恼。他虽为丹修,却已经停滞修炼了许久,旁人只知他停滞了七年,却不知他现在心念杂乱。而半月前被一个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袭击后,他现在更是受了内伤,根本无法稳定修炼。
他年过半百,已经逐渐衰老,早些年为了帮助自家师兄夺权,硬生生后退了十多年的境界,才得来了这大长老之位。
可游亦方和林再思这两个老东西竟然当众嘲讽他!
“你!”
正当白益堂要发作时,千道宗程有时突然插话道:“各位,试炼已经开始,这三日之中,任何人也不得干预各门派弟子。与其坐着苦等,不如我们商议一下这青灵塔的修缮事宜吧。”
他的夫人金九秋也含笑道:“对,正事要紧。”
程有时侧身看了夫人一眼,笑容感激。
……
千道宗,铜雀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草丛深处传来,一双黑靴踏过,隐在草丛中的人终于渐渐露出了面容。
程有时看着那方偏僻了的园子,突然沉默了下来。
此刻正有人轻声唱歌,婉转动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程有时的眸子暗了下来,一声低语,道不尽他的一片相思:“佩星……”
什么是如愿?
凡人大抵都是为了团圆与幸福安定,再或者是为了官运亨通、子孙和宁,无论如何,能笑对此生,便不足为憾。
而修士呢?
修士一生为人所敬仰,却也终究逃不过爱恨痴嗔这四个字。
那他呢?
人人都他这一生撞了大运,原本只是一个娼妓之子,却因为老天体恤而被千道宗认祖归宗。而他从此,水涨船高,竟然有朝一日坐上了宗主之位,实乃苍天垂怜。
而他更是迎娶了麟梦金氏唯一的女儿——金九秋,拜了一个便宜岳父。金程两家喜联姻缘,永结秦晋之好。
程有时偶尔会恍惚,忘记自己到底今夕何夕,岁月更迭。
只记得七八岁时寒霜刺骨,人人在家欢聚春节,而他却衣衫褴褛,心翼翼地在街上乞讨,受惊骂与冷嘲热讽,晚上再回到街角的那个草棚子,和他那得了病的娘娘苟且度日。
他那时还不叫程有时,而被娘取名为程三,因为娘了,贱名好养活。
程三、三郎,这便是他的名字。虽为千道宗宗主之子,却无人将他看在眼里,只因为,所有人都不信。
笑话,他一个破要饭的是千道宗宗主的儿子,那别人明天就能去凡间当皇帝了。
可娘了,他就是千道宗的血脉,他这一辈子都会是千道宗的血脉。
他的降生,全然只是一个意外。
千道宗的宗主程有道游戏人间,偶然宠幸了一位烟花女子芸娘,却因为贵人多忘事,全然忘了曾经春风一度摸着那女子的腰窝美哉甚妙,明日一定要赎了她置个宅院好生养着。
男子在床榻上的话,想来都只是一时兴起,而那个真挚过头的芸娘却突然动了心,日日期盼着她的程郎来赎她。
可千道宗宗主程有道,向来都是一个大忙人,忙着除魔卫道左右逢源,哪里会想起她的存在呢?她便瞒着所有人保住了肚子的胎儿,却不料还是被嬷嬷发现了。
嬷嬷看芸娘素来温顺又听话,便给她一个机会:一碗堕胎药摆在眼前,只要喝下便可不计前嫌。
可芸娘却被所谓的甜言蜜语弄昏了头,一心想要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求得个锦绣姻缘,也因为如此,怀胎八月的芸娘便被赶出了青楼。
一朝卖笑,最为可惜,如今她终于脱离苦海,却还是一心念念地要母凭子贵。谩骂、嘲弄,都让她突然明白,原来之前的话早都不作数。如今要想再回青楼,也因为这个孩子而不了了之。
于是,他们便距离千道宗最近的贫民区住了下来,偶尔受些邻里接济,勉强度日。可见过锦衣玉食的芸娘又怎么甘心,久而久之便再次堕入风尘,而他被街上的孩子轮番嘲笑,他娘亲是卖肉者。
他原本不知什么意思,却偶然撞见了母亲与街上屠夫调笑的样子时,他突然面红耳涨,羞耻万分。
娘了,有朝一日,他一定可以认祖归宗出人头地,他和娘都能过上好日子。
他信了,可换来的却是街上混混们的拳脚踢与嘲讽。
可他不懂,将盛着窝窝头的破碗摔在地上:“醒了吗?梦醒了吗?少什么我是千道宗的血脉,你知不知羞!”
芸娘那张喜上眉梢的脸上突然煞白,而他推门出去却不心撞到了旁边的人。这些世家大族掌握着奇能巧计,寻常人万万不敢得罪。
一个大汉凶神恶煞地拎起了他,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却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断了:“大力,不得无礼。”
一双白净的手伸了出来:“你没事吧?”
“给你吃松子糖。”
他喏喏地不敢抬头,只敢将那包松子糖攥在手中,不想放手。
“咦?你的眼睛……”
还未等她完,他便仓皇逃走了。那样的眼睛,并不是他的荣耀,而是他的耻辱啊!
他凄惶逃走,却不经意间撞见了千道宗的大门开,穿着黑白道服的少年翩翩如君子,怀里抱着那个璀璨如星的女孩子,八九岁的样子,却天真活泼,分外娇憨,美好得就像一场梦。
少年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自己却提着一柄长剑便飞了出去,飒沓如流星。
所有的孩子都在惊呼,他也不例外。
他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千道宗少主——程笠,今年十六。旁边的那个女孩,据是段家最的孩子,兴许以后会与千道宗联姻。
而他衣衫褴褛,宛如破落户,今年才十岁。
街上学堂里传来的那句“肉食者鄙”,突然让他觉得肮脏到了极致。
那本是……他的人生,以绝对实力碾压旁人。此刻却要在这暗无天日的草棚里度日,母亲更是恬不知羞甘为娼妓!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苍天不负有心人,芸娘终于死在了那年冬天,她一身冻疮,本就活不了多久。
他站在坟前一言不发,站了整整三天。
“我永不原谅你。”
什么是父母之爱?
父母之爱便是一意孤行,心中只有荣华富贵吗?他从未答应过,便要掉进这尘世间受苦,她一脚踢开了去阴曹地府了,而他呢?永远背负着娼妓之子的名声,污浊一生!
他此生一直跌落深坑,犹如井底之蛙。任凭谁都可以嘲笑他,玩弄她,践踏他!无人懂他,无人理解他,无人知道他冷暖。
他,永不原谅她。
也绝不原谅他的父亲。
直到埋了他那至死都想飞黄腾达的娘亲后,他漠然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到那间草棚子里。
于是,素来阴沉不羁的他开始学着虚以委蛇,凭着那张与程笠极其相似的脸,哄骗了不少人。
而他再也没去乞讨,而是甘愿去学堂里做了一个厮,在学童们读书时偷学些字词。渐渐的,原本属于千道宗的血脉也开始在他的身上复苏,而那双金眸便是最好的佐证。
正因如此,他将一身天赋都用得淋漓尽致。十三岁那年,他终于得以通过千道宗的试炼,成了一个最底层的外门弟子,只是脸上却多了一张面具。
而他的城府也终于派上用场,原先偷学的内门功法都化为所有,直到……千道宗少主程笠与众弟子误闯魔窟,被四分五裂而亡,死相极其惨状。
却无人知晓,是谁错传了消息,将他们引上了不归途。
那日,他孑然一身斩杀魔道的消息不胫而走,貌丑程三之名震惊整个门派。而他那个当宗主的父亲也第一次见到了他,一模一样的金眸,一模一样的心狠手辣。
面具跌落,而他带着凄惶不解的神色怔怔回头,一副完全不明白的样子。
那双金眸里多了些水色,而他年轻的脊背却笔直地立着,不骄不躁,可眉眼间的相似却造不了假。
他忍着恨意将对那个男人的恶心都压下,换上一副虚假的壳,巧言令色。
痛失爱子的程有道突然笑了:他失去了一个儿子,可又得到了另一个儿子。
有人知道他是娼妓之子?没关系,杀掉便好。
无需他动手,他那新认的爹已经帮他除掉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
可他还觉得不够,一夜之间,一条街的贫民百姓都惨死家中。
程有道大怒,而他却不偏不倚地跪在院中,执着又执拗。
“他们……曾辱我娘……”
而程有道却罕见地看到了继承人眼中的血性,心中颇为得意。
那时无人不知,千道宗的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是宗主丢失多年的孩子,此番认祖归宗,赐名有时,继承千道宗少主之位。
对于此等传闻,众人都嗤之以鼻。可看着那一模一样的容貌之后,便都闭了嘴。
而那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也欢喜地笑了笑,在宴会上给他送了一包松子糖。
“听程叔叔,你以前一直在流浪,吃了不少苦吧,这是松子糖,很甜的,你尝尝。”
松子糖入口即化,的确甜,甜得他泪流满面。
女孩惊慌失措,不知自己哪里让他伤心了,手忙脚乱就去翻帕子,却被他挡住了。
他语气低沉,温和一笑:“很好吃,谢谢你。”
自此,他以温润君子之面待人,无人知道他的那些往事。
世上只有程有时,再无程三郎。
审时度势的段家没来及将女儿嫁给程笠,一直颇为遗憾,此番再立新少主,段家极其有眼力地将自家的女儿嫁与他,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如今终于要成为他的新娘,他欢喜不已。
可她竟然逃走了?
程有时不懂,他长相俊美、家世显赫,如今又已坐上了少主之位,只要他爹一死,他便是这千道宗的宗主。
她到底为何要逃婚?难道是知晓他的过去?可这样的话,她又为何对自己那样……温和。
他原先不懂,只想寻她回来讨要一个法。若……她喜欢四海为家,那他也愿意与她一起。
一腔美梦全然破碎,他却在定州见她靠在别人身旁嬉笑闹,全无他所见的那般乖巧。
那男子身长玉立去哄她,而她却皱眉不语。
“佩星。”
“别拉着我,你知不知羞!”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师兄,你快看看他!”
另一个男子也走了过来,身形散漫不羁,容貌却熟悉得很。那分明是……微山派的游亦方!
她叫他师兄,那个男子又是何人?为何这般亲密?原来,她竟然加入了微山派?做了应逢知的徒弟?
他千道宗难道不是江湖第一门派吗?又何必去那门派?
看着她与那个不知名男子的亲昵互动,他的金眸渐渐黯了下来,换上了一片血色。
他不甘心,不甘心……曾经以为的幸福又被翻在地,而他一腔热血却被她置之不顾。
微山派弟子,于盛。
凭什么?
他哪里不好?就因为他是娼妓之子?就因为他曾落魄多年?就因为他曾跌在泥污之中,此生沾染了父兄的血?
在那个客栈的拐角,他终于将惊慌失措的她拦住。
“有时,对不起……我是不会回去的,请你代我告诉我娘,佩星的一生,只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会被他人左右。”
他眸中痛色更甚几分:“那我呢?”
段佩星惊讶地看着他,随即低了头轻声道:“有时哥哥,对不起……我只把你当做哥哥的,你帮帮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娇俏地拉着他撒娇,一如她平时对着家人那样。那样的神色,原本是他最为欢喜的,可如今却一字一句在他心上划开血渍,久留余痛。
良久,他才温和地摸了摸段佩星的额头,笑道:“既然佩星求我了,为兄也不能拒绝了。”
他侧身看她,眼神缱绻又专注,叫她有些心慌。
随即他转身,再不回头:“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接着他一言不发地离去,手中那封佩星亲笔写下家书也被他捏成了糜粉。
他坐在山巅神色阴沉,手上的剑还沾染着鲜血,原本的温润如玉终于被阴霾所代替,他轻笑出声:放手?必不可能。
他得不到的,于盛也休想得到。
他转身回了麟梦泽,再也不提这件事。因为,他还有大仇要报。
终于,他那不得好死的爹也被他算计而死,那肖想已久的宗主位置终于成为了自己的掌中之物。
“为何……”
“为什么杀你?”
“去问死了十三年的芸娘吧,看她是否能原谅你。”
“娼妓之子……子,果、果然恶心!”
“恶心?”
他踩在自己亲爹的脸上不屑道:“跟我恶心?你还不配。”
“你给我的,我不稀罕,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施舍。”
“父子之情?哼……做戏做久了,老东西别糊涂了,你不也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吗,你就安心地去吧。”
大仇已报,他终于如愿以偿。曾经那么想要坐上这万人之巅的位置,却突然觉得孤单寂寞,身侧无人。
即便再否认,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为了芸娘而杀了那个男人。他一生最恨的生母,带给他无数耻辱的生母,竟然成为他夺权中唯一的动力。
宗主之位?又算的了什么。
他只不过想要毁掉那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狗男人而已,即便他们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此间事了,他终于可以去寻找那个迷途的姑娘了。
再次相逢时,她已是气息断绝倒在翠微山下,浑身是血。听闻,那个男人一朝堕入魔道,而她却竟然为了他自裁赴死!当真是上穷黄泉下碧落,至死也要追随吗?
可笑,他偏不。
他偏偏要让他们生死相隔,再也不得相见。而她的母族段氏,也因此饱受击,痛失爱女的段氏夫妇也早一命呜呼,只留了个病根子儿子坐了家主之位。
一盏魂灯,将段佩星的一缕残魂搜集而成,再被他以灵力滋养,终于在七年前注入那副被冰封的身躯之中,而他广寻天下名医就是为了将这副残躯的寿命再多留几年。
谁的死人不能再活?
虽然魂魄不齐,心智不全,但她活了,不是么?
“嘎吱”一声,他缓缓踏进了铜雀园。
早已疲惫的女子昏昏欲睡躺在墙边,应该是些药效犯了,又陷入了昏睡之中。这七年来,她清醒时间很少,一直都在沉睡,就连醒着时也是心智如同十岁孩童,却依然记得去找那个男人!
他愤恨地攥紧了手,低声道:“送夫人回房。”
霎时间,两个婢女神出鬼没般从墙边出现,一个轻轻抱起了段佩星回到了房中。
而他负手站在园中,问着另一个婢女:“近日可曾有人过来?”
那婢女心中跳了跳,这几日她与同伴整日躺在那女人的床榻上吃茶聊天,好不快活,却全然忘了这档子事。
她刚想撒谎,却忽然意识到自家宗主是个敏锐至极的人,刚要开口,却忽然听到园外传来了一个弟子的声音。
“宗主!宗主!试炼那边出了问题,长老们请您过去!”
“宗主,你可叫我好找——咦,这里我怎么没来过?”
婢女的话突然就被断了,程有时转身过去,随即换上了那副温和的面容:“知道了,我这就去。”
“彭舟,你近日主持试炼辛苦了,改日领假三月,金银都给你准备好了,回去看一下你的爹娘吧,老人家们腿脚不好,你还是得多尽孝些。”
彭舟欣喜抬头:“多谢宗主!”
程有时微微一笑:“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是!”
彭州心中泛起轻松的笑意。这主持试炼可不是个好活,忒费嗓子,还兼顾控场管事一职,简直忙得不得了。
可如今宗主竟然允他假期,还让他回家探望爹娘。殊不知他原本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后来得了秦护法赏识才进了内门,成了内门弟子。
原本就听自家宗主待人友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幸亏他服侍的不是少主,善哉善哉。
他乐陶陶地转身,就要往园子外面走。
“噗!”
什么声音在响?
彭州惊愕低头,却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掌穿心而过,那手的主人方才正夸赞了他近日辛苦,还允诺他假期三月,要去探望爹娘,可如今却一爪掏心,将他当场诛杀于此!
他不解转头,却忽然发现头身已经分离。
“为什……么?”
无人回答他。
程有时皱了皱眉,随即将手缓缓褪出,手上鲜血淋漓,可他却不觉得脏。与那样的身世比起,还有什么是洁净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弟子,随即伸出了脚,在他的衣服上轻蔑地擦了擦靴子。
随即他大步往外走,声音却格外阴沉。
“收拾干净了。“
那个婢女看着满地鲜血,冷汗淋漓跪倒在地,低声道:“是……”
她有什么胆子,竟敢想糊弄宗主!
程有时看着天际边的星辰,心中却嘲讽地笑了笑。
相思算个什么东西?相隔千里黯然神伤吗,如果相思要以距离为代价,他此生最不屑之物便是相思。
最肯忘却古人诗,他从不相思。
作者有话:
今日双更,大家久等啦!
本来只算写一章,但是刚好情绪来了,就索性两章当一章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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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好听呜呜呜
或许可以明白我的一些情绪~与大家分享~
今日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