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A+A-

    火光将阴沉的天映亮,火墙一般围着李长生的府邸烧,李长生府邸外一群群的弟子涌入灭火。

    谢棠她们几人出现在府邸门口时,门外指挥弟子灭火的李氏大弟子愣了一下。

    “我们”明照不太会撒谎,有些紧张的结巴。

    谢棠先一步道:“我们路过此地,突然看见天火降落便急急赶了过来,没想到哎呀,竟是李伯父的府邸被天火点着了。”

    明照:“”

    裴问月:“”

    绿苗:“是啊是啊!这么大的火咱们快去帮忙吧!”

    李氏大弟子的目光在谢棠一行人身上来回,他没有看到沈玉琢,这和沈玉琢与师父计划好的不一样他原本被派遣了在外等着沈玉琢将谢轻寒引来,没想到突然天火降落,全乱套了。

    而这来的竟是谢轻寒的妹妹谢棠。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听见耳朵里李长生的传音——“放她们进来,引入内宅。”

    引来谢棠,还怕谢轻寒不来送死?

    他便急忙开口道:“多谢诸位,师娘和师弟还在内宅中,还请诸位帮我找一找她们。”着匆匆忙忙指挥水车穿过烧着的大门冲进了府邸里,高声道:“先去内宅救师娘和师弟!”

    谢棠他们果然随着他一同进了府邸,跟着他一路往内宅而去。

    进了府邸,明照才明白过来这府邸内设了结界,这么大的火落在府邸上却只是烧着了外围,和零星的火舌舔着了院子里的树和几间房的屋脊。

    只是浓烟滚滚、火光滔天的烧在头顶的结界上看起来太吓人。

    不少冲进来的弟子推着水车在灭屋脊上的火,谢棠她们跟着李氏大弟子一路往内宅奔,听他在高叫着师弟的名字,“成道!成道!”

    这师弟李成道是李长生唯一的儿子,今年才刚刚六岁,明照见过几次,只记得羸弱多病,年纪却被李长生用丹药供着,供成了筑基期,硬是逼着辟了谷,看着十分的可怜。

    明照忍不住跟着叫了一声:“李成道?”倒像是真来救人似得。

    李氏的大弟子奔入一间卧房内,再无动静。

    明照下意识看了一眼谢棠,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谢棠已蓦然回头。

    只见背后的院门大门忽然紧闭,脚底的地面如同泡沫一般猛然消失了。

    “心!”裴问月伸抓住谢棠的腕,身体却被一股力量拽着下坠。

    头顶烧着大火的结界也在瞬间塌陷朝他们拍下来,他们根本无处可逃,只能任由脚底的力量拽着他们掉了下去——

    -----

    仿佛掉进了巨大的陷阱里,却是很快就落了地,落地的刹那头顶的“地面”便又重新出现封了住。

    一片的漆黑,裴问月抓紧谢棠的腕低低问道:“你还好吗?”

    掌心却是一空,谢棠挣扎开他的掌低一句:“心恶鬼。”

    下一瞬,裴问月只觉后颈一凉,阴冷的风从背后扑过来,他转身一掌劈出去,只劈到一股绵软的阴风,双脚就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了住,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他身侧剑光闪动,朝他面门劈斩下来,他立刻要出掌。

    “别动。”谢棠慌忙抬剑用剑鞘架住了那闪动的剑光,指一顶,她中的灵剑出鞘半寸,凛冽的灵气与紫光迸发而出,将眼前的景象照亮。

    也将裴问月后颈的阴风驱散,他脚下抓着他的那东西骤然松开了。

    他在紫光中看见谢棠凛冽如剑的双眼,她在剑光之下美的咄咄逼人,她里抓着明照握剑的。

    原来刚才那一剑竟是明照,他险些被明照劈了,也险些将明照劈了。

    裴问月看见明照一下白了的脸,明照忙道:“我刚才闻到了恶鬼的气息,我以为是恶鬼对我动”

    他也是。

    红药和绿苗握着剑朝他们靠过来,警惕的道:“我们好像中计了”

    还没完,红药的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剑,她被人挟持着猛然后退。

    “红药!”绿苗急叫一声。

    四周的光忽然“噗”的全亮了起来。

    劫持着红药那人的脸被照亮,正是那李氏大弟子。

    “放了红药!”明照提剑低喝。

    “别乱动。”李氏大弟子盯着谢棠:“听你十分在意这位红药师妹,你也不想她命丧于此吧?”

    谢棠拉住了绿苗,冷笑道:“你听谁的?沈玉琢?”

    李氏大弟子不言语。

    裴问月扫视了一眼四周,这里是一间偌大的地下室,四周和头顶全设了结界,明显就是一个布置好的大陷阱:“我们是中计了,他故意引我们进这院子,院子下早就布置好了陷阱等我们。”

    明照脸色发白的不出话,他不敢思考,若李长生早就布置好了陷阱等他们掉下来,那引他们来李长生府邸的沈玉琢

    “沈玉琢是不是还告诉你,别直接对我动,因为你不是我的对。”谢棠合上灵剑,冷飕飕看着李氏大弟子,“最好劫持红药和绿苗来要挟我,因为沈玉琢知道她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动了动指间的凤凰指环,原本藏在指环里的沈玉琢果然不见了。

    她们在进府邸时将沈玉琢藏在了指环空间里。

    “她果然跑了。”谢棠对着指环。

    绿苗握着剑气的眼眶发红,真是沈玉琢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一再为了李长生来害红药和阿棠?

    红药看着她,很细微的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她便更想哭了,红药一直待沈玉琢那么好,沈玉琢刚入门派那两年红药尝尝带灵果去给她,她那时也会挽着红药的臂:师姐这么温柔一定有很多师兄师弟偷偷喜欢你为什么沈玉琢会变成这样?

    李氏大弟子动了动里的剑,威胁道:“你可以不管她。”

    剑光在红药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绿苗急道:“不要!”被谢棠抓了住。

    谢棠紧紧抓着她的,让她站到了身后,“既然落进你们的陷阱里了,就别废话。”她语气冷极,“出来吧,李伯父。”

    有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开门声。

    几人齐齐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铜墙是一道可以升起的大门,大门隆隆升起露出门后的李长生,以及他背后吊在丹药炉之上的一个人。

    那人被铁链贯穿了琵琶骨吊着,血将他的身体染红,从他光着的脚滴下,正好滴在丹药炉之内,丹药炉内传出恶鬼的尖叫声,它们如同饥饿的困兽一般砰砰撞着丹药炉试图出来,将流血的人生吞了。

    那人低垂着头,仿佛受难的神。

    谢棠欣赏着这幅受难图,眯了眯眼,那人正艰难的抬起头,在沾满血的乱发中透出一双漆黑的眼,与她的视线相撞。

    可不正是温纯吗?

    “温纯?”明照吃惊的上前一步,看向李长生,他里还握着那把圣女剑:“你竟真要将温纯和修罗圣女的脐带一起炼药逼他入魔?”

    李长生坐在四轮车里被弟子推出来,里那把圣女剑在闪动着红色的光,这明它嗅到了魔种的气味:“沈玉琢不是都和你们了吗?是真的,这一点她没有骗你们。”

    他看向谢棠:“只是她办事不力,要将谢轻寒引来,却只是把他的妹妹引了过来。”李长生对谢棠笑了:“不过没关系,谢轻寒如此在意你这个妹妹,知道你在这里定然会立刻赶过来,是不是?”

    “你到底要做什么!”明照上前护在了谢棠身前。

    “我是为了仙宗啊。”李长生毫不赧颜的道:“我早就了谢轻寒是修罗圣女之子,你们偏要温纯是,如今我将温纯抓住了,只等谢轻寒来,一试便知谁才是魔种。”

    “谢师兄不是魔种!”绿苗怒道:“若我谢师兄赶过来,你以为你还能活?”

    李长生靠在四轮车里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玩笑,问道:“谢轻寒如今还能握剑?左被玄度大师医治好了?那可真是难得。”

    裴问月忽然冷笑了一声:“原来李家主还不知道,谢师兄重塑肉身,如今是佛心莲骨了。”他好的可不只是左,是脱胎换骨。

    四轮车里的李长生果然一愣:“佛心莲骨?”

    这下轮到谢棠惊讶了:“怎么沈玉琢没有告诉你?我哥哥已脱下凡胎,重塑了莲骨佛心之体。”

    “李家主竟认为谢师兄是魔种。”裴问月也道:“若他真是魔种,如今也脱胎换骨了。”

    谢棠看着李长生,“他真的会杀了你。”她语气没有半点威胁,只是在温柔的陈诉:“你竟然还想着引他过来,试他是不是魔种?”就算引他过来,也试不出了,他已不在是魔骨魔血了。

    “佛心莲骨”李长生猛地扭头盯向右侧某个角落里,那里人影晃动,他一伸,那人影就跌了出来,跌在他的脚边。

    正是沈玉琢。

    他伸一把抓住了沈玉琢的脖子:“谢轻寒已是佛心莲骨?”这世上只有曾经的臧一大师是佛心莲骨,若谢轻寒真用半生莲重塑肉身,成了佛心莲骨,怎么可能还试的出来!

    “她胡!”沈玉琢无法挣扎,她在被李长生放出去时就下了噬心蛊,若她不听话就会被噬心而死,“他们胡!佛心莲骨哪儿那么容易得到!”

    她的坚定,可心里却是慌的,怪不得温纯会落进李长生里走了反派的剧情,原来是谢轻寒抢走了男主的缘!谢轻寒得了男主才得的佛心莲骨,那必定会抢走大半的男主气运!

    怪不得她的女主气运会被抢走那么多,原来是谢棠和谢轻寒抢走了她与温纯的金山寺缘!

    “你信他们做什么!”沈玉琢抓住李长生掐着她脖子的,恨恨道:“你还不快将谢棠抓住!抓住她就等于捏住了谢轻寒的软肋,逼他过来你不就知道谁在撒谎了吗?”

    “沈玉琢!”明照盯着她,握剑的都在抖:“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助纣为虐,陷害同门!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沈玉琢顿在那里,回过头来眼中满是眼泪和愤恨,多么熟悉的话,曾经这些话是这些男人对谢棠的,可如今

    她无话可,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早已没得选了,只能孤注一掷的绑定温纯,才有一线赢的希望。

    “你还不动!”她再看李长生,只恨不能亲自动,那么多的废话是在等谢棠反击吗?

    趁着现在红药在他们里,趁他们在这陷阱里。

    她见谢棠要动,立刻道:“你又想使用五雷轰顶或是地火吗?我劝你最好不要,这陷阱下埋满了水银,除非你想害死这里的所有人,拉大家一起给你陪葬!”

    “哦。”谢棠踩了踩脚下的铁板地面,下面是空的,“原来这陷阱是你专门布置来克我的。”

    李长生不等她再话,抬一挥,一道道黑色鬼影从四周冒出冲向谢棠,“谢棠,不想你的朋友死就乖乖别动,我不会要你的命。”

    李氏大弟子抓住了红药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来看谢棠。

    谢棠却仿佛没听见任何威胁,看着红药快语道:“去找我哥哥来。”

    红药心领神会,捏住了掌心里早就抓着的传送符,闭眼用灵力驱动。

    一瞬之间,红药凭空消失。

    李氏大弟子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紫色的剑光就已逼到他眼前,剑光中他看见一双寒气逼人的眼,他慌忙抬剑格挡,巨大的紫色剑光灭顶而来。

    他被从头到顶劈斩开。

    血喷涌而出,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只听见一句冷漠的话:“脏了我的剑。”

    李长生立刻从四轮车中陡然起身,那紫色的剑光已逼到他脸前。

    太快了!

    谢棠这两招又快又浩大,他根本没见过这样的剑招,不敢贸然硬接,只慌忙躲闪。

    却没想到,谢棠只是虚晃一招,腕翻转带着剑光削向了他握着圣女剑的,那剑光如同天,他难以躲闪,只来得及将圣女剑丢入左中。

    右臂就被谢棠的剑光削中,断骨切肤的痛。

    他低叫着仓皇而退,撞在背后的丹药炉之上,被削掉一半的右臂血流如注。

    谢棠就落在他的四轮车之上,衣裙在紫光中翻飞如蝶,握着剑轻轻一甩,垂眼看四轮车下的沈玉琢。

    血滴在沈玉琢脸上,她听见谢棠冷笑道:“你未免太瞧我了,杀他用剑便够了。”

    沈玉琢在紫光下浑身冰冷,这何止是女主光环谢棠突然会这么多剑招,变的这么厉害,绝不是只有女主光环

    她知道,她完了,如今的她已沦为一个配角而已,谢棠杀她,这个世界不会再崩坏。

    谢棠杀她,那么轻而易举。

    盛大的剑光上,她想要闭上眼受死,可谢棠却抬起头将剑一横看向了李长生:“把剑还给我,我或许还可以给你个痛快。”

    沈玉琢愣在原地,她、她为何不杀了她?

    谢棠却再不看她,只看着李长生,朝他伸出了,慢悠悠道:“李伯父,你想试试被恶鬼啃食吗?”

    李长生握紧圣女剑,疼的满脸冷汗,不能给她,他很清楚谢棠绝不会放过他,交出剑也是死,那就鱼死破!

    他猛然抬起,一剑刺入了丹炉之上温纯的心口,同一时间按下关,吊着温纯的铁链“划拉”断开,丹炉的盖子“轰隆”掀起,他绝不会将圣女的脐带交出去!只要和魔种融合,他就能得到魔种的所有修为,这是他唯一的生!

    他握紧剑死死捅入了温纯的心脏。

    温纯痛的抓住心口的剑,血混着红光迸发,他看着谢棠,就如同一块肉掉进了脚下的丹药炉——

    不。

    他抬抓住了丹药炉的边缘,无数的恶鬼在他身下撕扯着他。

    李长生避开谢棠刺过来的剑,双按下关,丹药炉的盖子“轰隆隆”在盖下去。

    温纯琵琶骨在往外流血,他没有一丝的力气,抓着丹药炉边缘的指在发抖,他听见沈玉琢在喊他:“温纯!谢棠救救温纯!”

    谢棠一袭白衣落在了他的边,她如同一只蝶落在丹药炉之上,握着剑垂眼在看他。

    她的剑尖轻轻巧巧就抵住了要盖下来的丹炉盖。

    那张脸与儿时的谢棠重叠,他仿佛看见一脸稚气的谢棠出现在关押他的笼子外,看着他:“你好像一只可怜的狗。”

    他望着她,像一只伤痕累累的狗一样望着她。

    可这一次,她没有像儿时那样伸摸摸他乱糟糟的发,对他:“我替你把脖子上的锁链打开,但你不能跑。”

    ——她打开了他脖子上沾满血的锁链,给他水喝。

    ——他震开关着他的笼子,推开她,逃了。

    他骗了她,所以他要补偿她,他在魔道里守着她,偷偷陪着她,他通风报信将她的地址送出去盼着万宗门来救她

    他跟着救她的马车后护送着她回门派

    他想拜入沈兰时门下,好好守着她,弥补他儿时骗了她

    这一次,她依然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淡淡的:“你这样看真像一条丧家犬。”

    他喉头发颤的开口叫她:“仙君大姐”

    她记起来了吗?儿时她解开他的锁链,他问她叫什么,她告诉他,她叫:“仙君大姐。”

    她一定能记起来,因为魔道五年里,他偷偷守着她,总会叫她:仙君大姐。

    她那时还会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叫我?之前有个人也这么叫我,可是他骗了我,我恨他。

    温纯望着她,啃食着他腿的恶鬼往下拽着他,他死死抓着边缘等着她想起来。

    她却没有一丝表情,松开了剑尖,从他的眼前闪身而去,如同一轮远去的明月。

    丹药炉的盖子“轰隆”砸下,砸在他的指之上,他摔入密不透风的丹药炉之内,被无数尖利叫着的恶鬼淹没、撕扯。

    他感觉他的眼珠子被抠了出来

    他听见谢棠在外:“我为什么要救他呢?我和他又不熟,他若真是魔种就该死。”

    不熟

    她与他不熟吗?

    她没有记起来他吗?

    他是笼子里的被她放开的魔种,是魔道里她的乞丐

    她到今日还没有认出他,记起来他吗?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了!

    他宁愿她恨他,要报复他,可是她怎么能记不起来他!

    恶鬼的利爪伸进他的胸膛里,他感觉到什么东西被扯了出来,很痛,痛的他想吐。

    恶鬼撕开了他的喉咙

    插在心口的圣女剑红光越来越盛,他看到自己的血快要将丹药炉灌满,看见自己的皮肉七零八落的被咬下来。

    他要死了吗?像被野狗分食的一块肉。

    不,是丧家犬,一只什么也没有的丧家犬。

    “温纯、温纯”

    似乎是沈玉琢的声音,她在外哭着叫他。

    可是他想听听谢棠的声音,他伸抓着啃食他耳朵的恶鬼,努力的去听外面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

    她走了吗?她就这样走了吗?甚至没有留下来看他死了没有

    谢棠,谢棠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他恨极了,她可以恨他怨他,可决不能就这样记不起来他!

    他抬抓住了心口的剑,被抠空的眼眶里红光盈盈,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了。

    突然之间,他耳朵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冷漠没有温度。

    ——“您已触发反派系统,是否绑定反派系统,成魔复生?”

    这个声音那么像谢棠。

    他在那一刻以为他幻听了,临死前的幻听。

    可那个声音又响在他脑子里。

    ——“怎么是幻听呢,我是被您激活的反派系统,是否绑定我,复生成为魔帝?”

    ——“您只需回答是与放弃复生。”

    温纯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全是这个女人的声音,太像太像谢棠了,仿佛谢棠在问他是不是要复生成为魔帝?

    成为魔帝。

    他被恶鬼掏出来的心脏在“咚、咚”跳动,他本就是魔种,不该妄想着隐藏魔性,干干净净的做仙宗弟子

    不该妄想着成为仙宗弟子,就可以与她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守着她

    她恨魔修,恨魔道,恨他。

    那便让她恨吧,永永远远的恨他。

    “是。”他回答。

    他的脑子里响起奇异的声音,不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很械——

    ——“叮”。

    ——[您已绑定反派系统是否选择成为反派?]。

    一道绿色的光芒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明明他的眼珠子已被抠掉,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他仍然能“看见”那绿光,绿光仿佛出现在他脑子里。

    绿光将他包裹,他看见绿光中幻化出一张脸——皎洁如月的脸,琉璃一般的眼。

    谢棠

    那是谢棠。

    他下意识抬起血淋淋的去抓住她,却怎么也抓不住,她如同流萤一般在绿光中望着他,用谢棠的声音和他。

    ——“我是您的系统,宿主。现在请您选择成为反派,我将助您已反派魔帝的身份复生。”

    他的眼前还浮动着奇异的界面,上面写着——是否选择成为反派?

    她垂下眼来看他,——“您只需要选择是。”

    别无他选。

    他凝视着那张酷似谢棠的脸,在鲜血中,在恶鬼的厉叫声中:“是。”

    她似乎笑了,很浅很淡,她的掌垂下来落在他沾满鲜血的头发上——“好的,宿主。”

    却像在抚摸一只听话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