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诉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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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化七年,淮安,好膳楼

    “啪!”书人拍了拍醒木,和气的道:“各位客官,今儿上元节,有甚想听的都可与在下。”

    “先生可否天机图?江湖中人为了争这东西,可是斗得头破血流,咱们都还不知道这是啥东西呢!”粗糙汉子把酒杯一放就大声嚷嚷。

    另一人附和道:“嘿,我还听呀,六年前皇宫和定北候府深夜起火也和这有关呢!”

    “你们不要脑袋了?!这可是官家的事!”

    “官家贤德,向来宽容,又怎会与我们老百姓过不去?”

    书先生见台下气氛差不多了就插话:“官家圣明,今儿我就给大家伙讲讲天机图。”先生喝了口茶继续道,“据史书记载这天机是一个秘境,仅持有天机图的人才能进入秘境。最妙的是,这个秘境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过去未来以及往生!”

    “永安三十五年,也就是太上皇在位时,天机降世,天下豪杰,竞相争夺。然,天机大隐于世,非天机图不可寻。数月后,再无踪影,未可知也。”

    “江湖传言太上皇还在世的时,被定北侯宋老将军带回淮安了。直到先皇即位,先皇自知以己之力护不住天机图,便让宋将军将其分裂,送出淮安。”

    众人听得入迷,书先生却压低声音,众人为了听清不自觉挺起身子。就听书人神秘兮兮的:“但江湖那些大门派可不是好对付的!六年前,皇宫、定北候府突然起火,烧得一块木头都不剩,宫内无一幸免,只有出阁在外的皇子们未受波及!这皇城啊,有细作……”

    ……

    “今年庙会可真热闹,许久未曾见过。阿辞,这绣功可真精巧,改日我也去学学,好给你裁衣服。”些许轻快的声音传来,一位着淡紫色衣袍的公子细细观察着顺手接下的香包,边与友人道。

    此人长相在大辽算不得出彩,但胜在清秀,温润的气质连同周边的灯火也柔和了许多。而他旁边的友人则是皎皎如月,一袭青衣称得体型越发精瘦,黑发规规矩矩的束起却也别具风味,目若朗星气质出尘。一冷一暖,竟也格外和谐。

    被叫做阿辞的男子移过目光,瞟了几眼香包,一会儿后些许凉薄的声音传来:“尚可,勿要随意接过。”亦如其人,清冷不可攀。

    “好吧,谨修在哪等我们?”紫衣公子云奕晗一副习以为常,将香包心收好。

    “长宁街,好膳楼。”萧辞神色微缓语调听着与平时一样冷淡,但与萧辞从一起长大的云奕晗还是从中听出来些许高兴。看着萧辞不自觉加快的脚步,云奕晗甚是欣慰,自己家的白菜会拱猪了,甚好甚好!

    萧辞本以为自己心静如水,但当看到那人时,心跳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加速。再看那人越发坚毅的面庞,触及其眼底的柔光和坚定,让萧辞有一瞬的失神,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一夜北风寒,皇城大乱自己快马加鞭赶回淮安,朝堂未定,却又边关告急,服丧期还未满的将军,骑上战马对自己:“陛下勿忧。”

    眼里藏着的真情一寸一寸的融化着自己本就不甚坚固的堡垒。自己栽了也不亏,萧辞心平气和的想道。思绪万千也是在一瞬,萧辞回过神来也只是道了句:“久等。”而对方也不在意主动引他入座。

    等厮摆完菜品退出房后,萧辞冷不丁就把他要去微服私访的重大消息朝在座的俩人扔去,吓得云奕晗多吃了一块桂花糕,而宋谨修沉默半响后问:“你想去哪里?”并无劝阻。

    萧辞微微提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一直绷着的脸也放松了些:“等三月殿试完后,就动身出发,朝廷交给宁王照看。北上,先去江阳。”

    “朝廷交给宁王没问题吗?”虽然云奕晗对宁王印象不差,但是人心谁又能得清楚呢?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阿辞走到如今的不易,因此他不愿看到萧辞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五岁时被亲人放弃送到大辽当质子,受尽冷眼,只有这个看着冷冰冰的人愿意给自己温暖,他希望这个即使自身难保也愿意护着他的人,能够永世幸福安康。

    宋谨修安抚道:“这个办法想必是万全之策。”

    ……

    “当真看见他们进好膳楼了?”青袍男子站在槐树下把玩着夜明珠,问向来人。

    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人垂手道:“是的大人,宋谨修也在里面。”

    “继续盯着,让九心些勿要被发现。”

    “是,大人。”

    三人用完膳已是戌时正点,便沿着长宁街消食。

    此时的淮安正时最热闹的时刻一路上贩吆喝声、孩童闹声、百姓的欢呼声相互交叠,围绕着三人,这让萧辞有一瞬觉得不真实。

    突然他感觉有根温热的手指圈住了自己右手指,萧辞知道这是宋谨修。

    左边是挚友,右边是良人,身后是百姓,年轻的帝王知道这是自己想要守护的全部。世人皆道:当今圣上十七理朝政,北御敌,南清兵,安天下,文涛武略举世无双。

    但只有萧辞自己清楚,自己并非十全十美,也并不如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坚毅,他的身后是万千子民,他可战可死唯独不可退。

    “可要去护城河边看看?方才来的路上我见着好多店家外都挂着灯谜呢,咱们也去讨个彩头?”

    云奕晗一句话便把萧辞拉回了现实,见云奕晗瞟着自己右手,便有些不自觉地勾了勾手指,换来的是身旁人一声的低笑。

    云奕晗见着两人交缠的衣袖,不用脑袋想也知是怎样的光景,也没多什么。

    整个大辽谁不知晓皇上苦恋心上人,一片痴情,非卿不娶。民间坊肆画本年年出新,不知骗足了多少闺阁姑娘的眼泪!

    好在萧辞将靖王遗孤养在身前,也算是堵住了众人之口。只是百姓太过好奇,能被帝王牵挂多年的女子何等姿色,想到这云奕晗就觉得着实有趣,何等姿色?自然是止儿啼哭的姿色。

    “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啦,你们俩黏黏糊糊的,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先走一步。”云奕晗很有眼色的道,随意摆手率先离去。

    “绿卡――一诗句。”云奕晗见许多人围着店铺讨论谜题,便轻声念着谜灯上的题,稍作思索便答道:“春风不度玉门关!”在他话时旁边也有一人同他一起答道。

    云奕晗转头就见一位长着一双桃花眼,一身书生气的少年,此时少年也毫不掩饰地量着他,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话。

    店家见此颇为为难,云奕晗了然正想把奖品让给那位少年,对方却先一步拱手谢绝:“是这位公子先猜中的,生稍晚,奖品应当是这位公子的。”

    无法云奕晗只得接下,朝少年点头示意后向下一家店走去,刚走两步便被叫住,“这位公子稍等,晚辈段羽。相逢即是缘,不知可否与公子同行?”

    受了人情,云奕晗稍加思索也就同意与对方同行。云奕晗颔首:“尚可,在下李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