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棋逢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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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黑衣人就要走出寝殿,锋一快速朝外奔去。黑衣人关上房门,瞥了一眼锋一离开的方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脚步不停的继续朝外走去。

    就在萧辞几人商量如何一网尽时,锋一已经将整个地宫摸清楚了。是地宫,实则不大,一共也就四条石道。主殿的左侧石道里是福清娘娘手下的寝房,十余间,每间人数应当不超十人。

    锋刃在暗处量着房间,除去福清娘娘身边的守卫,整个石道空无一人,想来应是被福清娘娘派去搜查他们了。这么想着锋一快速向回走去,循着暗记找到锋二时萧辞等人正商量好对策,听见脚步声众人立刻警惕起来,见来人是锋一后皆松了口气。

    听到锋一起见着一个血腥味颇重的奇怪石架后,廖安白眉梢轻挑起与廖长风对视一眼。段羽见这一幕便开口试探:“廖公子可知内情?”

    廖安白一直觉着段羽这个人不简单,没有立即回答转而询问细节,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廖安白只觉头疼:“应当是苍岚魔宗。”苍岚魔宗在大辽南北交界之地,老巢在海外岛上一直以来都是风雪门和剑阁的心腹大患。

    若是擅长将阵法与机关术结合起来用的,廖安白倒是想到一人——沈冉,只不过此人归隐多年,且虽身在魔宗却不是甚好杀之辈。除他之外,廖安白再也想不到其他符合之人。原因无他,魔宗之人皆走邪门歪道修炼,能沉下心来习机关一道之人实在难寻。

    廖长风在一旁强硬道:“若是魔宗之人便由风雪门接手,还望各位友莫要阻拦。”

    其余几人都等着萧辞做决定,萧辞私心里还是想要将“福清娘娘”绳之以法,但也知江湖之事朝廷有时也是力不从心,与其白忙活一场还不如让江湖内部自己解决。思虑仅在片刻,萧辞颔首道:“劳烦。”

    宋谨修几人并无太多惊讶,只要稍微了解萧辞的便知道,他不是不懂进退之人。宋谨修看向锋一问:“这里可还有其他出路?”

    锋一赶忙回道:“似乎在福清娘娘的寝殿内,方才属下未来得及细看。”

    段羽懂了宋谨修的话外之音,揉着芸儿的脑袋道:“我们来时之路如何?机关已解应是无碍了。”

    萧辞也明白宋谨修的意思,但他不想走,两人对视片刻。萧辞抿嘴妥协道:“我送他们出去后,便带着锋刃进来找你们,莫要冲动。”

    云奕晗自知自己留下只是添麻烦,便叮嘱廖安白几人当心些。单手抱着芸儿探手去拉段羽,却被他躲过,云奕晗疑惑侧头,只见段羽眼里皆是无奈看着自己。是了,段羽也是文武双全之人,只是,别人是高手段怀远你清醒点啊!云奕晗在心中无声呐喊。

    在一旁廖安白却在此时开口:“不如就让段大人留下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但凡习武之人皆能看出段羽看似随意动手,实则若没有厚实的功力,根本不可能三两招内制敌于死地。

    云奕晗站在原地,无力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跟上了萧辞的步伐,后面轻飘飘飘来一句“莫忧”,云奕晗无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待萧辞待着锋二和云奕晗四人走后,宋谨修见廖安白还在用量的目光看着段羽,虽他也不知为何段羽会身手不凡,但比起廖安白宋谨修自然会偏向段羽一些。于是主动转移话题,问道:“接下来如何?”

    廖安白收回视线,笑得可谓是和蔼可亲:“擒贼先擒王。不过,还是先将他派出去的喽啰些拦下。师叔布阵,我设机关。”又朝三人道:“锋一引人出来,你们俩跟我一起埋伏。”

    好在他们平日皆是一不二之人,决定好后立马动手毫不含糊。廖长风设了个迷阵,切断了通往主殿的道路。而廖安白保险起见还在阵内加了不少机关,在给萧辞几人留下暗记确保他们能避开机关后,几人朝主殿摸去。廖长风趁机在主殿外设了不少阵法,若是敌不寡众这些阵法还能为几人争取些撤退的时间。

    廖安白几人在暗处等着萧辞带着锋刃来接应,然而事与愿违,几人本在大殿的拐角之处,未曾想到如此谨慎还是被发现了。

    只听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随之一同来的还有一枚浸着剧毒的飞刀:“呵,我就谁这么喜欢管闲事,原来是风雪门。”

    段羽反应极快迅速侧身躲过,干净利落。廖长风听见这声音拿着星河卦盘的手微抖,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片刻他起身理了理衣袍后,从藏身地使着轻功落地,廖安白几人也一同跟上。

    整个地宫皆在山体内,日光从大殿顶部的缺口照入,大殿中心立着一座暗黑色的石架,血腥味从上传来刺鼻无比。

    而大殿上方有一长相妖艳的红袍男子懒散的坐于石椅上,左边脸被遮在暗黑色的面具下,手上把玩着飞刃一双狐狸眼里全是杀意。在他右侧一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脸上已有不少岁月的痕迹,不难看出少时想必也是一位俊俏郎君。

    廖长风眸色复杂看着座上人:“执迷不悟,顽固至极。”

    红袍男子好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长风长老还是只会这一句话呢。我为何变成这般,难道长风长老不知?”他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还不是你门这些伪君子干的好事吗?”随后恍然大悟般道:“啊,我知晓,你们管着叫除魔卫道。”

    行至最后一节阶梯,红袍男子隔着大殿问廖长风:“清韶本是意气侠客,皆因一副好皮囊堕落至今,你们不是喜我这副皮囊么?如今我真想办法保住它。怎么,还是我错了?”

    二十年前云瑶山大乱,他不顾反噬强行出关前往除魔,却不料师兄竟趁他虚弱,下药找来一行人强行要了他。那天晚上他未哭未闹只是整夜睁着眼,死死的记住那些畜生的脸。后来啊,他提剑上登剑阁,送他们去见阎王了,至此背上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臭名。

    “廖长风你可真是虚伪至极,二十年前怎不站出来拉我一把?看着我被人糟蹋,如今怎有脸来声讨我?”每一句话清韶的话音便冷一分,他也曾经盼过,盼着廖长风来救他,可是救他的只有已是魔宗之人的沈冉。从那以后世间便再无风流剑客,只剩冷血魔头林清韶。

    廖长风苦笑:我何尝未去救你?待他赶到时未见林清韶,只剩满屋狼藉。但往事已成风,事已至此多也无力。

    站在林清韶身后的沈冉心疼的看着林清韶歇斯底里的将伤口再次撕扯开,石道里传来魔宗之人的喊叫声,大殿内却鸦雀无声。宋谨修三人不知江湖之事,不予评价,等着廖长风二人做决定。

    林清韶却好似不够似的,神经兮兮的笑道:“看到我堆在石室的祭祀礼了吧,她们美吗?鲜血从颈脉出流出的样子可真美。还能帮我保住容颜,这些镇民也真是愚蠢,给点恩惠便连至亲都可奉上。”

    廖长风看着昔日的好友,闭上眼狠狠叹出一口气,叹尽前半生所有的遗憾与不甘,拿起星河卦,杀阵起!

    林清韶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拔剑攻上。

    廖安白几人本想上前帮忙却被廖长风的杀阵阻隔在外,奇怪的是对面的沈冉却毫无动作,只是走下台阶站在一旁看着阵内的林清韶,仿佛除了林清韶以外这世间便再无他人一般。

    林清韶这一刻是快乐的,手上是他的青锋剑,对面是他多年未见已是正邪不两立的故友,身后是他活在这世间唯一的执念。他看着廖长风眼里的战意愈加高兴,朗声大笑,毕竟棋逢对手好过独行。

    他在看到石室内破阵的痕迹,便知晓是廖长风来了,忽然间没有了被人截胡的怒气。一切都要结束了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真好。

    待萧辞带着锋刃赶到时,只见廖长风浑身是伤呆呆站在大殿内,从不离手的星河卦孤零零躺在地上。他的对面黑衣男子抱着已无生息的红袍男子,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银剑速度极快的刺入自己的胸腔,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意。

    萧辞大致也能猜出发生了何事,走至宋谨修身旁没有贸然出声。

    过了许久廖长风动了,他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有些许旧的锦囊,掏出一枚吊坠,抖着手将其系在林清韶的脖子上,一滴泪落在玉坠上又顺着玉坠滑落不见踪影。

    廖长风找了一处向阳的山坡将他们俩合葬山外,带走了青锋剑。

    云奕晗带着俩个女孩和赶来收拾残局的风雪门弟子一同等在外面,见萧辞给自己使眼色什么也没敢问。一行人沉默着回到了山下,姗姗来迟的风雪门弟子等在山下,廖长风叮嘱廖安白注意安危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弟子一同将魔宗余孽压走。

    见云奕晗实在是憋得难受,段羽拉着云奕晗落后几步悄悄向他解释。云奕晗听后一时心情复杂至极,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几人走至昌福镇,却见镇民慌慌张张带着镇长往刘三家赶去。一股不好的念头从众人心头升起,几人对视几眼立即朝刘家跑去。

    一行人刚刚赶到刘家还未进门,就见衙役抬着三个竹编的担架从府内走出,两大一,盖着的白布上满是血。云奕晗立即将芸儿的头扭过按在自己肩膀上,抱着她走远。

    “刘家娘子这是发什么疯?竟把自家夫君砍死了,还带着孩子自尽!”

    “就是就是,我看这刘家娘子平日就神经兮兮的,前些日子还被关进祠堂了呢!”

    “诶,你看那个孩子像不像芸儿!”

    萧辞当机立断,带着一行人暂避风头。福清娘娘之事已解决,几日后大理寺派来的官员便快马加鞭赶到了昌福镇,正式接管昌福镇,公布了福清娘娘的所作所为以及镇长等人的口供,将镇长等为利刻意引导镇民献祭之人将被绳之以法。

    萧辞下令将昌福镇提升为县,大理寺官员亲任县令。而芸儿则因受一夜之间接连受到惊吓,竟忘却了往事,被新上任的县令一家收养,也算是有个好结果。另一女孩则被送回了自家,其父母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接连感谢一行人。

    在前行的前一晚,萧辞终于收到了锋五从西岭寄来的书信:当地百姓言洛水宗还有一师叔出山云游,至今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