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然睡的很香,深夜里邱末能听见她鼻腔里发出的细微呼吸声，可是邱末一点也睡不着，她明明很困,困的眼皮子都要硬了。可就是睡不着。她浑身紧绷，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

    是的，她有一点点慌张。言然的腿搭在她腿上，嫩滑的皮肤相贴，她紧张。呼吸声响在耳畔,热热的鼻息挥洒，她紧张。

    她甚至不敢扭过头去看言然究竟睡着没，只能拽着掖到脖子的被角。

    半夜里,邱末突然被巨大的声响惊醒,猛的睁开双眼一看，卧室门开,外面亮着灯,而她身旁的言然早已不见了。摸着被窝,已经没有余温了，看来言然起来有一会儿了。

    邱末揉了揉脸从床上爬起来，去看看言然。刚走到门口,就被扔过的枕头吓了一跳,她反应极快的接过枕头,朝那边看去。

    言然的妈妈暴躁的拿起沙发上的一个陶瓷杯高高的举过头顶,正要摔。“妈！”言然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她,另一只手伸长了去夺杯子。杯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是被言然抢了过来，可是言然妈妈突然腾空的手下一秒就伸到了言然的脸颊上。

    “啪”

    很响亮的一声。

    “言然！”邱末傻了,两步跑过去，扶着言然歪过去的脸一瞧,果不其然，脸上果然红了一片。邱末眉头陡然皱了起来，冲言然妈妈怒吼：“你能不能好好看看这是谁！你女儿！你也下的了这么狠的手！”

    妇人还不知道自己了谁，依旧是张着鼻孔，赤红的面目有些狰狞，呼哧呼哧的在扯着沙发。

    “别凶她。”言然拍了拍邱末，摆动下巴挣脱开邱末的手，绕过她去抚慰她妈妈。她的脸上还顶着红红的巴掌印，可是一点生气的影子也没有，一下一下很有耐心，很有耐心的抚着她的背，轻声：“妈妈，然然爱你。然然爱你。”

    她一遍一遍重复，她妈妈终于是安稳下来，身体愣了好久，突然埋头在言然的肩膀，哭了起来。言然没有哭，嘴角还是挂着笑的，但邱末能看到她迎着灯光微微闪着泪光的眼眸。

    折腾了好一会儿，言然把妈妈哄睡了之后，跟邱末回了屋。看着邱末有些发愣的样子，言然笑了笑：“吓着了？”

    邱末摇了摇头，她有什么好受惊吓的，她家里曾经也有一位病患，比这一位还要疯癫。

    言然脱了外套，瘫坐在床上，自顾自的：“我妈她有狂躁症，心理病，每天下午、半夜都要来这么一回，已经好几年了。”

    邱末也跟着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的红肿的脸颊，问：“每次都会你吗？”

    “倒也不是。”言然摇摇头，“她大多数时候，只是发疯摔东西，很少会不顾及的我，今天这是第二次。我觉得今天应该是你来了刺激到她了。”

    “那第一次呢？是因为什么？”邱末问道。

    言然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颇有些讽刺的笑了笑：“因为我谈恋爱了，她心里害怕我有了女朋友，就会把她抛弃了。”

    邱末眼睛一睁：“你，你是百合……？”

    “怎么了？又被吓到了？”言然挪揄的看着她，“你这么高的个子，胆子也太了吧。你快看看地上吧。”

    邱末被她突然一指，下意识的往地上看，地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脱口问道：“看地上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的胆啊哈哈哈哈。”言然被邱末的反应逗笑，嘴角扯的太开，脸颊又有些疼，“哎呦哎呦脸疼。”

    “脸疼你还胡八道。”邱末生平第一次被人调戏，有点生闷气，躺回床上，拽着被子盖住自己。

    言然见她要睡，也没再多什么，下床关了灯，也要睡去。

    刚躺下，就听见邱末问她：“你跟你那个女朋友呢？”

    言然顿了顿，继续往下躺，躺好盖上被子，才回答她：“分了啊，我妈那天疯的特别凶，抄起平底锅就往我头上砸，孩被吓的躲一边尖叫，之后就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感情好像来的太快，走的也太快了。邱末没经历过，但她想言然一定很难过。她有些愧疚，很后悔自己问出这么一句。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问出口，这个问题不问出口，就好像根鱼刺卡在嗓子眼里难受。

    言然没有再了，邱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借着鸭子微弱的光，看她的侧影。

    过了好久好久，邱末于黑夜听见言然的一句轻声细语，不像是给她听的，倒像是自言自语。

    言然：“我能理解的，一个怪物带着一个大怪物，谁也不敢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