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是中午，街上人多，就算是玛萨拉蒂在面对A市拥堵的交通状况也只能压着20迈往前挪，叶淮与一个用力砸在方向盘上，火气蹭蹭蹭得往上冒，宋铭再次检查了自己的安全带，这个时候最好就是一言不发，等着少爷自己冷静下来。

    在市区绕了一回，叶淮与终于找到机会上了高速，一脚油门，跑车带着轰鸣声加速向前，宋铭又默默抓紧了旁边的把手，他这么多年开车从来是以安全为主。叶淮与则不然，他这个性格就是喜欢一些刺激的，跑车买了好几辆，各种颜色的，停在车库里跟彩虹似的。

    市区内的高速，也不能由着叶淮与飙车，好几次快超速的时候宋铭都咽了咽口水，然后开手机里的地图，人工女声适时的响起。

    “前方200米有测速拍照，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叶淮与眉尖一跳，转过头看了眼举着手机看着他的宋铭，长长得吐出一口浊气，稍稍松了油门。

    “我饿了。”

    少爷语气硬梆梆的，带着点委屈。宋铭坐直了身子，重新给手机定了个回公寓的导航，指挥着叶淮与开回去。

    “我回去给你做，想吃什么？”

    “龙肉。”

    宋铭一言不发满脸无奈转头看着叶淮与，后者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当然，叶淮与中午没有吃得上龙肉，甚至连龙虾肉都没有，快到公寓的时候他吵吵着太饿了，不想去买菜，根本不给宋铭反驳的机会就直接开回了公寓区。门口新到岗的保安看着早上出门还是劳斯莱斯，中午回来就是玛莎拉蒂，心中不由得想这位到底是干什么的，难不成是租车行。

    从老宅带回来的酒跟行李，两个人搬了两趟才全弄回去，客厅里摆的满满的，红酒，香槟，白兰地，威士忌，朗姆……宋铭去厨房做菜的时候，叶淮与就闷不吭声得收拾他的那些酒，选了瓶红酒又拿了两个杯子，准备一会儿跟宋铭不醉不休。

    冰箱里的菜还是前一天宋铭出去买的，炒了几个家常菜，少爷一路吵着饿死了，实在没功夫给搞什么西餐。

    松茸黑椒牛肉粒，黑松露澳洲带子，干煸花菜…叶淮与在一些餐厅也吃过这些菜，只不过少了点餐厅厨子的味道，多了点家常的烟火味。叶淮与夹了块牛肉，对于宋铭做饭的技能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让你做我们家司机真的是太屈才了。”

    宋铭要给他盛米饭，结果少爷自顾自给两个人倒上了酒。

    “以前在家里，也是我做饭。”

    叶淮与点了点头，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一仰脖半杯都喝了。从老宅带来的红酒都不便宜，他像是喝水一样。

    “我倒是从吃着厨师做的饭，都是为了钱，都是一个味道。”

    叶淮与笑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筷子伸向其他盘子，这段日子他喜欢上了宋铭做的饭，总觉得跟他前24年吃的都不一样。

    “我不是为了钱。”

    宋铭突然开口，叶淮与夹着一个带子愣了下，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把杯子里的红酒也尽数喝完。仔细回忆一下，这七年，除了他不在国内的那四年，宋铭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

    “我好像没怎么看你喝酒。”

    完这话，叶淮与就反应过来了，宋铭是他们家司机，怎么可能喝酒呢。

    “我经常看你喝酒。”

    叶淮与举着杯子嗤嗤的笑起来，仔细想想，每次喝酒宋铭都在身边，每次喝完也都是他接自己回家。两个人边吃边聊，基本上是叶淮与在，哪个酒吧的氛围好，卡座坐着舒服。哪个女主播是整了容的，还是他给的钱。哪个节目有黑幕，他用钱买下了几个冠军哄那些姑娘。

    宋铭就这么听着，除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来的都只是浅浅抿了一口。

    桌上的菜吃了不少，酒喝了三四瓶，叶淮与觉得坐在餐桌不舒服，拉着宋铭往沙发走，从柜子里翻出了好多零食，原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家一下子又乱了。

    “你，前两天我没回公司，以前那些喝酒的朋友连个屁都不放。”

    “今儿，就刚才，听我开了个董事会，又一群人巴巴的凑上了与哥长与哥短。”

    “真有意思。”

    叶淮与一点也没喝多，顶多是个微醺，实在不过瘾，又从门口堆了一片的烈酒里找了瓶干邑白兰地，随便拿了两个玻璃杯倒了两杯。

    桌上的零食散开的越来越多，叶淮与从那堆酒里翻了好几次，后来也不看，就随手拿，拿着什么喝什么。等到最后一次拿酒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需要宋铭扶着腰才没被沙发绊倒，人也早就出溜到地毯上。

    “宋铭…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

    叶淮与举着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整个人都在晃，脸颊稍稍有一些红润，因为喝酒西装外套早就扔在旁边，只留了里面的衬衫，扣子又解开一粒，半个胸口露出来。眼神有些迷离，歪着头看着对面的宋铭，一边还一边往人家身上凑。

    还没等宋铭开口，叶淮与突然笑了起来，指着对方。

    “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涨工资啊？”

    宋铭叹了口气，也不话。

    “对，要给你涨工资的，你看，我亲爹不要我了，家回不去了，你还照顾我。”

    “董事长没有不要你。”

    叶淮与撑起身子给自己又倒了半杯，酒精让他脑子一片混沌，所有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都翻涌了上来。听到宋铭的话，牙齿咬着杯壁轻声笑。

    “你知道吗，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爸妈就是分房睡的。”

    “我不知道其他家庭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从就看着他俩面和心不和的样子，我爸他忙，忙公司的事，经常一宿一宿的不回来。当时我，就真的以为是忙工作。”

    “后来，我懂了。他不是因为工作，就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我13岁的时候，亲眼，亲眼看着他搂着一个陌生女人的腰，那个女的也就比我哥大几岁。然后两个人从酒店出来，我不傻。”

    宋铭看着窝在自己身边的人，叶淮与骨架，随了白夫人，此时蜷起来手里捧着杯子，话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到最后带出了哭腔。

    “我没有家，从就没有。”

    宋铭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爷，在他心中，叶淮与从来都是闪着光的，不管是那恣意妄为的模样，还是跳着脚跟董事长吵架时的霸道。他从来都是鲜活的，跳跃的，不像现在，的缩成一团，头轻轻挨着自己的肩膀，身体一抖抖的。

    他在哭。

    “知道我母亲为什么生我吗？因为她要用我，再抢一份家产。”

    宋铭无法控制得瞪大了眼睛，白夫人一直对少爷很好，就像是所有疼爱儿子的母亲。

    “我恨父亲，恨那些女人，恨苏晏。我知道，压了一个苏晏，还会有很多苏晏，这一个在我面前，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

    “但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最后一个字宋铭听不清，因为叶淮与把杯子里最后一点酒喝完后就捂着脸哭了起来。宋铭一手揽着他的肩膀，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怀里的人喝得太多了，身体都是软的，现在只知道闷头啜泣。

    “少爷，少爷？叶淮与，你有家，怎么没有，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有我，还有那两条锦鲤，它俩要长大了，明天我们去买个新的鱼缸。”

    “不要哭，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