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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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早餐受到一片好评之后,才仁大哥带着两位专家、彭佳铭,还有甘霖前往山上铺设监视器。

    每个营地要在不同的方位架设四个摄像头,监控设备分两种,一种是实时监控器,能够实时监控,把视频传回营地,另一种是红外照相机,在一些定点地方安装。

    等安装好之后,营地的人每天要查看实时监控器收集来的视频资料,看里面有没有拍到特别的野生动物,比如雪豹、白唇鹿等。

    太阳能板还有固定板子的支架要人力抗上山,四千多米的海拔,随便走两步都喘气,更别扛重物上山了。

    邱澈和纪娟扛不动,只能力所能及地帮忙拿些大家随身的包和饮用水。

    忙了整整三天,一号营地的设备终于铺设完毕,郑老师他们也该离开了,按照事先约定,甘霖一同过去。

    ......

    他们走后邱澈和纪娟开始收拾营地,归置物品,虽然此次项目只逗留一个月的时间,但一切都要按照标准来,厨余垃圾要做好掩埋,其他垃圾分好类统一处理。

    中午,邱澈给两人冲了麦片,因为不太饿,所以午餐从简。

    两人端着碗,坐在河岸边吃边聊。

    从邱澈就被养父母教育食不言,后来到羿思竹家也保持同样的习惯,倒是这几年来大西北,餐不固所,每次一起吃饭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慢慢也愿意在吃饭的时候和大家聊几句。

    “邱,一直没问你,你是哪里人啊?”

    “我家在上海。”

    养父母一直在上海,羿思竹家是从温州搬过来的,在羿思竹七岁的时候。

    纪娟笑笑,“听你们上海女孩儿不外嫁,是吗?”

    “......可能有的是吧,我不怎么在家待,不清楚。”

    “什么时候还想办展览啊?娟姐出资,帮你办个全国巡回的。”

    邱澈差点儿呛着,“娟姐你笑了,我作品不多,也不优秀,全国巡回不够格。”

    纪娟看向邱澈拿勺子的手,:“我看过你的作品,姑娘不是摆弄刺绳就是玩玻璃渣,有点叛逆啊!”

    “瞎玩。”

    灵感这东西很难讲,别人不一定懂,你也未必解释得清,千人千面,怎样的想象和理解都有可能。

    “艺术家是不是都这样啊?”

    邱澈不解,“哪样?”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别人毫无兴趣。”

    邱澈低头,“娟姐,我不是艺术家,就是没事儿喜欢捏点东西。”

    “但你确实是这样。”

    “不啊。”邱澈扯扯嘴角,“我对很多人都感兴趣的。”

    “只是表现得像没兴趣,对吗?”

    两人相视一笑,麦片的气味冲散天上阴云,让这个中午香甜起来。

    “你的个性很像我以前交往过的一个男朋友。”

    “我?”邱澈指指自己。

    纪娟点头,“他是个画家,我曾经疯狂迷恋过他的脸蛋儿和才华,只是恋爱没多久他把我甩了。”

    邱澈从纪娟的脸上看不出悲伤,而是对那个男人的留恋。

    “他身上有一种脆弱感,让人特别着迷,会不自觉地想靠近,想保护,我想保护他,可那只是我一厢情愿,他不需要一个强势的女人所给的迷恋,我家条件确实不错,我的强势也好像与生俱来,天生的秉性怎么改呢?改不了就只能失去他。”

    邱澈经常听别人讲爱情故事,在拉萨和日喀则的酒馆,她听过太多离谱和伤心的故事,虽然之后大家再见面的时候就不认了,但强烈否认的某一层含义是遮掩,酒后吐真言,邱澈相信他们醉后的话。

    “反正我这辈子是不算结婚了,爱谁谁。”

    有钱的富婆干嘛要结婚。

    “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赶紧去谈啊,大好时光,闲着干嘛!千万别浪费。”

    那也要有人谈不是吗?邱澈喝下最后一口麦片,想的话跟着咽下去。

    “本来我想撮合你和甘霖来着,谁知这子不考虑。”

    “......”

    邱澈觉得纪娟多半没什么撮合的心,而是无聊,想凑热闹。

    “娟姐,甘霖最近的心情不适合谈情爱,我这个人......本身也不适合谈情爱。”

    邱澈原本以为这么纪娟会就此住,没想到她不提甘霖了,却把兴趣点转向了自己。

    “为什么你不适合谈情爱啊?”

    邱澈笑了声,“无福消受。”

    “别啊,年纪搞得和出家一样。”

    她不愿深聊,“嘿嘿”一笑,“吃完了吗?我去刷碗。”

    邱澈从纪娟手里拿过空碗,起身去厨房。

    ......

    一整天,一号营地所有物资和设备全部归纳完毕,整个营地看起来像个型的研究基地,麻雀虽,五脏俱全。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甘霖坐气垫船回来了,一身衣服上全是泥和灰,脸倒是干净,因为有帽子和面罩遮挡。

    “回来啦?累坏了吧?”纪娟从厨房出来迎他。

    “不累。”

    甘霖把气垫船拉上岸,用绳子固定好,纪娟上下量他,:“帅哥就是帅哥哈,弄一身泥还是这么帅。”

    衣服虽然全是泥,但相机包干干净净,一个泥点都没有。

    甘霖笑笑,回身朝四周看,“邱澈呢?”

    “在做晚饭。”

    “......要不我来吧。”

    那天早上的三明治有点咸,但谁也没,统一口径夸赞好吃。

    纪娟为邱澈正名,“谁生下来就是厨师啊?!要给她信心。”

    甘霖一脸担忧,顾不上换衣服,径直往厨房走。

    邱澈正在洗青菜,营地没冰箱,所以要先吃存不住的菜。

    “我来吧。”

    邱澈应声抬头,看到甘霖站在旁边,“你被旱獭劫了吗?”

    他挠挠头,“好像是。”

    纪娟跟进来,把甘霖往出撵,“你快回去洗洗,我和邱做就行。”

    邱澈继续低头洗菜,纪娟焖饭,两人忙活的身影给傍晚的烟瘴挂增添了鲜少的烟火气。

    几分钟后甘霖换身干净衣服进来,邱澈认出是昨晚他在河边时穿的那件,甘霖走到邱澈身后,看她笨拙地用刀。

    “我来切。”

    没等邱澈回话,甘霖拽着她衣角,把她拽到一旁,拿过刀开始切肉。

    “切条。”邱澈提醒。

    “嗯。”

    邱澈的刀工确实不在行,但指挥倒是有一套。

    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盯着甘霖,他不慌不忙,刀工非常熟练,邱澈更加怀疑他摄影师的身份不纯......

    晚饭做了两菜一汤,还有高压锅焖得香喷喷的米饭,听纪娟,他们这次带的物资有些是社会爱心人士捐赠的,比如这几袋五常大米,一闻香味儿就很地道。

    三人把餐桌支到河边,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望着对面一半绿草一半岩石裸/露的山顶,吃得很惬意。

    吃饭的时候没人话,等吃完了话题才开。

    “甘霖,那边帐篷搭好了吗?”

    “差不多,昨天帮忙那些牧民都在,我走的时候他们在收尾。”

    纪娟“嗯?”了声,“那你只搭帐篷怎么弄得满身是泥啊?”

    甘霖倚着折叠椅,可能太舒服了,眼睛不自觉闭上,“想下河抓鱼来着。”

    纪娟两眼放光,“抓到了吗?”

    邱澈笑了声,“要是抓到今晚就不用吃青菜炒肉了。”

    甘霖歪过头去,思绪飘远,逐渐昏沉。

    ......

    三个人的饭菜,厨房还算好收拾,纪娟没让邱澈伸手,一个人把碗筷洗好了,邱澈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甘霖是不是睡着了?你去给他找件衣服盖上,别感冒。”

    纪娟朝河边张望两眼,对邱澈。

    “好。”

    走到甘霖的帐篷,拉开拉链,邱澈看到角落里摊着的冲锋衣,她俯身,拽走衣服时看见下面叠得板板正正的背心和......内裤。

    邱澈只瞄了一眼,不自觉心跳加速。

    赶紧走赶紧走!她深吸一口气拉上帐篷拉链。

    抱着冲锋衣,邱澈蹑手蹑脚走到岸边,轻轻给甘霖盖上。

    完成任务后她在旁边坐下来,点了根烟,持续流动的水声是催眠利器,但她并不想睡。

    因为刚才那股心跳加速的紧张感还未完全过去......

    倚着同款折叠椅,邱澈不自觉看向甘霖,这个男人连睡着的侧颜都这么有吸引力,□□的鼻梁好像对岸刀削的山峰,大长腿伸出去,踩着地面的运动鞋沾满泥土。

    烟刚抽一口,纪娟从厨房走过来,坐下,“邱啊,女孩子少抽烟。”

    她声音很轻,怕吵到甘霖。

    “好啊。”

    这句劝诫的话总有人对邱澈,她每次都乖巧回应,但从来不改。

    “要不要叫他回帐篷睡?”

    纪娟盯着甘霖的脸,想确认他醒没醒。

    “起来就睡不着了,那件冲锋衣很暖和,让他睡吧。”

    “嘁嘁喳喳”几句聊天过后两人都不话了,邱澈抽烟,纪娟玩手机里的单机游戏。

    天色暗下时甘霖终于醒了,他缓慢转过身子,睁眼看见邱澈,:“给我根烟。”

    纪娟放下手机,“醒啦?”

    “嗯。”

    邱澈把火机塞烟盒里扔过去,烟盒落在甘霖胸口,他单手抽出一根,点上,半敞的烟盒和火机静静躺在他胸前。

    “要不是山高路远,烟瘴挂可真是个好地方。”纪娟抻个大懒腰,望着滔滔河水感慨。

    火机滑着的声音,伴随烟雾吸进又吐出,甘霖:“要不是山高路远,烟瘴挂也不会保存这么完整的生态环境体系。”

    话里夹杂着烟雾吐出的气息,把邱澈听得耳根发痒,她鬼使神差地晃晃头,想要切断这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你得对。”纪娟附议。

    甘霖的话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调查野生动植物种类和数量。

    珍稀物种的成功保护,要基于对物种的科学认知,所以栖息地的信息收集至关重要,用数据话,让政府和民间对烟瘴挂的保护重视起来,更不能在这里实施任何破坏生态环境的工程。

    “咱回去吧,有蚊子了。”

    纪娟是O型血,超级招蚊虫。

    她起身,发现另两位都没动,索性不管了,一个人钻回帐篷。

    ......

    “你今天没下河捞鱼吧?”邱澈问。

    甘霖手里的烟盒来回翻转,“怎么猜到的?”

    “你是那种放着活不干,下河捞鱼的人吗?”

    甘霖哼笑一声,起身走到邱澈身旁,把冲锋衣盖到她身上。

    属于甘霖的体温传过来,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你不冷吗?”邱澈问。

    “不冷。”

    甘霖又躺回去,保持刚才的姿势,手里依旧攥着烟盒。

    “我爬山去找信号了。”

    他。

    邱澈想起早上他也是鞋子沾满泥土回来,难道也是一样?

    “找到了吗?”

    “一点点,给常警官了个电话。”

    “有什么进展吗?”

    甘霖摇头。

    谈话气氛忽然被夜幕拽走,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迷雾。

    “别心急,再等等。”

    不是邱澈悲观,无人区本就荒无人烟,想要寻找线索没那么容易。

    一段沉默过后,甘霖问:“厨余垃圾埋了吗?”

    “还没。”

    “我去埋一下。”

    邱澈起身跟他一块过去,“埋哪里啊?”

    前几天都是彭佳铭埋的,谁也没注意具体位置。

    “你选个地方吧。”甘霖把选择权交给邱澈。

    “有啥要求吗?”

    “有一个。”

    邱澈快走两步跟上他,听到他:“最好别被动物翻出来。”

    ......要求还真不高。

    厨余垃圾就一点点,但也不能随便乱扔。

    甘霖一手拿桶,一手拿铁锹,跟在邱澈身后,等她选地方。

    “这吧。”

    离营地大概一百米的位置,邱澈点点脚下。

    甘霖放下桶,“确定啊?”

    “确定。”邱澈迷之自信,她开手电筒,给他照亮。

    甘霖只挖了两锹便停下,看着邱澈,虽然他的目光在黑夜里并不清晰,但这种注视对邱澈来如暗夜光束,道道在她身上。

    “赌吗?”

    “赌什么?”

    “赌这里会不会被动物翻出来。”

    邱澈不容他人质疑,“肯定不会啊!”

    甘霖笑了声,她却莫名个冷颤,预感不太好。

    “如果被翻出来,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做饭了。”

    “......”

    手电筒冷白的光线照在甘霖脸上,他勾起的嘴角好像暗示着什么。

    邱澈有种预感,他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