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刚才他们从地底出来的时候,呆猫还在和鸟舌头斗智斗勇,温迪也就没强行把它抱上来。
看来是刚才霍尔整理庭院的声音太大,把它给吵醒了,它才会跑上来。
温迪俯身摸了摸它,朝身后看去。
身后原本是城堡的地方已经成了平地,白雾正在慢慢散去,露出她撒在地上的白石子。
也就是,她的确是朝着南走,但是在雾中迷失了方向,绕了个大圈子,从城堡北面回来了。
这么算的话,她至少得在雾里拐了四个弯,才会从完全相反的方向回来。
温迪失笑,就算是迷路也没这么迷的。
她一路上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景象,如果她真的绕了个圈子跑到了城堡后面,那么至少会有一次,她得从壕坑外跳进来吧?
除非那个壕坑只有一段,并不是包围整个城堡的。
想要验证这个也并不难,连石子都不用带。
温迪想了想,把浴池边那捧玫瑰拿起来,依旧朝着刚才的正门走去,翻出城墙,她就发现呆猫也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喵一声显示自己存在。
也好,反正黑猫辟邪。
“我还是抱着你吧,外面全是雾。”温迪把它抱起来。
一路走到雾里,又走了一会,就到了壕坑前。
温迪把那束玫瑰放在地上,顺着壕沟的火光向西走去。数着自己的步子,走了一百米左右,果然出现了第一个右转弯。
她也跟着右转,顺着又走了两百多米,又遇到了第二个转弯。
接着又转了两次右转弯,她隐约看到了地上有一簇红色的玫瑰,渐渐从雾中显露出来。
她走过去把玫瑰捡起来,有些疑惑。
壕沟的确是围绕着城堡分布的,这一点已经能够印证了。而且这么一算,连城堡的面积都算了出来,大概是个两百乘两百,四万平方米的正方形庭院。
如果壕沟是个闭环,她只跳一次壕沟,就绝不可能回到院子里。
而且就在刚才,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庭院的院墙,只有正门那一个破口,就算她无意间跳回了壕沟内部,那也绝不可能不翻墙就回到院子。
只有一个可能,这层浓雾,本身就可以传送。
她真是太天真了,霍尔怎么可能给她这么好的逃跑机会,壕沟和浓雾,防的根本不是外来的怪物,从头到尾防的都是她。
“真恶劣。”温迪嘟囔了一句,抱着呆猫回到正门前,把它托到缺口处,让它先进去。
接着她也翻过来,走到了浴池边。
天光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再继续试下去显然不明智。谁知道晚上这附近会不会有什么怪物游荡?想逃跑归想逃跑,但温迪也知道,就算逃出去,不定还是会遇到之前那种诡异的情况,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
温迪抱起呆猫,叹了口气:“得了,我们去睡觉吧。”
呆猫喵了一声,也不起身,一双橙黄色的眼睛圆睁着,死死的盯着她身后的天空。
太阳下落的速度很快,几乎是转眼间,整个世界就被黑暗笼罩了。
温迪回头望去,太阳落下去之后,一轮血月慢慢升了起来,鲜红欲滴,像一颗巨大的樱桃,就那么诡异地悬在半空。
她在书本里学过,血月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大概是大气层里某种光线衍射什么的,把其他光波吸收掉只剩红色,是种诱导下的视线错觉。
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温迪非常震撼。
这轮血月十分巨大,一眼望去简直就像要坠下来,砸到地面上似的。这么大的月亮,如果是银月会非常浪漫,但血月就会让人极度恐慌。
温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冷,她把呆猫抱起来,匆忙跑了几步,顺着黑洞洞的楼梯,跑下了配餐室。
所幸这次没有听到虫子爬行的声音,温迪好歹有些安心了。
她虽然来过两次配餐室,但也只是吃了两次饭,到餐厅开了开眼,其他地方根本不熟悉,不知道霍尔的卧室在哪里。
不过想想也知道,从配餐室出去只有那扇木门。
她推开木门,走进那条长长的走廊。
因为上次已经走过一次,温迪心里并没有那么恐惧,只是她走了几步就发现,墙上嵌了好多画像。
之前好像……没有?
温迪也不太确定,上次她疲于奔命,也没太注意这里的装修。
这些画像都嵌进了墙里,就在灯的正下方,光线直直地从上面下来,显得这些人脸都有些明暗不定。
温迪有些发怵,这些上世纪的画像原型,应该没一个还活着的,句不好听的,她简直是在无穷无尽的遗像里穿行。
幸好她怀里有只呆猫,暖洋洋的毛发下有颗鲜活的心脏,正扑通扑通地跳着。
这时,温迪突然听到背后啪叽一声。
黏腻的,湿滑的,软弹着,像是很大的舌头掉在地上的声音。
她僵在原地,有点不敢回头。
之前有过在大桥上的经验,她知道,突然出现的声音,往往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所幸那个大舌头只是掉在地上,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她摸了摸呆猫,定主意不回头,就这样直接往前走去。
但是她刚一抬腿,那个啪叽啪叽的东西就随着她的脚步动了起来,似乎在蠕动,光听就觉得肯定是个长相恶心的家伙。
温迪看了看前面,那个双开的玻璃门已经不远了,索性直接狂奔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里,把门一关。
她侧耳听着,那个东西随着她的脚步爬了几步,似乎是觉得追不上她,停了下来,再没了声音。
温迪透着长虹玻璃看了看,走廊里黑乎乎的,只有地上的积水反射着光线,什么东西都没有。
大概是鼻涕虫吧,这种潮湿的地下室里偶尔会有蜗牛鼻涕虫什么的。
温迪把门关好,看向明亮的餐厅。
餐厅仍像是那天她看到的那样整洁明亮,只不过没人过来吃饭,花瓶里的玫瑰也凋谢了。
温迪走过去把花瓶接满水,把手里的玫瑰换进去,枯萎的那束花则是丢在角落的垃圾桶里。
这个餐厅虽然大,却没有任何装饰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家具摆件。温迪环视了一圈,发现餐厅里面也有一扇双开玻璃门,霍尔所的房间大概就在那里面。
她走过去推开门的瞬间,就感觉到一阵狂风从里面席卷而来,风力之大,甚至都把另一头的那扇门也吹动了,来回摆动了几下。
风里夹杂着强烈的海腥气,温迪首当其冲,差点被这股味道呛得闭过气去。
温迪立马捂住鼻子关上门,干呕了几下。
这……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该不会是什么食材烂掉了吧?但是不像腐臭味,倒有点像是咸鱼什么的。难道是仓库里保存的海货?
她怀里的呆猫也被这种味道呛了一下,跳到桌上连了十几个喷嚏,得整个猫都有些傻了,站在那里与她痴呆对望。
温迪觉得,只要她进去了,这地方绝对有去无回。
怎么办?
要不只能在餐桌上将就一晚了。
温迪叹了口气,刚要爬到餐桌上将就一晚,就听到从她进来的那扇门边,传出一个熟悉的啪叽声。
这个声音并不大,温迪这么好的耳力,也只是隐约听到一点。
她慢慢走过去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难道是隔着门发出来的声音?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不是。
脚下突然传来滋啦滋啦的响声,然后温迪看到,那扇门口到她脚边的木质地板上,不知何时现出一道深深的大沟,而且这条沟还在不停地向附近扩张,像是有什么腐蚀性的液体一样,把周围的地板刻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还不停地冒出黑烟。
最奇怪的是,这个沟壑还在不停朝她的方向延伸。
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正朝着她爬行,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温迪后退了几步,她突然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就是刚才啪叽掉在她身后的东西,因为刚才的过堂风扇动了门,而把这东西放了进来。
这个隐身的东西一路爬进来,身上分泌的液体能腐蚀地板,才会把地板刻出这种冒着黑烟的沟壑来。
温迪从没听过这种生物的存在,它虽然爬得并不快,但是□□居然是腐蚀性的,万一它可以控制这种液体的分泌,那将变得非常可怕。而从刚才在长廊里没有听到任何腐蚀声这点来看,想必它还真的可以自由控制。
这么一个可以杀死你的东西,偏偏可以隐身。
从某种意义上,简直是无敌的。
眼看这道沟壑已经渐渐接近她的身边,温迪立刻翻到了餐桌上,她隐约听到在滋啦声中掺杂的蠕动声,明显是冲她来的。
呆猫看她也上了桌子,很兴奋地颠着屁股跑了过来。
“别靠近!这边有怪物!”温迪心头一跳,呆猫怎么早不过来晚不过来,万一那个东西挨到它的毛,一定会立刻把呆猫变作一副骨架。
呆猫愣了愣,喵了一声,似乎很不情愿。
猫这种生物,你越不让它做什么,它就偏要做什么,温迪明明拼命提醒它别过来了,但它仍旧声抗议着,轻轻朝着温迪的身边跑来。
就在这时,那个滋啦滋啦的声音,爬上了餐桌边缘。
它分泌出的液体把桌布瞬间点燃,这餐布也不知是什么料子,烧出一种羽毛燃烧的气味,火星顺着温迪的方向烧了过来,显然那个东西正朝着温迪这个方向爬。
呆猫被飞溅的火星烫了一下爪子,立刻哀嚎了一声,一把推倒了桌上的花瓶。
花瓶里的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很快顺着温迪的方向淌去,流到一半,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传出滋滋的声音,就像是把水泼在火炉上一般,蒸起无数的水蒸气和逐渐变的水珠。
温迪终于看到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它被水浸湿之后,显出了原形,看起来就是一团半透明的肉团,没有五官和四肢,肉团中央有一个包裹着岩浆的囊袋,岩浆随着它的移动从它身后排泄出来,而支撑它身体移动的,则是身体两边的无数肉瓣。
它似乎很怕水,在那滩水中间哀嚎了几声,体内的岩浆就结成了石块,半透明的肉团也随之浑浊起来,成了死肉,失去了生气。
温迪从餐桌上跳下来,取了一枝玫瑰轻轻地戳了那肉团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呆猫也跑过来用爪子扑了几下,回过头朝温迪喵。
“好啦,知道你厉害了。”温迪摸摸它的头,心有余悸。
餐厅里面看来也不安全了,万一她睡着之后,这群东西从走廊里爬过来,她岂不是就在睡梦中做了人家的储备粮么?
可是另一扇门外又一股臭味。
想了想,死和臭,只能选臭了。
她从餐布上扯了一块给自己围住口鼻,又做了一块的给呆猫用,心翼翼地把门开一个缝。
但是奇怪的是,门外没有任何异味。
温迪把面巾扯下来仔细闻了闻,那股令人作呕的海腥味已经消失了,刚才的经历像是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