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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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探索外界的方法是靠舌头,几乎所有的蛇视力都不好,所以他们靠吐信子来感知附近的猎物和敌人。

    而这种声音十分细,普通人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温迪侧耳听了一会儿,抓着被子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要归功于她从很的时候就被迫租房,因为没钱,她睡的地方一般隔音都不怎么好,晚上起夜,为了不吵醒房东,她行动起来像个鬼魂一样,甚至可以把脚步放到静音的状态。

    她就这么轻轻地翻下床,顺手捞起床头的风灯,走到了房门后,想再听得清楚一些。

    这个建筑不像大都市里那么发达,门上没有猫眼,也看不到外面的那个声音到底来自哪位。

    温迪不敢开灯,只能紧盯着门缝。

    外面的甬道是没有灯的,仅有的一点光亮是来自餐厅那个方向,长明灯的灯光透过长虹玻璃照到甬道里,连带着房间外面也能看到了一点。

    这光线虽然不太亮,但是聊胜于无。

    略显昏暗的光斑透过门缝反射了进来,在房间的门缝处形成了一条光带。

    突然,那条光带就被什么东西挡掉了一截。

    有个东西,正从餐厅的反方向移动过来,站到了房间的门口。

    嘶嘶嘶。

    那条光带越变越短,直至完全消失。

    温迪捂住想要惨叫的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

    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一条毒蛇,横在门外,把房间的门缝全部堵死了。

    她对蛇,有种发自骨髓的痛恨和恐惧。

    温迪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刺进掌心,那种疼痛提醒着她,当初为什么要丢下父亲一个人,令他命丧蛇口。

    她四处看了下房间,这房间是在地下,并没有任何窗口,要想出去,只能通过面前的房门。

    没关系,她可以等,这条蛇如果赖着不走,她就等它疲惫之后突然开门,把风灯砸下去,这样就算砸不死它,也能吓它一跳,然后她就可以借机逃走。

    “迪。”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苍老而嘶哑。

    这个声音,温迪听过无数次,绝对不会听错。

    居然是她的父亲。

    “迪,是你吗?”那个声音似乎是怕她不信,又清楚地了几个字。

    温迪看向门缝,那道光带又出现了,这一次,只有两个窄窄的阴影处,像是外面站着什么人,他的两条腿挡到了光线,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没有回答,她知道父亲早就去世了。

    外面的这个东西不知从哪儿得知了父亲的声音,然后用这种声音模仿,想要引诱她开房间。

    蛇果然是狡猾的东西。

    温迪冷笑着听它在外面让她开门,慢慢把风灯放下,躺回了床上。

    既然这个东西不开门,那她就可以等着,等它喉咙沙哑了再袭击不迟。

    床上的呆猫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现在的危险处境,感觉到她的温度,埋了埋头,爪子遮住眼睛呼噜了一声,似乎睡得很熟。

    温迪摸了摸它软乎乎的肚皮,听外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哀求着,让她开门。

    “迪,我没死,我来这里是来找你的。”那个声音。“你还记得我跟你的吗,要净化所有支配者。”

    温迪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这句话是父亲临终前跟她的,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别的人听到。

    这条蛇是怎么知道的?

    她呆呆地盯着门缝那里,那两道阴影一条粗一条细,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温迪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父亲有次捡瓶子,不心掉进了下水道里,摔断了一条腿。后来去医院拍了片子,因为没钱动手术,就那么裹了石膏在床上歇了两个月。

    在那期间,他不敢移动一下,那条腿拆了石膏之后,因为运动量不足,营养也跟不上,肌肉萎缩后,总是比正常的那条腿略细一点。

    而影子拉宽了粗细,这种对比更加明显。

    如果是伪装的人,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温迪下了床,流着泪站到那道光斑前,俯下身去摸了摸。

    “爸爸?真的是你吗?”她颤抖着出声道。

    “迪,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我的确死了,死了之后才来到了这个世界。你一定也想知道城堡外面的情况吧?我就是来接你出去的。”

    温迪愣了一下,她的确想出去,想知道自己所在的处境,但是白天她已经试过了,根本出不去。

    而且听他的意思,这里可能如温迪所想,是人死后的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她就算回去原来的世界,也只能看到很多怪物,二十年来都很正常的世界突然变成了那副模样,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

    除非,她已经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的出现就不是不能解释的事。

    也就是,外面是真的父亲!

    温迪兴奋地开门,因为忘了解门闩,被她猛力一拉,门只开一道缝。

    可是外面不是父亲,也不是鬼魂,只是一条有着三个烙铁头,张着六翼的毒蛇,它直着的身子有成年人那么粗,张着嘴露出嘴里的獠牙。

    随之,一束漆黑的液体,顺着门缝闪电般射了进来,眼看就要喷到温迪的脸上。就在这个瞬间,呆猫突然跳起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刺啦一声,随着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呆猫哀嚎着掉到了地上。

    射出液体的蛇头也紧随其后,钻进了门缝。

    温迪立刻拼命把门压死,伸进来的那个蛇头被门这么一卡,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蛇头跳了一下,张了张嘴,不动了。

    温迪气喘吁吁地把门锁好,蹲下去把呆猫抱了起来。

    呆猫已经奄奄一息,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它原本毛绒绒的肚皮现在已经焦黑一片,还冒着烟,毒液渗进了它的身体,把它的肚皮融化,露出了里面的内脏。

    温迪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在它头上,忍不住哭喊道:“呆猫,呆猫!你不能死……都怪我,我不该信那个东西的话,呆猫……”

    呆猫是她带过来的唯一一个同伴。

    她还没醒,呆猫就保护着她,朝着霍尔他们呲牙。每次遇到什么危险,它都会第一个跳出来,用它那的身躯挡在温迪身前。

    外面那条三头毒蛇被她夹掉一个蛇头,哀鸣了一声,温迪听到它逃走的声音,已经转过了转角。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呆猫都快死了。

    它痛得面目狰狞,浑身浴血,连呼吸都微弱了下去,她求救无门,这里又没有急救用品,就算有,它伤成这个样子,也没有意义了。

    她把呆猫放到地上,擦了擦泪:“我为你唱首歌吧。”

    那天晚上在大桥上,她只有呆猫一个听众,想来,呆猫应该是喜欢听她唱歌的。

    “海中的吟唱~硕果的丰收~山羊~玉米叶~赋予大家的福祉~”温迪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形,断断续续的极其难听。她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她边唱歌眼泪边掉,眼前完全模糊,什么都看不到了。

    然后,她隐约看到呆猫的前爪动了一下。

    温迪止住歌声,擦了擦泪,趴到地上仔细看了看。

    呆猫腹部的伤口似乎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愈合,它原本僵直的舌头也收了回去,眼睛里有了一点神采。

    温迪手足无措起来,现在该怎么办?

    是不是该给它找点吃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温迪很清楚,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

    伤口愈合需要很多的营养,而且它的身体几乎被毒液腐蚀掉了一半,要摄入蛋白质才行。

    对了,下午吃了一半的那只鸟,还在配餐室的桌上。鸟肉里含有绝佳的营养价值,一定有助于它伤口的愈合。

    只是要去拿吃的,就必须经过那条走廊。

    温迪咬咬牙,走出去锁好门,在餐厅的盥洗池边,用花瓶接了满满一瓶的水。

    她站在玻璃门前,深呼吸了一下,手伸进花瓶里把水掬在手心,一滴滴撒在前路上,水滴落下去之后,每隔一段就会亮起鲜红的光。

    这个走廊里,如今布满了无数的岩浆鼻涕虫,水滴落在它们身上,很快就被它们的体温蒸发了。

    温迪顺着明暗相间的地板,心地避开那些亮起来的地方,快速往配餐室跳去。

    可是走到离木门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听到了十分黏腻,像是轰鸣般的,噗嗤噗嗤的摩擦声。

    跟之前她听到的不同,面前不是一只,像是有无数只。

    她试着把手中的水滴泼到前路,瞬间面前腾地升起巨大的蒸汽。

    她连忙后退一步,才发现前面亮如白昼,数不清的岩浆鼻涕虫交缠在一处,它们抱成团附着在右手的墙壁上,几乎把路全部挡住了。

    温迪手中的花瓶里,只剩下瓶底的一点水了,根本无法把它们杀死。

    到此为止了吗?

    温迪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走过的路上如今漆黑一片,一滴水不足以杀死鼻涕虫,它们又暗了下去,不知道移动到了哪里。

    已经没了退路。

    温迪看向眼前这一团恶心的玩意,握紧了手中的花瓶,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

    作者有话:

    有人吗?